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不守婦道,光天化日之下……」商洛說不出自己心裏現在是個什麽感覺,應該說完全感覺不到心裏是個滋味了。馮初晴竟然會嫁給他以外的人?!馮初晴竟然會「背叛」他?對,在他的認知裏,馮初晴就像是個隨便指使的玩偶。突然有一天,這個玩偶脫離了掌控,還事事同他作對,這種被背叛的感覺如同一把利刃直插心髒,讓他難以承受。


    他的話再一次被馮初晴嗤之以鼻,「什麽叫光天化日之下不守婦道?我在我自己的家裏親親我夫君怎麽了?誰又讓你守在這兒看了!我還嫌棄你站在那邊礙眼妨礙我們一家子親熱了呢。你和我早就如同你休書上所言橋歸橋路歸路了,隻是你還欠著我幾千兩銀子嫁妝而已。難道崇光大哥都沒告訴你我和阿莫成親的事?」馮初晴抱著穗兒。娘倆一起從後麵撲在袁漠寬闊的後背上,三張洋溢著幸福快樂的臉龐讓商洛隻覺眼冒金星。


    袁漠的身體一動不敢動,剛才那一瞬間。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柔軟中帶著水潤質感的紅唇在他臉上重重一啄,身體像是被人施下了定身咒,頓時從麵上麻到了全身。但這種麻絕對不會讓人覺得討厭。相反,他愛死了這種感覺。身心包括每一個毛孔都在呐喊著「舒服」。他以為,這樣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美妙的還在後麵,馮初晴雖然還抱著穗兒一起壓在他肩背上。但帶著她獨有味道的溫熱氣息始終在耳根頸脖處吹拂,這種滋味,當真是給個神仙他也不願換。


    方才沒出來之前的濃濃失落感早已經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去。他很感激商洛還站在那兒,哪怕隻是這一會兒成為她的依靠。他也死而無憾了!


    「穗兒,到爹這邊來。」商洛臉色已然全黑。方崇光臨走時那誌在必得的微笑此時想來是那麽地意味深長。深呼吸了兩口氣,商洛挺直了脊梁,對馮初晴懷裏的穗兒叫道。


    「手痛。」穗兒卻是伸出小手在馮初晴和袁漠身邊搖了搖,白皙手腕上此時已經多了一圈青痕,小孩子是小氣的,剛才商洛把她給弄疼了,暫時是絕對不會聽從他的召喚。


    「穗兒,疼不疼?我去給你找藥酒來揉揉。」袁漠立馬就心疼了,穗兒這小姑娘人長得可愛,懂事又不多話,平日裏和他關係就不錯,他才不忍心讓她疼呢?而且,方才商洛還捏了馮初晴!


    念及此,袁漠也顧不上背後軟玉溫香依偎了,轉身拉了她的手細看,果真見著她手腕上也多了一圈紅,心疼極了,粗糙的手指剛剛揉上去,又見著黑與白的強烈對比,忙將手給收了回來,「我……我去灶房拿酒。」很是後悔方才沒對商洛下重手。


    袁漠的手勁適中,揉起來還挺舒服的,馮初晴順勢坐在走廊上的木凳上,痛手伸到袁漠麵前,「不用,揉一揉不就行了嗎?」另一隻手把穗兒的手拉到嘴巴前親親,「娘給你吹一吹、揉一揉,穗兒的手就不疼啦。」


    一家三口在走廊處形成一個幸福的小圈子,幾米開外的商洛完全被隔絕在外;從人人關注的天之驕子到被人忽略的可憐蟲,這落差也真是大了點。


    「三爺,三爺……」長生驚慌失措的呼聲由遠及近,商洛的拳頭捏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捏緊,最終咬牙轉頭回了句:「在這兒!」


