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態發展的最後,黑帽子和炎之魔女站在被破壞、即將倒塌的綜合體育休閑設施樓頂上繼續說著話


    「她們現在是你的敵人嗎?」


    黑帽子搖了搖頭


    「那不好說」


    「真曖昧」


    凪一邊這麽說,一邊尋找通往爆炸不斷的大樓內部的道路。黑帽子站在那裏,看著她四處走動


    「一直都是這樣吧? 世界並不像你想的麽清晰」


    對方似乎沒有特別努力的意思,連協力行動的樣子也沒有。


    凪並沒有責備他


    「我並沒有妄下任何結論。不如說是其它人的自作主張、敷衍了事、半途而廢,收拾那些家夥招致的殘局很麻煩」


    她淡淡的說著,把周圍的碎片扔了出去,尋找通往下麵的洞。


    黑帽子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全部都是售後服務嗎? 你還真是溫柔啊」


    凪並沒有看向她,破罐破摔的說道


    「這麽捉弄我的,現在也隻有你了吧」


    黑帽子有些吃驚的聳了聳肩


    「說得有點認真了——先不說這個,這次的事、你想袒護自己人嗎?」


    凪對此也敷衍的回答


    「怎麽說呢。雖然我不溫柔,不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她的回答並沒有什麽感情,無法判斷是不是真心話。


    黑帽子也故意岔開話題


    「是無法原諒瞞著你擅自行動的朋友,還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信任而生氣呢?」


    凪仍然很冷淡


    「誰知道呢。我對自己的心情幾乎不怎麽關心。那種事無所謂」


    「好酷啊。那麽、如果我殺了她們,你會阻止嗎?」


    「我不會去管這些假設」


    「沒錯,這就是我和你的決定性區別。你隻會麵對現實,而我永遠隻會麵對未來的可能性」


    「現在,你覺得未來會朝哪個方向發展呢? 是巨大的破滅、還是小小的失敗?」


    「你更在乎規模,但在我看來,一切都是均等的,世界的危機是不會改變的」


    「原來如此。那我重新問你,你覺得她們有多自覺?」


    「不、那沒什麽吧。事到如今,我想她們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不自覺的產生著世界危機嗎?」


    「而且,直到結束都不會發現。總有一天,在人類滅亡的時候,誰都會把自己的失策束之高閣,說"我本來就沒打算這麽做"。這一點是可以預想到的」


    ……人們不知道遲早會到來的動蕩,漸漸陷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1.


    羽原健太郎經常思考


    如果自己背叛了霧間凪,會怎樣呢?


    她常常一個人進入非常危險的的方,他負責支援,在那種情況下,他經常思考"如果在這裏放棄的話,凪會怎麽樣呢?"這樣的問題。


    她會身處絕境,然後被切斷退路吧。


    也許會因為自己而喪命……想到這裏,健太郎發現自己非常冷靜。


    既沒有"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的焦慮,也沒有"一定要做那樣的事"的緊張,隻是感到心中有一種朦朧的平靜感。


    隻是模式化的推斷,預判結果會怎樣。


    即使想象最壞的結果,也不會有特別討厭的心情。


    不去勉強,全然接受。


    這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是從凪發現他的違法行為並指出他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持續著。


    那個時候他被當做誘餌,凪因此釣上來了更惡毒的家夥,但健太郎隱瞞的壞事被揭露也是事實。


    盡管如此,他卻沒有動搖。


    雖然他的社會地位有被凪摧毀的危險,但健太郎對凪完全沒有敵意。


    不僅如此,還當場提議協助她。


    雖然理由到現在也不太清楚。


    是喜歡她嗎? 他想、但又覺得這和他的那種冷靜不太協調。


    如果被自己喜歡的戀人窺視到自己邪惡的一麵,一般人會更加不安吧。


    (我——)


    自己究竟是為什麽,羽原健太郎總是在心裏的某個地方思考這個問題。


    然後、現在——


    "對統和機構不感興趣嗎?"


