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內部的爆炸好像還在持續,震動傳達到了屋頂。


    在那之中、黑帽子淡淡的對炎之魔女說著


    「是說敢於做壞事吧? 這才是欺騙,實際上那些人隻是完全不知道什麽是正確的」


    「人都是這樣的吧,包括我也不知道」


    「不過、你不會把不懂當成借口吧。他們則正好相反,先準備好借口、然後再做。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對不懂的東西不再在意,結果是一樣的。當然、這是錯誤的,他們隻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其它選擇」


    「這次也一樣嗎?」


    「沒錯、他們的視野很狹窄。因為太害怕自己會失敗,所以才故意讓道路變窄。就跟不想被大人訓斥,不得已才扮演為"好孩子"的軟弱優等生一樣」


    「你說會被誰罵?」


    「那當然是你吧? 在這種情況下」


    「那麽、是我不好嗎?」


    「嘛、既然你什麽都背負,他們也就無話可說了吧」


    「知道嗎? 如果他們錯了,我能做的隻是每次都提醒他們而已」


    「可是、怎麽說呢——你怎麽能背負得起別人拋棄的東西呢?」


    「這也是勸導嗎?」


    「不、這是比較重要的。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話,我想世界上大部分的問題都會消失的」


    「沒有問題的世界不存在。即使有、那也隻是即將終結的世界。正因為有糾紛,人們才會為了解決而絞盡腦汁」


    「你的意思仿佛是,徹底解決了就沒意思了?」


    「無所謂啦、那種事。就在眼前。覺得有趣就說不認真,不認真做就沒有意義,這樣就能解決的話誰都不會辛苦。並且、說無趣就覺得沒有意義,也同樣可笑」


    「說不定、你隻是在自娛自樂?」


    「嗯?」


    「也許這個世界正在等待著炎之魔女來解決問題。不過、也許你並不想回應這種任性的期待,隻是在繼續玩你自己的遊戲罷了」


    「這是在說我壞話嗎?」


    「如果是這樣,你會生氣嗎?」


    「我很清楚,對你生氣是沒有用的」


    「像你這樣自娛自樂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感到輕鬆吧。隻要好好玩、就不會被"必須把別人踢下去"這種強迫觀念所束縛——」


    「可以在這裏打保齡球嗎? 所有的遊戲都是為了分數吧」


    「但是、僅僅如此就很無聊,這也是所有遊戲的共通之處吧?」


    「超越勝負的快樂——如果能得到這一點,或許確實能滿足。不過」


    「正因如此,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取到。一定會有人被淘汰——」


    1.


    boomkat很焦急。


    自己似乎已經被九連內朱巳看穿了,至今加入的派係實際上已經處於崩潰狀態,在這種沒有後盾的情況下,半年多過去了。必須盡快找到新的“工作”。


    否則、對她懷有怨恨的其它合成人不知什麽時候就會來報複她。


    (可惡…為什麽會這樣……)


    boomkat雖然是戰鬥用合成人,但是沒有直接的破壞力,是擁有間接削弱對方能力的類型。


    所以、必須經常和其它強者合作。不、她擁有比常人更強韌的力量和速度,如果想單獨行動也沒有問題,但她並不想這麽做。


    (以我的能力,無法立即製服對方……所以需要一個盾牌)


    不希望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但又想要功勞,所以希望自己能像panthssa一樣跟在強者身後。


    (不過、又不喜歡被輕視——想要在稍微占優勢的立場上與他人建立關係)


    她的想法到處都是矛盾的,同時有著無法兼顧的願望,但她本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別人覺得卑鄙的事、她可以對照自己的標準,毫無罪惡感的去做


    這種性格本來就不太適合像她這樣的副手。


    如果被前線的人懷疑"這家夥不會逃跑吧",就不能發揮作用。


    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無法容忍自己想要組成搭檔的人選擇其他人,所以她會散布謠言,暗中陷害和自己類型相似的人。特別是


    (roundabout【譯注:?奈良崎克巳-侍奉九連內朱巳的合成人,和世良稔的nsu能力相似,具有“感知生物波動的能力”。曾使用美少年樣貌的男性麵容來嚐試和世良稔接觸,但實際上是女性】——那家夥真是太礙事了——所以我設計了陷阱,殺掉了她)


    和她一樣、擁有間接削弱敵人能力的roundabout,因其重義氣的性格而深受大家喜愛,有很多人想和她一起工作。


    boomkat不能容忍這種情況,於是製定了消滅roundabout的計劃。


    boomkat以前就負責調查跨國人口販賣組織的任務,為了協助調查,便委托了roundabout。


    不過——盡管她已經掌握了那個組織的詳細情況,卻沒有把任何信息告訴roundabout。


    那是一群把年齡不大的兒童當商品販賣出去的混蛋,但boomkat並沒有直接告訴roundabout,隻說了對方是一群行動可疑的家夥。


    boomkat雖然憎恨roundabout,但也很了解她的性格。


    (那家夥雖然很優秀,但卻像個傻瓜一樣單純。認為統和機構是世界的守護者,統和機構是在保護人類不受危險的敵人傷害。是一副正義的夥伴的樣子……這樣的家夥在象征著世界黑暗麵的普通人麵前,不可能保持平靜……)


    roundabout果然忘記了這隻是監視任務,為了救即將被買賣的孩子們而跑了出去、把人販子都殺光了。


    然後她就消失了。


    統和機構不允許違紀者,恐怕是被跟隨的暗殺者幹掉了吧。


    而摧毀組織這一功勞本身,則由boomkat獨占。


    (好不容易這樣,地位才穩步上升——可惡)


