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心微微收緊,把那平安符握在手裏,沒說什麽,轉身收了起來。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平靜無波。


    前線的戰場上雖然總會傳來各種各樣的消息,有勝有負,但終究是勝多敗少,大魏的疆土在持續不斷的向前擴展,縱然速度不快,卻勝在有條不紊。


    但其他諸國在戰場上亦是如此,勝負摻半,即便沒有大魏打的勝仗多,便宜卻也沒少占。


    隻是如今大家都急於瓜分大燕這塊兒肥肉,盡量避免了相互之間的紛爭,生怕在彼此爭鬥的時候便宜被別人占了


    當有一天這塊兒肥肉被分的差不多,彼此之間難免麵對麵的時候,隻怕就要撕破臉皮,來幾場硬仗了。


    這些消息與內宮婦人無關,或者說即便有關,內宮婦人也無法插手。


    楚瑤安心的在魏宮做自己的世子夫人,期間收到過幾封楚國的來信。


    楚二娘帶著自己的幾個小姐妹去梧桐山上的公主府避暑,結果值夜的婢女打瞌睡時不小心碰翻了燈燭。


    燈燭引燃了房中的帷幔,迅速燒了起來,偏偏那婢女睡得太熟,醒來時四周已是濃煙滾滾,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楚二娘休息的地方,也就是楚瑤曾經的起居室。


    下人拚命把楚二娘救了出來,但楚二娘還是被燒傷了胳膊和麵頰,破了相。


    原本已經與她訂了親的王家取消了婚約,楚二娘為此大鬧了三日。


    但無論她怎麽鬧,這次也沒人敢幫她說話了。


    因為楚沅雖然答應了讓她帶人去公主府玩耍,但明確的提出過不允許她住楚瑤的屋子,其他房間隨她挑。


    而她卻置若罔聞,仗著沒人盯著她們,不僅住了,住進去之後還因為這個與公主府的下人發生爭執,最後以伺候不周為由,把這些下人趕了出去,讓他們在山林裏露宿了一宿。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導致公主府人手不足,發生火災之後沒能及時撲滅,以致最後那些被趕出去的下人察覺不對往回趕時為時已晚,整個公主府最終都化為烏有,留下的隻有被燒焦的殘垣斷壁,一如曾經楚宮中的梧桐苑一般。


    楚沅一聽火勢是從楚瑤的起居室燒起來的,頓時大怒,別說安撫楚二娘讓人給她看傷了,沒再懲治她一番就不錯了。


    他是個極其要麵子的人,且不說建造這樣一座公主府花費幾何,單說這是楚瑤在楚國唯一的一處住處了,孟氏唯一的念想,他也不願這個地方出現任何差錯,讓人以為楚瑤一出嫁,楚國就沒有她的位置了。


    畢竟楚瑤不同於一般女子,背後不僅有徐公支持,更有穆氏兄弟的兵馬做後盾。


    雖然暫時還鬧不清穆氏兄弟是不是真的為她所用,但小心維護好這份關係總是好的。


    故而這次不僅楚二娘被訓斥,就連其他幾個與她一同去公主府的人也受到了牽連,雖然沒有被燒傷,但回京之後被家人拘在院子裏,很久都沒有放出來。


    另一個比較重要的消息就是楚沅又納了個妾室進宮,據說這妾室長的格外貌美,比之孟氏年輕時也不差,因此格外受寵,自她入宮之後,楚沅除了定期去孟氏那裏,就再也沒踏入過別的妾室的宮門。


    楚瑤看了這兩封信間隔的時間,也不過一個月而已。


    說明就在她的公主府被燒了之後,沒多久楚沅就把妾室領進宮了。


    可見所謂的大怒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讓人知道他還沒把她這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忘了。