    白渡須奈緒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健太郎又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冷靜之處。


    "我很在意你所說的"正義的夥伴",怎麽做才能做到呢?"


    須奈緒輕浮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是統和機構的相關人員嗎?"


    等自己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在用平靜的聲音提問。


    非常平靜、絲毫沒有動搖


    "沒錯、是posestry計劃的對象"


    突然冒出一個不熟悉的詞眼,這句話說得很隨意,使人覺得很容易就會泄露,但不難想象一定是有關統和機構的秘密。


    這時、健太郎意識到自己已然踏入了相當危險的領域。


    雖然隻是想稍微打聽點小情報,卻突然被拖入了無法挽回的深淵——盡管他知道這一點,卻依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搖。


    "啊——等一下、等等,直接說的話,電話有點不方便"


    "是嗎?"


    "能馬上出來嗎??我們碰頭吧"


    "哈、突然要把我拉到你家裏來? 真是大膽啊"


    雖然被開了玩笑,但自己也沒有特別的反應。


    "不、選人多的地方吧。在車站前廣場怎麽樣??你剛才在的地方,最近的那個車站"


    須奈緒突然用惡搞的語氣說道


    "不是隻有兩個人嗎?"


    "你也不想有多餘的戒備吧?"


    "不、也沒什麽大不了——算了,那三十分鍾後見吧"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


    掛斷電話後,健太郎重重的歎了口氣。


    試著思考自己應該怎麽做,但是、


    (唉、隻能去了吧)


    除此之外什麽辦法也想不出來。


    當然也有馬上逃走的想法,但那種行為在心裏沒什麽現實感。


    遇到自己的危機時,完全沒有緊迫感。 好像是別人的事一樣。


    (不過,還是不要告訴凪比較好吧—)


    健太郎茫然的這樣想了。


    *


    天黑了,車站前已經變成了各種燈光閃耀的歡快氛圍。


    無論是回家的人、還是去娛樂的人,都在這開放的空氣中交錯著。


    那之中、白渡須奈緒正在等待羽原健太郎。


    (那麽——怎麽辦呢)


    和自己見麵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因為對方總是憑直覺行動,所以隻能這麽認為。


    (那家夥有趣嗎? 還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一點我有點在意—)


    如果覺得無聊,就"拋棄"好了。


    她總是這樣想


    透過她的能力〈rabbitrun〉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看到的有微妙的不同。


    可以看到他人身影的三重姿態,對方朝著另一個方向前進的樣子,停滯不前的樣子,在上麵一蹦一跳的樣子——各種各樣的姿態重疊在一起。


    那是因為可以同時感受到他們內心的種種動搖吧。


    大家似乎都朝著明確的目標前進,但內心卻總是搖擺不定。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須奈緒才會蔑視深思熟慮、堅定決心等這一切心態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樣的東西,因為大家都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哦呀——你來啦」


    她看到羽原健太郎出現在馬路對麵,揮了揮手。


    健太郎帶著平靜的表情走近她。


    既沒有興奮的樣子、也沒有害怕的樣子,眼神有些茫然。


    而在〈rabbitrun〉裏看到的他,當然是搖擺不定的。


    (啊啊——果然和之前一樣。 奇特且清楚的分裂成三個了……各自的姿態明晰、動搖很少……)


    看起來就像那樣,動搖之所以是動搖、就是因為確實變換著。


    是因為有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才會這樣嗎?


    (這種情況很少見……所以看起來很有趣)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說


    「呀、你好,還算正常吧?」


    「是我叫你來的,那是當然」


    健太郎帶著淺淺的微笑說


    「不過、現在你不是比之前更沒有防備了嗎??是那個吧、是為了不讓監控拍到臉吧?」


    「啊——不、既然連名字都暴露了,已經不需要那種警惕了吧?」


    「變得真快啊。 不過、你就不害怕嗎?」


    「你以為我不會來嗎?」


    「嗯、看到我來了,是在從遠處偷看嗎?」


    「我不會做那種失禮的事」


    健太郎的語氣很平靜。不管她說什麽,姿態的偏差都沒有變化。


    「那麽、你到底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接近我呢?」


    「我想知道很多有關統和機構的事情。你是相關人員吧?」


    「為什麽想知道?」


    「我想沒有人不想了解支配世界的東西」


    「不、我想一般人連這種東西的存在都不會相信的。 你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件事,然後認為我和統和機構有關的?」


