「那就如同衝天而起的烈火一般,瑰麗,悚然,且——。」


    ——霧間誠一《朱紅殺手》


    1.


    關於九連內千鶴的死亡,政府發表是因為瓦斯爆炸事故導致的墜落身亡。被害者因瓦斯爆炸引起急性的一氧化碳中毒,當時就已經死亡,然後倒在晾在窗台上的床單裏,墜落——發表中的見解如此寫道。在最初的司法解剖種記載的彈痕傷口,卻不知何時就已經從記錄中消失了。


    葬禮在她十分遙遠的老家舉行,她在這附近認識的人都失去了參加的機會,讓所有的人都感覺感情散發的有些不明不白。


    但,那也是數日後的事情。在現階段,大家都隻知道聽到了一聲爆炸的聲音,然後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婦身纏床單從高空墜落死亡這麽一個令人震驚的事態,近鄰的氣氛都漂浮著一種人人自危的緊張感。


    “…………。”


    屍體的附近圍起了好幾重的封鎖帶,防止旁人幹擾警察的現場取證。即使如此周圍依然圍起來了一圈又一圈的圍觀群眾。


    在遠處,兩名身穿製服的少女眺望著這幅場景。


    “…………。”


    她們跟圍觀群眾不同,臉上並非充滿興趣,而是用著鋒芒迸射的眼神盯著表示著屍體墜落位置所畫的白線。


    “……那麽,我去處理一下那個。”


    其中一名少女對另一名小聲說道,然後微微頷首離開了。剩下的那名少女依然盯著白線。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傷感。那份傷感,並非是同情或感到悲哀,怎麽說呢——是一種“如同身受”的感覺。簡直就像是預見到了自己的最後也是如此一般——。


    “————。”


    終於,少女移開了視線,然後轉頭離開了。


    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有一位跟九連內千鶴住在同一個公寓裏關係十分要好的夫人,雙眼飽含怒火的盯著那群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但是,當剛才那名少女路過這位夫人身邊時,夫人“哦呀”了一聲,小小的有些驚訝。


    那名少女雖然做著來屍體發現現場湊熱鬧這種惡趣味的事情,但是她卻——。


    這名夫人,晚上對著回家的丈夫說起此事,對不得要領的妻子所說的話,丈夫有些煩躁的問道。


    “所以最後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那個女孩子是什麽感覺?”


    然後夫人歪了歪頭說道。


    “怎麽說呢——是個十分清爽的少女。但是給人的印象有些奇妙——。”


    *


    “——在這裏嗎?”


    霧間凪在住宅街的一角,看著電子記事本上映出的地圖,停下腳步,抬起頭。


    從那之後,九連內朱巳帶著內村杜鬥,不知道躲到了什麽地方。內村則是說著“爸媽的話,一周之前就去國外出差了,沒有一個月是回不來的——。”,倒也挺爽快的跟著朱巳走了。


    (在國外的話,確實可以避免被卷入危險——但是。)


    凪十分的在意內村杜鬥這個人。她總覺得哪裏很可疑。陷入昏睡狀態的有幾個人,在去年,不是跟內村同班,就是隔壁班的學生。


    所以她特地找到了學生名單上記載的,內村家。


    內村家住的非常遠。隻能勉強還算住在學區內。內村家在杜鬥初一的時候搬來了這裏。在這種情況下,他明明可以去別的更近的學校才對,但是內村卻故意選擇了最遠的學校。


    (——但是,他真的……住在這裏嗎?)


    凪對比著地圖上和名單上的地址。


    這裏確實有個房子。


    但是上麵沒有掛名牌,而且門上掛著鎖鏈。


    鎖鏈上掛著一個牌子。


    “房屋出售”


    (……什麽情況?)


    凪抬頭眺望著這棟房子。


    “喂,你!”


    突然有人對她喊到。凪回頭一看,那裏有個老婆婆盯著她。


    “那是個空房子,你在看什麽?”


    看來是那種喜歡跟人八卦的那種老婆婆。說不定還是街道委員會的成員。一眼就看出了凪是外來的人。


    “不……內村家應該住在這附近才對。”


    聽到這個名字,老婆婆的表情變得僵硬。


    “你,你有什麽事兒?我,我不知道那群家夥的行蹤。”


    她的態度表現的有些狼狽。凪皺起了眉頭。


    “行蹤?內村一家去哪裏了嗎?”


    “你,不是討債的人嗎?”


    老婆婆有些慌張的反問道。看來她把凪當成了成年女性。倒也不奇怪。


    “還是說你是偵探。你想找已經失蹤的內村一家幹什麽?”


    (…… “失蹤”?)


    凪聽到這句話,內心十分的震驚,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然後信口開河的說道。


    “——你不知道嗎。現在能找到那一家人的話就能得到懸賞金啊。”


    “欸?真,真的嗎?”