    公主府被燒的事魏祁也聽說了,直接問了楚瑤一句:「你讓人做的?」


    楚瑤也沒瞞他,嗯了一聲。


    魏祁點了點頭,半晌後冒出一句:「回頭我給你建一座更好的。」


    彼時手上正一下一下的揉搓著她纖巧的膝蓋。


    魏京今年的雨水格外多,楚瑤腿上的舊疾雖然有青青常年照看著,輕易不會發作,但偶爾還是會隱隱作痛,需要擦些藥酒緩解。


    魏祁之前偶然見到一回,便找青青學了這擦藥酒的手法,自此以後硬把這樁差事接了過來。


    楚瑤起初不願意,故意躲著他,他便等在淨房門口,趁她剛出來還沒走到內室,地上還沒有線的時候,把她抱到自己那邊。


    如此幾次之後,楚瑤見躲也躲不過拗也拗不過,索性便隨他去了。


    魏祁學的很好,手法也越發熟練,沒一會兒便把藥酒都揉了進去,把楚瑤的膝蓋搓的有些發紅,見差不多了,這才把她的褲腿兒放下來,然後躺到她身邊。


    「你這腿疾到底是怎麽回事?當年在獵場上你怎麽會豁出性命去救燕帝?」


    自從知道她曾被燕帝關到棺材裏三天之後,他就再也不相信她與燕帝真的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麽關係和睦親如父女了,時不時便會問一些當年的事,楚瑤會斟酌著把一些能告訴他的告訴他,就像當初她是怎麽在棺材裏撐了三天活下來的。


    那時地宮的門被曹天師從外麵關上了,根本就出不去。


    是青青發現某處角落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把通風口的蓋子打開,剛好能勉強讓一個瘦小的孩子通過。


    而那通風口有點兒長,若是隻靠一個人是根本爬不出去的,因為身子擠進去之後胳膊腿就動不開了,無法靠自己的力氣鑽出去。


    隻能一個人在這頭把另一個人推出去,之後那個人回來,在裏麵的人再拽住他的胳膊或腿腳把他拉進來。


    青青讓那個男孩子先把她推了出去,然後在地宮周圍走了一圈兒,發現了一處地下河,從河邊揪了一根細長的蘆葦,帶著這根蘆葦回去,把蘆葦杆從棺材上用來透氣的小孔塞了進去,確定楚瑤叼在嘴裏之後,才把曹天師留給他們的剛好隻夠喝三天的水灌了一些進去。


    這期間那些水自然會灑出不少,好在那條地下河還有充足的水源,青青和那男孩兒也不擔心沒水喝,水沒了之後就輪換著出去打。


    但若當時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出去後逃走了,留在裏麵的另外兩個人恐怕就都活不了了。


    所以楚瑤活下來之後,最感激的便是他們。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年楚岱山說要殺了青青,楚瑤才會如此惱怒,直接讓人把他扔了出去。


    至於當年她為何會去救燕帝……


    楚瑤眸光微凝,捏著魏祁的衣襟沉聲開口。


    「根本就不是我去救了他,是曹天師見那頭野物衝了上來,一時害怕,硬把我推了出去。」


    那一下推的十分用力,楚瑤撲在燕帝身上的同時膝蓋狠狠磕在了地上。


    剛好地上又有一塊兒棱角分明的石頭,她的膝蓋就這樣直接撞了上去,當場血流如注。


    她當時疼的差點兒暈了過去,但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就這樣暈了,這一下怕是就白磕了,便強忍著疼痛硬撐著最後一點兒意識拉著燕帝的袖子,問他有沒有事。


    燕帝誤會,以為她是自己撲上來的,感動異常,命無數太醫去給她診治,又送了許多奇珍異寶給她,就差把她捧在手心兒裏護起來了。


    曹天師自然不會說是他自己害怕之下才把楚瑤推了過去的,但也沒有想到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會有這份心思,在這種突發狀況之下還能分析出利害,立刻做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


    所以他隻以為楚瑤是真的關心燕帝,才會問出這麽一句。


    事後為了掩蓋自己的所作所為,還在燕帝麵前大肆誇獎了楚瑤一番,說她為了保戶燕帝不惜己身之類的。


    反正當時楚瑤背對著他,估計也不會知道是誰推了她。


    等她醒了,燕帝已經認定是她撲過來救了自己,隻要這丫頭不是個傻子,就不會說自己是被人推出去的。


    曹天師自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自己推楚瑤的那一下正被對麵一個男孩子看見了。


    這男孩兒正是當初與楚瑤青青一起被關在地宮裏的那個,事後把當時的經過全部告訴了楚瑤。


    楚瑤其實隱約已經猜到是誰動的手,但當時不方便說,曹天師的身份又比較特殊,她便隻能將這件事記在心上,隱瞞了下來。


    魏祁在大燕待了七年,對這位曹天師不說多麽熟悉,但也是了解的。


    此人乃是燕帝欽封的天師,在他和楚瑤等人被送往大燕為質之前就已在大燕享有無上尊榮。


    燕帝對他十分信任,出入皆帶在身旁。


    更不用說祭天祈福這種大事,向來都是交由他負責的,從來不假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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