    「那你最初是怎麽相信的?」


    「不好、rain馬上就要來了。說了這麽多」


    「rain?」


    「怎麽說呢,"rain on friday", 就是叫這個名字的家夥,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人」


    「是她管著你們嗎?」


    「對對、總之是個很會說話的女人。不管說什麽,回過神來都會被說服」


    「她有什麽特殊的才能嗎?」


    「沒錯、你不是很清楚嗎?」


    「不、我隻是有那種感覺。那麽——你沒有害怕過嗎?」


    「什麽意思?」


    「不、你有沒有想過她會很糟糕呢?」


    「我從來沒有被她威脅過」


    「不過,你不是也覺得對方太會說話了嗎?」


    「怎麽說呢、我也不知道」


    「你以外的人怎麽樣? 是不是害怕了?」


    「其它的"rabbit"嗎? 沒有、大家都很悠然呢」


    「"rabbit"嗎——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啊、對了,你是什麽人? 難道真的隻是個逃學的天才在消磨時間嗎? 我已經向你透露很多了,你也告訴我吧」


    「我——」


    健太郎正要說的時候,突然搖了搖頭,苦笑著


    「喂、別在那種地方豎起耳朵偷聽,你也過來吧、加入談話吧」


    須奈緒唐突的打斷了對話。


    這時、一個少女從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溜出來,快步走到他們麵前。


    「…………」


    那是一臉不快的少女。


    她撅起嘴、皺著眉頭、瞪著健太郎。


    健太郎朝少女眨了眨眼、


    「我也在聽她說話,一起怎麽樣。 原來如此、你也在調查rain吧,一起的話比較快」


    「誒?」


    須奈緒觀察了一下少女的三重姿態,發現對方的情緒非常激動。


    ——那是別人被搶了東西時夾雜著焦躁、憤怒和懊悔的動搖。


    「你是……是合成人嗎? 統和機構——啊、這麽說來」


    督察員,九連內朱巳說過有這樣的人。也就是說、這家夥就是那個——


    「我是(ブームキャット)boomkat——你是誰?」


    少女質問健太郎,健太郎調皮的攤開雙手


    「所以、我們是同行——我也和你一樣,被要求調查posestry計劃」


    「你這家夥、也是統和機構的……?」


    「我們是同僚。不過、我們似乎都沒有從上麵了解到對方的情況」


    健太郎平靜的說。


    須奈緒用自己的能力一直觀察著他的樣子。


    (沒有特別的混亂……分層的方式沒有變化。完全沒有動搖)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同時——


    「不過、這家夥肯定不是合成人——嗯」


    這一點也很清楚。不過須奈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這家夥果然很有趣啊)


    須奈緒再次意識到自己對羽原健太郎的好奇並沒有錯。


    2.


    「我的代號是〈サイドキック〉sidekick。請多關照、boomkat」


    健太郎一邊說著,一邊嚐試和板著臉的少女握手。


    但是對方並沒有伸出手


    「怎麽了?」


    對方充滿敵意的瞪著健太郎。


    對此、健太郎泰然自若


    「所以你才不被更高一級的人信賴,沒錯吧? 對於你一個人不放心,所以我也被派來了吧?」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信口開河的謊言。


    就連剛才那副仿佛知道有人在監視自己的言行,也隻是虛張聲勢。


    雖然覺得可能性存疑,但還是說了那樣的話。 結果真的出現了,健太郎認為這種概率是五五開。


    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考慮了雙重危險的情況。


    一是這是個陷阱,也許是想釣到他背後的霧間凪;


    另一種可能性是,對方內部出現了混亂,有必要盡快查明他的真實身份,他也被卷入了這場內亂之中——


    (如果是想釣到凪的圈套,我就不應該來這裏——不過看來我賭贏了。對於統和機構內部發生的糾紛——與其刻意隱藏,不如利用這個情況盡可能多的引出情報,這才是上策……)