    老婆婆的眼色變了。但是依然滿臉的懷疑。


    “……但是,那一家人失蹤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啊。現在居然還有人給他們掛賞金?”


    “所以啊,賞金越滾越大了嘛。最早隻是十萬日元而已,現在已經變成一百多萬了。”


    “嘶,上百萬?”


    “啊啊,你要是知道些什麽的話我可以出情報費哦?”


    “嗯,嗯—……就算你這麽說,那些家夥剛搬過來不久,就跑了——。”


    老婆婆認真的,拚命回憶著。


    “或者說,你知道他們家的兒子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欸?啊啊,說起啦——是那個體型很大的孩子對吧?特別胖的那個,身高也跟成年人一樣。”


    “……還有別的嗎?”


    “嗯—,就算你問我……。”


    老婆婆呻吟著陷入沉思,然後抬起頭的時候瞪大了雙眼。


    “……啊咧?”


    凪已經消失不見了。


    (——很胖,身體很大的孩子。)


    (——兩年前,搬過來之後就失蹤的一家人。)


    怎麽回事兒?


    凪繞到了空房子的背麵,然後翻過柵欄潛入進去。


    雖然門是鎖著的,但是凪用自己帶的道具,很輕鬆的就打開了鎖進去。


    毫無疑問是個空房子,裏麵什麽都沒有。所有的家具都被帶走了。


    “——至少,這裏確實沒有人在住。”


    凪低吟到。


    她曾經也見過這麽空曠的房子。不說其他,就是失去了家主之後的霧間家。


    凪被亡父的親友榊原弦收養,所以立刻就從租的房子裏搬了出去,裏麵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在所有東西都被裝上貨車,眼看就要離開這個房子之前的數分間,凪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中徘徊。


    難以置信的,寬廣。


    確實,這裏應該是自己與父親塑造了回憶的場所,但是變得空蕩蕩的家,已經變成了別的樣子。那已經是廢墟。僅僅是變成了,決定性的什麽東西,已經成為過去的證明,那甚至已經不是熟悉的風景。十分的刻薄,十分的陌生,她不斷地低吟著“你已經不是能待在這裏的人了”,那已經是令人感到冰冷,且難熬的空間。


    她呆愣在原地,直到榊原弦走近,對她問道,你怎麽了。凪是這樣回答的。


    “老爸——真的死了啊。”


    她終於有了這樣的實感。弦聽到這句話之後,露出了跟凪一樣的茫然,然後喃喃道。


    “——好像,是的。”


    兩人回頭,把廢墟拋在了身後。自那之後,她再也沒回過那裏。


    ——這裏,與當時的風景完全一樣。


    兩年前還應該是內村家的場所,就算原本的住人回來,迎接他們的也隻有露骨的敵意罷了。


    凪慎重的邁步走了進去。


    “——呣。”


    在空曠的,看起來是客廳的空間的角落,有一片紙片。凪慎重的,在不讓那張被不知道踩了多少腳,變得皺皺巴巴的紙片破損的情況下,展開了它。


    那是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在家族旅行時拍的照片。親子三人團團樂樂的笑著,做著剪刀手。


    三個人都像肉團子一樣肥滿,簡直就像是三胞胎一樣。她立刻明白過來,中間那個就是他們家的孩子吧。


    “——可以,確定了。”


    凪壓低了聲線低聲說道。


    已經可以清楚的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張照片上的孩子——真正的“內村杜鬥”。凪可以斷言,他從來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學校裏過。


    那麽,那個“內村杜鬥”,也就是說——。


    凪已經沒必要待在這裏了,就在她打算回去的那個時候。


    地板上響起了喀拉的聲音。


    並且不止一聲,能從周圍聽到無數的聲音。


    喀拉,喀拉拉,喀拉拉——聲音已經包圍了她。


    “…………。”


    凪看向自己手中的照片。


    (——“開關”嗎…!)


    在戰場上,有滾落在地上的法國人偶,當有士兵撿起那個人偶,就會被設置在上麵的炸彈炸成碎屑,這種東西就是俗話說的,詭雷。


    這個空房子本身就是“陷阱”——。


    “——。”


    凪微微的後退了一步,就在這個瞬間“那個”從四麵八方撲向了她。


    那是擁有著一口就能咬死蛇的牙和下顎的肉食獸——鼬鼠的族群。


    2.


