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俊一郎在大飯廳和入穀全家一同用過早餐後,就馬上試著向每個人詳問怪異現象的細節。


    昨晚那個會變形的怪物,幾乎可以確定是附身在眾人身上的黑色蚯蚓狀物的集合體。看起來那些東西不是要攻擊他,隻是要回到各自宿主身上,這一點也能支持這個想法。


    不過,還不是很清楚它們是本來隻有一個母體後來才分裂,還是一開始就是以眾多個體存在之後又再聚集起來。


    現在這個階段可以確定的隻有這兩點——


    一、有東西附在入穀全家和內藤紗綾香身上,並以死相的形態呈現出來。


    二、生活在入穀宅邸的人們,遇到了眾多奇怪的現象。


    如果能知道第一點中那東西的真麵目,就能有很大一步的進展。但如果這不是附身現象的話,基本上就可說是無解。因為死相這東西本身是無法提供線索的。從死視看到的現象,頂多隻能探尋出蘊藏其中的意義。也就是說要怎麽解讀委托人身上出現的死相、怎麽去詮釋它,這才是最要緊的事。


    不過,雖然用死相一個詞概括全部,但其實種類千奇百怪。雖然有時根據顯現的形體、顏色、動作,就能輕易判斷其代表的意義,但多半的案例中看到的畫麵都十分抽象,總是讓人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那個黑色蚯蚓狀的東西,應該可算是相當具體的類型,卻到現在都還完全摸不著頭緒,可想見這並非能用普通方式解決的棘手案例。


    從眼前情況來看,應該從第二點開始下手。雖然還不清楚它跟第一點之間的因果關係,但這兩者間不太可能毫無關連。換句話說,有可能在調查第二點的過程中,第一點的謎團也會自然有所進展。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似乎得先等外婆的調查結果出爐,才能繼續展開搜查。


    但是,俊一郎在此卻碰到了一個大難題。這並非因為夏樹故意不配合,春美一心想誘惑他,或是冬子自顧自地隻聊神秘學的話題,問題出在他本人身上。


    單獨問話這件事,表示他需要跟別人對話。而且為了能順利問出有用情報,他還必須展現得體的應對進退。他和紗綾香之間的對話能有如此進展,都是因為對方是主動來拜托他的委托人。他那種冷淡無禮的態度,通常是問不出什麽名堂的。


    即使如此,他還是花了一整天,甚至連午餐時間都勉強地跟春美、四季實、淑子和文惠談話。這與其說是他的功勞,倒不如說是其他人的協助。春美不過是因為想吸引他的注意所以加以配合,四季實是因為性格沉穩又不懂反抗,淑子則發揮了年長者特有的溫柔關照他,至於文惠,就算放著她不管也會自己講個不停……


    「我的天哪……」


    俊一郎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房間,立刻就歎了一大口氣。


    接到第一個委托人,還闖入可說是開張後第一個現場的入穀家,又突然被迫麵對大難題,其勞心程度不難理解。但倘若今後還想繼續經營弦矢俊一郎偵探事務所的話,這絕對是必須具備的——和他人自然對話的能力——他發現自己缺少了這一塊……


    至今,與委托人連絡、談話等所有人際關係方麵的事務,都是外婆幫忙處理的,他隻要把看到的東西說出來,用外婆提供的情報作為基礎,想辦法解讀死相的含意就好,也就是說,以前他不過是個「安樂椅偵探」(注17)。


    但是現在,自己已經自立門戶開了事務所,必須自己打理大小事。僅僅能看到死相是無法拯救委托人性命的,不趕緊想個辦法解決這問題,他會做不好「偵探」的工作,沒辦法將「事件」漂亮解決。


    擁有「死視」這極為特殊的能力,卻沒辦法跟一般人好好對話,這實在有點滑稽。俊一郎雖然明白這會是今後的重要課題,但很快就決定先拋開多餘煩惱。


    總之,眼前還有現在該做的事。


    他把全新的筆記本在桌上攤開,讀著記事本上的談話筆記,著手開始整理。


    首先,他在上方寫上秋蘭過世那天開始到今天為止的日期,下麵再寫出每個人的名字和遭遇到的怪異現象內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死不合作的夏樹,和隻顧著講自己的神秘學的冬子,這兩人因為沒能取得本人的相關證言,他們的遭遇就以紗綾香等其他五人的發言為準。


