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少年都出身宜都世家,在燕王世子身邊做侍衛,趙懷安怎麽會猜不到他們是誰派來的,故隻是嚇唬嚇唬他,哪裏會真的動手,可趙懷琦就沒那麽講究了,氣鼓鼓地衝過來直接朝那少年人背上揍了一拳,怒道:「有膽子就跟二爺單挑,藏頭露尾的做什麽?來呀,來呀——」


    地上的陳青鬆愈發地哭得厲害,眼淚婆娑地盯著賀均平看,一臉無辜。


    「別打了別打了——」燕王世子從巷子裏頭悄悄探出半個腦袋來,一看那地上的光景,頓時嚇得不輕,也不管自己暴露不暴露了,舉著袖子遮住臉急匆匆地衝出來打圓場,「鬆哥兒你怎麽還哭了,丟人不丟人。不是你自己吹牛皮說本事最大麽,這才過了幾招,怎麽就——」


    他話未說完,終於瞅見了陳青鬆身上的傷痕,頓時愣住,半張著嘴好半天沒合攏,過了半晌,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聲後怕道:「乖乖,這刀要是再往前半分,鬆哥兒你就被劈成兩半了。」


    陳青鬆嘴一撇,愈發地哭得凶了。


    趙懷安與燕王世子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並不是太講究什麽上下尊卑,聞言氣惱地瞪著燕王世子,也不問,就那麽忿忿不平地盯著他看。燕王世子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朝他們三人作了作揖,很是誠懇地道歉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他們仨都是我叫過來的,就想跟大家開個玩笑,沒想到把大家給嚇著了。」


    說罷,他又朝賀均平豎起大拇指,一臉欣賞地道:「安哥兒,你們家這表弟可真不得了,鬆哥兒一向自吹自擂,說他是咱們王府裏第一高手,沒想到一遇著賀大少就露了原形。」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蹲著去查看陳青鬆的傷勢,待確定他隻是受了些皮外傷,這才放下心來,又悄悄推了陳青鬆一把,小聲道:「別哭了,趕緊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下,一會兒來了人,瞅見你這幅模樣,傳出去還不得把你笑話死。」


    陳青鬆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地把眼睛抹幹,扁著嘴扶著燕王世子勉強站起身,怯怯地朝賀均平看了幾眼,這才低下頭來查看自己的傷勢。果如世子爺所說,也就是架勢看著嚇人,那刀鋒僅僅挑破了胸口和脖子上的一層皮,稍稍滲出些血絲來,瞧著嚇人罷了。


    他心裏也曉得今兒是自己沒理,委屈地朝世子爺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拱手朝賀均平謝道:「多謝賀大少手下留情。」這年輕小子雖是個哭包,但也並非不講道理,被賀均平劃了這幾刀,不僅沒有大喊大叫地要衝過來報仇,反而客客氣氣地朝他道謝,倒也是難得。


    賀均平也不傻,立刻笑著回道:「也是我太緊張了,下手總沒分寸,傷到了陳公子。」


    「什麽公子長少爺短的這麽見外,」燕王世子笑嗬嗬地欲將此事揭過,指著陳青鬆道:「這個愛哭包是我身邊的侍衛,名字叫陳青鬆,我們平時都叫他鬆哥兒,均平你就喚他名字就好。至於這兩位——」他又指著另外兩個人道:「這是阿彭和宏哥兒。」


    賀均平趕緊朝眾人見禮,阿彭摸著後腦勺一臉後怕地看著賀均平,喃喃道:「均平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功夫,一刀刺胸,二刀封喉,這打法,真是——嘖嘖,太威風了。那你身上還帶著刀呢?」他探頭探腦地朝賀均平身上上下打量,一臉好奇。


    賀均平指尖微動,手掌中寒光一閃而過,眾人凝眉再看,隻見他右手掌中赫然躺著一把兩寸左右長短的匕首,那匕首並不似眾人常見的匕首那般鑲滿了珠玉寶石,渾身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麽特別,但靠得近了,卻依稀能感覺到刀身傳來的森森寒氣,顯然這絕非是個玩意兒。