    她的立場終究隻能以寄生於其他強者的形式成立。


    所以如果前麵的人摔倒了,她也會被甩出去。


    因為自己積累的業績不夠好,所以在換到其他強者身邊的時候,也需要相應的"伴手禮"。


    (這次聽說rain的項目快要破產了,所以我就出手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叫"sidekick"的可疑家夥出現了。


    (可惡、那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他是誰的手下,也許可以通過他的關係加入到那個派係……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會成為那家夥的手下,實在讓人不快……)


    所以她在想,能不能像搞定roundabout那樣,讓sidekick消失,獨占之後的功勞。


    所以一直在觀察他的情況


    (但是、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家夥——)


    rain和sidekick,最近在那兩個人之間發生的攻防戰。


    考試啦、靠作弊來應付考試啦,實操考試啦、讓所有人都怠工……這遠遠超出了boomkat的理解。


    (他究竟在想什麽——完全不清楚。實在令人不快。我真的不喜歡那些家夥——我真的很生氣……!)


    她自認為是個謀士。更進一步說,認為沒有人比自己更聰明。


    相反、對於比自己優秀的人,她則經常以某種形式進行貶低,以保持心中的平衡。


    而現在……


    (據說、rain這次要將舉辦保齡球大賽作為娛樂活動……又是這種開玩笑的行為……恐怕sidekick那家夥也會對此出手吧……既然這樣、就隻能趁這個機會把他們倆一起幹掉了——用我的〈dizzydizzy〉,把rabbit和那個臭小子一鍋端……!)


    被扭曲的私怨凝結為思考結論——她認為那是隻屬於自己的特別的東西,但實際上那在世間很常見……因此,世界總是與破敗、無形的毀滅相伴。


    *


    「保齡球大賽、嗎…」


    健太郎聽完,便陷入了沉思


    「rain也變圓滑了呢,還挺可怕的吧? 說不舉行技能考試了,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幹脆的撤回了」


    rabbit少年滿不在乎的笑著,健太郎卻感受到了其中的深意。


    (rain輕易的退縮、並不是對rabbit示好,而是……因為對方把目標換成了"我"。即便讓rabbit們親近自己,也要探知隱藏在他們身後那家夥的真意……看來應該是認真了)


    健太郎預想的是,rain會強行讓rabbit們參加實戰考試,隨後就會因為他們的欲望不足而將其全部判定為不合格——或者說、對方會不會是將考試當成威脅,是在逼迫rabbit們選擇自己還是稽查人員?…不過、


    (不會這樣……把我的計策全部照單全收……如果我是真正的稽查官、就會無視被認為沒有管理能力的危險性,選擇對rabbit沒有危害的道路——看來對方似乎已經做好了隻有自己被譴責的覺悟……)


    健太郎再次想起rain的眼神、那時所感受到的寒意……


    「喂——rain擁有什麽樣的能力,你們知道嗎?」


    「呃? 不、沒有。 啊、對了。 rain也是統和機構的大人物,當然有特殊能力。 不過我從來沒想過」


    「也沒有被能力威脅過嗎? 比如即使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也會覺得被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沒有、一次也沒——話說回來、rain的說話方式讓人摸不著頭腦。總是說些奇怪的話,比如一臉嚴肅的說"你們肯定有著可能性"。我不知道她是在說謊、還是認真的」


    「…………」


    健太郎陷入了沉思。


    rabbit少年看起來很不安。


    「誒? 難道這也是那個——考試的一環嗎? 難道是想趁我們打保齡球的時候、偷偷觀察我們? 然後打分嗎?」


    沒錯、首先應該考慮這一點。


    但是——這時


    「不—沒必要擔心」


    健太郎立刻否定了


    「你們就像平常一樣享受娛樂活動不就行了嗎? rain也不會用打保齡球的分數來衡量能力吧。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召集你們。 還不如每天在保齡球館監視普通遊客,會更有效率的找到有潛質的家夥」


    「啊、原來如此。這樣啊、那就放心了!」


    少年露出了笑容,健太郎也露出了笑容,這時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看來——已經沒有退路了……)


    2.


    那個存在於大樓中的娛樂設施,可以享受各種室內運動,保齡球是其中設備最齊全的。


    有一場多少錢、按場出售的形式,也可以麵向團體、以包租的形式使用整個樓層。


    那天也是,以半天六小時的租借形式,在其他客人完全不進入的情況下,對rabbit們開放了。


    「哇….好華麗….」


    被rain撿到的少女之一、鈴森佑裏子,因為第一次進入這種設施,樸素的她感動了。


    「喂、這個場地真的可以全部讓我們用嗎?」


    「真厲害,不愧是統合機構」


    「不是你在說什麽啊? 這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說對世界都很有影響力」


    「不、不過,我確實有切身的感受。不知道這樣搞花了多少錢」


    「別那麽斤斤計較,窮鬼」


    「說這話的你,腳不是也在發顫嗎?」


    「哈、那你把鞋借給我」


    「嗚、保齡球好重」


    佑裏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心情看著大家嬉鬧的樣子。


    (哇……)


    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非常耀眼的東西。


    在這之前、雖然也多次看到過大家的笑臉,但總覺得這裏的光景和以前不一樣。


    「啊……總之、把擺在那裏的家夥放倒就行了吧?」


    「啊、我知道,是叫 ストライク (棒球)吧」


    「那擊中就行了?」


    「那個是棒球,這個有ガター(球溝:保齡球球道兩旁的溝)吧」


    「怎麽回事? 就這樣扔過去,也太容易了吧」


    「話說勝負是怎麽決定的呢?」


    「好了,總之讓它滾來滾去就行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喧鬧著。


    幾乎所有的孩子、從幼年到現在,都沒有和同齡人一起玩過。


    因為家庭的原因被孤立、從小就在譴責中長大,所以還不習慣和其他人一起做事。


    所以什麽都說出來,想到什麽就去做,周而複始。


    那個樣子讓佑裏子覺得很耀眼。


    (哇……)


    即使在腦海中,這種想法也無法很好的形成形式、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甚至覺得、每個人的周圍都飄蕩著亮閃閃的粉末。


    那究竟是什麽?