    但與此同時,健太郎的真實身份一旦被揭穿,就會被徹底一鍋端。


    「你——是誰手下的家夥嗎?」


    對於boomkat的提問,他笑了笑


    「喂喂、這件事我怎麽可能輕易的說呢? 你的立場也差不多吧?」


    他想裝模作樣的敷衍過去。


    不過這是毫無根據的發言。


    提心吊膽的思索著,是不是在某個地方徹底露出了破綻。


    不過這種感情並沒有表現在臉上,甚至頭上連一滴汗也不出。


    「……」


    boomkat依然瞪著健太郎。


    這時、須奈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呀、我想這裏沒有一個認真的家夥。不是嗎? 我也好、他也好、你也好,所有人都是違反規則的狀態吧」


    健太郎點了點頭


    「沒錯、我們本來就應該秘密行動,你本應該聽從rain的、卻這樣跑來泄露秘密。如何,不如我們就作為共犯團結起來吧,boomkat」


    「……什麽意思?」


    「我遲早會做個適當的報告,你也這麽說就好了。而且內容是參考白渡須奈緒的意見」


    「為什麽要在意這個像實驗體一樣的家夥的意見?」


    boomkat帶著輕蔑的語氣說


    「小心你說話的方式——白癡」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比對方更大的輕蔑感。就在對方屏住呼吸的時候


    「你清楚嗎? 現在,誰更有主導權——統和機構所命令的、就是暗中調查rain吧。如果在我麵前若無其事的樣子被發現了,被上頭責備的就是你了——」


    「嗚……」


    「哈哈,看來戳中你的痛處了。看來我們還是乖乖的聽這位小姐的話比較好」


    健太郎察覺到氣氛有些險惡,便開玩笑似的中和了一下氣氛。


    要是鬧起來的話,他馬上就會被排除。


    「喂、就算在這裏繼續能聊的也有限。要不要去什麽地方?」


    「那我有家餐廳想去看看」


    須奈緒立刻說道


    「當然,錢是你出的吧?」


    她叮囑道


    boomkat一臉不悅、沒有回答,須奈緒也不再理會。


    「rabbit們隻能拿到一點補貼,雖說什麽衣食住都有保障。所以這種時候一定要多吃點好東西」


    須奈緒麵無懼色的說,


    健太郎笑了


    「啊、當然。我請客、大家喜歡什麽就點什麽」


    *


    情報分析用合成人——boomkat、總是很不爽。


    (我明明比誰都優秀……為什麽沒人能察覺到這種事? 真是讓人煩躁……這個世界真是愚蠢)


    她是真心這麽想的,而且這幾乎是boomkat人格的全部。


    她擁有名為〈dizzydizzy〉的特殊能力,擅長收集和分析信息。


    所以即使作為戰鬥用也有足夠的力量,但卻經常被安排在比前線次一級的位置參加作戰。


    因此、她每次都很煩躁。


    (大家明明做了很多徒勞無功的事,總是那麽無能。我為什麽要被這些家夥拖後腿呢?——)


    而她最討厭的,正是九連內朱巳——rain on friday


    (那家夥並沒有什麽特別出色的能力,卻總是搶別人的功勞,不知不覺間也經常在統和機構裏擺架子——)


    這是不能原諒的。所以由她主導的posestry計劃,絕不可能使其成功——如果取得了成果,rain的立場就會更加堅定,隻有這一點必須阻止。


    (為此——)


