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猶豫片刻,隻好也跟著過去。這是溫離第二次瞧見楚應汶了,他第一次看見楚應汶的時候是在醫院裏,那天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精英站在他們麵前走進了醫院病房裏,而現在,還是那個男人,站在門外冷著臉看他們。說是看他們,不如說是看楚青雀和霍連山。溫離擅長觀察人,他也喜歡觀察人,他有個不太好的毛病,就是愛猜別人的心思。這個毛病打小就有,他很喜歡通過揣測別人的表情、動作來猜測這個人的內心活動,再去推理這個人要做什麽,想做什麽,沒做成什麽,當他通過他自己的觀察得出一個正確結論的時候,他心裏會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有很長一段時間裏,溫離覺得他其實可以去當警察或者是心理醫生,就像是現在,他一看這個楚先生的狀態,就覺得楚先生應該很驚詫。雖然他在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他緊抿在一起的嘴角、調換了幾次的鞋跟都在說明這一點——他很驚訝,是那種掩蓋不住的,越看越迷惑的驚訝。他在驚訝什麽?溫離下意識的掃過霍連山和楚青雀。他習慣性的站在所有人的最後麵,觀察每一個人的反應,蔣洛是茫然和疑惑的,大概是沒搞清楚情況,所以束手站在一邊。霍連山單手壓在楚青雀的肩膀上,像是安撫,明明霍連山是後來的,但站位卻比楚青雀前半個身子,是呈保護的姿態,他正麵著門口。楚青雀本來是正麵著門口的,但霍連山來了之後他就已經側過了身,一隻左手在門外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抓上了霍連山的後腰帶,手指尖都泛著白,他很害怕和抗拒。溫離琢磨了幾秒鍾,覺得他還是得拉著蔣洛避開,但他還沒來得及動一下,門外的人又發話了。“楚青雀,你出來。”是命令式的語氣。楚青雀的腳趾頭一晃。他被命令太多次了,身體已經有了條件反射,一見了楚應汶滿腦袋隻剩下“聽話”這倆字了,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腳,卻又被摁住了肩膀。肩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楚青雀臉色有點發白的抬頭看向霍連山。“溫離。”霍連山沒看他,也沒回頭,而是一直望著門口,卻喊了身後溫離的名字。溫離上前一步,拉走了蔣洛,帶著人回到了臥室裏。他們倆一走,客廳裏的氣氛就越發僵硬了。楚應汶不肯進門來,霍連山也不肯退一步,楚青雀被擋在霍連山的身後——他最開始還是站在霍連山身側的,結果慫著慫著,人就慫到了霍連山身後了。楚應汶的臉色比最開始還要難看,難看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他死死的盯著霍連山,半響才開口問他:“你怎麽在這。”語氣並不算是十分惡劣,隻是顯得有些生硬,楚青雀窩在霍連山身後,很沒骨氣的想,看樣子楚應汶的情緒並沒有很糟糕。楚青雀有心想要離霍連山遠一點,不要靠這麽近,免得被楚應汶看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他就是動不了腳,心裏麵都知道的事情身體就是不敢做,讓他從霍連山身後跨出來,除非你拿刀逼著他,逼得他沒辦法了,他才會出來。他的慫十年如一日,以前慫現在也慫,隻是以前慫,沒人給他扛著,他隻能硬著頭皮上,現在慫,有人給他擋在前麵,他就慫的十分從心。“你怎麽在這。”然後,楚青雀就聽見霍連山原封不動的給楚應汶還回去了,跟楚應汶的語氣一模一樣,生怕楚應汶聽不出來他的不爽。楚青雀心跳都開始加速了,手心也開始出汗,並且在心裏暗暗禱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禱告個什麽,但總歸是要做點事情的,既然身體慫的不能動,那腦袋總該派上點用場。別人家的腦子可能用來思考,但楚青雀思考不了,他隻能拿來祈禱。“是我在問你!”楚應汶突然在門□□嗬一聲,夾雜著盛怒和說不出的躁意:“你們什麽關係,認識多久了,早就住到一起了嗎?難道在我認識你之前,你們就互相認識了嗎?”這一連串的話是直接奔著霍連山來的,但是楚應汶在霍連山這裏根本沒用,他就算是竄上天,霍連山也懶得抬起眼皮掃一眼,被問急了還會回一句“輪得到你來問我”,所以到最後,楚應汶憤慨的吼了楚青雀的名字。“楚青雀,你給我出來!”楚青雀打了個哆嗦,躲的更嚴實了。此時此刻蝸牛什麽樣他就什麽樣,給他一個殼他能縮到天荒地老。“我們之間的事,和你無關。”察覺到楚青雀的畏懼,霍連山蹙眉挪回一隻手拍了拍楚青雀的胳膊,視線又不耐的落到楚應汶的身上,妄圖速戰速決:“你來到底做什麽。”“楚青雀!”楚應汶又爆發了一聲喊:“你給我站出來,我有話要問你。”楚青雀沒被他吼出來,霍連山被他吼翻臉了。當著楚青雀的麵兒,霍連山一直不想鬧得太難看,他總是想在楚青雀麵前將所有人的臉麵都維護起來,雖然他知道別人都不在乎這些,但是楚青雀在乎。楚青雀那一層殼兒底下藏著的是最溫柔的心,他寧可自己不好,也想要所有人都好,這個所有人裏,包括李茹,包括楚父,包括二姨,甚至包括劉姐這種和他沒什麽關係,但是見過幾麵互相認識的人。他越是這樣溫柔,霍連山就越是不舍得當著他的麵兒撕破臉。因為他知道,他撕破的雖然是別人的臉,但他的鳥兒也會傷心。但是楚父已經踩上了他的最後一層底線,成功激怒了霍連山。“他早就沒有義務回答你了!”霍連山的爆發來的突如其來,他的怒吼甚至比楚應汶的聲音還要高,一股腦的全都砸到楚應汶的腦袋上:“他已經從楚家出來了,你現在在拿什麽身份質問他?一個出軌生子的父親,還是已經斷絕關係的陌生人?”楚青雀緊緊地摳住了霍連山的皮帶。霍連山吼起來的時候身體也是會動的,楚青雀能夠感受到霍連山瞬間“緊”起來的身體。那種緊繃的感覺就像是你睡的正香的時候突然間做了噩夢,身體驟然繃起來,像是一張弓,滿滿的拉起來,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射出什麽。楚應汶足足愣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場麵。他被霍連山氣的臉上的肉都開始抖了,他的手指發顫的在兜裏掏了一下,似乎是要掏手機,但是他沒拿穩,手機直接從兜裏滾落了出來,“砰”的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