    「三爺,不好啦!三奶奶都嫁人啦!」長生依舊是那副沾滿了泥點子的破舊衣裳,剛剛撲進院門就叫出了聲。


    當然不好啦,不過商洛現下已經知道了,長生再這樣驚慌失措讓人覺得像是個笑話,商洛抬腿給他就是一腳,「爺知道,你咋呼什麽?」


    長生這時候也見著了竹樓走廊內外那膩在一起的三個人,細瘦的脖子伸的老長,眼睛瞪得溜圓,「馮大爺說親事他不知情根本不作數,馮二爺又說三奶奶是女戶,可以自己當家做主的。他們都吵了一路了!」


    原來,長生是要去馮正鬆家對麵的小院子裏換衣裳的,誰知道還沒走到院子門口便聽得馮正鬆和馮正柏吵著出來了。長生心裏知道商洛的來意,自然是湊上去請安問好,誰知道話都沒說上兩句就聽出來兄弟兩個是在吵些什麽,驚得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連滾帶爬跑來報信。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長生話音才剛剛落下,馮正鬆氣勢洶洶的質問就到了門邊,「馮初晴,你給我出來!無媒無聘叫私奔你知不知道?商洛哪裏不好,你非要拒絕?有福你不會享你找個鄉巴佬,你腦子沒病吧你!」


    要不是馮正鬆是自己名義上的大哥,要不是馮正鬆身後跟著一串止馬壩來看熱鬧的群眾,馮初晴非得還他一句「你才有病」。即便是沒反唇相譏,馮初晴也沒個好臉色,從竹樓上走下來站到袁漠身邊:「大哥,你是長兄麻煩你有個長兄的樣子好不好!商家那樣對我要是我還腆著臉湊上去那才叫病的不輕。誰說我和阿漠無媒無聘,你好歹打聽清楚了再說好不好。」


    「有什麽好說的,這事情我沒點頭便是不成。」馮正鬆隻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全都火辣辣的痛,裏長,裏長位置爬不上去;錢財,商洛許諾的錢財還沒到手,忙忙碌碌一場空的滋味真是難受。


    「大哥,我的事情為什麽要你點頭?」馮初晴冷冷地笑了,「二月間我帶著戶籍回止馬壩的時候找過你沒有?那時候你是怎麽說的需要我當著鄉親們的麵再說一遍嗎?」


    其實不用馮初晴多說,止馬壩的不少人也能想象當時的情景。按理說馮初晴回來的時候戶籍是該上在長兄的戶頭上,可止馬壩這地方沒有分給個人的田地,但卻有按照戶籍人頭上繳的稅務;那時候馮楊氏怕擔著每年馮初晴娘倆為數不算少的稅前,話裏話外擠兌著不讓馮正鬆點頭。過後為了怕被人說閑話,馮楊氏還曾經在串門的兩家人麵前哭訴過自己的苦處。


    馮正柏和馮正鬆早已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基本上斷了兄弟之情,這時候也站出來聲援馮初晴道:「也是我這個做二哥的沒本事,害得你還費盡周折才辦到個女戶的戶籍。」


    女戶的戶籍製度是最近才在各個鄉鎮村宣揚開來,止馬壩的人聽過,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已經辦下來了,當即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言語之間多是指責馮正鬆的薄情寡義。


    蠶繭事件之後,馮正鬆在止馬壩可說是處於過街老鼠的情形,聽得耳邊人嗡嗡嗡全是說自家的不是,馮楊氏抹了把眼睛,淚汪汪地就站到了馮正鬆的前麵,「初晴,大哥和大嫂都是為你鳴不平呢?瞧瞧商洛,再瞧瞧那黑炭頭似的木匠,想想他們的家境條件,孰好孰壞一眼就能分出來,你又何必這樣執迷不悟呢?商洛啊,你現下嫌不嫌棄初晴她又是嫁了人的啊?」


    當然嫌棄!恨不得將那對「奸夫淫婦」挫骨揚灰!可是萬年鎮的鋪子、益州城的織錦廠和樂豐場的線廠又該怎麽辦?商洛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才從口裏蹦出句話來:「吾待卿必當如卿待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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