    佑裏子在想。


    也許、那就是青春的光輝吧,不過、相當的孩子氣——


    就在佑裏子這麽想的時候、


    「什麽啊、那個? 大家有什麽好興奮的?」


    有人在旁邊插話,此人正是白渡須奈緒。


    「白渡──」


    「你不這麽想嗎,佑裏子? 平時總是說些別扭的話,被請去打保齡球就得意忘形了,真是無趣」


    須奈緒似乎非常不高興。


    不過說實話、佑裏子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


    「嗯、嗯……」


    佑裏子小聲嘀咕著,對麵傳來了聲音


    「喂、你們也來投吧?」


    佑裏子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回頭一看,須奈緒已經不在了。


    *


    (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白渡須奈緒非常焦躁。


    她完全失落了。原以為如果跟rain說出情報,就會讓她和sidekick之間的矛盾更加激化,沒想到她從那以後什麽也沒說,就開始搞保齡球大賽這種隨隨便便的事。


    而健太郎在這裏也沒有做什麽妨礙工作,隻是旁觀事態的發展。


    對於隻希望把事情鬧大的她來說,實在感到氣憤。


    另外、其他rabbit也很輕易的就服從了這種無可救藥的懷柔政策,而且興高采烈,這也一點都不有趣。


    (真心喜歡……原來是這麽一群膚淺的家夥啊? 平時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現在卻……)


    用她的能力〈rabbitrun〉所看到的他們的動搖姿態、和平時的他們並不同。


    存在動搖這一事實是不變的。因為人都是這樣,所以不會改變。


    但是、這種偏差恢複得很快。


    來回動搖的幅度也是固定的,沒有很大的偏差。


    「什麽嘛、哎——」


    那就好像他們現在完全不迷茫了。對於自己所處的立場,幾乎沒有任何不安感。


    好像並不認為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錯誤吧。


    (一直以來、rabbit們就接受了自己不被期待的事實——明明都有這樣的覺悟)


    僅僅因為這種無聊的娛樂活動就能忘記嗎?


    (什麽啊、你們這群家夥——這樣就可以了嗎? 這樣就滿足了嗎? 人生圓滿了嗎? 怎麽回事啊? 你們就這樣、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就算現在在這裏被不吉波普殺死也沒關係嗎?)


    須奈緒的心理朝著異樣的方向發展,那是她人生中從未意識到的感覺。


    沒有人能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不快感。


    那是一種被稱為"孤獨"的心情。


    由於她擁有特殊能力,她隻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同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在她眼裏,誰都不過是一個膽小鬼,關鍵時刻要讓對方聽話很簡單。


    但是、現在——即使把這裏的所有人都置於她的支配之下,這種不快也一定不會消失。隱約能夠察覺到那種事實。


    (開什麽玩笑……別開玩笑了……)


    她止不住心中熊熊燃燒的陰鬱情愫。本來就是極度討厭忍耐的性格。她之所以活到現在,是因為一旦感到焦慮,與其壓抑、不如不斷排除源頭。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這樣,你們隻不過是被rain隨便選上的,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能力。絕對沒辦法達到和我一樣的水平。沒錯、這種事我一開始就知道——可惡)


    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種地方了,須奈緒想了想。在這種小事上再相處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現在就把這一切都摧毀,然後離開這裏——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


    (——!)


    她的超感覺感應到了一個異物。是闖入樓層的新人物。


    準確的說,對方並沒有進入樓層。


    而是走到消防樓梯的對麵時停下,在那裏窸窸窣窣的做著什麽。


    (那家夥——我知道)


    boomkat——就是叫那個名字的家夥。


    3.


    「嗯、大家看起來都沒有不開心,看來成功了」


    朱巳望著歡鬧的rabbit少年少女們、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坐在可以看到下方球道的最裏側的休息室裏,優雅的喝著橙汁。


    「這樣行嗎? 我完全不知道要向稽查人員報告什麽」


    一旁的panthssa麵露難色,朱巳對此毫不在意。


    「不是挺好的嗎? 好不容易才來一次。不過、挺意外啊,能讓他們如此單純的高興——知道這樣的話早就該做了」


    「喂、統和機構可不是為了取悅這群小鬼才存在的」


    「但是、我們確實希望他們有所成長,不是嗎? 那麽、也許這也是一項了不起的工作」


    「有什麽好悠閑的——」


    「啊、果汁沒有了。再來一杯吧」


    朱巳按響了桌上的工作人員的呼叫鈴。


    大約過了一分鍾,一個年輕的男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在、什麽事?」


    朱巳舉起空杯。


    「這個、再來一杯一樣的」


    「我知道了。還有什麽事嗎?」


    「是的——」


    朱巳抬頭看著工作人員


    「那我們聊聊吧」


    「———」


    工作人員一言不發,朱巳又說


    「你應該也想跟我談談的、對吧——sidekick先生?」


    她笑眯眯的說道。


    *


    「……」


    健太郎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隻是回以微笑、


    「您點的是橙汁可以嗎? 對了、我先去拿果汁來吧」


    旁邊的panthssa毫無反應。


    這個和他私通的男人,還有可能和他繼續對接,不過在這裏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樣,他什麽也不會說的吧


