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哥的爹娘都不要他了嗎?」穗兒還以為錢俊這孩子比她還淒慘,同情地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哥哥,我會對你好的。」


    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麽奇怪,劉梓涵在錢俊的心裏未必比穗兒可親;至於他爹和幾個兄弟姐妹,向來都是偷偷拿厭棄的眼神看他的,他更沒心思去傷懷了,況且他還未必知道傷懷是什麽意思。聞言雖然不回答,但卻將穗兒的小手緊緊牽住,大有一副生死相隨的味道。


    「嗯,你叫俊兒是吧。」馮初晴的笑很陽光很親切,在穗兒的鼓勵下,錢俊對和他平視的馮初晴印象大好,雖然沒點頭或是回答,但眼神竟然沒躲開,反而閃了閃,表示正確。


    這倒是個良好的開端,待得袁漠和一個年約十七八的樸素少年轉來時,錢俊已經要讓馮初晴牽手走上兩步了。


    「你們等久了……吧?」袁漠在看到錢俊之時最後一個字生生轉了個彎,高了兩度,聽上去有些別扭。


    馮初晴先是給錢俊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抬頭笑道:「不算太久,剛好添了個孩子養到了這麽大。」


    「噗嗤……」袁漠猶在目瞪口呆發愣,倒是跟在袁漠身後那個子瘦小精悍的少年人突然就笑了出聲。


    「你是袁木匠的弟弟袁花匠吧?不知道他給你說了我想去看看牡丹了沒有?」馮初晴覺得袁家的長輩其實還是有些遠見的,並沒將兒子局限在家裏種田種地。俗話說得好「天幹餓不死手藝人」,有一技在身好過望天吃飯太多。


    「說了。」兄弟倆長相完全南轅北轍,但有個習慣動作卻是一模一樣,袁旭遇到局促之事也喜歡撓後腦勺。撓過了才小心翼翼看了他哥一眼道:「牡丹坪那邊我給我師傅都說好了,說我有事兒回家裏一趟,叫了我嫂子你來幫我守上半天。」


    「啥?你咋這樣和你師傅說的呢?」袁旭話音才剛落下,袁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身體熱度也重新回升,這是坑哥呢這!袁漠猛掐了一把大腿,結結巴巴給馮初晴解釋道:「這是……這是袁旭他胡亂說的,他是真的有事要回家……一趟,你,你別往心裏去。」


    「這有什麽啊。」馮初晴倒是無所謂,隻是怕袁旭那邊今天這日子事情多她能不能應付,擺了擺手,回身給兩個孩子交代起來。穗兒倒是和袁漠熟悉,應該沒什麽問題,就怕錢俊膽怯。


    在錢俊耳邊反複強調了幾次,又讓穗兒給他講小故事,這才讓他忍著恐懼同意讓袁漠用個大背簍把他和穗兒都背在背上,且還僅限於穗兒認識的袁漠。當然,這也不排除袁漠身上的憨厚氣質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牡丹坪現在是人山人海,還好袁旭給她指的是一處圍牆的空隙,直接便能進到最中央的丹景園。和外麵的人聲鼎沸比起來,丹景園就要安靜得多。能夠被允許進入此地觀賞的要麽是文人雅士、要麽就是高官富戶,誰都不想被人說是沒素質的俗人。


    想要繡出漂亮的牡丹,光是憑她回憶想象自然是不夠的,此來馮初晴也做了充足的準備,轉了一圈之後,選定了三株牡丹來作為刺繡的範本,取出紙筆就開始唰唰唰勾勒起來。


    丹景園的牡丹都是老樹,濃密茂盛,馮初晴選的第一處又是個角落,原本是想著地方偏僻沒人打攪也好盡快畫好第一幅,誰曾想就在還剩最後幾筆之時,隔著花叢傳來了一聲不算陌生的埋怨。


    「這幾位也太難纏了點吧?偏我爹和我大哥、二哥還當是美差,現下我傳信換他們才侍候成不成!」


    吳桐和商洛既是商界新貴,又是益州書院裏小有名氣的才子,即使不用擺出錢皓的身份也足以進入這丹景園遊覽。隻是才剛剛開始,商洛就積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撒。


    一句牢騷出口,那廂吳桐就小聲嗤笑道:「要想馬兒跑,就得讓馬吃飽。如今我們倆勢單力薄,把這幾年的努力拱手相讓,你難道甘心?」


    當然不甘心了,否則商洛也不會真的就不讓家裏的父兄接觸錢皓了,抱怨也隻是想發/泄下情緒而已。一路埋怨了過來,商洛的情緒已是穩定了許多,終是不甘心恨恨來了句總結:「難不成就得我來以色事人?」


    「他身份擺在那……」吳桐才說了幾個字就警覺停了下來,越發顯得花叢後有個女生笑得放肆,並間雜著她快喘不過氣來的戲謔:「那哈哈別人也沒你那傾國傾城的顏色啊!哈哈!」


    馮初晴是真的忍不住笑抽了過去。商洛抱怨,吳桐安慰,怎麽看都有些像是女孩子在和男朋友發嬌嗔!偏偏吳桐比商洛要小上幾歲,這畫麵想想也是醉了。


    「誰?」商洛一張白皙的俊臉直接脹成了紫紅色,單手撥開牡丹花枝,正好對上馮初晴捂住嘴巴一臉怎麽都忍不住的笑顏,那雙星眸熠熠生輝就像是在說:笑死我了,還學女人撒嬌!


    「嗨,我可以說剛才我什麽都沒聽到嗎?」馮初晴眼神從惱羞成怒的商洛以及有些無奈的吳桐身上轉過,幹脆放下手大大方方一笑。


    「是你!」商洛又開始腦補馮初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俊臉扭曲,一副想要殺人滅口的凶惡臉龐。


    馮初晴一手拎著畫稿,一手拿起地上當凳子坐的包袱從花叢中走了出來,這下子連眼角餘光都沒給兩人,隻是輕聲像是自言自語道:「就一張臉能看自然就要好好利用了啊!就是怕年老珠黃被人用過就丟。」


    吳桐眉頭一跳,抄在胸前的雙手也放了下來,發現馮初晴是另有所指啊!


    商洛就要激動得多,長臂一伸直接就抓了馮初晴肩膀扭過來:「你什麽意思?」


    「就字麵上意思你聽不懂嗎?難怪總是被人當槍使。」她就是諷刺商洛,就是離間吳桐和他的合作同盟了,怎麽著?她就是看兩個人不順眼。扭了扭身子,想要脫開商洛的掌控。


    可商洛因著心裏忿忿,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扣在她肩頭不動,男女的差異始終無法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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