    全部寫完之後,他針對一個個現象仔細地思考,隻挑出他認為可算上怪異現象的遭遇抄在另一頁上。當然也有些事件難以判斷,這時他就靠直覺來決定。雖然他的第六感並非特別出色,但不可思議的是,他都能毫無遲疑地有所定奪。


    整理過後的筆記如下。


    四月五日秋蘭過世。


    六日守靈。


    七日葬禮。


    夏樹=從西北側樓梯最上麵跌下來。


    八日春美=爬西北側樓梯到一半時腳踩空。


    注17:指不需要到案發現場,隻憑聽到、看到的線索就能破案的偵探。


    九日春美=大廳裏的迷企羅大將(注18)雕像往身上倒下來。


    冬子=大廳裏的《最後的晚餐》畫作掉下來。


    十日夏樹和春美=兩人差點同時被大廳裏的十字架和觀音像壓住。


    十一日春美=在二樓西邊走廊時,耳邊傳來多次南無阿彌陀佛的聲音。


    十二日春美=在自己房裏起床時,腸子像打結似地肚子劇烈疼痛起來。


    十三日春美=後頸被南邊庭院櫻花樹上突然出現的毛毛蟲螫到。


    四季實=在飯廳用完午餐後,身體突然發了濕疹。


    十四日春美=在大飯廳吃午飯時,被調味料中的辣椒嗆到痛苦掙紮。


    四季實=大廳裏的宮毗羅大將雕像往身上倒下來。


    十五日春美=在大會客室中,耳遭傳來一次南無阿彌陀佛的聲音。


    四季實=自己房間裏的書架起了小火災。


    十六日春美=早上,原本在大廳的小型鎧武者人偶站在房門前。


    冬子=在房裏看dvd《天魔》時,突然被大音量轟炸耳朵發疼。


    四季實=在自己房間起床時,耳邊傳來多次南無阿彌陀佛的聲音。


    淑子=爬西北側樓梯到一半時腳踩空。


    十七日春美=在房間要起床時,手腳發麻沒辦法從床上起身。


    四季實=養在房裏的小鳥死去。


    淑子=大廳裏十二生肖的擺飾(申)掉下來。


    紗綾香=爬西北側樓梯到一半時腳踩空。


    十八日春美=在房間裏午睡時,做了橫渡三途之川(注19)的夢。


    四季實=在大飯廳吃午餐時,突然開始遷怒、挑釁似地胡言亂語。


    淑子=大廳裏的觀音像往身上倒下來。


    紗綾香=大廳裏十二生肖的擺飾(子)掉下來。


    注18:屬於藥師佛底下的十二大將之一,後文的宮毗羅大將、第十三章的摩虎羅大將、真達羅大將等也屬之大將又稱十二夜叉。


    注19:即陰、陽界的分界線。


    「完全搞不懂……」


    俊一郎凝視剛整理好的筆記一會兒後,束手無策地靠向椅背看著天花板。


    有些現象不隻一個人經曆過,像是重複出現的西北側樓梯和大廳這些場所、觀音神將和十二生肖擺飾等雕像類物品、還有跟人類聽覺有關的念佛聲。但也有像毛毛蟲、濕疹、辣椒或小火災這種,隻有某個人遭遇到的事件。


    還有,淑子和紗綾香都是差點從西北側樓梯摔下來後,就發生了十二生肖擺飾掉下來的意外,但在春美和四季實身上又並非如此。說到這,今天又換春美差點從那個「魔性階梯」的最上麵摔下來。


    「到底該怎麽解釋才好呢?」


    俊一郎再次把視線落在筆記上。


    當然俊一郎一開始就想過,把這些毫不相幹的怪異現象列出來比對真的有意義嗎?真的可以從中獲得什麽嗎?