    「嗯、拜托了。啊、要不我把你的那份也點給你吧,我請客」


    「不、我請客吧,剛才那杯果汁也是」


    說完、健太郎就轉身去拿果汁了


    背後空空的、如果被人從背後開槍的話,那可不得了。


    但不管怎麽說,健太郎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比任何人都無力的心理準備。


    決定毫無防備的堅持到底,也並沒有使多餘的小伎倆。


    他已經在收購這個設施了,不過並不是為了什麽可疑的事,而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所以他才打扮成工作人員的樣子。


    所以他親自付了錢買果汁,舉著含有兩個玻璃杯的托盤,慢悠悠的回到座位邊。


    panthssa不知去了哪裏,等待他的隻有她。


    看來對方已經下令將其趕走了。


    一對一。


    沒有任何人打擾。


    「請」


    「謝謝」


    她也毫不膽怯的看著杯子放在桌上,然後毫不猶豫的喝了一口。


    (完全沒有懷疑被下毒的可能性——)


    健太郎再次注視著眼前這個叫rain on friday的女人。


    的確、他現在感到背脊發涼,可以說是心驚膽戰。


    他也坐在她正對麵的座位上,把杯子傾在嘴邊。


    隻感到異樣的酸澀,似乎沒有餘裕品嚐甘甜。


    「喂——你覺得呢?」


    她唐突的提出了話題,然後把視線轉向對麵保齡球道上玩耍的少男少女們。


    「那種事,你是怎麽理解的呢?」


    問得問題模棱兩可,不過健太郎多少也能理解她的意圖


    「平和真好啊」


    他的語氣變生硬了,再擺出多餘的虛張聲勢也沒用了。


    直覺告訴他,若非如此,就無法繼續和她好好相處。


    「平和嗎——說實話,我不太理解這個詞」


    她推辭似的說道,健太郎繼續說道


    「那是因為你沒有過平和的人生吧」


    這句話有點挑釁的感覺,但她並未在意,繼續操著一幅事不關己的語氣


    「究竟是怎麽回事呢——我個人認為,大家隻是遲鈍而已,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危機」


    之後她看向他


    「你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怎麽樣呢?」


    這是一個無需思考的問題


    「不、一般吧」


    「所以現在也挺好的,不過我不認為自己身處其中」


    「是在羨慕他們嗎?」


    「你呢? 是你引導了他們。 加入其中不就好了嗎?」


    「不、不行」


    她苦笑了一下


    「因為那也是從我這個監護人那裏獲得自由的解放感。我並不能身處其中吧?」


    「明明是自己準備的、卻不覺得自己能加入進去嗎? 太扭曲了」


    「彼此啊。你好像也相當別扭吧」


    「為什麽這麽想?」


    她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


    「那麽、你為什麽支持rabbit們呢?」


    健太郎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立刻說道


    「就算你真的是稽查人員、負責審核,也沒必要維持rabbit們的成績。 既不能做出正確的報告,也沒有貶低我的口碑的效果。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健太郎一臉若無其事的說


    「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做了被認為沒必要做的事,才被認為是乖僻的啊」


    「不過、讓他們作弊這件事,看來還是在預料之內的。 如果這樣的話,你就無法明確掌握我的意圖了。不過站在你的立場上,應該采取更加殘酷的競爭方式吧,而不是那種半吊子的考試」


    「競爭——你對統和機構的做法有什麽看法?」


    「什麽?」


    「為了保護人類不被過度進化的存在所侵害,為了扼殺這種可能性的萌芽,就把那些正要進化的人也收集進來當作武器,這種做法你覺得正確嗎?」


    她直勾勾的盯著健太郎,直截了當的問道


    (哎—真傷腦筋啊)


    健太郎當然對統和機構一無所知。


    真正的目的,雖然之前也有想過。 但如此爽快的告訴對方幹部級別的人,該怎麽回應呢——可他沒有時間煩惱了。


    「我並不認為一切都是正確的」


    他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也不能一味懷疑。大概是在尋找比自己更合適的存在吧。 不過、你又是怎麽想的。 你覺得這個posestry計劃能順利進行嗎? 確定這樣做是正確的嗎?」


    健太郎的這個問題讓她很吃驚


    「不」


    她毫不猶豫的立刻回答了。健太郎啞口無言,她接著說


    「這個計劃終究隻是權宜之計。有些孩子感到困擾、無處可去,必須想辦法解決他們的問題。 這是第一位的,至於是不是對統和機構有利或者將來有可能成為能力者,則是次要的。這便是事實」


    「…….」


    「而且、在此基礎上——可能性並非為零。確實、在這些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孩子中,很多人能力覺醒了,這也是事實。 不這樣做就無法獲得有利的生存條件,這是生物上的必然性使然、還是單純的偶然、這條路是否完全是徒勞,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嗎?」


    「…….」


    健太郎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一定要來這裏。


    雖然自己也隻是模棱兩可的感覺,但是像這樣直接暴露在對方的視線裏聽著對方說話,這種想法越發強烈了起來。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想知道更多——她現在雖然屬於統和機構,卻在談論另一種,不、是更大的可能性。 把機構的絕對目的稱為"次要的",卻毫不畏懼。


    就憑那些rabbit現在的樣子、還有她的態度,健太郎已經沒有理由和她對立了。


    能感受到自己隻是真心想幫助孩子們。


    已經不再懷疑對方是想欺騙少男少女,用邪門手段來利用他們了。


    除此之外,支撐她的到底是什麽——健太郎現在很想知道。


    *


    (不過、這個男人——有點奇怪)


    朱巳一邊跟他對話,一邊體會著這種奇妙的感觸。


    總覺得這樣對話不像是第一次,好像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曆。


    (絕對是第一次見麵,如果之前有什麽對話的話應該還記得,但是,如果隻是單純的錯覺的話,無論如何都覺得似曾相識……)