    為此、現在——似乎必須和這群可惡的家夥商量一下。


    雖然實在不喜歡、但也沒辦法


    「那麽、boomkat——你有多了不起?」


    白渡須奈緒毫不客氣的問道


    「……為什麽一定要告訴你這種事?」


    「因為,如果你是一個很狡猾的人,就算rain圖謀不軌,你也阻止不了她」


    她揮舞著叉子說道。


    嘴裏還有塊牛排,正吧唧吧唧的嚼著


    「……我的職位足以對rain進行正式調查。隻要我告發,就有可能把對方趕下去」


    「嗯、怎麽說呢……我總覺得rain更厲害」


    「……」


    boomkat緊咬牙關,健太郎在旁邊說


    「算了、算了,對方肯定是強敵,所以在這裏要好好製定對策。我們這樣討論就是為了這個」


    boomkat瞪了他一眼


    「那麽sidekick——你呢? 你有足以對抗rain的背景嗎?」


    「啊呀,這一點我就不說了」


    健太郎竊笑著意味深長的說道


    「隻是我和你不是敵對關係,這一點是肯定的」


    「…………」


    boomkat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陰影。


    *


    健太郎明白了那微妙表情的意思。


    這家夥、現在—想要殺了我。


    思考過偷偷處理掉我、然後假裝不知道的可能性……


    健太郎對此並不感到害怕。


    自己為什麽如此冷靜,尚且存疑,但更重要的是


    (既然有明確的殺意,就可以確定對方相信了我的謊言。就算我在這裏消失了,她以後也不會去調查我的身後吧。與其自尋煩惱,還不如這麽想——應該不會影響到凪那邊)


    這樣的話安心感更強一些,並且之後也可以稍微深入一點,試著深入統和機構的內部。


    而作為其開端的


    (首先是白渡須奈緒——)


    他對著正在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餐具哢哢作響的須奈緒說道


    「喂、白渡,說實話,你是怎麽看待rain的?」


    「嗯?」


    「感謝你聽我的提問,不過某種意義上,rain也是你的恩人吧。對於將自己從悲慘命運中拉出來的對方、在其身後偷偷告狀,良心不會痛嗎?」


    這麽一問,須奈緒放聲大笑起來。餐廳的其他客人都不禁疑惑的看著她,


    但她毫不介意、


    「啊、我是這麽想的。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為你並不認識他,完全不用這麽客氣。說到底,那家夥就是個隻知道自己可愛之處的任性女人罷了」


    她的語氣很強硬,健太郎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原來如此、也許我們會比想象的更輕鬆」


    健太郎點點頭


    「白渡、我能和你以外的夥伴溝通嗎? 我很想知道rain平時是怎麽和大家相處的」


    「你想見其它rabbit嗎?」


    「當然、我還是會把你放在第一位。不管怎麽說,你是第一個來找我談話的」


    「嗯、好啊,我給你介紹。不過一定很無聊。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幹勁」


    「沒關係的,那也算是情報。那麽、boomkat,你怎麽辦呢,打算一起行動嗎?」


    「不用了、我還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聽rabbit的想法,反正都是rain下麵的人」


    「那麽,先分開行動吧」


    健太郎說著想了想


    (但是——rain on friday那個家夥……為什麽會被這兩人懷有如此大的敵意呢? 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呢?)


    這種疑問逐漸加深了。


    3.


    過了一個星期


    在進退維穀的狀態下,九連內朱巳過著焦躁不安的日子。


    (……總覺得、有些怪)


    這樣的違和感越來越多。


    今天因為要定期觀察,和其中一個rabbit麵談了一下,不過感覺對方的態度有些不自然


    不、我並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沒什麽特別的問題」


    「這不是很好嗎?」


    「我想冷靜下來」


    「沒事吧?」


    整體上都是一種寬鬆的向前看的感覺。沒有什麽問題……就是那樣。


    不過、


    (有哪裏不對勁——)


    那種感覺揮之不去、於是她下定決心


    「那個、統和機構的稽查人員差不多該來找你們了,能想到什麽辦法嗎?」


    其中一個rabbit明顯不自然的視線飄忽不定


    「不、不——沒有。什麽辦法都沒有」


    這下就說得通了


    (有人已經在暗中和rabbit們接觸,試著打探我的情況——而且、好像還基於我的立場,提出了比我更優越的條件——)


    事情變得很麻煩。


    如果隻是敵對的人,也可以使用武力,但如果把我有管理責任的rabbit們牽扯進來,就不能用一般的辦法了。


    (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是想奪走我對posestry計劃的控製權,把功勞歸為己有嗎? 但是大家應該都認為這個計劃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也不像是為了利益……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從之前喀秋莎的忠告中也可以看出,統和機構對這個計劃總體上是持懷疑態度的。


    那麽是不是將我本人視為目標,而並不是計劃呢?


