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容必須承認,徐晉這樣霸道地說出來時,她心裏是驚喜的,緊接著還替自己找了驚喜的理由。徐晉給錢了啊,都說不講價了,就算是祖傳產業,有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實在舍不得,換個地方繼續開鋪子也行啊。


    再說,徐晉這都是為了她……


    傅容竟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了,笑,好像對不起要被買了鋪子的人,不笑,徐晉會不會不高興?


    她低下頭,咬唇轉動手腕上的玉鐲子。


    徐晉盯著她瞧,見她長長的眼睫扇啊扇的,意味深長地問:「在想什麽?」


    傅容小聲道:「萬一,萬人兩家都不願意賣,王爺打算如何?」


    徐晉目光移向窗外,平靜道:「那我就讓許嘉沿著隆慶街挨家打聽,總有人會賣的。」


    傅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桌子下繡花鞋踢了踢徐晉的靴子,扭捏著問他:「王爺這樣行事,消息肯定會傳出去,王爺就不怕被人笑話嗎?被皇上知道了,他老人家恐怕也不高興吧?」


    傅容知道自己美,上輩子她也奢望過安王會因為她的美不介意她和離過的身子,但那不過是異想天開罷了,純粹是不甘心下嫁不甘心被旁人奚落暗諷才生出的衝動念頭,所以最後淪為徐晉小妾,她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如今呢,徐晉竟然願意為了她……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徐晉此舉,跟那也差不多了吧?


    傅容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為他出乎意料的寵愛,她抬頭看去,眼裏是珍寶也要遜色的光彩。


    徐晉朝她伸出手。


    那手修長,手心有層薄薄的繭,不止一次在夜裏輾轉流連於她身上。


    傅容將手放了上去,再隨著他收手的動作繞到他麵前,被他抱到腿上。


    「隻要你不嫌我仗勢欺人,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徐晉抵著她額頭,凝視她水眸道。


    他眼底有最瑰麗的星光,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會將她吸進去,傅容本能地閉上眼睛,輕輕搖頭:「王爺對我這樣好,我怎會那般不知好歹,我感激王爺還來不及。」


    「那濃濃打算如何感激我?」


    她臉燦若雲霞,徐晉唇貼上去,溫柔碰觸。


    傅容的心都被他親化了,在他幾次經過她唇畔就是不肯親上來時,主動捧住他臉送上香唇。


    四唇相貼,呼吸都輕了。


    輕如春雨,在某一瞬,陡然加重。


    身體互相渴望,徐晉抱起傅容去關窗,順勢將她抵在牆壁上。


    可就在他手準備抽開她裙帶時,許嘉回來了。


    徐晉還想繼續,傅容陡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差點在這間陌生的臨街的茶樓小屋從了徐晉,剛剛被男人吸走的力氣瞬間都恢複了,猛地推開徐晉,捂著臉躲到了旁邊的山水畫屏風後。


    徐晉狠狠砸了一下牆。


    外麵許嘉聽到動靜,雙腿驀地一軟,他身邊的灰衣男子則一臉茫然。


    「進來。」站了良久,裏麵終於傳來徐晉沙啞的聲音。


    許嘉隱隱猜到了什麽,雖然後悔得不行,眼下卻不能拖拉,推門而入,低頭道:「王爺,這是左邊筆墨鋪子跟這間茶樓的房契,右邊棋社東家杜遠舟不願賣,我將人帶了過來,王爺要見嗎?」


    「誰?」徐晉挑了挑眉。


    許嘉又重複了一遍:「右邊棋社東家,杜遠舟。」


    徐晉聽了,看看傅容藏身的位置,喝了口茶:「叫進來吧。」


    許嘉馬上出去請人。


    傅容已經平複了,透過屏風看向門口,也想瞧瞧這位敢得罪王爺的杜東家。


    一片安靜中,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沒等傅容看清楚他長相,他已經朝徐晉跪了下去:「草民拜見王爺。」


    「免禮。」徐晉淡淡道,等人站起來了,他打量對方兩眼,問:「為何不願賣?」


    杜遠舟垂眸:「棋社是我義父留給我的,他老人家過世前囑咐我好好經營,草民不敢忘。」


    徐晉又問:「那你可知我為何要買你的鋪子?」


    杜遠舟如何知道?


    徐晉笑了:「肅王妃是誰,你總知道吧?」


    杜遠舟臉色一變,支吾道:「王爺,王爺是為王妃買的?」


    徐晉頷首。


    杜遠舟麵現猶豫,最後歎了口氣:「王爺稍等,草民這就回去取地契。」


    杜遠舟一走,傅容立即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


    沒道理啊,怎麽會有人不怕徐晉位高權重,卻看在她的麵子上讓出鋪子?


    「你自己猜。」經過這一打岔,兩人之前的曖昧氣氛早沒了,徐晉慢條斯理地用茶。


    傅容慢慢坐到椅子上,眼睛看著徐晉,心思飛快轉了起來。


    首先,杜遠舟是給她情麵,那他一定不是徐晉的舊交,不是徐晉的,就是她的。


    但傅容確定自己從沒見過杜遠舟,那對方其實也不是給她麵子,而是她的父母。


    父母……


    父……


    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傅容震驚地站了起來,「他,他是我祖母那邊的?」


    她有兩個祖母,一個是住在景陽侯府的老太太,跟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一個是在父親年幼時便病故的嫡親祖母杜氏。杜遠舟姓杜,定是親祖母那邊的親戚,隻是傅容對杜家一無所知,無法具體判斷看起來年近三十的杜遠舟到底會是她什麽人。


    徐晉示意她坐下,看看她,不太確定地問:「杜家的事情,嶽父嶽母都沒跟你說過?」


    傅容對素未謀麵的親祖母說不上什麽感情,但此時此刻,在親眼見到一個杜家人為她著想後,心裏沒來由生出幾分悵然,低頭看自己的茶碗,「沒有,小時候問過我娘,她不告訴我,也不許我提,我去問父親,他說他也不記得了……」


    分明是撒謊,但父親不想說,她也沒辦法。


    她神色黯然,徐晉看了不忍,走過去將妻子抱到腿上,雙手握著她小手,下巴搭在她肩頭道:「既然嶽父嶽母不想讓你知道,現在我跟你說了,你別在二老麵前露餡兒。」


    她一看就是好奇的,徐晉也覺得這事不必隱瞞,傅品言不想提是因為切身體會過一些不堪,傅容他們兄妹幾個沒有經曆過,就算知道那些陳年舊事,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傅容期待地看他,暫且壓下另一道困惑。


    徐晉親親她臉,低聲解釋起來。


    杜家是京郊一戶農家,杜氏上麵有兩個哥哥,父母相繼去世後,兄妹三人相依為命。杜家一貧如洗,杜老大四處借錢才在二十歲那年勉強娶了媳婦,杜老二心裏羨慕,跟兄長合計後將杜氏賣給了人牙子,打算用賣妹妹的錢娶媳婦。


    後來杜氏進了景陽侯府當丫鬟,被老侯爺看上占了身子,生下傅品言後抬為姨娘。杜家那邊,杜老二攢夠錢娶了媳婦,新婚不久上山砍柴時被毒蛇咬了一口,連個子嗣都沒留下就去了,媳婦也改了嫁。杜老大跟妻子操持一場喪事,手頭更緊,便想方設法從杜氏手裏討錢,杜氏病故後,他們又去找傅品言。


    傅品言當時還小,偷偷接濟了舅父舅母一陣子,發現對方貪得無厭後,請老侯爺出麵,總算用一筆銀子徹底斷絕了跟杜家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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