    不管怎麽說狀況都不太正常。


    她本來也不打算說得這麽清楚,但總覺得在他麵前什麽都被看穿了。


    他能徹底理解我,有這種感覺。


    (不不……我是大家公認的硬骨頭吧——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能明白的)


    總之、必須找出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


    因為是機密,所以我不認為對方會輕易開口,但如果追究下去,說不定一會就會不小心說漏了嘴。


    「喂、sidekick——你覺得人的可能性能延展到什麽程度呢?」


    「誰知道呢,至少不是無限的吧。人是有極限的,那是無法撼動的事實」


    「不過、統和機構認為危險的是,在新人類誕生之後,人類是否還能做些什麽——那一點怎麽樣?」


    「這種說法在很久以前的產業革命時期也曾出現過。機器流水線製造了工業產品,工匠就沒有價值了嗎?」


    「是這麽想的嗎?」


    「手藝人修行鑽研技術的價值,我認為現在比過去更甚了。從人類的可能性這一點來看,並不是大量生產就可以的。不過、半吊子的技術遠不及機器,所以那些敷衍了事的家夥就被淘汰了吧」


    「這是意誌力的問題嗎?」


    「不、這是努力的問題。意誌力這種東西誰都有。 在現實中,你吃了多少苦、失敗了多少次、煩惱了多少次、試錯了多少次,這些都是你自己的故事。 光靠思考無法改變現實」


    「也就是說,即使新人類出現、改變世界,人類也能再做些什麽?」


    「那種新人類是什麽樣子,我們根本想象不到吧。 如果沒錯的話,他們隻是有點特殊而已,想法本身和人類沒有太大差別,和我們也能互相理解,所以也可以討論吧。到那時、我們隻要坦率的接受他們的長處就好了。雖然有可能與統和機構的方針相違背,但這是最現實的」


    「現實啊。它的定義是什麽?」


    「現在應該是自己還活著吧。既不是過去的殘留、也不是未來的幻想,而是現在」


    「那麽、剛才說到努力的問題,難道連努力都做不到的弱者,被淘汰是理所當然的嗎?」


    「是啊,至少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是不久前的我的話。 對你感興趣也是因為這個,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保護rabbit」


    「我覺得你也在保護他們,那是以前的你不會做的事嗎?」


    「應該是吧,就算以"自我責任"這樣的方式舍棄,也完全不會覺得奇怪吧——不過、現在」


    「為什麽變了? 的確、你的做法——相當現實、也很冷靜。 至少,這種想法不會來自那些想要幫助孩子的人。 如果本來就不一樣,那原因又在哪裏呢?」


    對於這個問題,她露出了曖昧的微笑


    「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再怎麽糾纏也沒有任何結果。


    於是她試著改變話題方向


    「那個,我有點在意」


    朱巳說出了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你的代號——sidekick、什麽的」


    「嗯、我是這麽自稱的」


    「那是字麵上的意思嗎?」


    「——」


    「正義的夥伴、靠的住的夥伴——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的自我評價嗎?」


    朱巳接連發問,他卻沉默不語


    「在你看來,正義的夥伴是怎樣的存在呢?」


    就在他正要開口回答的時候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不知為何傳來了輕微的耳鳴聲,持續著、


    "咚"的一聲,rabbit們手裏的球接連掉在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連續不斷


    「嗚、唔唔——」


    「誒、誒誒——」


    樓層裏的人都發出了呻吟、搖搖晃晃了起來。


    隨後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


    坐著的朱巳也感到一陣眩暈,直不起腰來,同時一陣惡心襲來。


    「這、這是……」


    看了看坐在前麵的他……結果對方也是一樣,身體大幅度傾斜、心神不定。


    「你……也不知道嗎?」


    就在他無法理解而感到困惑的時候,她說


    「為什麽不知道? 這是什麽情況……身為稽查人員,卻連這個都不清楚嗎?」


    朱巳忍著惡心逼問,對方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是boomkat的攻擊——那家夥的〈dizzydizzy〉——副交感神經被超聲波擾亂——戰鬥用合成人固有能力的攻擊——」


    「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是稽查官的話,應該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的話——你究竟是什麽人?」


    朱巳用尖銳的語氣問道。


    但對方似乎無法忍受身體的不適、顧不上回答。


    「我、我——大家——」


    朱巳確認他首先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rabbit之後,露出了微笑。


    「不用擔心、沒關係……早就有辦法了」


    4.


    「哼哼哼…」


    boomkat在黑暗中竊笑著。


    (確實、我的能力欠缺一擊必殺的威力……不過,如果持續對他們施加,大概二十分鍾左右就能把他們全部殺掉……!)


    已經不需要再糾纏不清了。把所有人都殺了之後,偽裝成rain和sidekick互相襲擊的樣子就好了。


    最終把參與計劃的所有人都卷進來,自取滅亡——就是這樣的劇本。


    如果冷靜想想,就會察覺到這種做法太粗暴了,事後她被懷疑的危險性也非常高。


    但boomkat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無論什麽時候,她始終隻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


    (這樣一來,大家肯定也會認同我了——rain隻不過是個會說漂亮話的聰明女人,在實戰中毫無建樹,boomkat我才是真正應該在統和機構中占據重要地位的存在……!)


