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雀當時因為昨天哭得太多,所以鼻子都堵住了,他揉了揉鼻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硬著頭皮,甕聲甕氣的說:“我感冒了。”保姆阿姨一臉一言難盡的看著他,誰感冒了會把自己的眼皮子都感冒腫了啊?這一看就是哭過了,但怎麽說楚青雀也是個大孩子了,她也不好追著楚青雀問,隻好給楚青雀倒了一杯溫水哄他喝:“潤潤嗓子。”一口溫水滑過喉嚨,楚青雀的喉頭都沙沙的疼。他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八點,楚父已經走了,保姆阿姨弄了早餐,但楚青雀都吃不下去,就喝了一杯牛奶糊弄了一下。他一點精氣神兒都沒有,腦袋還因為睡太多而有點昏沉,本來還想回去再躺一會兒,但保姆剛把盤子撤下去,黎夜就來了。一見了黎夜,楚青雀有點尷尬的別開了視線,不太敢去看他。昨天在洗手間裏楚青雀都哭得不行了,是黎夜後來找到他,把他帶回楚家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黎哥還拿自己的袖子給他擦了眼淚。雖然昨天晚上黎哥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問,但楚青雀還是覺得自己的秘密被窺探了,並且那麽丟臉的樣子都被看到了,一見了人就尷尬的直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看。“今天學點什麽?”相比之下,黎哥就比他自然多了,一副壓根不提之前的事兒的模樣,他這樣自然,楚青雀也就覺得好多了點。隻要我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那我就一點都不尷尬!“學數學。”楚青雀甕聲甕氣的推過去了一個練習冊,上麵都是他胡亂寫過的題,從那些混亂的線條上就能看出來他複雜低沉的心緒。黎哥攤開練習冊,挑了幾個比較簡單地題給楚青雀講。楚青雀其實算不上聰明,他成績好完全是靠刷題刷出來的,把題型稍微變通一下,他就要翻來覆去的想許久才能想出一條線來,有時候還需要別人去提點。黎哥就把所有的公式都寫下來,要求楚青雀一條一條的背,輪到做大題的時候把每一條公式都寫在草稿紙上,然後挨個兒往裏套,隻要能用上就都寫上去,這樣就算是整理不出思路,也能得上幾分。楚青雀就聽話的默默開始背。期間黎哥撐著胳膊坐在一旁,隔著鏡片看楚青雀。楚青雀頭發還亂糟糟的,炸窩似得頂在腦袋上,眼皮高高的腫起來,雙眼皮都腫的看不見了,鼻尖通紅,握著筆寫字的時候還時不時揉揉眼睛,看上去分外可憐。黎夜在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他這個弟弟啊,打小就是個摔了跤也不喊,自己爬起來抹眼淚,然後還跟別人說不疼的孩子,但是哪兒能不疼呢?黎夜想起來昨天看見楚青雀哭得那個慘樣子就覺得難受。他看著長大的弟弟有多少斤兩他清楚的很,楚青雀是個拿著刀都不會捅人的人,一想到楚青雀在不知道的地方吃了苦受了罪,被扔到洗手間自己哭,他這個當哥哥的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偏偏孩子長大了,還輪不到他這個哥哥來說話。“黎哥。”這時候,楚青雀把手裏的題推給他:“我做完了。”黎哥拿來看了兩眼,大部分都是對的,有點小丟分項,但大體沒問題,他才剛把那幾個失分項標出來,沒來得及跟楚青雀講題呢,外麵突然傳來敲門聲。楚青雀的耳朵一下子就立起來了。保姆跑到門口去開門,喊了一聲“周太太來了”。楚青雀立馬就要站起來,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有點反應過激,又坐下去,回過頭遠遠地喊了一聲“二姨”。周之約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今天她顯然是經過一番刻意打扮的,穿上了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剛出的高定貴婦裙,肩上披著絳紫色的薄紗圍巾,手裏挎著絳紫色的蛇皮包包——嗯,也有可能不叫蛇皮包包這個名字,隻是楚青雀一眼掃過去,覺得這東西就像是蛇皮做的,花紋稀奇古怪的。“周太太。”黎夜站起身來,和周之約笑著打招呼。周之約在圈裏還個很出名的和善人,很少與人為難,圈裏很多人碰見難事她也都願意幫上一把,而且周之約是個女人,還是個招婿上門的女人,身邊也從沒出現過什麽桃色緋聞,所以在圈裏算是一股清流。“哎?黎夜回國啦。”周之約這趟來是專門挑楚應汶不在的時候來的,沒想到會撞上黎夜,但撞上了也沒關係,黎夜不過是個晚輩,跟楚應汶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周之約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提出要帶楚青雀出去吃飯,並且邀請黎夜一起去。黎夜當然不會去,周之約明顯是來找楚青雀的,沒想到他也在這裏罷了,他找了個下午要和原先高中同學見麵的理由,直接就起身告辭了。黎夜走了之後,周之約催著楚青雀去換了衣裳,帶著楚青雀出了門。保姆阿姨對周太太是很放心的,這可是小少爺的親二姨,所以她沒叮囑什麽“早點回家不要亂跑”之類的話,隻是告訴楚青雀不要被風吹到了眼,已經腫了的眼皮再被風吹,恐怕要頭疼腦熱。楚青雀老老實實地點頭,然後被保姆阿姨扣上了一頂帽子,擋風用。跟二姨出門的時候,二姨還說:“那個好像是你媽媽當年結婚的時候帶過來的傭人。”當時他們正走在別墅外,楚青雀遠遠地一回頭,就看見了院子裏麵隨風搖晃的花兒,那花骨朵紅豔豔的,十分好看。保姆阿姨和媽媽的事情楚青雀不太了解,他先是問了一句“保姆阿姨嗎”,又補了一句:“好像是吧。”“那以後找個理由帶走吧。”二姨又說:“我記起來了,是你媽媽當年帶著的。”周之妍是個刁蠻任性的脾氣,能受得了她的,必須得是那種骨頭裏就憨厚老實的樸實人,不僅能忍,還得處處替她著想,她才能留在身邊,這個保姆好像是她當年上學時候碰見的農村同學,用周之妍的話說,反正就是個泥腿子,以後也是要伺候人的,那幹嘛不來伺候我?反正我有錢。那個小姑娘高中畢業下來後就給周之妍當了保姆,做飯洗衣,後來又跟周之妍一起去了楚家,天天把周之妍當祖宗一樣伺候著。之前周之約跟周之妍關係也不怎麽好,周之約也沒來過楚家,也是剛才見了那保姆,才驚覺眉眼有些熟悉,再一想,又記起來了多年前的那些事兒。好歹也是周家當年過去的,也得念幾分舊情。楚青雀明白了二姨的話,那時候他們正好上車,二姨今天大概是為了專門跟楚青雀說話,所以連司機都沒帶,自己開車,楚青雀就坐在一旁的副駕駛上坐著。車子開動起來,微風從車窗卷進來,楚青雀這才小聲說了一句:“二姨,我媽媽和...他,感情真的很不好嗎?”這個他,說的是楚應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