    燕王世子立刻雙眼放光,指著那匕首道:「均平從哪裏尋來的這樣的寶貝,這匕首渾身帶著殺氣,恐怕飲過不少血,」他伸出手指頭想在那劍尖摸一把,眼看著就要碰到了,忽地又停住,轉過頭一臉嚴肅地問:「這個不會有出鞘見血的說法吧。」傳說中的名劍都是凶器,但凡出鞘,必要見血,這把匕首寒氣森森,不會也有這樣的說法吧。


    賀均平一臉和氣地笑笑,無所謂地把匕首拿給燕王世子,道:「這隻是我在益州的商行裏淘來的,算不得什麽名器。至於說飲血——」他咧開嘴一臉燦爛地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既然我不想挨刀,自然就得別人挨,世子爺您說是不是?」


    這話的意思是——


    燕王世子立刻就領會了,餘下的幾個人也都領會了,再看向賀均平的眼神裏立刻多了許多複雜的意思。趙懷琦捂著嘴眼淚蒙蒙,「平哥兒你在外頭受苦了。」


    陳青鬆斜著眼睛看他,受苦的明明是別人好不好!


    幾個人不打不相識,被賀均平教訓了一通,反倒還親近了不少。燕王世子也不瞞他們,索性老實交待道:「你們也曉得我那表妹的性子,也不曉得她買通了誰,抓住了我的小辮子,非要去向我母妃告狀。沒奈何我這才——」說到此處,他又一臉誠懇地再次朝賀均平拱手致歉,「均平千萬莫要因為這事兒與我生分了。」


    賀均平連忙笑道:「世子爺嚴重,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說起來還是我手上沒輕沒重地傷了鬆哥兒,該我道歉才是。」燕王世子年歲雖輕,卻實實在在是個能人,單見他談笑風生地與眾人打得火熱,又能紆尊降貴地朝他道歉,賀均平便知此人絕不能得罪,故言談間很是小心。


    至於那暗地裏使壞的吳大小姐——賀均平倒是沒怎麽把她放在心裏,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頂了天了也隻能慫恿著別人給他使絆子。礙著趙老爺的麵子,這宜都上下真敢朝他下手的人不多,而今連燕王世子都與他交好,還有誰會那般沒眼色地再來尋他的麻煩。


    燕王世子很是豪爽,非邀了他們幾個去酒樓吃飯。陳青鬆趁機讓酒樓的夥計買了衣裳換了,眾人一起在雅間邊吃邊喝,氣氛很是和諧。


    燕王世子不免向賀均平問起他這身武功的來曆,賀均平笑道:「先前在京城的時候跟著家裏請的師傅學過幾年拳腳工夫,後來去了益州,跟著同安堂押貨,難免遇著流民土匪,沒少打架。打得多了,手腳就利索了。不過以往都是跟人拚命,真刀真槍地打打殺殺,下手很沒分寸。」


    趙懷安兄弟先前隻曉得他曾在同安堂做事,卻從未聽說過還要與人打殺,這會兒聽著已是嚇白了臉。趙懷琦更是眼淚都快下來了,揪著賀均平的衣袖小聲地道:「平哥兒你真不容易,好在終於回來了。」


    賀均平卻是一臉豁達,笑道:「也沒什麽,我倒是覺得這幾年過得極好。若是好好地關在家裏頭,依著我以前的性子,恐怕都成紈絝了。」


    燕王世子笑笑,很快又將話題轉向別處。這幾人年歲相當,家世也都不差,燕王世子也刻意結交,故氣氛很是熱烈。酒喝到興頭時,燕王世子忽然朝賀均平道:「均平而今可有打算?若是不嫌棄,不如來我府裏。大家年歲相仿,性子也多爽直,均平武藝出眾,到了府裏,定有大展拳腳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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