    她隻要連續使用能力就會異常的饑餓,以生物波動的形式持續釋放超聲波會消耗大量的能量。


    現在也有饑餓感湧上心頭。


    (不錯——攻擊也步入了正軌——)


    她從口袋裏拿出高濃縮營養巧克力棒,正要拆封。


    但是、平時很容易就能扯斷的包裝卻莫名其妙的拉長了,扯斷不了。


    (嗯、什麽情況——可惡)


    使勁一拉,結果包裝突然全開了,裏麵的東西掉落在地碎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開。


    「啊——」


    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巧克力棒,她正在想怎麽辦。


    誰也沒看見,應該還能吃,她想撿起巧克力碎塊。隨後身體傾斜,重心移動。


    就在這時,腳下一滑,足下失去了摩擦力,身體被甩了出去。


    「哇——」


    反射性的用手扶著牆壁。


    可是、指尖卻被稍微突出的釘子勾住,險些被刺穿。


    慌忙抬起胳膊,這次胳膊肘碰到了牆壁,麻了一下。


    「呀——」


    結果還是跌倒了,黏糊糊的巧克力碎渣粘到了臉上。


    「唔….嗯….?」


    她這時才注意到異常。


    這種偶然的不幸,以不可能的幾率,持續降臨在自己身上,這種狀態——


    「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在她呻吟的時候,耳根深處有什麽聲音開始響起。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那一連串尖銳的超高聲,她本應該是聽不見的。


    那是自己的能力——她所發出的〈dizzydizzy〉超聲波,勉強能聽到的音域裏夾雜的噪音。


    如果是平時,她會出於自我防衛的目的將其關閉,但現在她也受到了影響。


    當然——下一瞬間出現的,是無法繼續維持姿態的眩暈、頭痛、惡心、腹痛和肌肉酸痛同時襲來的不快感。


    「咕呃……!」


    她痛苦的掙紮著,但是——不止於此。


    比起痛苦,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更加不可思議的狀況。


    因為她身上發生了這種異常的現象,能引起這種現象的人,有這種可能性的人——這樣的家夥隻有一個


    「……太、太愚蠢了……怎麽可能……啊、那家夥應該已經死了……」


    就在她透露的時候,有個人影從黑暗的另一邊走了出來。


    「你是說、誰死了——」


    一個美麗的女扮男裝的短發少女站在那裏。


    身材苗條、優雅奢華,但又給人一種緊張強韌的感覺——她很熟悉。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憎惡。boomkat為此陷害了對方,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但出現在眼前的身姿——


    「r、roundabout….!?」


    那個曾經被boomkat騙入陷阱、從統和機構中被驅逐出去,隨後被暗殺的對手,現在……就站在眼前。


    「這、怎麽會……為什麽……?」


    roundabaut慎重的接近處於疑惑中的她


    「好久不見,boomkat……還是老樣子嗎? 貶低他人、以此抬高自己……所以大家才不信任你」


    「嗚….」


    「我的能力基本上和你是同類——隻不過我的範圍更小,雖然不能同時對付多數人,但我會更謹慎、更準確、更迅速的讓對方連自己中招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喪失正常的能力……按照現在的情況,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唔….唔….」


    「不、還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怨恨你。本來就是因為我不夠成熟,才會在任務中失控的。所以這不是複仇。隻是因為你想傷害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聽了roundabout的話,boomkat嚇了一跳、身體一緊。


    「難、難道——」


    「沒錯、rain on friday——九連內朱巳是我現在的主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也被騙了,如果不是她把我已經死了的消息透露給統和機構,我早就被殺了。現在的我,是為了報答她的幫助」


    「唔唔….」


    「話雖如此,但boomkat——像你這樣的小家子氣竟然想要對朱巳大人出手,這本身就是不自量力。 朱巳大人早就知道你在插手,所以才把我叫來。我預想到你遲早會忍不住、厚顏無恥的現身。 你可能會做的事,我也大致能想象出來。 秘密偷襲也好、地點也好——一切都在大人的盤算之中」


    「唔…」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朱巳大人是這麽命令的。 但是,你要替我贖罪,把隱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首先,讓我解除你現在對rabbit的攻擊」


    roundabaut靠近了,向boomkat伸出手


    (你、你——你……!)


    boomkat的腦海裏湧動著憤怒。事到如今,她還沒有接受自己被逼到絕境的事實。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發生這種事我能忍受嗎……究竟是什麽地方搞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話雖如此……我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無視她那扭曲的想法,roundabaut伸出手。論力量她遠不及對方,如果被直接觸碰,被傳入波動的話,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但是,那隻手卻停了下來。


    「——!?」


    roundabaut突然直起身子,轉向另一個方向。


    把臉轉向完全無關的方向,那張臉——因為驚訝而僵硬


    (誒….)


    在boomkat的注視下,roundabaut的身體突然飛了出去。


    爆炸的衝擊波傳到她身上,使她無法站穩,重重的摔在了遠處的牆壁上。慢慢的癱倒,然後——不動了


    大概是、boomkat和roundabaut之間突然發生了爆炸——這種現象。


    (這、這是——)


    還沒等boomkat認出來,對方就已經出現了。


    從黑暗的另一邊走出來的,是戰鬥用合成人——panthssa。襲擊的是這家夥。而且、站在旁邊的人——名字也想不起來了,似乎隻不過是眾多小雜魚中的一個,rabbit中的……


    「啊、死了嗎? 似乎沒有反應。還想讓她當我的棋子……算了吧。這邊好像還有一個人」


    白渡須奈緒毫不客氣的盯著boomkat蒼白的臉。


    「喂、panthssa,把她叫醒」


    聽到須奈緒的命令,合成人毫不留情的強行將痙攣的boomkat提了起來。


    「唔唔….」


    她混亂的發出微弱的呻吟,須奈緒笑著說


    「你從今以後就是我的仆人了——太好了,再也不用為這些多餘的事操心煩惱了」


    5.


