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一愣,耳根有些發熱:「沒有,隻是不想他們鬧出什麽亂子。魏楚既已結盟,你在我魏國就不能出事,不然對兩國都不好。」


    「哦,」楚瑤點了點頭,「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世子喜歡上我了呢。」


    這句話來的太突然,魏祁心頭陡然一陣狂跳,下意識的道:「怎麽可能!」


    說完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個女人,怎麽……怎麽忽然說出這樣的話!明明剛才還在說楊豎的事啊!


    楚瑤笑了笑:「那就好,如若隻是為了這個的話,世子還是把楊大人放了吧。」


    「且不說能不能審出來,就算真的審出來了,讓人知道世子為了我對自己的心腹用刑,隻怕也不好。」


    「而且這些人無非是因為當初大燕的事而討厭我,但他們對世子卻是一片衷心的,哪怕是再討厭我,為了世子也不至於真的把我怎麽樣。」


    「所以,放了楊大人吧,為難他,真的沒有必要。」


    她後麵說的這些話魏祁都有些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句「我還以為世子喜歡上我了呢。」


    他愣愣的哦了一聲:「那……那我去讓人把他放了。」


    楚瑤點頭:「好。」


    之後便再無其他。


    魏祁轉身,離開前卻又停下,問了一句:「你……希望我喜歡你嗎?」


    如果你想的話,也不是……不是完全不可以。


    楚瑤卻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個字:「不。」


    魏祁:「……」


    魏祁不想再自取其辱,也就沒再問為什麽,轉身便走了出去。


    楊豎是被他親自過去命人放出來的,直言是楚瑤為他求了情。


    但犯了錯就要受罰,他可以不再審問他,不逼他說出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但他也要自己去刑房領二十鞭,長長記性,記住以後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楊豎應諾,自去刑房領了罰。


    因是魏祁親自下的令,施行的人即便跟他關係再好,也不敢放水,結結實實的抽了他二十鞭子。


    軍中的鞭刑是很厲害的,這二十鞭下去,饒是鐵打的人,不躺他一兩個月也爬不起來。


    楊豎受刑之後是被人抬回府的,整個後背鮮血淋漓,衣裳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


    與他關係好的人得空之後紛紛帶著傷藥前去探望,有些是自發的,有些是魏祁安排去的,以探訪的名義語重心長的想從他口中套出話來。


    但最終都一無所獲,楊豎仍舊什麽都沒說,隻道自己犯了錯,惹了世子不高興。


    兩日後,一名青衣男子前來,將袖中傷藥放到他麵前,卻沒像別人一般詢問傷勢或他受刑的緣由,隻說了一句:「多謝。」


    楊豎沉著臉道:「不必謝我,那次是我自願幫你的,你沒有逼迫我,我按照我自己的意願行事,自然不會牽扯你。」


    青衣男子點頭,正要再說什麽,卻被楊豎打斷。


    「但我也說過,不會有下次了。」


    「我雖不喜歡公主,記恨她當初讓世子受了苦,但世子既然沒有追究的意思,我也不會總去做多餘的事。」


    說著又看了那男子一眼,勸道:「而且我看世子現在與公主相處的不錯,公主還幫了我們大魏很多忙,以前的事既然已經過去,那就讓他過去吧。連世子都不計較了,我們這些做部下的計較什麽?」


    好端端的他還莫名其妙的為這事承了珍月公主的情,一想到這個,楊豎渾身都不自在,比挨了二十鞭子還難受。


    青衣男子坐在床邊,聽著楊豎的話,眸光微沉。


    「正因為世子不記得了,我們這些做部下的不才更應該幫他記著嗎?」


    「珍月公主的狡詐奸猾,楊大人難道都忘了?」


    「你難道想讓大魏,成為下一個大燕?」


    楊豎皺眉,神情不悅。


    「大燕之所以有今日,是因為他們自己國內的沉屙宿疾,因為燕國皇室安穩久了,先任燕帝驕傲自大剛愎自用,晚年又耽於酒色沉迷於煉製丹藥,信小人而滅忠良。」


    「我大魏君上仁厚賢德從諫如流,又有世子這等文武雙全德才兼備的繼承人,如虎添翼。兩者之間怎能相互比較?」


    「我看你是魔障了,才總把大燕今日的局麵和公主聯係在一起,天天覺得是公主禍國殃民。」


    「且不說公主隻是驕縱任性了些,就算她真是你言中那等魅惑君心的妖女,世子若自己神清智明,自不會被蠱惑。他若真被輕易蠱惑了,那隻能證明他自己的心智也不夠堅定,與燕帝之流沒甚區別。」


    「自古以來因為所謂的紅顏禍水而滅亡的國家,說穿了都是那些君主自己的心智不夠堅定,才把罪責都推到女人身上罷了。」


    「真正的明主,自會視魅惑人心的妖女為紅顏枯骨,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影響了自己的大業!」


    「你莫要太過執著於公主與世子的舊事,卻忘了身為部下的根本!」


    「我們自始至終要做的,都是效忠於世子,助他做他想做的,幫他鏟除他想鏟除的,而不是把自己的念頭強加在世子身上,替他去做決定。」


    「若是如此,那還談什麽主仆?自己去做主子不就好了?」


    青衣男子聽他說了一大長串,眸光更加沉冷,但最終並未再說什麽,隻道自己知道了,讓他好好養病,之後便離開了。


    楊豎無法自己起身送他,讓自己家中的小廝把他送了出去。


    院門在身後關上,男子麵無表情的在街上走了一段,拐入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之後,才露出了陰鷙的神情,平日裏溫和的雙眼如鷹隼一般。


    珍月……


    珍月……


    不愧為在大燕受寵七年,離開時都仍然保留了封號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楊豎剛剛說的那麽一本正經,還不是因為承了她的情嗎。


    可是他卻忘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縱然世子再怎麽心誌堅定,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也是個禍患。


    既然是禍患,那就應該早日除去才對。


    也正因為他是世子的幕僚,世子的部下,才更應該為世子除去他身邊的隱患,讓他能毫無阻礙的青雲直上。


    為此,他不惜己身。


    ……


    三月二十七,魏國一眾官員與楚國使臣一同前往桃源山進行春獵。


    楚瑤坐在車上,閉目小憩,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悠悠轉醒,在青青的服侍下整理了一下衣飾,向外走去。


    車外,魏祁卻沒像往常一樣讓下人扶著她下車,而是親自站在車邊,對她伸出了手。


    楚瑤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就像以往兩人也一直都是這般似的,十分自然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由他扶著自己下了車。


    魏祁握住女人纖細如蔥的玉指,扶著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接了下來,下車的瞬間兩人離得極近,他恍惚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與他醉酒那日聞到的一樣。


    魏祁不著痕跡的退開一步,帶她一起向獵場走去。


    桃源山的獵場很大,事先有下人在東側的一片空地上圍出了大家休憩的地方,搭建了很多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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