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轉身看看他,又知道他是害羞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撒嬌般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回過頭去,隻是就著這個姿勢抬手撫了撫他的發頂。


    「好,母親答應你,無論什麽時候都以自己的性命為先,絕不做讓你難過的事情。」


    魏祁得了她的保證,抬起頭鬆開手,下意識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了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抹笑意:「那我們去看綿綿吧。」


    魏夫人嗯了一聲,亦是笑了笑,與他一起又回了書房,在楚瑤休息的床榻邊坐了下來。


    楚瑤這一覺睡的時間並不長,但卻十分踏實,醒來時看到魏夫人坐在床邊,猶覺得自己仍在夢裏。


    她喚了聲「母親」,坐在床邊打瞌睡的魏夫人聽到立刻睜開了眼睛,見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笑著抿了抿她的頭發:「醒了?」


    楚瑤嗯了一身,撐著身子坐起來。


    「母親您……怎麽會來這裏?」


    魏夫人親自拿了個引枕給她墊到身後,拉著她的手道:「祁兒說你近來心情不大好,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說著又撫了撫她的麵頰:「看看瘦成什麽樣子了,一定是祁兒沒照顧好你。」


    楚瑤搖頭,又紅了眼眶。


    「沒有,阿祁他很好,是我……是我自己……」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


    魏夫人道。


    「你是跟著他一起出來的,你有什麽不好那就是他的錯,待會兒我就替你罰他!」


    楚瑤又搖頭:「真的不是,母親,是我自己不好,和阿祁沒關係。」


    魏夫人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問道:「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那就別再哭了,看看,眼睛都哭腫了,像桃子似的。再哭我可真要去罰祁兒了,問問他是不是欺負了你,總讓你哭哭啼啼的。」


    楚瑤靠在魏夫人懷裏,低聲喃喃:「阿祁沒欺負我,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


    魏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又跟她說起了魏佑。


    「那小家夥兒非要跟著我一起來,我打發了半天才總算打消了他這個念頭,不過還是央著我給你帶了信和禮物。」


    說著讓自己的下人把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


    薄薄的一封信和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箱,箱子裏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但卻是魏佑最真誠的心意。


    小孩子就是這樣,送禮物的時候不像大人考慮的那麽多,對方喜不喜歡,禮物實不實用貴不貴重,這些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


    於他們而言,願意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對方,就已經表現了最大的誠意。


    楚瑤接過信打開,看著裏麵猶顯稚嫩的字跡,勾了勾唇角。


    魏佑年紀小,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楚瑤,但也知道避開孟氏的死,隻叮囑她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不要太難過,等回了京城他可以陪她一起玩兒。


    一字一句簡單質樸,單純的可愛。


    楚瑤捏著信紙,輕聲道:「阿佑最近練字一定練的很認真。」


    雖然筆觸仍舊帶著幾分孩子氣,但一筆一劃都整整齊齊,已經初見常年習字的成效。


    魏夫人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是啊,練的很認真呢。」


    「以前總覺得他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沒想到卻也說話算話,當初答應了你好好練字,就真的一直堅持下來了。」


    「說起來這件事還要多謝你,要不是你用那匕首跟他定好了兩年之約,他也沉不下這個性子去練字。」


    楚瑤搖頭:「還是阿佑自己聽話,不然就算別人說再多也是沒用的。」


    說著又去拿那小木箱裏的東西。


    大多是她兒時玩兒過的,就算有些近幾年才出的新鮮玩意兒,對她現在的年紀而言也沒什麽吸引力。


    她隨手拿起其中一個木質的玩具,木柄上連著一個圓盤,圓盤中心畫著一些米粒,周圍幾隻木頭做的小雞站在圓盤上,將米粒圍在中間。


    小雞的身子上穿了繩線,繩線一直穿到圓盤下麵,連著一個小球,用手搖一搖木柄將小球轉起來,小雞就會低下頭啄在木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好似在啄中間畫著的米。


    一個簡單的小玩意兒,楚瑤玩兒了許久,聽著這有些聒噪的篤篤聲,心卻莫名安靜了下來。


    魏祁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楚瑤玩兒的認真,旁邊是時不時跟她說上幾句話的魏夫人,婆媳倆就這樣如同母女般坐在一起,氣氛安寧而又祥和。


    他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終究是不忍打破這樣的氛圍,又笑著轉身離開了。


    出去時正巧遇到有事找他商議的蕭謹言,蕭謹言看他唇邊掛著的笑意,深深鬆了口氣。


    「難怪人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魏祁蹙眉,沒明白他什麽意思,就聽蕭謹言又道:「習慣了你跟公主成親以後成天傻笑的樣子,冷不丁又回到之前那副麵孔,真是有點兒嚇人。」


    這幾個月不僅楚瑤沒有笑,魏祁也沒有。


    兩個主子都被這樣陰沉沉的氣氛圍繞著,弄得整個大營都仿佛陰雲密布,雖然戰事上一直捷報連連,但大家心裏卻都沉甸甸的,說話都不敢大聲。


    好在現在終於有了雨過天晴的跡象,頭頂上這片頂了幾個月的雲彩似乎終於要散去了。


    魏祁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的喃喃一句:「有這麽大區別嗎?」


    蕭謹言嗬嗬一笑:「抽空照照鏡子吧,你臉上這胡茬兒再長下去就要趕上大錘兄了。」


    何大錘?那豈不是滿臉絡腮胡?


    綿綿可不喜歡這樣的。


    魏祁一聽抬腳就要往回走,想去把胡子刮了。


    蕭謹言氣的直跺腳:「你倒是先把正事兒辦了啊!」


    ……


    接下來的半個月,楚瑤什麽事情都沒有管。


    對楚的戰事全部交給了魏祁負責,她整日和魏夫人待在一起,吃同席,睡同寢,魏夫人幾乎就沒回過她自己的院子。


    倒是魏祁,在書房住了半個月,在這婆媳間儼然成了個外人。


    不過不得不說,有魏夫人在旁守著,楚瑤睡的明顯比以前踏實了,吃飯也比以前吃的多些,臉色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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