    「——?!」


    朱巳突然脊背發涼,有不好的感覺。


    「roundabaut……?」


    直覺告訴自己,她一定出了什麽事。


    與此相反的是,襲擊她的眩暈和惡心感卻漸漸淡薄了。


    〈dizzydaisy〉正在失效。


    「唔唔….」


    健太郎也坐了起來。


    他也知道朱巳很不安,知道事情並不順利。


    「怎、怎麽了……還有什麽……」


    他話還沒說完,樓層盡頭平時上鎖的搬運業務專用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那裏站著三個人影——panthssa、boomkat和白渡須奈緒。


    "啪"的一聲,須奈緒打了個響指,周圍又充滿了令人不快的超聲波,大家都痛苦的呻吟著倒下了。


    不過、朱巳和健太郎卻沒有受到影響,似乎是被什麽東西阻斷了。


    她隻是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白渡須奈緒一行。


    「哼——所有人都趴倒在地了——真不錯」


    須奈緒哼了一聲,冷淡的說道。


    「不過、嘛……不用擔心。隻要乖乖安靜一會兒就行了,我馬上放你們走,等這邊的事結束後」


    大家都感到十分苦悶,須奈緒帶著兩名隨從來到朱巳她們麵前。


    「喂、你們倆……」


    須奈緒帶著嘲笑的語氣對兩人說


    「不要再加戲了,我什麽都清楚」


    「唔——」


    「你們兩個——都是大騙子。首先、健太郎,你根本不是統和機構的稽查官,隻不過是個自作聰明的普通小鬼; rain,你總是誇口說自己有什麽特別的能力,那也不過隻是說說而已罷了」


    須奈緒毫不客氣的說出了二人的秘密。


    「真是太自以為是了,連這種事都能擺架子。統和機構也好、這個世界也好、都太隨意了。 結果是善於撒謊的家夥全被揭穿了。真是個無聊的世界啊、真是的」


    一邊嘲笑,一邊從上往下俯視


    看到她那冷笑的態度——健太郎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焦慮。


    (這、這家夥——大概確實有壓倒性的特殊能力吧……但是,在這種地方把我們貶低為無能,侮辱我們……目的究竟是什麽? 完全沒有意義——如果有壓倒性的力量,那就趕緊將其發揮出來就好了——為什麽要特意去炫耀呢?)


    健太郎非常困惑——他一直接觸的白渡須奈緒明明已經摘下了麵具、露出了凶惡的本性,卻幾乎看不到任何變化。


    印象完全沒變——明明已經解除了偽裝,但之前一直和他交手的白渡須奈緒,現在依然如此。


    討厭高高在上的命令、喜歡在細節上發牢騷的須奈緒也還是那樣。


    看到兩人困惑的樣子,她看起來隻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打消了心中的鬱悶而已。


    膚淺——覺得深入思考很麻煩,想要逃避周圍人的關心,這樣的性格就是成為暴君的溫床。


    (那麽、為什麽是"現在"呢? 在這個保齡球場露出原形的理由是什麽?)


    boomkat偷襲後、rain的手下擊退了她——選在這個時機有必要嗎?


    (如果冷靜的默默觀察事態變化,應該有更有利的時機——即便是偷襲,這種花哨的做法也很難收拾殘局——不過、難道)


    應該說他完全不在意這些——


    (那家夥從一開始就沒有仔細考慮過嗎——什麽都沒有?)


    這讓健太郎打了個寒戰


    為什麽是現在呢——理由隻是因為她不喜歡rain擊退敵人後得意洋洋的姿態——如果隻是這樣,那就完全沒有辦法對付她了。


    「…………」


    健太郎愕然的看著須奈緒,須奈緒似乎在健太郎身上察覺到了隻有健太郎才能感受的變化。


    「喂、健太郎——你好像在很隨意的考慮別人的事吧——你在做什麽決定? 為什麽在這個時機,你的動搖減少了呢。 你究竟想到了什麽?」


    須奈緒突然生氣的盯著他。


    「呃——」


    「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吧,你總是一副奇怪的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啊?」


    「嗯——」


    「你看、現在也是,表情好像很害怕,但在心裏,還是有什麽想法的。 你是在想辦法對付我嗎,用你那聰明的頭腦來製定作戰計劃嗎?」


    一個勁的拱火,這種行動也令人費解。


    從她身邊的panthssa和boomkat失魂落魄的狀態來看,她肯定能把別人作為傀儡。 為什麽不馬上指示他倆,而是這樣煽風點火呢?


    (愚蠢——隻能這麽說。但這種愚蠢最可怕——這一邊無計可施,我完全想不到辦法)


    健太郎這麽想著,渾身戰栗,但不知為何須奈緒察覺了自己的狀態。


    「啊、動搖又變弱了——怎麽回事? 你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冷靜下來?」


    但健太郎隻是覺得對方誤會了什麽,心裏越發害怕。


    就在這樣兜圈子的時候,朱巳突然說


    「動搖——嗎,你能觀測到別人內心的偏差嗎?」


    須奈緒把視線轉向朱巳。


    「什麽啊? 你這騙子又說什麽了。 明明自己沒有任何才能,卻對別人說三道四。 啊?」


    「有一點很明確——你對自身的動搖完全不了解」


    朱巳毫不畏懼、正麵反駁道。


    須奈緒太陽穴一緊。


    「…你說什麽?」


    「你能感知到他人的動搖、也能操縱它,但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搖。別說操縱了,連是什麽狀態都不知道」


    朱巳的語氣很平淡,但那隻手微微地顫抖著。看起來就像沒有能力的健太郎。看得出來她一點也不冷靜,明顯感到害怕。


    但即便如此——


    「須奈緒、你一定是覺得,自己為了進入統和機構而利用我的posestry計劃毫無意義吧——但是我現在確信我做的事沒有錯。沒錯、果然——還不成熟,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未來的mpls、現在就存在於此,而且、是我成功的發現並保護了對方——」


