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劉二少爺再盯著琸雲,賀均平沒話找話地尋他嘮嗑,「……聽說貴府大少爺年初的時候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嘖嘖,真是倒了大黴哦……」


    劉家兩位少爺不和幾乎是益州人盡皆知的秘密,幾年前劉大少爺派人慫恿流民劫道欲加害二少,正是被琸雲打斷了計劃,之後還請宋掌櫃特意去警告過。而今大少爺莫名其妙地摔斷了腿,若說不是二少做的,賀均平可不信。


    二少卻仿佛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一臉坦然地笑了笑,回道:「可不是,要是大哥好好的,我也不必這大熱天的親自送貨,還勞得賀公子與方姑娘大駕。若不是你二人一路護送,我們這一路怎會如此通暢。」


    劉二少本隻向宋掌櫃借了琸雲,賀均平得知後死皮賴臉地跟過來的,他可不放心讓琸雲一個人與居心叵測的劉二少同行。賀均平心裏清楚得很,這劉二少表麵溫柔斯文,私底下可是個不要臉的狠角色,他要真對琸雲上了心,指不定會使出什麽陰險的手段來。


    「方琸雲那丫頭雖然本事大,可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傻丫頭,要是被那劉二少騙了要如何是好。」賀均平這麽想。那劉家二少爺長得不差,又慣常在琸雲麵前做那溫柔小意的姿態,益州城裏不少小姑娘迷他迷得緊,保不準方琸雲一不留神就被他給迷住了。


    賀均平側過頭去看了看歪在身邊睡得迷糊的琸雲,瞅見她微微蹙著眉,不由得想伸手把她眉間舒平。才伸出手,猛地想起來劉二少就在一旁虎視眈眈,趕緊忍住了,隻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你要是睡得難受,就往我身上靠靠。」


    琸雲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卻沒動。賀均平等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把她的腦袋撥到自己肩膀上。罷了又扭過頭來朝劉二少笑笑,目中難掩得意。


    劉二少臉色微僵,還是勉強笑笑,低下頭去再不看他們。


    一路太太平平地到了燕地的洪城,劉二少忙著做生意,琸雲便與賀均平一道兒在城裏轉悠。


    琸雲和賀均平一起來益州不僅僅是為了護送劉二少,主要還是想在燕地淘換些稀罕玩意兒回去給宋掌櫃做禮。


    宋掌櫃這幾年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過數年就已在益州城開了四家同安堂,隱隱有成為益州城第一大藥鋪的趨勢。


    他年紀輕輕就攢得這麽一大份家業,人又生得清雅俊逸,更要命的是上頭還沒有父母在堂。一嫁進門便是當家主母,這樣的好親事可是點著燈籠也找不到。益州城裏不曉得多少人相中了他,每日裏上門說親的媒人都快要踏破了門檻,直到上個月,才終於由城裏赫赫有名的嶽神醫做媒,與龍鳳銀樓的韓老板家結了親,定下了他家的獨生女。


    宋掌櫃成親非同小可,作為最先追隨他的小弟們,琸雲和賀均平自然不能小氣,拍著胸脯說定要送個大禮。可他們轉遍了益州城,也沒能找到稱心如意的禮物,二人一商量,索性便來燕地碰碰運氣,正巧又趕上劉二少往燕地送貨,才決定護送他一路。


    洪城雖比不得益州繁華,但這裏乃燕地地界,有許多西北來的商人在此開店,販賣的貨物與益州截然不同,有大食的香料,新羅的人參,真蠟的象牙和犀角,還有歐羅巴的各色寶石,這些都是在益州城裏難得一見的東西。


    琸雲與賀均平在洪城熟門熟路,自然曉得要去哪裏淘換東西,不一會兒便尋到了城裏最大的珍寶樓。


    他二人雖穿得素淨,但身上的衣服都是從劉家鋪子裏挑出來的上品衣料裁剪而成,店裏的夥計生得一雙火眼金睛,立刻殷勤的迎上來,熱情地招呼道:「二位客官要買些什麽?小店昨兒剛進了一批歐羅巴來的新貨,有上好的紅寶石和香料,兩位客官要不要看看?」


    賀均平很是氣派地一揮手,「都拿出來瞧瞧。」他平日裏並不怎麽花費,吃穿用度也不多講究,故很是攢了不少銀錢,這會兒自然財大氣粗。


    夥計最愛的就是這樣豪爽客人,一邊討好地笑著,一邊轉身去後堂抱了好幾個精致的檀木匣子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第一個匣子,裏頭赫然裝著一套紅寶石頭麵。歐羅巴的首飾樣式與大周迥異,但用料實在,大顆大顆的紅寶石通透紅豔,綻放著華麗至極的光芒。


    賀均平呼吸一滯,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琸雲柔潤的紅唇瞄去。琸雲膚白勝雪,紅唇黑眸,相貌十分濃豔,雖說與大周朝講究的纖細清雅截然不同,但對賀均平來說,卻是一種極致的吸引。他忍不住悄悄打量琸雲的不施粉黛卻豔光四射的麵容,猜測著那殷紅的唇與匣子裏的紅寶石到底誰要更紅豔些。


    「這個我要了。」還沒仔細問價格,賀均平便作主將這套首飾定了下來。夥計聞言,立刻眉開眼笑,連聲道:「這位客官真是有眼光,這麽好品相的紅寶石首飾可不是那麽容易碰得到的。小的在店裏做了兩年,攏共也不過是見過兩套。對了,還有這些——」他又趕緊將剩下的匣子一一打開,口若懸河地介紹起來。


    琸雲無奈地白了賀均平一眼,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這回還真是大手筆,這套首飾怎麽著也得兩百兩銀子,你手裏頭有那麽多錢麽?」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送套首飾給宋掌櫃,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呢。


    賀均平小心翼翼地拿起匣子仔細察看,忍不住勾起嘴角,「我所有的家當都在身上呢,買這一套綽綽有餘。」便是不夠,他也總能想到法子暫時周轉,柱子大哥手裏頭可還攢著不少錢呢。


    琸雲見他一臉熱切,兩眼發光的樣子,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索性也懶得管了,搖搖頭,低頭仔細挑起旁的東西來。


    不止宋掌櫃要成親,便是柱子大哥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家裏頭總得準備些東西,省得日後說親準備聘禮時手忙腳亂。琸雲一麵琢磨著,一麵將選中的東西拿到一邊,那夥計瞧著,嘴都快咧到耳朵後頭去了。


    她正挑得興起,忽聽得身後有個年輕的女聲高聲道:「這套首飾不錯,我要了。」


    她微微挑眉,並未回頭,旋即卻又聽得賀均平不悅地回道:「這是我的。」


    夥計也弓著腰歉聲道:「這位小姐真是對不住,這套首飾已經被這位客官買了。您若是想買些別的,不如過來這邊仔細看看,小店還有旁的首飾,都是從歐羅巴千裏迢迢運過來的,不說整個洪城,便是燕地也難得找到這樣的貨。」


    那年輕女子顯然是個刺頭,毫不客氣地怒道:「本小姐就要買這一套,你要是敢不賣給我,看我不拆了你們家店。」這樣的任性刁蠻,十有八九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不然,能開口閉口就拆人家店。


    琸雲實在不想在燕地惹麻煩,歎了口氣轉過身,正欲勸說賀均平作罷,不想他竟也犯了少爺脾氣,劍眉一挑,冷冷道:「好大的口氣,我竟不曉得洪城還有這麽囂張跋扈、不講道理的人,張口閉口就要拆了人家鋪子,你當洪城是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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