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說完,廳中再次靜默片刻,最終眾人終於達成共識,按他所說的去做。


    先前反駁姓劉的官員的幾人也沒在吭聲,因為想要隱瞞滅蝗的方法確實不是件易事,按照長遠來說,還是魏祁的做法更合適一些。


    於是,周老先生寄來的滅蝗方法很快在魏國實行開來,不僅如此,還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國。


    傳話的人直言不諱的說是他們的世子與公主不忍周國百姓受苦,所以特地將這些法子告知周國百姓共享,隻盼周國百姓能夠平安度過災情,少受蝗災之苦。


    一時間魏祁與楚瑤的名聲在周國邊境傳遍,甚至高過了他們本國的國主與世子。


    眾人紛紛按照他們所說的方法去做,當有官員認為其中有詐試圖阻攔時,還有人義正言辭的站出來,說魏國自己就是這麽做的,怎麽會有詐。


    更有人將早前聽說過的魏國如何優待百姓,對周魏百姓一視同仁的事情說了出來,官兵們想壓都壓不住,壓得厲害了反倒成了官逼民反,最後越來越亂。


    如此這般,魏國短時間內又拿下周國數座城池,原本已經被周國奪回去的連城等地亦再次落入魏國之手,當地百姓額手稱慶,對魏軍的到來可謂倒屣相迎。


    周昊聽著各地傳來的消息,看著遠處魏祁楚瑤所在的方向,閉了閉眼。


    「難道真是天明如此嗎?」


    不……他從不信命!


    他隻信他自己!


    周昊再次睜開了眼,眼中雖仍有不甘,但那抹挫敗卻轉瞬即逝,再找不到蹤跡。


    ……


    大燕境內,周伯庸看著書童帶回來的各路書信,撫須輕笑。


    「不枉我這個方外人士又插手管了這麽一檔子事。」


    徐公亦是笑的與有榮焉:「珍月與魏世子都是心係百姓疾苦之人,怎麽會將你送去的法子藏私呢。」


    周伯庸笑而不語,徐公則是沉吟片刻,想了想,又將那些書信都看了一遍,道:「是時候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也該出山了。」


    周伯庸聞言皺了皺眉:「這些破事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隻想踏踏實實的在山裏過些清靜日子啊。」


    「天下都不清淨,你又何來清淨?」


    徐公笑道:「想清靜,等天下安定之後再說吧。」


    周伯庸雖然仍舊神情不滿,但到底是沒說什麽,隻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


    魏祁與楚瑤將滅蝗的法子公布出去沒多久,不知從哪裏開始傳出流言,說周國之所以大旱與蝗災接連發生,是因為國主不明,為了一己之私妄生戰亂。


    這不由讓人想到先前魏周兩國發生的第一次衝突,據說是因為周王次子周妟擅自派人潛入魏國刺殺魏國世子及世子夫人,結果害的魏世子險些喪命。


    而周王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僅不肯交出凶徒,甚至還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拒不承認此事,這才導致魏王大怒,對周國興兵。


    這樣的傳言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在周國各處傳開,導致民眾更加憤怒,都道若非周王袒護周二郎,周魏兩國又如何會變成今日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這到底是百姓私下的議論,且是受災的地方議論的比較多,那些沒有受到災情影響的,最多私底下抱怨幾句,並不敢多說什麽。


    魏國這邊大家都以為這是魏祁與楚瑤的手筆,實際上並不是,他們也不知是誰傳出了這樣的流言。


    「誰會做這種事呢?難道是父親和母親?」


    楚瑤問魏祁。


    魏祁搖頭:「應該不是,若是他們他們會告訴咱們的。」


    這又不是什麽壞事,沒必要隱瞞他們。


    「那會是誰呢?」


    楚瑤不解,魏祁亦是猜不出。


    直到一個多月以後,天氣在未曾消散的暑熱中入秋,燕魏兩國交界之處,突然傳出徐公出山的消息,他們才知道,原來這是徐公所為。


    因為徐公出山的同時,對外宣稱天道有變,故多生災禍,唯明主問世方可破。


    言重雖未指明周國受旱災蝗災一事,卻讓人立刻聯想到了這裏。


    而周國既然受了災,那麽所謂的明主自然不會是周王或周世子。


    他們既然不是明主,那先前說此次周國受災是因為國主不明的言論似乎也就更加可信。


    百姓的議論聲更加沸騰,除此之外,還加入了諸多讀書人的聲音。


    楚瑤收到消息後又驚又喜:「師父出山了?」


    說完又想起什麽,自顧自地喃喃低語:「原來是他老人家的手筆,難怪……」


    魏祁也恍惚明白了什麽,道:「徐公這是在考咱們吧?倘若咱們將那滅蝗治蝗的法子藏了起來不告訴周國,他就不會這麽果斷地出手幫咱們了。」


    有因才有果,他們不藏私,徐公安排的下一步才能繼續走,否則根本無用。


    楚瑤抿唇輕笑:「嗯,師父是想看看咱們在百姓疾苦和攻占城池中選擇了哪個,看我們會不會讓他失望。」


    雖然他對他們都早有了解,但如今到底時隔多年,魏祁與楚瑤的位置又與往日大不相同,他無法完全確定他們在麵對那致命的誘惑時,會不會忘了初衷,棄百姓於不顧。


    尤其是魏祁,這個頂多算他半個徒弟,他並不是完全了解的人。


    魏祁心中不由鬆了口氣,為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感到慶幸。


    而另一頭,得知徐公出山的劉承握筆的手一頓,停下筆看向窗外。


    「徐公,你終於出來了。」


    自從周國大旱之後,魏國便在對周的戰事上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可謂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楚國作為魏國的盟國,也趁著周國疲於應付燕魏兩國時趁虛而入,借此機會占了不小的便宜。


    再加上楚瑤讓穆成從寧安寨調集了一萬兵馬助他們行事,楚國更是一帆風順地奪下了周國幾座城池。


    楚瑤在楚國仍舊安插有不少眼線,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她雖因距離問題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但隻要是大事必然瞞不過她。


    這日,楚國那邊又有一封信寄來,她以為是像往常一般介紹一下楚國近來的戰況,但是打開之後,上麵的內容卻讓她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楚滔逼宮,君上已死。夫人暫時安全,但被楚滔困於宮內不得出。現楚滔已持假造禪位詔書自立為王,吾等寡不敵眾,恐強行闖宮反倒於夫人安危不利,故不敢輕舉妄動,還請公主示下。」


    楚瑤心口一抽,身子一晃幾乎要歪倒過去。


    魏祁忙一把將她扶住,擔憂地問道:「綿綿,你怎麽了?」


    楚瑤沒有說話,隻是轉瞬間便紅了眼眶,將自己手中的信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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