    但是俊一郎從長年的經驗裏學到一件事。


    即使眼前發生的現象看起來支離破碎一團混亂,但裏麵一定潛藏著某種規則,蘊含著某種特別的意義。


    當然那規則常常無法用人世間一般道裏來解釋,也不可能完全了解透徹,但是能夠成為線索。就算隻有幾十分之一,隻要能夠察覺到那是什麽,就能成為有力的破案關鍵。


    其實,過去也曾遇過類似的事件。


    有位家庭主婦從滋賀縣偏鄉地區特地來拜托外婆,不光是她身上出現死相,聽她描述,她家裏發生了許多令人發毛的事件,出生才半年的男嬰也因此離世。因此俊一郎和外婆兩人前往主婦家裏,結果發現她們全家身上都出現死相。


    不過外婆揪出其原因是遭人詛咒,但在祓除禍端前,住在一起的主婦的公公就過世了,婆婆也病倒。不過驅魔消災結束後就沒有再發生任何事件,聽說婆婆也漸漸好轉,隻是沒能及時拯救公公的性命。


    「如果早點去找愛染老師的話,也許那個孩子也能獲救……」


    家庭主婦忍不住如此悲歎幼子的夭折,但外婆冷靜地回她:


    「其實這種詛咒呀,通常都會從體力最差或身體最衰弱的人開始奪取其性命。」


    根據主婦的敘述,一開始是家裏養的小鳥,再來是小貓,然後是嬰兒……照著這樣的順序一個個過世。緊接著就是比婆婆還衰老的公公,由此可見外婆的話是正確的。


    「因此當你們家被盯上時,其實就幾乎注定這個小嬰兒的運氣用盡了,雖然非常遺憾,但的確可以這樣說。」


    「怎麽會這樣……」


    「特別是像這次招惹到嚴重的禍害,就算是健康的大人也很容易遭殃。你和先生及婆婆這次雖是平安無事,也不能就此掉以輕心。」


    整個事件背後,似乎有執行咒術的術者牽連其中。也就是說某個人因為某種理由對主婦一家懷抱深切的恨意,並且委托術者施術,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滋賀這家發生的怪異事件隻跟小鳥、貓咪、嬰兒和公公這些死去的動物和人類有關,每個現象都清楚明白,就意味著「死亡」。


    但是入穀家的情況……


    要說在入穀家裏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背後有什麽特殊意義,實在是很難想像。反而看起來隻是非常隨機,在那個時刻、家人剛好在的地方,利用附近現有的東西引發怪異現象。奇怪的現象會集中在大廳發生,也隻是因為大家最常經過那裏罷了。


    至於怪異現象的種類,有東西掉落、倒下來之類的物理性現象,也有聽到南無阿彌陀佛類似幻聽的現象,還有腹痛和手腳麻痹等身體上的狀況——就算把現象這樣分類,看起來也是亂七八糟,找不出一貫性。


    隻有十二生肖的擺飾,可以猜想搞不好申和子就是當事者的生肖也說不定。每個神將雕像也都有對應的幹支,其中蘊含某種意義的可能性又更高了。但是,這個想法被所有人幹脆地推翻了。


    「偵探先生你到底是當我幾歲呀?」


    特別是春美還用恐怖的眼神狠狠瞪著俊一郎。


    四季實養的鳥死掉這點,和那個主婦家裏的情況有點相似。但一想到接著就會輪到貓咪死去,讓俊一郎感到十分不舒坦,幾乎有股衝動想馬上把她的貓咪送到別處以確保安全。


    隻是就算萬一不幸地貓咪也死掉了,隻有這兩隻動物的案例相似也沒有什麽幫助,沒辦法從這裏找出有用的提示。


    俊一郎提出一個暫時措施,總之先把裝飾在大廳的雕像和掛畫這類會掉落或倒下的危險物品撤走,但卻遭到意料之外的人物反對。


    「這個家裏的藝術品,每件都是我先生親自收集擺飾的,麻煩你高抬貴手,就讓它們照我先生生前的樣子擺著。」


    淑子雖然也差點被敏和收集品中的十二生肖擺飾砸到,還差點被觀音像壓在下麵,依然誠懇地如此拜托他。


    淑子至今對俊一郎我行我素的舉動一句怨言都沒有,在入穀家中算是對他相當和善的一位,就隻有在這件事上異常頑固。仔細想想,家裏已經發生這麽多怪事,就算把大廳整個封起來也不奇怪,但入穀家成員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放著不管,大概就是因為她莫名的堅持吧。那些養子女們對這一點也了然於心。


    即使如此,他們的危機意識也低得太不尋常。像是春美,她身上已經連續發生十幾天奇怪的事情,就算驚恐地呼天喊地也不為過,但她起來好像沒事人似的。夏樹和冬子因為缺乏推斷基礎,不是很清楚他們身上發生過什麽事,但態度跟他們姊姊沒兩樣。四季實雖然很害怕,但似乎也尚未到想要打破現狀的程度。


    「這已經超過不知世事的程度了,這個家裏的人都有些地方不太正常。」


    有趣的是,這樣看來一開始大肆騷動到令人敬而遠之的內藤紗綾香,現在反而顯得認真實際。


    俊一郎盯著筆記東想西想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差不多該吃晚餐了。


    他一走出房門就聽到貓叫聲,而且叫法十分不尋常。


    俊一郎立刻判斷聲音是從四季實房裏傳來,他急忙衝過去,就聞到紙張布類燃燒般的焦臭味,眼前的門縫中也不斷有微弱白煙冒出來,不禁大吃一驚。


    居然是火災!