    那座山並非遠離人類聚集地的偏僻之地,就在新建成的住宅區旁邊,地下還通了地鐵,是一個十分常見的場所。


    山被鐵柵欄圍了起來,有一個立牌,上麵寫著「公司私有地,常人禁止進入,有事請聯絡moomunicationenterprises」。鐵柵欄上麵還圍了鐵條網,要是有人想要翻過去,即使拿來梯子也會十分費事兒。但是即使進去了,裏麵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有什麽,隻是一座野山罷了。


    出入口有兩個,都被上了鎖,鑰匙被所有的公司所管理。


    在山的中腹部,有一座一眼看去像是裝配式建築的,外表簡素的平房。


    九連內朱巳,帶著內村杜鬥來到了這裏。


    “……這裏是,哪裏?”


    “嘛,應該說是,訓練所吧。”


    朱巳拿著鑰匙輕鬆的就進到了裏麵。


    “什麽訓練?給誰做的?”


    “不,我一次都沒有用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哈……?”


    進入到裏麵之後,裏麵有著能夠過上樸素生活的所有物資。床,廚房,廁所連浴室都有。甚至還有看起來像是醫療設備的東西。


    這有些充實的景色,輕易的就能讓人想起“避難所”啊“前線基地”之類的地方。


    “……是誰在這裏造了這種東西?”


    “建造的,隻是普通的建築公司而已。雖然指使他們的是統合機構。”


    “統合……?”


    內村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但是朱巳已經移開了視線。


    “嘛,勸你還是不要太在意的比較好。說起來你餓了嗎?那裏有菜單哦。雖然都是罐頭。”


    她給自己拿了一罐白汁燉菜,遞給了內村一罐咖喱。


    “也能蒸飯。”


    “不,不用,有這個現成的就夠了。”


    終於他們準備好之後,麵對麵開始吃飯。


    他們沉默了一段時間,內村突然說道。


    “那個,九連內。”


    “怎麽了?”


    “九連內……你是什麽人呢?是什麽組織的一員嗎?”


    他畏畏縮縮的問道。


    但是朱巳隻是苦笑的回答。


    “——嘛,確實會暴露。”


    “感覺——好厲害呢。”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平時在做些什麽呢?”


    “做些愚蠢的事情。”


    朱巳冷淡地回答。


    “怎麽說呢——做的事情都是‘對著呼嘯而來的浪潮開炮’一樣的事兒。雖然打碎了浪潮讓人很是自得,但是那並不代表下一波不會來,搞那麽認真像個笨蛋一樣……啊~啊。”


    朱巳手上握著勺子,趴在了桌子上。被推到前麵去的碟子碰到別的碟子發出了,叮的一聲。


    “吶,內村。”


    “嗯?”


    “你至今,有受過傷嗎?”


    “……哈?”


    “不,你之前不是說過嘛‘不會受傷的人生是你的理想’。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為你以前受過傷,所以才會說這種話。”


    朱巳移開盯著內村的視線,問道。然後又立刻搖了搖頭。


    “不——你還是別回答了,夠了。大概——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麽樣。我有這種感覺。”


    “哈啊。”


    “吶內村,你,覺得我的綽號怎麽樣?”


    “‘傷物之赤’嗎?”


    “沒錯。你覺得那是什麽意思?”


    “嗯——聽起來挺強的。”


    他傻傻的說道。朱巳聽著笑了出來。


    “挺強的,嗎!我很強嗎?”


    “那當然,是很強的。”


    “你那可不是對著柔弱的女孩子說的台詞啊,嗯?”


    “對,對不起。”


    朱巳喃喃的說道。


    “我遍體都是傷痕——就算再受多少傷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隻要那一擊不會殺死我——能令人致死的一擊,那跟受傷不一樣對吧?死了之後再受到的,就已經不是傷了,而是——怎麽說呢,嗯——。”


    朱巳沒有看著內村,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語。


    “——裂痕?縫隙,之類的嗎?嘛差不多是那麽一回事兒。心靈上的傷,在死之後也不是傷了,隻是一個,陌生人的痛苦故事而已——對吧?”


    她的話語,聽起來異常的空虛。


    “那個,九連內……?”


    “死了就不會受傷了——但是,我是‘傷物之赤’,所以看來沒那麽容易死——原本應該是弱點的傷痕,反而會讓我變得更強——。”


    她不斷地說道。


    “那個……?”


    她突然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在說謊。我欺騙了整個世界。——但是我也沒辦法啊。是世界,從來沒有教給過我多數的真實與何謂絕對的正確,所以我們扯平了——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但是,果然,說謊,實在是太痛苦了,太令人難受了,但是,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說謊,我隻能做一個騙子——。”


    少女的話語,就如同念經一般。然後。


    “我呢,是真的喜歡內村你。”


    她唐突的說道。


    “嗯,肯定,我真的特別喜歡你。非要說個所以然的話,我也找不到理由,但是我猜那應該是十分單純的理由。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那大概是,跟我的‘傷’有關係。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如同還未痊愈的傷痕一般。這道傷痕要是痊愈了,那麽我肯定,不會再受任何傷了,你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所以……。”