    回答的直截了當。她有的隻是那種無聊的傲氣,就在閉上嘴的一瞬間,牙齒吱吱打顫,又慌忙咬緊牙關,


    就在這種狀態下,她還是繼續說著


    「計劃是必要的。我承認是我的半途而廢導致了現在的事態,但也沒必要因此全部廢棄,更沒必要後悔——」


    聽了她的話,須奈緒不快的皺起了眉頭,但她並沒有對健太郎表現出懷疑。


    她一定能清楚的觀察到朱巳的動搖吧,須奈緒的臉上浮現出嘲笑的神色


    「不服輸嗎——真是個無聊的女人」


    「對、沒錯。我自己也深知這一點。但又不一樣,我是個愛說謊、自以為是、傲慢任性的人。可是須奈緒,你對自己則是一無所知。從這個意義上說,須奈緒、你才是不自量力的人——怎麽樣? 我現在在說謊嗎? 你能察覺到吧? 我是信口開河、還是打從心底相信正確——」


    毫不退讓、亂糟糟的、毫無根據,但這就是九連內朱巳。


    「來、試試看吧——用你引以為傲的能力來改變我吧。 如果能動搖我、有辦法的話,那就試試吧!」


    就在她怒吼的同時,須奈緒突然用力拍了拍雙手。


    那聲音聽起來特別大,健太郎反射性的縮起了身子。


    然後——回過神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從他的身體中脫出來了,從稍遠的地方看著他自己那無法動彈的身體。


    被強行靈魂出殼——就是這種感覺。


    (這、這就是白渡須奈緒的能力——就這樣掏空一個人,然後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操縱了嗎?)


    健太郎的意識懸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不、他看到了。


    她身受白渡須奈緒的能力〈rabbitrun〉的影響,與她共享這片光景——


    世界被分成雙重或三重。


    似乎要向四麵八方飛散,但在快要分離的時候又並回來,再次向相反的方向偏離,然後再並回來——但絕不會重疊。


    (這、這就是……可能性……?)


    朝著各種方向遞進的世界的可能性……同時看到所有的情況,看似有無數個不同的選擇,但最終隻有一個——現實這條路徑。


    這種動搖、在隻剩下一種可能性之前存在的無數種可能性,雙重、三重、四重、五重……同時看到無數的偏差。


    如果能看到這樣的東西,未來隻能從那雜亂的路徑中選擇的話……所有通往未來的道路都一樣沒有價值。


    (這就是……白渡須奈緒精神的真實麵目……因為她對所有的東西都“看得太多”,結果才變得非常膚淺嗎……)


    理解了這一點,然後……健太郎察覺到了對方精神上的異變。


    九連內朱巳的精神應該也受到了同樣的攻擊……回到了她的本體。


    不——應該說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分離。


    她的精神就像掐住自己本體的脖子一樣、一直緊抓不放。


    然後、拉回本體——


    (怎麽回事——那是?)


    就在健太郎動彈不得的時候,朱巳強行把自己的本體拽回來,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原來是這樣啊。果然如此——要把動搖從本人身上剝離出來……)


    她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


    「一被威脅、就想逃走吧? 人這種存在……因為平時就在壓抑自己的恐懼心理,希望將其無視——一旦被他人戳中要害,就會無可奈何——就是這樣吧……?」


    「唔….」


    須奈緒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從來沒有人受到她的攻擊僅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恢複過來。


    「怎麽、怎麽可能……」


    「所以才說不成熟……你根本不了解人。其中、還有像我這樣的人……因為總是在害怕,好像不知道有個家夥對自己的恐懼心理了如指掌……」


    朱巳想笑,但身體似乎不太適應,隻剩下一種扭曲的僵硬神態,雖然也不是沒有效果吧。


    精神眼看就要從身體裏分離出去、這種事實。


    不過、……隻是在忍耐而已。


    但對須奈緒來說,光是這樣就已經是非常不符常識且不合理的現象了。


    不可能,還有人能夠在她的能力下"掙紮"——


    「嗚、唔哇——」


    她一邊咆哮、一邊更激烈的重複拍打著雙手。


    這種行為本身並沒有什麽意義,隻不過是她攻擊的契機罷了。


    盡管如此,她兩手都脹紅了,還是不停的拍打著。


    朱巳的身體劇烈抽搐著。


    雖然拚命抵抗,但那也隻是時間問題。


    但是——這個時候,問題並不在這裏。


    (不、不——等等……)


    健太郎看到這一幕,意識到了“那件事”。


    現在——受到須奈緒的〈rabbitrun〉攻擊的,不隻是他和朱巳。


    已經被控製的人——panthssa和boomkat,也受到了這種過度的波動。


    (等等——如果這家夥是以恐懼為催化劑,將人的精神分離開來的能力——這樣下去就糟了——我們還好,那些家夥——他們的內心持續處於空蕩蕩的狀態,過量的"恐懼"就會注入其中,如果繼續的話……!)


    當他察覺到這一點的瞬間,須奈緒嚇了一跳,朝他望去。


    不是看他的意識、而是看肉體。


    「唉——等等! 現在,立刻——」


    健太郎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但還是這麽叫著。那是因為他內心產生了與須奈緒無關的"恐懼"。分離的肉體和精神同調了」


    「馬上取消! 否則——」


    但是、他的呼喊為時已晚。


    還沒等他說完,站在須奈緒旁邊的兩人的身體猛的跳了起來。


    然後——失控了


    「——嘭……」


    聲音從panthssa口中發出的同時,他的轟炸能力向四麵八方釋放。


    那是能夠輕易穿透障礙、使其破碎為粉末的破壞能力。


    下一瞬間——包括這個保齡球館在內的整棟大樓,外牆、內部、出入口、通道、樓層等,每個地方都接連發生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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