    他沒有先敲門就直接把門打開——


    有一部分的書架正在燃燒。從上麵數來第二層中間的文庫本,外層封麵正冒著火焰熊熊燃燒著。門後有隻白色貓咪正在大聲喊叫,它就算看到俊一郎進房還是持續放開喉嚨不停喵喵叫,通知這裏有異狀發生。


    「沒事了,你真棒!」


    俊一郎連忙把貓抱起來,摸摸它的頭就把它放到門外,再轉身回房間把毛毯整個掀起來,用它拍打燃燒的書架。


    火焰一度似乎要順勢轉移到毛毯上,俊一郎著急起來,心想沒有滅火器還是不行嗎?但就在他不停拚命揮舞毛毯後,火勢總算漸漸轉弱,再過一會兒終於完全熄滅了。


    「呼……但是,為什麽書架會起火呢?」


    俊一郎鬆了一大口氣,伸手用手背擦去額頭滿滿的汗水,看著眼前的書架。


    「等等,這個房間不是幾天前也發生過小火災嗎?」


    那時候人在房間的四季實曾說,最上層書架中間突然冒出白煙,燒起來的是秋蘭送她的幾本文庫本——皮耶魯·斯尼亞克的《兔肉料理即是殺戮滋味》、傑克邁爾與瑟尼嘉爾的《「無人生還」殺人事件》、邁克爾·迪普汀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與開膛手傑克的大對決》等。


    這次是從第二層中間開始起火,那裏集中放著阿嘉莎·克莉絲蒂的書,附近擺的也都是範,達因、艾勒裏,昆恩、狄克森,卡爾等知名作家的作品。


    從位於起火中心的幾本文庫本為起點,火苗往上及左右方向蔓延,燒焦痕跡看起來有點像是一隻展翅大鳥。


    「上次淨是些小眾作品,這次可都是經典作家呀。」


    俊一郎小心翼翼地取出大約五本有燒到的書,但無數紙片馬上就從指縫間紛飛散落,整本書潰不成形,留在手裏的大約隻剩下半本。


    他費盡苦心調查後,終於得知這五本分別是《懸崖上的謀殺》、《謀殺在雲端》、《七鍾麵之謎》、《褐衣男子》和《西塔佛秘案》,但從作品本身看不出有什麽特殊含意。此外,無論他怎麽把那些尚未完全燒毀的書本來回翻看、裏裏外外檢查,也找不出疑似起火原因的可疑之處,他完全束手無策了。


    「但是,為什麽?」


    明明沒有用火的地方卻接二連三地真的冒出煙來?


    「自燃現象……」


    他也有想到這點,但自燃多半都是人體突然起火的例子。


    「果然是騷靈現象嗎?」


    他偏著頭思考時,才注意到發生這麽大的騷動居然沒有任何人衝上二樓,這點有些奇怪。雖然這個家的確是太大了一點,但貓的叫聲實在非比尋常。不管怎樣至少該有人注意到吧?


    反正也得跟大家告知小火災這件事。俊一郎下樓走進大會客室,才發現原來一樓早已經亂成一團。


    似乎是淑子打算穿過大廳時,之前那個巨型十字架又掉了下來,就跟大約十天前夏樹遇到的情況相同,但那時候春美也在旁邊,而且兩個人動作敏捷沒有釀成重大傷害。另外昨天觀音像朝淑子倒下時,她也隻是受了點擦傷。但這次似乎沒能及時閃開,腰部受到猛烈的撞擊。