    (也許是想把我的失敗放大,從而聲討整個計劃的不完善……)


    由於一切都不鮮明,所以無法行動。


    不過、既然對方對rabbit們已經出手了,那就沒有閑工夫袖手旁觀了。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


    朱巳在心中歎了口氣,對著眼前的rabbit少年微笑著說


    「是嗎……沒什麽問題的話,那就把計劃再往前推進一點吧」


    「誒?」


    「我覺得也差不多該開始考試了,看看你們的能力是否覺醒了」


    「那個….」


    「沒必要想得那麽難,首先是簡單的筆試」


    「考試的話……科目是什麽?」


    「這個暫且保密,當然是和在學校的學習無關的內容。請轉告大家,因為所有人都要在同等的條件下去做」


    朱巳的語氣很平淡,但實際上,所說的這些話


    (還什麽都沒有考慮——)


    和往常一樣,一切都不過是信口開河。


    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隨便說說,然後想辦法自圓其說,除此之外、她還不知道其它的方法。


    「啊——不要緊吧……」


    「進行得很順利吧? 不用擔心」


    朱巳一邊不負責任的說著,一邊回味著不吉波普所說的話。


    "你正在帶來世界的危機"


    也許已經踏出了第一步——有這種不安感。但是、


    (不能在這裏退縮……)


    那也是不能讓步的事實。


    *


    羽原健太郎正慎重的與須奈緒介紹的rabbit們接觸。


    「嗯、我很感謝rain,真的」


    幾乎所有人都天真的這麽說。


    「我的人生就這樣走進死胡同了。當rain邀請我的時候,我並非沒有懷疑,而隻是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也有人這麽說、


    「也沒什麽特別的。嗯、也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嘛、在一起的感覺」之類


    「感覺真是命中注定,一聲不吭的就來了。呃、就這麽到來了,不過、要問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


    就像這樣的、馬馬虎虎的人也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隻要稍微給點錢,他們就會把內情一股腦兒的告訴健太郎,從那一刻起、他們就給人一種相當鬆懈的印象了。


    雖然也有可能是所有人都統一口徑,進行著高難度的表演,


    不過、


    (那是不可能的——)


    有這種直覺。為什麽能如此斷言呢?


    (這些家夥和以前的我很像——和遇到凪之前的我簡直一模一樣)


    從根本上來說,這些不知道承擔為何物的人有著共同的氣息。


    一開始、健太郎還以為posestry計劃會召集一些性格更極端的人。認為是接觸到人類下一種可能性的家夥們,應該有著異於常人的特殊性,但是、


    (rabbit們沒有這種特性……隻是些普普通通的小鬼而已。統和機構所認為較為危險的mpls,根本不可能從這些家夥裏誕生……)


    有這種切實的感覺。


    (不過……那麽、rain這個女人為什麽要保護這些家夥呢?)


    疑問越來越多。這樣一來,rain不就等於隻是在照顧無處可去的青少年們嗎? 隻是個慈善家而已,真是愚蠢。


    (這樣的話,隻能說對方另有企圖……到底是什麽,這樣下去是絕對搞不清的,如果不深入一點的話——)


    就在健太郎有點著急的時候,他聽說了最近rain要進行"測驗"。


    「怎麽辦、sidekick先生? 我對考試沒有自信……會被大家刷下來嗎?」


    麵對這個怯弱的rabbit,健太郎心裏想


    (可惡、完全搞不明白——rain在打什麽主意?……簡直看不懂)