    她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卡了一下才說道。


    “我有的時候覺得,人類其實不論是誰都沒有心吧——所有的人,都是因為體內流動的名為血液的赤色,不由得因其感覺到‘心跳不斷’或者‘心寒’之類的錯覺,這麽說的話,所有的人都不過是‘沒有心的紅色heartlessred’罷了,但是,但是我——。”


    她說到一半,就停了。


    然後陷入了沉默。


    (——嘖。)


    看著陷入不安定情緒,支離破碎的她,套著內村杜鬥皮的菲爾塞弗在心中十分的焦急。


    (這個女人——親手殺了扮作她母親的夥伴就讓她這麽受打擊嗎。效果雖然拔群,但是她現在這個樣子,真讓人懷疑能不能完成帶我潛入統合機構的目的——。)


    這裏的設備看起來確實是屬於統合機構的東西,但是還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也不知道要怎麽跟她其他的同伴取得聯係。


    (但是,看起來擁有這座山的公司是有著什麽秘密。確實是寫作mce吧——是能在電視上經常看到廣告的知名企業。就算隻有這點也算是收獲了。)


    內村杜鬥這個身份也差不多不能再用了,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至於霧間凪——估計沒問題。


    這時候,那個女人應該已經因為自己的優秀,一頭栽進了他精心準備好的陷阱裏了才對——。


    *


    她實際上,並沒有感到自己是個多麽奇怪的人。


    她也沒有想過什麽,守護正義啊,殲滅邪惡啊,或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後之類的事兒。


    隻是會感到違和感。


    如果放任不顧,自己會特別的難受,在胸口的深處,會有著什麽難以忍受的感情堵在那裏,所以一旦眼前發生這種事情,她並非主動,而是在某種意義上,不得不,做著這樣的事。


    所以,幾乎沒有跟任何娛樂性的情報有所接觸的她,偶爾看到那些,描述著等身大英雄的電影(當然隻是在等新聞播放的閑暇之時,或是在做些其他事情的時候瞅那麽一眼。)的時候,會去思考那個英雄究竟在煩惱些什麽,她完全無法理解,然後就會感到異常的煩躁。


    既然那麽煩惱的話,不當英雄不就好了,她隻會這麽想。


    若是被守護的人,沒有想要被守護的意誌的話,那麽有沒有英雄不都無所謂嗎。還是說,英雄之類的想要做這些事情,隻是因為有在意的緣由,不去做的話就無法平靜,動機隻是這麽一種感覺而已嗎——她隻會這麽想。自己與他人不同之類的,聽起來不過是給偷懶找的借口罷了。想要偷懶的話就直接去偷懶啊。


    (——我的性格,肯定非常的單純。)


    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這麽一想,她就覺得自己的父親經常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作為女兒的自己,卻又想的太少太單純了。她的習慣就是在思考之前先動手。說到底她的這個性格,跟她的另一個父親,也可以說是老師一般的人物完全一致,他的性格像是仙人一樣卻又充滿人情味,不管遇到什麽都一股腦的闖進去,凪特別喜歡那個老師,也十分的尊敬他,也許是因為凪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生的模板吧。


    她的母親也是那種“想到就立刻去做”的衝動型的人,雖然她也有想過自己跟母親實在是無法變得親密,但是果然,也不能否定母親對她現在的性格有著很大的影響。


    即使如此,這些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她覺得,另有更加決定性的原因。


    不,她其實知道那是什麽。


    她雖然知道,但是她特地不讓自己往那方麵想。


    那是,在她的人生中,轉瞬即逝的曇花一現。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也並非解決了她所有的煩惱。


    但是,那就如同清風一般吹拂而來,在她想要伸手觸碰之時,卻已不知所蹤。


    帶給她的印象十分的鮮明,又無與倫比的帥氣,但是——。


    卻令她無可救藥的,恨之入骨。


    所以她如同在譏諷那家夥一般,你做過的事情,我也做給你看——她知道自己心中,肯定在哪個角落有著這樣的自己。


    但是,她刻意的不去思考這點。


    要是去想了,那時候的她自己會,怎麽說呢——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滿溢而出,會被無可救藥的什麽東西所衝走,她有這樣的預感。


    在那時,還有可以支撐她的人存在嗎?


    如果沒有,那麽自己——就會迎來終結。


    如果她有什麽冰冷且凜然的東西的話,那麽實際上也就隻有這個了。


    自己不過是個隨時都會崩潰的存在罷了,她時常將此作為覺悟藏在心裏,那就是她為什麽總能給人帶來她不論何時都能氣宇軒昂的,獨自一人麵對世界的印象。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她都如同臨淵而行。


    那已經是,她人生的理所當然——。


    “——吱呀呀呀呀呀啊!”