    此時,俊一郎又告知大家剛剛發生小火災後,大會客室裏的氣氛變得更加騷動不安。


    「該不會是你放的火吧!」


    「燒起來的隻有四季實的房間吧?我的衣服都沒事吧?」


    「那火呢?啊,你已經弄熄了……」


    即使夏樹、春美和文惠同時開口,也敵不過四季實的慘叫聲。


    「那丫okka呢?它在哪裏?」


    俊一郎馬上領悟到她是在問那隻貓,就回她已經放到走廊上了。


    「謝、謝謝你……」


    這是四季實第一次看著俊一郎的眼睛講話。


    「還好有來得及救它,真的太好了。」


    俊一郎對入穀家的人說出這麽坦率的話,這也是第一次。


    騷動隔天,俊一郎來此的第三天早上,他坐在飯廳準備吃早餐時,不著痕跡地環顧眾人,觀察了一下每個人的狀況。


    他想說經過昨天的個人談話,或許會有些什麽不同的地方,但除了感謝他拯救愛貓的四季實投來感激的視線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


    「那個,我說偵探小哥呀——」


    反而可以說跟第一天一模一樣,夏樹馬上就開口揶揄他。


    「你有發現什麽了嗎?」


    「沒有。」


    「你昨天不是整天都偷偷摸摸地到處檢查嗎?還向我姊姊和媽媽問了一大堆問題。結果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對,目前是這樣。」


    不知是不是俊一郎若無其事的態度刺激到他,夏樹毫無善罷甘休的打算又接著說:


    「你這家夥,根本就是到我們家來騙吃騙喝的嘛!而且還打算跟紗綾香收委托費,你這根本就是詐欺吧!詐欺!」


    「有什麽關係?這又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沒錯吧?」


    又要聽夏樹和春美這對姊弟講這種無聊對話嗎?俊一郎一思及此就心生厭煩。


    這瞬間——


    「這個人不行。」


    冬子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俊一郎看,斬釘截鐵地說。


    「喔,他是哪裏怎樣不行啦?沒有啦,這家夥完全派不上用場這點我是很清楚,隻是想聽聽看冬子的意見。」


    「這個人不具備那種力量。」


    「力量?什麽力量?」


    「祓除穢物、淨化邪靈的力量。」


    「冬子老師的神秘學講座要開始囉!」


    夏樹露出揶揄般的笑容,小聲地對春美皎耳朵,但當事者冬子完全不理會他。


    「這樣的話,還是隻能請德高望重的神主或和尚來家裏幫忙驅魔消災了嗎?」


    「就像他一開始說的,那些人中真正具備特殊能力的隻是極少一部分。」


    「那你說要怎麽辦?」


    「我來。」


    「這……冬、冬子你……?」


    冬子出入意表的回答似乎讓夏樹也大吃一驚,嘴巴張開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你有那樣的力量嗎?」


    俊一郎單刀直入地詢問後,冬子猛然抬起臉,挑釁地說:


    「我有知識。」


    「原來如此。」


    「無論東西方、古今至今的神秘學相關書籍我都有涉獵,我擁有豐富的知識。」


    「詐欺師與神秘學女子的對決嗎?」


    夏樹一出聲調侃她,就被冬子以十分淩厲的眼神瞪回去。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現在若不把籠罩在這個家的禍害祓除,我們都沒辦法安心過日子。不過沒經驗的人終究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學了點咒術皮毛就自以為能力高強態度囂張的白癡雖然也是有,但一知半解的知識就是導致受傷的源頭。如果要找人幫忙,就一定要找能信得過的專業人士。」


    「好!我支持冬子。你比起這個沒有任何成績的別腳偵探可靠多了。你懂了沒?事情就是這樣,已經不需要你了。」


    當然,夏樹之所以站在自家妹妹那邊,並非因為信任她的知識能力,頂多是為了把弦矢俊一郎趕出家門罷了。


    「哎呀,兩個人合作不是更好嗎?」


    春美明顯地覺得事情發展相當有趣。


    「我是無所謂,隻要他不要幹擾到我的話。」


    「但是呀冬子,沒用的人光是存在就讓人覺得礙眼……」


    夏樹講到一半,就突然閉上嘴巴。


    「唔……」


    下一刻,他兩手壓在胸前就這樣趴倒在桌上。


    「怎麽了?」


    俊一郎邊出聲詢問邊走近,但夏樹隻是不斷發出「唔……唔……」的呻吟聲,看起來非常痛苦。


    「你哪裏痛嗎?胸口嗎?」


    即使俊一郎問他問題,夏樹也隻是持續不斷地呻吟。到底發生什麽事?完全叫人摸不著頭緒。接著,夏樹的呻吟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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