    不過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平淡的說道


    「不用那麽慌張」


    「現在進行測驗,肯定是預料到會有稽查,想強調一下成果。就是想對統合機構表示"大家都很有能力"這種結論」


    「誒? 這是怎麽回事? 完全搞不清楚」


    「所以讓你們參加最簡單的考試,使得大家的成績都很好,讓這個計劃看起來沒問題。rain相信你們,所以覺得讓你們接受測驗應該沒問題」


    「雖然你這麽說,但我在學校裏根本就沒用功……是生理上厭惡考試啊——」


    健太郎看著一臉不安的少年、


    「擔心嗎?」


    「啊、嗯,怎麽做才好呢?」


    「那就隻能采取措施了」


    「什麽? 事到如今還想讓我學習嗎?」


    「那種事是徒勞的,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嗎? 那麽方法隻有一個吧」


    「什麽啊?」


    「作弊、考試作弊啊——要想通過討厭的考試,隻能是這個辦法」


    他朝少年眨了眨眼,玩笑般的說道


    「你不是想讓rain看到你的優點嗎? 即使稍微作弊、也不會遭報應的」


    健太郎充滿自信的斷言道。


    4.


    「果然、大家都不太願意。測驗什麽的別開玩笑了。想讓我加入你的作弊部隊」


    「部隊啊——嗯、就說你是隊長,很受信賴吧」


    健太郎苦笑著說。看到他的表情,白渡須奈緒開口了


    「好像很從容呢。怎麽、習慣了嗎?」


    「我沒當過隊長。一般都是協助別人,或者單獨行動」


    「不、不是那個意思。作弊、你做過了嗎?」


    「意外嗎?」


    「你不是炫耀自己成績優異嗎?」


    聽了須奈緒的話,健太郎笑了笑、


    「正因如此,我很優秀」


    須奈緒挑了挑眉


    「什麽、因為作弊所以成績好嗎? 太荒唐了吧」


    健太郎一本正經的說


    「作弊是一種才能。總而言之,就是如何超越係統。隻執著於成績的人是用不上這個的」


    總覺得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嗯? 什麽意思? 不是為了提高成績而作弊嗎?」


    「那種是二流作弊,比如在考場用手機搜索答案時被發現而被抓住。什麽都不思考就想坐享其成,所以才會失敗。如果真的想超越係統,就必須抓住對方意想不到的漏洞」


    「…………」


    「不過、這次確實相當棘手。因為我不太了解rain,我還不知道她的漏洞在哪」


    「你想要超越她嗎?」


    「正是如此」


    「不過、這個考試是她為了向統和機構證明自己吧。如果放任不管、大家的成績就會很糟糕,讓她顏麵盡失,這樣不是更好嗎?」


    「因為我和rabbit大家約好了,說是要通過作弊提高分數。事到如今不能食言」


    「哈、我不覺得你是那麽好的人。你究竟有什麽企圖?」


    「哈哈、沒錯——不、其實我也很混亂。不過、我想到了一點,rain也許是為了讓大家考出不好的成績才這麽做的」


    「?」


    「也就是說、懷疑她是想找借口拋棄rabbit。已經進行了核查的計劃再繼續進行下去就隻有壞處了,所以通過自行的判斷認為應該中止了,打算用測驗來作為判斷依據……」


    「那麽、也就是她對大家說的那件事、是謊言嗎?」


    「所以、究竟是哪一種,我自己也沒有自信。須奈緒、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肯放棄、所以才會這樣坦率,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因為不想說多餘的話引起混亂,所以我隻傳達了一個見解。但是、如果大家的成績都很好,情況就會暫時得到緩解。rain不會主動提出中止計劃,我也不能放棄揭發她不正當行為的線索。也就是說暫時忍耐一下」


    健太郎有條不紊的解釋著


    (………)


    這之間,須奈緒一直盯著他。


    健太郎現在有些不知所措。


    在這重意思上,他確實沒有說謊。


    不過沒有自信是真心的,並沒有說服對方。


    不過、


    (但是、總覺得,這個家夥——)