    ——所以,當菲爾塞弗設下的“陷阱,鼬鼠群嘶吼著一齊撲向她的時候,霧間凪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動搖。


    “————。”


    她快速的用著平靜,精準的動作完成了準備。


    在那之後,鼬鼠們,一共有24隻,用它們那尖銳的牙齒和下顎咬在了凪的身上。


    在那個瞬間,凪周遭的空氣,在一瞬間發出了,嗞,的一聲焦灼了。


    她眼前迸射出了火花。


    然後,所有的鼬鼠,一匹不剩的被吹飛出去,滾落在地板上。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滾落在地板上的鼬鼠們的生命,全部都停止了,原本無論用什麽攻擊都不起作用的它們,全部都如同被仍在地麵上的魚一般痙攣著。


    它們被麻痹了。


    無論是否擁有生命,肌肉組織遭受了劇烈的電擊之後,就會喪失正常的機能。


    就如同化學反應一樣,如同放在火上烤的魷魚翻身一般,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們已經失去了,能夠達成目的的動作能力。


    “…………。”


    凪用著悲傷的眼神俯視著這些“沒有活著的動物”。


    “……那個停車場上采取的血液,是狗的東西——我就知道你會使用動物了。想要準備一個防禦對策還是相當簡單的。”


    包裹著凪全身的那個連體衣上,噗呲噗呲的冒著煙。


    她提前,在衣服上設置了能夠在一瞬間通過的高壓電流。


    因為動物的進攻缺點,就是會咬過來。那麽就讓電流灌進它們的口中,電流會因此傳遍它們的體內,給它們全身造成打擊。


    不論對方是怎樣出其不意,有多少數量,提前預測到了它們會同時發動攻擊,凪的勝利就已經確定了。


    “同樣的陷阱居然用兩次,已經看到他的未來了——。”


    凪輕蔑的說完之後,再次確認了逐漸變得一動不動的屍體不會再次發動襲擊,然後取下了自己衣服上的通電裝置。回線已經燒掉了,是一次性用品。


    然後她從用絕緣體做成的腰包裏取出電子記事本,確認了下是否能夠正常啟動之後,按下了按鈕。


    畫麵上顯示出地圖,然後地圖上出現了一個圓形標誌。


    “——在山裏嗎。”


    那標誌的所在位置,正是九連內朱巳帶著菲爾塞弗前往的那個場所。


    她早就在朱巳身上,裝了追蹤器。


    3.


    “……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騙子——。”


    朱巳在已經冷掉了的白汁燉菜前,喃喃道。


    菲爾塞弗在她的麵前,開始思考要不要強硬的逼供,來獲取情報。


    “……說起來,九連內。”


    菲爾塞弗用著普通的少年內村杜鬥的平穩的聲線,對朱巳說道。


    “我的雙親已經去了國外所以還算沒事兒,你呢?”


    “……哈?”


    朱巳抬起頭,表情呆然。


    “不,你不跟你媽媽打一聲招呼嗎?”


    他的這句話,是建立在“內村杜鬥”並沒有去過九連內千鶴的墜落現場,並且在引起騷動之前就離開,所以並不知道她已經死了這件事的基礎上的發言。


    “…………。”


    朱巳沒有回答,用著呆呆地眼神看著菲爾塞弗。


    “她肯定很擔心你……房間變得一團糟,你還沒有回去,她肯定嚇了一跳。”


    菲爾塞弗一邊在內心中品味著給對手造成殘酷的傷害所帶來的甘美,一邊裝作很誠實的說道。


    “…………。”


    朱巳沒有回答。


    但是,她的嘴唇開始顫抖。


    “你怎麽了?”


    菲爾塞弗如同窺視朱巳內心一般,盯著她那緊繃到快要斷裂一般的表情。


    “…………那家夥。”


    朱巳從喉嚨中漏出些許的聲音。


    “那個人?那個人怎麽了?”


    他步步緊逼,但絕不會讓自己那不含絲毫惡意的語調崩解,菲爾塞弗玩弄著朱巳的精神。


    “——那家夥……。”


    朱巳放在桌上的手指,出現了些許顫抖。


    眼神從菲爾塞弗身上撇開。


    “那家夥——沒問題。”


    “是嗎?”


    “嗯。她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沒有任何問題——。”


    她的句尾,帶著微妙的顫抖,就如同奔跑之後,累到沒氣了一般。


    “工作,嗎?”


    他皺起了眉頭。


    “她之前在做些什麽嗎?”


    “——嘛,各種各樣。”


    她壓下了自己聲音裏麵的動搖,但是指尖的顫抖變得更劇烈。


    “具體是什麽事兒呢?”


