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是三四個官兵。都已經是走到了精疲力盡的程度,季熠辰他們逃了一夜,這些人也找了一夜,到現在天都亮了人還沒找到,都在林子裏走散了。


    「林五他們不是說到這兒來了。」其中一個累坐在了石灘上,看了看遠處的河,見同伴過去洗臉,伸手把水壺扔了過去,「我看他們就算是逃到了這裏也過不了河,你看這水深的,隻有旱季才淌的過去,如今水急的很,保不齊被衝下去了。」


    那個灌水的,低下頭眯上眼掬起一把水洗臉,正要轉開蓋子替他灌水的時候聽見後麵的人說話,轉過頭去,沒有看到前麵水蘆葦叢裏露出的衣角。


    等水灌滿了,他也沒瞧,拿起來直接起身朝著還有兩個同伴這邊走來,把水壺扔給他,跟著坐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餅子三個人分著吃,「還好出門的時候讓我婆娘烙了一張餅,我看林五他們準是躲在那兒睡覺去了,哪像我們。」


    「要不咱往回走。」吃著餅喝著水,這兒放眼望去,哪兒能藏人啊,連個屋都沒有,再說這兒可沒半點蹤跡。


    「咱們回去,去林子裏找個地兒休息,等他們出來了就說比他們早一步出來的,誰愛找誰找去,這麽大一座山林,上哪兒去找,我看就算是過不了河,他們也往那一頭走去了,誰那麽傻,明知這兒路不通,還往這兒跑。」


    三個人合計完,都是一個意思,坐了一會兒後,三個人離開了河灘。


    山洞內季熠辰聽那聲音遠去了,緊繃的情緒才微微鬆懈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眩暈,失血過多,腰上的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及內腑,卻刺的很深。


    季熠辰靠在那兒眯了眯眼,蒼白的臉上越漸的沒有血色,他閉著眼,一手摟著沈香茉,跟著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沈香茉是被燙醒的,她睜開眼,整個人如散了架一般到處是酸脹痛,但背後那一股熱是最不容忽視的,沈香茉轉過頭去,季熠辰摟著她,微側著身子,雙頰通紅昏睡在那兒。


    沈香茉趕緊伸手去摸他的臉,從臉頰到額頭,滾燙。


    他發燒了。


    沈香茉握住他的手,發現自己躺在幹草鋪成的堆上麵,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又做了些什麽。


    沈香茉扶著牆壁起身,雙腿酸脹的猶如是灌了鉛,邁一步都覺得疼。挪開用來遮掩的草堆她才發現,外麵下雨了。


    昨天夜裏他們逃的時候沒下雨,如今外麵下的磅礴,遠遠望去這整個世界都處在煙雨蒙蒙中,別說找人,這樣的天氣不僅山路難走,連他們走過的蹤跡也都掩蓋掉了,沈香茉覺得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洞口上滴下來的水敲打在她的手心裏,沈香茉朝後看了一眼,拿起尋路用的棍子把山洞口的那些遮蓋葉子往上撐了撐,外麵的水淋不進來,她又探出身子折了幾片大的葉子,折成一個凹陷的形狀,在外接了水進來,放在地上沉澱。


    來來回回好幾趟,沈香茉接夠了水,看著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火折子,打開蓋子,嚐試的輕輕吹了一口,火折子沒有動靜,沈香茉不死心,又輕吹了一口,火折子中忽然閃了一閃。


    心頭一喜,沈香茉又連著吹了幾口,火折子中竄出火苗,沈香茉趕緊在山洞裏搜羅木頭和幹草,點起一簇小火。


    山洞裏的木頭有些潮濕,火苗很小,沈香茉把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水壺放在了火堆上,等裏麵的水煮沸了,放在一旁放涼。


    沈香茉扯下自己外套的衣服,攢了點水替他擦臉,手指沾了些水抹在他的嘴唇上,本想喂給他,可是他喝不下去。


    從康王府帶出來的藥隻夠一次更換的,他如今受的傷應該和她的差不多,沈香茉小心的把藥攤開來,解開他的外套,那傷口觸目驚心。


    刀口直入,裏襯的衣服和血混在一起直接黏在了他的傷口上,泛腫的皮肉從內外翻,隻稍一動還有血滲出來,並未結痂。


    到底是誰救了誰,哪裏還算的清楚,沈香茉把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扯開成了好幾塊,其中一塊在雨水中浸濕,蓋在了他的額頭上降溫,繼而小心的用熱水替他擦傷口周圍,輕輕的把黏在傷口上的內襯衣服分開來。


    昏迷中的季熠辰悶哼了聲,沈香茉拿起藥瓶子把裏麵的愈合傷藥塗在傷口上,再拿起剁碎混合的草藥,沾了些水拌開來,敷在傷口上,用撕扯開來的布一圈一圈的纏緊,替他穿好衣服,把放在幹草上的衣服拿來給他蓋上,沈香茉看著他起伏不斷的胸口,輕喃,「這比接受乞丐送食還要狼狽。」


    這輩子何曾經曆過這樣的狼狽,兩個人逃命,甚至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她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退燒。


    季熠辰臉上露出一抹痛苦,沈香茉輕輕的替他擦拭臉上的汙痕,「你可以不救我的。」


    外麵的天越來越暗,沈香茉也不知道什麽時辰,雨還沒停,山洞裏的火光漸漸微弱下去,沈香茉把僅剩下的幾塊木頭添了上去,拿起放饅頭的包裹,拿出一個,挖了一點送到他嘴裏,季熠辰沒有意識也沒有動。


    你得活著啊,沈香茉看著他時不時緊蹙的眉頭,咬了一口饅頭,拿起水壺喝了一口,低下頭去靠近他的嘴巴,親了上去。


    微開啟一些嘴唇,口中的熱水從他的唇縫中落入,大部分都流出來了,沈香茉手捧他的臉頰,舌尖輕輕的抵了一下他的牙關,還沒把饅頭送出去,季熠辰反客為主,竟親吻住了她,輕而慢的吮吸了一下她的嘴唇,像個嚐不夠滋味的孩子。


    沈香茉心一顫,抬眼才發現這隻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順勢的把泡開的饅頭給他送過去,季熠辰下咽的很慢。


    微火的光沉著她的紅透的臉頰,石壁上映襯出了這樣一幅畫麵,她時不時低頭,嘴對嘴把水壺裏的水喂給他喝,如此喂他吃了半個饅頭,沈香茉連著耳根子都紅了。


    不作停留,沈香茉把他額頭上的布換了一塊,季熠辰沒有醒來的跡象,但是他的額頭似乎沒有剛剛那麽燙了。


    沈香茉不知道什麽時辰,她隻知道外麵雨小了,天黑著,山洞裏的火光又開始微弱下去,她覺得冷,更覺得害怕。


    這兒太安靜的,封閉又安靜的環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沈香茉不知道宜都怎麽樣了,雪盞她們如何了,蘭城那兒呢,睿王府,沈家。


    沈香茉縮了縮身子,把自己縮瑟在了季熠辰的身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心中的不安和煩亂才漸漸消除。


    「你一定要醒過來。」沈香茉靠著他,「我一個人好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季熠辰,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過要帶我回蘭城的。」


    沈香茉很像把自己埋起來,山洞外的風聲像是一個怪物在嚎叫,讓她覺得無比滲人,她張開眼看著越來越微弱的火光,在它熄滅之前,她趕緊閉上眼,嘴裏輕輕的囁了一句,「你一定要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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