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孟無霜所說,對方原本隻要仿造一塊兒假的腰牌就是了,反正魏楚兩國隔得這麽遠,而且如今又已結盟,他總不好直接撕破臉皮,大老遠的派人去楚國查一塊兒腰牌的真假。


    可這人隻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就專門弄了塊兒真的過來,還連楚國那邊的後手都安排好了,他總覺得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甚至覺得這人似乎對楚瑤有些執念,比他還深。


    魏祁有些無奈,雖然知道這人是為他好,但還是很不高興。


    當初在大燕陪伴他的人都是他非常信任的部下,但無論怎麽信任,背著他做出這種事,都未免逾矩了。


    他需要的是能幫助他的人,而不是替他做決定的人。


    蕭謹言見他仍舊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道:「我知道你擔心公主,不過……」


    「我沒有!」


    他還沒說完,魏祁直接打斷。


    蕭謹言翻了個白眼:「好好好,你沒擔心她,你隻是擔心兩國結盟之事。」


    「不過說來說去,其實都是怕公主遇到危險對吧?既然如此,隻要派人把公主盯緊了,保護好她,不就行了嗎?」


    「那個人現在查不出來以後慢慢查就是了,左不過就這三個目標,一個一個篩總能篩出來的,你急什麽。」


    剛說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魏祁身邊一個得力的部下打馬而來,沒等走進就急匆匆的道:「世子,公主和四郎君一起進獵場了。」


    蕭謹言看了那下人一眼,又看了魏祁一眼,哦了一聲:「原來已經保護好了啊……」


    隨便動一步都有人來打報告了。


    魏祁沒有說話,耳根卻漸漸開始泛紅,扯著韁繩故作鎮定的與那下人一道朝楚瑤的方向去了。


    魏祁剛剛知道楚瑤進了獵場的時候,楚瑤已經帶著魏佑打了隻兔子了。


    魏佑先看到那兔子,用彈弓打了過去。


    結果他力氣小,那兔子雖然被打到,卻隻趔趄了一下就拔腿飛快的逃跑。


    魏佑啊的一聲驚呼,想去追,下一刻卻聽嗖的一聲,一粒鐵珠穩準狠的打在了兔子的後腿上,兔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再想逃跑時卻因後腿動不了,隻能躺在地上抽搐著被人撿了起來。


    「大嫂好厲害!」


    魏佑看著下人撿起的兔子,雀躍歡呼。


    楚瑤笑著帶他去打別的,走了沒多遠就遇到了孟無霜。


    孟無霜原本就在附近,聽說她下了場,便有意無意的騎馬走了過來。


    魏佑因為楚瑤的緣故對孟無霜印象不錯,但畢竟跟他不熟,在他麵前多少還有些拘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喚了聲:「孟表哥。」


    孟無霜點頭,看著楚瑤手裏的彈弓:「之前聽四郎君說你彈弓玩兒的很好,我還有些詫異,沒想到今日竟親眼見到了。」


    楚瑤淺笑:「兒時玩鬧學會的罷了,長大了就很少玩兒了。」


    兒時啊……


    那段在大燕的時光,六歲到十三歲,七年間他沒能陪在她身邊,隻能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日子……


    孟無霜笑了笑,又對魏佑道:「四郎君,我的彈弓雖然玩兒的不好,但我這部下玩兒的卻不錯,你要不要跟他比一比?」


    說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個下人。


    那下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趕忙道:「將軍謬讚了,屬下哪裏比得過公主。」


    孟無霜明明說讓他跟魏佑比,他卻說他比不過公主,這分明是沒把魏佑放在眼裏。


    魏佑瞬間被激怒,揚著下巴道:「好啊,比就比,待會兒輸了可不要哭!」


    這是當初楚瑤跟他比試的時候說過的話。


    那部下立刻接道:「當然,還望四郎君也不要哭才是。」


    說著指了不遠處的一個地方,約定一起去那附近比試。


    魏佑點頭應了,對楚瑤道:「大嫂,我一定會贏的!你等我!待會兒我就拿好多獵物回來給你!」


    之後打馬便向前跑去。


    楚瑤笑著將自己的彈弓借給了孟無霜的部下,待他們離開後才翻身下馬,看向孟無霜。


    「表哥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孟無霜笑著點頭,也跟著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牽著韁繩跟她慢慢的往前走。


    「嗯,之前就想跟你說的,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魏祁防他跟防賊似的,時時刻刻注意著不讓他跟綿綿單獨相見,有些話他也就一直不好說。


    「君上前些日子路遇一女子欲尋短見,將其救了下來,估計過些時日就會把她接入宮裏納為妾室了。」


    楚瑤麵色一僵,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你怎麽知道的?」


    她雖然一直派人盯著楚國,但畢竟如今離的遠了,不可能事事都了如指掌。


    這件事她沒聽說,孟無霜也道那女子尚未入宮,就說明此人的身份還未完全查清,楚沅要等確定她的身份真的沒有問題之後才會讓人入宮。


    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為了一個還不確定是不是一定會進宮的女人大張旗鼓的造勢,甚至會小心翼翼的隱瞞,免得最後人沒帶進去,還鬧得流言四起,影響他的聲譽。


    若是這樣,孟無霜常年不在楚京,又是怎麽知道的?


    孟無霜看著遠處繁盛的樹木,笑了笑,隻是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因為那女人是我安排的。」


    楚瑤再次愣住,這次卻沒有說話。


    孟無霜手指鬆鬆的挽著韁繩,道:「你走了,宮裏怎麽也要有個人能護著夫人才是,所以我便安排了這麽一個。」


    楚瑤半晌無言,許久才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其實不必如此的,我已經安排好人保護母親了。」


    「我知道,」孟無霜道,「綿綿你向來謹慎,又那般看重夫人,即使自己離開了,也一定會為夫人打算周全。」


    「我隻是覺得……還不夠。」


    因為綿綿終究是夫人與君上的親生女兒,她即便再狠心,也做不出弑父戕母的舉動來。


    可若萬一哪天君上的利益與她相悖,用夫人的性命來要挾她呢?


    那個時候她該怎麽辦?


    所以,一定要有這麽一個人,可以替她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做出一些必要的決斷。


    楚沅於綿綿而言或許多少還有一些情分,但對他來說,卻是一個隨時可以抹去的人。


    若不是他,綿綿怎麽會嫁來魏國?怎麽會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艱難求存?


    這個人,根本就不配做綿綿的父親。


    楚瑤輕歎一聲,指尖兒在馬韁上繞了幾圈兒,又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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