    “——那就是……。”


    朱巳用著幽幽的語氣說道,但是話在中途就斷掉了。


    “欸?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菲爾塞弗抑製住自己那快要笑出聲的衝動,天真的問道。


    “那,就是————。”


    朱巳說到一半。


    就從他們的背後傳來了聲音。


    “——那就是‘與你’戰鬥這件事啊!”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就是架起了手槍的霧間凪。


    “——什。”


    菲爾塞弗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凪毫不留情的扣動了扳機。那把手槍,就是之前從朱巳手上拿走的那一把。那時候朱巳隻射了一槍,所以子彈還剩下不少。


    菲爾塞弗被擊穿了胸口,擊翻在地。


    凪向前一步,打算進行第二次射擊。


    “——你,你在幹什麽?”


    朱巳問道,凪快速的回答道。


    “內村家的地板下,發現了三具白骨化的屍體。——真正的杜鬥和他的家人,早就在數年前被殺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再次將子彈打進對方的身體。


    但是菲爾塞弗跳了起來,躲過了這一擊。


    “——!”


    朱巳的眼神變了。


    他應該已經受到了致命的一擊才對,卻毫發無傷的站了起來——


    “好像是——不死之身啊。”


    凪沒有動搖,依然架著手槍。沒有因為焦急而浪費剩下的子彈,保持著能夠在敵人進攻過來之時能夠確確實實的命中對方的架勢。


    菲爾塞弗呀咧呀咧的搖了搖頭。


    “——沒想到,你居然能從那個陷阱裏逃生。是我的計算失誤。”


    他如今的態度,沒有一絲剛才那個老實少年的模樣。


    “說起來,真虧你能找到這裏呢——你是怎麽翻過柵欄的?難道說是扔了帶繩子的鉤爪,然後抓著繩子爬進來的嗎?”


    “並且,地麵上有你們走過的足跡。順著足跡倒是輕易的就找了過來。”


    “簡直就像是忍者一樣的女人啊——真的是。”


    菲爾塞弗充滿厭惡的說道,他的表情變得扭曲。


    “內村……?”


    朱巳滿臉茫然。


    菲爾塞弗伸手戳進了自己胸口的傷口中,把子彈挖了出來。


    咣啷,一聲,子彈滾落在地板上。


    “不,我已經不是‘內村杜鬥’了。我好像已經沒有再叫那個名字的必要了。”


    “……內村。”


    凪略帶粗魯的,從背後推了趔趄的朱巳一下。


    “所以說了,他自己也說自己不是了……!”


    她緊盯著菲爾塞弗。


    “…………。”


    朱巳說不出話來,呆坐在房間的一角。


    “——呼呼嗯。”


    菲爾塞弗承受著凪的視線,哼了一聲。


    “所以呢?霧間凪,你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然後你又能怎麽樣呢?”


    麵對質問,凪即答道。


    “打倒你。”


    她簡潔的說道,菲爾塞弗哄然大笑。


    “那你可真勇猛——你完全沒有具備‘自知之明’這個美德嗎?說到底——。”


    凪趁著對方喋喋不休,突然開槍。


    菲爾塞弗再次被打倒在地。


    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從容地慢慢爬起。


    “——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這都是沒有用的呢……。”


    他說到一半,就再次被凪擊中了,這次瞄準的是腦袋。


    菲爾塞弗再次被擊飛出去。


    這次,他唰的跳了起來。


    晃了晃頭,把壓扁的子彈晃了出去。


    “我不是說了沒用嗎!真是個分不清狀況的女人!沒用啊!”


    他大聲的喊道。雖然傷口在快速的愈合,但是貌似他還是會感到痛楚。


    “沒有沒用——嗎。”


    但是凪的眼中,沒有害怕和退縮。


    僅僅有著要將對方穿透一般的,銳利。


    “沒用,也估計就10次左右不是嗎?”


    她平靜的說道。


    菲爾塞弗的額角顫動了一下。


    “……什麽?”


    “你看起來,是從別處獲得了生命,然後‘裝填’到了自己身上——那麽就在你的預備用盡之前,不斷地殺死你的話,終究能夠抵達‘你真正的死’不是嗎——?”


    凪沒有移開瞄準的槍口。


    “有錯嗎,不死之身先生……?”


    “……!”


    菲爾塞弗的臉色變了。


    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從容。


    因為他已經明白,凪的話是認真的。她的眼神充滿了“我說做那就一定做”的淒厲。


    “……咕!”


    再不認真就要被幹掉了……!


    她說的沒錯,正如凪看穿的那樣,他能夠填充的“死”,十三個就到極限了,在這之上就無法維持了。


    若不在中途補給的話,第十四次的“死”就是他自身的了……!


