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景山鎮上有個木器店,店主有個獨生女兒今年十八,十五歲時許給了木器店店主的一個徒弟,誰知道還沒成親,那徒弟就在給人送貨的時候不小心摔死了。後來姑娘十六歲又許了九隴縣衙的一個小捕頭,真是巧了,那捕頭也在一次勸架的時候被人刺了一刀折了。十七歲定了個秀才。定親禮剛過,秀才就得了重病,退了親。


    「乖乖。那這姑娘八字夠硬的啊!」袁九方早已經放了碗筷,在袁旭的侍候下漱了口重新翻身到了床上躺下,聞言還沒等袁韋氏說完就摸著下巴嘖嘖歎了句。


    袁韋氏話一頓,隱晦地看了眼拿了蔑條在一邊開始編背簍的袁漠,嘀咕了句:「這不是秀才家胡亂傳的嗎?再說了,咱們家的這個也不遑多讓啊。」


    「什麽意思?」袁九方算是回過味兒來了,「難不成弟妹要給木頭做這門親?」


    「怎麽不是。木頭這都二十一還是二十二了?咱家小二隻比他大一歲,這孩子都三歲了。也該成個家給下麵的弟弟妹妹讓個路了。」袁韋氏說話這技巧不錯。袁九方本來不想管袁漠的事兒的。可袁旭和袁月還排在後麵呢,這就容不得他不想了。


    「我們這家務怕人家看不上,這聘禮我也是沒有的,要成親得他自己出。」袁九方說話一點都不腰疼。袁漠但凡有一文錢都直接交了回來自己還怎麽出?當然,袁九方根本沒想到袁漠這次去止馬壩就無師自通學會了留點餘錢。


    豈料袁韋氏既然上門,自然是做足了準備,一擺手,「這事兒還是人姑娘自己找上袁鳳的。說了,她們家本來就是木器店,袁漠是個木匠正合適,什麽聘禮都不要,還白添一個鋪子做嫁妝。隻是這成婚了後得在鎮上木器店過活,以後生的孩子也跟著女方姓。」


    「這不是招贅?不行,大哥是長子怎麽能招贅。」袁旭做不來竹編活兒。正端了小凳子在袁漠身邊看得起勁,聞言就為自家大哥鳴不平起來。


    「去去去,你懂什麽,我們家裏什麽情況還要人多說嗎?難不成你還指望人鎮上的姑娘嫁到村裏來,美得你。」袁九方眼珠子轉了轉,想是也清楚袁韋氏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尋思著她不知道得了多少好處,就不想讓她太得意。轉對她和顏悅色道:「弟妹,你看啊,這事兒是大事,我們一家子還得好好商量商量。」


    袁韋氏心裏啐了一口,起身準備回去等消息,走之前呢沒忘湊到袁漠身邊小聲道:「景山鎮上的周家木器店你是知道的吧,那姑娘我是見過的,一看就有福氣好生養,你年紀不小了,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


    說完,拉了和袁月在一塊湊耳朵的袁芬就走人,袁芬卻是渾然不顧還有兩個哥哥和大伯在場,對袁月伸了手,「你答應分給我買補血藥材的銀錢呢?」


    袁月飛快瞟了袁漠一眼,推搡著她就去了門口,屋裏的人都能看見她給了袁芬一塊碎銀子,怕是得有一兩。送走了袁韋氏母女倆,袁旭立馬就皺眉說了袁月:「小月,大哥掙錢不容易,我們一家子用了也就算了,別花些有的沒的。」


    「行了,別說你妹妹了,她知道分寸。這些年都是你二嬸和袁芬教她些事情。‘正在袁月得意時,袁九方又轉頭教訓起她來了:「你也是,幾文錢也就算了,怎麽連銀子都往外掏,拿來給你爹我沽酒買肉要吃多久……」


    「爹……」袁月拖長了調子在袁九方的被子上掃了一眼,「當真是我大哥回來的緣故?你精神好了許多呢。」


    袁九方的教訓頓時戛然而止,哼哼了兩聲轉到了袁漠身上:「這親事就這麽定下了。小月待會兒去給你二嬸回話的時候可要問清楚,到時候我家做不做酒席,能不能都去女家吃飯。」


    「爹,你剛才都說那女的命硬,怎麽說成?再說了,大哥要手藝有手藝、要力氣有力氣,為啥要去給人做上門女婿。」袁旭覺得自己不能再忍下去了,爹的偏心太過分了。


    一直都悶聲不吭的袁漠此時也堅決表了態:「這事不成。」


    「為什麽不成?我們家可沒銀子給你正正經經聘個媳婦回來。你想都別想!」袁九方和袁月真有默契,爺倆的口氣和眼神都一模一樣的諷刺。


    袁漠深深吐出了一口氣,眼瞼垂下,注視著地上緩緩爬過的螞蟻,一字一句慢慢道:「成了親就要養家,又是入贅,我還怎麽奉養爹你、還怎麽照顧袁旭和小月。」


    「是呢,剛才二嬸說得快,我都忘記問她這點了。」袁月想著近兩年來袁漠一次比一次往家裏拿的銀錢多,這小半年還拿了銀塊回來,沒見著芬姐現在都對她讚不絕口麽。


    「你才別去犯傻了,人家讓孩子都跟著女方姓分明是想讓大哥和我們劃清界限呢。家裏又是木器店,大哥過去還不是累死累活就討一口飯吃。」袁旭如今看事情要明白得多,一口氣就將周家人的打算給說得八九不離十。


    「我就說嘛!」袁九方一巴掌拍到腿上疼得齜牙咧嘴,「她二嬸怎麽會突然想起你來了,也不知道得了人多少好處,這事兒不成!小月待會兒就去說不成,就說我怕你大哥被克。嗯,除非……除非以後木器店的一半收入都是送到我手裏來。」


    「說不定二嬸也是被周家人給騙了。」袁月嘀咕著起身走了出去,可見她也是不想放袁漠這「金主」到別人手中。


    袁漠重重吐出一口長氣。若是以前,入贅也就入贅了,到哪不是幹活,到哪……不是被埋怨;但如今,他竟然下意識就想到若是同意了親事是不是就不能去止馬壩了?是不是就見不著馮初晴了?一想到,他的心口就像是被誰揪著狠狠拽了一把,生生得疼,這才大聲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並點醒了袁九方。


    但,今後呢?袁漠再次茫然。


    要說茫然,此時的商洛深有所感!前途茫然啊!


    景山賞了牡丹後,郡王府一行少了個錢俊,但看錢家人全都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他和吳桐也沒敢多問。之後錢皓他們回了府城,吳桐和他卻是不敢不管,要是不管,保不準日後就得背個大黑鍋,他們可承受不起蜀郡王的雷霆震怒,畢竟,錢俊雖然是個傻孩子,在蜀郡王心目中也是他血脈親人,怎能允許不明不白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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