    須奈緒一直覺得健太郎無法理解。


    「不正當、嗎——rain是做了什麽壞事嗎?」


    「誰知道呢、不過很可疑,那種感覺是不會錯的」


    「那是作為正義的夥伴、不可原諒的嗎?」


    「啊?」


    「你不是說過嗎——正義的夥伴什麽的?」


    「啊……不、這家夥不算吧」


    「那麽、究竟是什麽呢? 統和機構符合你所說的正義的夥伴嗎? 保護人類不受危險的東西傷害」


    「嗯、怎麽說呢?」


    健太郎撓了撓頭,不知為何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統和機構的確做了很多,而且不僅僅是機構,每個人都在做各種各樣的事。有的被認為是對的、有的被認為是錯的也沒辦法,總之各種各樣。我所認為的正義的夥伴,與此沒有關係」


    如此不可思議的回答,須奈緒當然不會同意


    「那又如何呢?」


    健太郎一臉曖昧的說


    「我也不太清楚……不可思議的一定是我們吧。為什麽要做那些沒用的事、或者那樣做又不會有什麽好處之類的,這些抱怨的話,為什麽要一一拘泥於那樣的細節呢? ……這才是正義的夥伴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吧。這個世界上總有著各種各樣的扭曲,為什麽會變成那樣,我想這正是他們想知道的」


    雖然越說越含糊不清,但是……


    (對我來說……能感受得到)


    白渡須奈緒感覺到,這個羽原健太郎現在絲毫沒有動搖。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這家夥……明明說著"不懂不清楚",明明不能很好的用語言表達,卻對這件事完全沒有迷茫。相信著、世界上真的存在正義的夥伴,一點都不懷疑……為什麽?」


    須奈緒感到一種奇妙的焦躁感。總覺得會有麻煩,突然想把健太郎解決掉


    (也覺得很不爽——總覺得有些生氣……不不、一定是因為這家夥對rain的態度很曖昧,一定是這樣)


    須奈緒氣憤的哼了一聲


    「怎麽說呢,是不是太天真了?」


    「如果是正義的夥伴的話,對可疑的rain、請更坦率的調查吧」


    「所以我不是正義的夥伴」


    「那麽、那種家夥究竟在哪?」


    「應該是——在大家的心中?」


    他明顯是在敷衍了事,這一點無需再確認,但須奈緒開始思索


    (────)


    胸口突然感到一陣刺痛襲來。


    (大家的──那麽說的話、我的心中也存在嗎? 正義的夥伴、存在於我的內心裏嗎──)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深深的駐紮在了她的腦海裏。


    對於她來說,幾乎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平時的她總是不深入思考,馬上就把關注點轉移到下一件事上


    「但是啊——」


    回過神來、她很自然的開口說道


    「不是也存在壞家夥嗎? 他們怎麽也不算是正義的夥伴吧?」


    健太郎聳了聳肩


    「唉、你這麽一說,我聽起來感覺有點刺耳。因為我也算是個壞家夥——但我相信、即便如此,自己也能達到目標」


    須奈緒噘起了嘴


    「這是什麽半吊子的說法——搞什麽啊」


    她不滿的皺起眉頭


    「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就是覺得很隨性。沒有什麽目標,隻要下定決心就行了——太不像樣了吧」


    「你太嚴苛了」


    健太郎苦笑了一下,馬上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你們這些rabbit呢? 大家、都有覺悟了嗎? 不、不隻是你們,世界上的人都是怎麽想的呢? 對於另一方來講,正義的夥伴就算了,如果被她守護的人全是廢柴的話——那還存在價值嗎?」


    他低聲說著、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時、須奈緒觀察到了


    (現在——這家夥、剛剛動搖得很厲害……似乎很迷茫……怎麽回事? 這家夥到底在糾結什麽呢——)


    和平時的穩定狀態相比、突如其來的混亂。


    須奈緒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家夥的弱點就在那裏。


    「喂、羽原健太郎——你對我有什麽隱瞞吧?」


    「當然、我有很多事情需要隱瞞。如果不是這樣、對付rain也行不通吧?」


    「………」


    "不是這個意思"須奈緒剛想這麽說,但又放棄了。


    因為她所隱瞞的事遠多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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