    他橫向跳了出去,想要找到掩體,但是就在他動起來的瞬間,再次被擊中。


    他被擊飛,撞進了廚房裏。


    但這是他計算好的。


    他抓住廚房裏的菜刀,在地上滾了一圈丟向凪。


    凪敏捷的躲了過去。


    但是,菲爾塞弗趁機站了起來。


    他蹬著牆壁,垂直的朝著凪突進而來。


    隻要能讓指尖稍微碰到一點點,他就能從凪的體內抽出“死”,讓她的生命停止——沒錯,就像九連內千鶴一樣。


    “——!”


    凪再次扣動扳機,但是這次這個全自動手槍的槍栓保持著向下的狀態,沒有彈回去。


    子彈用光了。


    原本,用的就是朱巳之前使用過的手槍。而且剩餘的子彈也絕不算多。


    因為事發突然,這最後一發子彈射偏了,凪隻能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菲爾塞弗的攻擊。


    “你怎麽了呀。霧間凪——嘿?”


    擺正姿勢,回頭的菲爾塞弗露出奸笑。


    “看來你能依賴的鐵索已經斷了啊——這就是最後了!”


    菲爾塞弗踏著地麵,朝著凪突擊而去。


    但是,凪的反應比他更快。


    簡直就像是西部牛仔劇,或是時代劇裏的居合對決一樣的速度,她將手上的手槍丟了出去,然後眼看她把手伸向腰間,的下一秒,菲爾塞弗的身體就被彈開,全身散出火花飛向相反的方向。


    “————什?!”


    菲爾塞弗渾身焦黑的,站了起來。


    “什麽,剛才的那個……?!”


    凪的手上握著一根棒子。


    能在棒子上聽到……滋滋滋的聲音。


    “能夠讓你吃到高壓電擊的電棍——因為是拆除了安全裝置的違法改造品,一擊下去即使是非洲象也會在一秒之內心肺停止。是除了殺死生物以外毫無用處的道具。”


    凪冷漠的說著不得了的內容。


    “恐怕,我的身體隻要被你碰一下我就會死吧——但是你也一樣。”


    “…………!”


    菲爾塞弗因為衝天的怒火,咯吱咯吱的咬緊牙關。


    “別,別給我開玩笑了……!”


    這家夥,難道不知道即使如此,自己依然站在下風嗎?


    確實高壓電擊是個威脅,在知道的情況下,即使吃下一擊,也應該能夠碰到她才對。雖然可能會用掉三次“死”,但是這樣強行突破的話,也絕不是不可能。


    這家夥的死,無論如何已經是命中注定。對麵隻要吃我一下,就萬事皆休了。


    那麽,為何這家夥,還能用,充滿了“你沒有任何能夠令我害怕的地方”一樣的眼神,盯著自己看……!


    “——不要小看我啊!我怎麽可能,輸給你這種女人!”


    “是嗎。”


    凪冷靜的回答道,然後取出了第二根棍子,擺出了雙刀流的架勢。


    “怒咕……!”


    “…………。”


    兩者,一方怒火衝天,一方則冷靜至極,互相對峙等待對方露出破綻。


    但是,就在這時,室內傳來了連續的,如同悲鳴一般的破裂音。


    那是輕機槍的發射音。


    子彈穿過菲爾塞弗和凪中間,在牆上留下一排彈孔。


    “——!”


    兩者看向發射的方向,九連內朱巳拿著設施中配備的武器,一副站不穩的樣子,將槍口對準兩者之間。


    “——九連內,你……。”


    凪想要對她說什麽,但是朱巳卻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我,我啊!”


    她抬著的輕機槍的槍口顫抖著,她掛在扳機上的手指如同痙攣了一半,她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危險。


    “我啊——完全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冷靜!”


    凪大聲的叱責道,但是她的態度依然沒有變化。


    “你說是怎麽回事兒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我的錯嗎?是我錯了嗎?我無論怎麽掙紮,都要出生在這片無可救藥的星空之下嗎?為什麽啊!”


    她自暴自棄的叫喚著。


    “我啊,我已經用我的辦法認真去做了!我想要認真的去做。但是為什麽卻依然會變成這樣一團糟,這究竟是為什麽啊?!”


    麵對朱巳的狂亂,菲爾塞弗卻平靜的說道。


    “那是因為,九連內,你是個笨蛋啊。”


    他奸笑著,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口氣。


    朱巳看向他。


    “九連內——人類的本質,就是被設定成了誰都會對他人先下手為強啊。喜歡啊,值得依靠啊,這類愚蠢的話語,是屬於沒有才能的人的借口罷了。你是個廢物,蠢貨以及笨蛋——僅此而已罷了。沒錯……就如同你那個親密的人,被我殺掉的九連內千鶴一樣……!”


    麵對他那謾罵,凪比朱巳要更早的露出怒容。


    “——你這混蛋……!”


    但是跟凪形成對比,朱巳的表情卻變得脫力。


    “……你對我的那些溫柔,都是謊言嗎?”


