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把自己描述成一個跟著混飯吃的家夥,紮爾斯沒有辦法,隻能答應。埃爾文斯並不意外埃德溫要跟他一起去,不如說不跟著反而還比較反常,他點點頭,端著杯子站起來,準備拿到廚房裏去洗。臨走前,他忽然想起什麽,回頭告訴紮爾斯:“你房間的窗戶,漢娜說明天會有人來修。”紮爾斯應了一聲,他又道:“即使修好了,我也建議你繼續睡在亞伯的房間,畢竟他這個人很小氣,如果你一定要搬回去,他可能會覺得不高興。”埃爾文斯完成了任務,洗幹淨杯子就回客房去補眠了。紮爾斯吃飽以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認真思考過他說的話,刨除關於說埃德溫小氣的部分,覺得他可能還真可能會因為這件事不高興。……反正要出差了,這件事等回來再商量,應該也沒問題吧?紮爾斯這麽想著,先揣著玻璃瓶上了樓,回自己房間裏找了個盒子,把玻璃瓶放進去,看了看覺得不太穩妥,又往盒子裏墊了塊手帕。他把盒子放在桌麵上,回頭從衣櫃裏往外拿衣服,準備順便把行李箱也收拾一下,等他把幾件換洗衣服找出來鋪在床上,卻發現原本在籠子裏睡覺的蛇突然醒了,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桌麵上,正打量著裝了玻璃瓶的盒子。“這是什麽?”它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問。紮爾斯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好簡略道:“一個朋友的靈魂,他出了點事。”“我可以看看嗎?”這麽問著,也沒等他同意,蛇已經把腦袋貼在盒子上,倚著它盤在了旁邊。它沒有要求紮爾斯打開盒子,也沒有自己去嚐試,隻是枕著盒子閉上眼睛,片刻後才說:“……感覺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不是。”紮爾斯愣了愣,沒有阻止它。蛇維持著那個姿勢大約過了幾分鍾才睜開眼,看向他的眼神有點迷茫:“我覺得好像認識這個靈魂,但又說不出他是誰。”明明它連自己是什麽和從哪裏來都說不清楚,卻覺得自己認識格蘭特的靈魂。紮爾斯不知該不該把他們之前的猜測告訴它,沉默了片刻,伸手摸摸它的腦袋。“你先陪他呆一會兒,我有點事要去問問埃德溫。”第85章 (下)之前他們不是沒有過這個猜想,因為埃爾文斯明確說過蛇是人類靈魂和別的東西混合在一起的產物,隻是靈魂來曆不明,又不是需要緊急處理的事,他們就暫時擱置了這個話題。但現在它伏在裝有格蘭特靈魂的盒子上,告訴紮爾斯它好像認識這個靈魂,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埃德溫還沒睡醒,紮爾斯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有點不忍心叫醒他,還伸手替他野了掖被子。結果手剛伸到被子底下,就被另一隻手抓住了。睡美人睜開眼看他,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困倦,啞聲問:“怎麽了?”被他抓著手抽不回來,紮爾斯隻好就著這個姿勢道:“剛剛發生了一件事,跟格蘭特有關,想和你討論一下。”還沒睡醒就又聽見他說格蘭特的事,埃德溫肉眼可見地有點不太高興,但還是很配合地問他是什麽事。紮爾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見他情緒不高,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小聲說:“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這倒是不錯。埃德溫點點頭,改口道:“你打算怎麽補償?”他明顯別有用心,但這個問題涉及到紮爾斯的知識盲區,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有點為難地看著埃德溫,試探性道:“那……你想讓我怎麽補償?”其實即使沒有這個“補償”,埃德溫讓他去做什麽他也多半會照做,但這種握住紮爾斯的小把柄的感覺並不壞。他很懂得適可而止,於是說:“先保留要求補償的權利,之後想兌現的時候再找你。”關於紮爾斯想探討的問題,他和埃爾文斯都心裏有數,隻是一直看破不說破,兩人誰也沒把這個問題向紮爾斯挑明。當時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既然現在蛇已經遇上了格蘭特,那麽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我知道你是怎麽猜的,”他從衣櫃裏拿了件高領毛衣,一邊穿一邊說,“覺得蛇身體裏的靈魂是格蘭特的父親,對不對?”紮爾斯給他讓出位置,疑惑道:“不是嗎?”“當然不是。”埃德溫穿好上衣,隨手把垂在前額的頭發捋到腦後,然後回頭來看他,“地獄裏和格蘭特產生過交集的人類,可不止他父親一個。”他臉上還帶著不明顯的困意,但眼睛綠得像平靜的湖水,和他對視的紮爾斯愣了愣,想起什麽,遲疑道:“你是說那個……”“那個被他奪走身體的可憐人。”埃德溫淡淡道。嚴格意義上,格蘭特絕對不算是好人。他不達目的不罷休,能為了活下去殺死別人搶走身體,轉移靈魂這種在驅魔人協會禁止名單上排在前三位的禁術都敢用,期間也沒少用其他見不得光的手段。雖然他從不否認這點,做過的事都坦坦蕩蕩地承認,但受害者一旦真的出現在他麵前,想必他還會再動一次手,隻要他有這個能力。他是個不擇手段的驅魔人,甚至能對自己下手,轉移靈魂不是過家家,新的身體也大概率並不合用,他一直支撐著那具路上搶來的身體直到再次失去,卻一定想不到,那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居然還以某種形式存活著。“雖然我也算不上什麽好人,更沒有權力幹涉你的交友情況,不過看你傻乎乎地要跟格蘭特做朋友,雖然不忍心說什麽,但還是讓艾文去提醒了你一下。”紮爾斯實在想不起埃爾文斯什麽時候提醒過他,不過埃德溫說得對,是他自己非要和格蘭特做朋友,這些事他以前也知道,現在談這個顯得沒什麽用,畢竟他不是道德標杆,也沒資格去衡量別人。他隻是想幫幫格蘭特而已。如果蛇的身體裏真的被灌入了受害者的靈魂,他想格蘭特也會願意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心裏既有愧疚又有難過,想法幾乎都寫在了臉上,埃德溫都用不著去讀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別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樣善良。”他說,“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為自己的過錯進行彌補,而且很多東西一旦失去,什麽道歉和補償都沒有用。”“我知道。”紮爾斯承認他說得很對,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進行辯論的意思,本質上這是格蘭特和蛇之間的問題,輪不到他們這些局外人來衡量和判斷什麽。他明白這件事不是他們應該插手的,隻是下意識地想征求埃德溫的意見。“既然你和埃爾文斯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他有點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麽回去向蛇交待,“那……要不要告訴它?”埃德溫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你自己決定,我不幹涉。”他有心想鍛煉紮爾斯,不讓他再一味地以助手身份自居,希望他有更多的獨立思考能力和決策能力,例如眼前這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讓他自己做決定就完全足夠了。如果事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見,那他們和以前純粹的雇傭關係還有什麽區別?第86章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