    她呆然的問道。


    “那還用說?”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我覺得會派上用場啊——但是,不要忘了哦九連內——最早是你先對我搭話的哦。”


    “…………。”


    朱巳沉默了。


    “你很寂寞嗎?那時候的你,簡直就像是咬住了魚鉤的魚兒一般很簡單的就上鉤了哦……?”


    他步步緊逼,糾纏不休的說道。


    “你剛才,這樣說了吧‘是我的錯嗎?’。毫無疑問呀——全都是你自己的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啊,九連內朱巳……!”


    那是如同被冰柱貫穿胸口一般,冰冷的話語。


    “————。”


    朱巳茫然著。然後凪怒吼道。


    “閉嘴!”


    “我隻是實話實說呀?”


    菲爾塞弗滿臉嘲笑地做出搖頭的動作,觀察著室內。


    然後在心中,奸笑。


    “要是九連內朱巳沒有跟我變得親密起來,我肯定不會想要利用她。九連內千鶴也就不會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會平穩的度過。”


    “……然後你再繼續剝奪他人的生命,嗎?那種東西算個屁的平穩!”


    凪反駁道。


    “我啊——。”


    朱巳喃喃道。


    “我啊,喜歡內村……真的很喜歡。”


    她的語氣,簡直就像是沒有跟上對話一般。


    “我啊,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沒有心,這令我十分的恐懼……但是我每次想起內村的時候,就會感到溫暖,這令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她的表情,眼睛的焦點都沒有對準。


    “……九連內?”


    凪擔心的問道,但是她沒有回答。


    “但是說到底,我依然是那個無可救藥的‘傷物之赤’罷了……一度受到創傷的內心,那傷痕永遠不會消失,也無法再變的完美如初,隻會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事情——。”


    她不斷地說道。然後突然。


    “——為什麽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如我所願!”


    她尖叫道,然後拿起輕機槍,朝著四麵八方胡亂的開火。


    牆上被打出坑洞,料理連帶著碟子被打的粉碎,桌子被打碎,木屑四處飛散。


    椅子腿被打折,照明用的燈被打碎,持續不斷的仿若撕裂空間的破壞音,就如同她延伸的悲鳴一般,震撼著四周。


    然後,子彈馬上就打空了。


    “…………。”


    朱巳顫抖著肩膀,喘息著。


    菲爾塞弗已經從她的眼前消失。


    在朱巳拿出武器的同時,那個機警的敵人,就知道這是從霧間凪那執拗的攻擊下逃脫的絕好機會,四處確認著自己的逃跑路線。他已經跳出了窗戶,失去了蹤影。


    “…………。”


    朱巳用著略帶安心的表情,看向崩塌的桌子。


    那桌子被豎了起來,躲在後麵的凪走了出來。


    “————。”


    她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灰塵碎屑,盯著朱巳。


    “……霧間,我啊——。”


    在朱巳說道一半的時候,凪一巴掌打了過來。


    朱巳的臉頰如同吃了一記拳擊手的勾拳一般,整個人被扇倒在地。


    “——你給我適可而止!”


    凪俯視著跌倒的她怒吼道。


    “什麽出生在‘星空之下’啊!這世上誰能稱心如意!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不幸嗎——不要在那裏自戀了!”


    凪用著平時不表露在外的感情,真心的散發出怒火。


    “‘用自己的方法認真去做了。’真虧你能說出這麽恬不知恥的話!那種事情理所當然!比起做什麽都不順利,做什麽都順利才是錯的!大多的事情都是重複著失敗,所有人,明明心知肚明,卻不得不去做!”


    她那出奇的雄辯,就跟她那平時沉默寡言的父親,霧間誠一在自己的著作上能說會道的樣子一模一樣。


    “……。”


    朱巳啞然的抬頭看著她。凪接著說道。


    “與其說自己內心上的傷痕不會消失,那還不如幹脆就不要那個‘心’了!我絕不會認可,僅丟失一次就無可挽回的事物居然會存在人的內在裏麵!……什麽‘傷物之赤’!那種東西就由我的怒火給你燃燒殆盡!沒錯,如果你是‘傷物之赤’,那麽——我就是。”


    “‘炎之魔女’!”


    她抓住茫然的朱巳的衣領,將她拽了起來。


    “——我不會就這樣,放著你不管!我不知道你有多絕望多苦惱,但是我絕不會放任你借此逃避現實!”


    “…………。”


    朱巳無言的眨著眼,就已經拚盡了全力。然後凪抓著她。


    “跟我過來!你要陪我直到打倒敵人為止!”


    她說著,就這樣拽著朱巳,踏入了菲爾塞弗逃入的山中。


    她的步伐,不帶一絲躊躇,強健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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