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爺行到堂前,歎了口氣,道:「你先下去吧。男兒不可限於內院婦人之手,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白二老爺心中一驚,卻也不敢言語和多問,隻恭聲道:「是,兒子告退。」又跟白老夫人行了一禮,這才退下。


    待白二老爺出了房間片刻之後,白老太爺才行到白老夫人對麵,坐到扶手椅上,看著還陰沉著臉的老妻,無奈道:「有容,你這又是何必?老二向來孝順,他這必是沒辦法了,才會跟你說這些的,這些年他對家裏的要求可有拒絕過?」


    白老夫人冷哼一聲,道:「正是如此我才惱怒,這些年我可有對他發過脾氣?不過是剛剛有孕,立即就本性暴露,又是不宜車馬勞頓,不肯入京,連你六十歲的壽辰,妘姐兒的婚禮都不肯回來,又是逼著仲謙帶了這麽一本賬簿回來,這是什麽意思?」


    白老夫人越說越氣,一邊拾了那本賬簿扔給白老太爺,一邊繼續怒道,「商家女嫁入我們這樣的家族,本隻能為妾,仲謙堅持,才容了她進門,這麽些年無子,我們也沒說什麽,現在,這還沒生出兒子來呢,氣焰已經囂張到了這種程度,她以為她是個什麽東西!」


    白老夫人不喜陳氏由來已久,這麽些年,她數次想讓陳氏住到京中來侍奉自己,可是此事都被白老太爺給否決了,她認為這必然是陳氏在兒子那裏吹耳邊風,然後兒子找白老太爺說項的。


    白老太爺聽到這裏,再翻了翻那賬簿,臉上也現出隱忍的惱怒之色,一邊怒兒媳婦不知分寸,他知道得很清楚,這麽點銀錢對陳家那種巨賈來說不過是些零錢,如今這般抄個賬簿送過來,對他來說,簡直是直接的羞辱,另一邊又有點怒自己老妻的口無遮攔。


    他揉了賬簿,扔到一邊的茶幾上,帶著隱怒道:「夠了,無論如何,她現在是你兒媳婦,你這口口聲聲說的是什麽,她不懂事,難道將來就不入京了嗎?有什麽規矩,你將來再慢慢教著就是了。」


    「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仲謙這次回京謀職對我們家將來都很重要,以後延檜延楊他們也都需要仲謙照顧,就是孫女們的婚事都會受到他職位的影響。至於家裏的花費,還有我的什麽壽辰,能簡單點就簡單點也就是了,我們又不是沒從苦日子裏過來的。」


    白老夫人聽言眼圈卻是紅了,她道:「難道你以為我就是為了那麽一點子銀錢嗎?我是惱怒這陳氏的做法太過惡心,更沒想到仲謙縱容她竟然縱容到這種程度,這樣子下去,這兒子還是我們的兒子嗎?」


    說到這裏,她腦子突然一閃,臉色又慢慢變冷,語氣卻冷靜又冰冷了起來,道,「不行,我看待過了年,她的胎穩了,還是把她接到京中來生產,我怎麽覺得這事蹊蹺得很?這麽些年肚子都沒動靜,突然仲謙要回京之前就有了,還不可舟車勞頓,要留在蜀中安胎?哼,商家人什麽事做不出,我怕那藍嬤嬤一事,真假都未可知!」


    白老夫人在二兒子那邊安排了不少的人,藍嬤嬤一事就算白二老爺特意摁住了,也不可能完全瞞得過她。


    白老太爺聽言都是一震,他皺眉看向自己的老妻,想斥她「胡言亂語」,話到嘴邊卻不知為何有些理虧,斥責的話便再說不出口。


    白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似知他心中想到什麽,冷哼一聲,慢慢道:「要是不知道從哪裏弄個什麽東西出來,亂了仲謙的子嗣,此事可非同小可。」


    說到「亂了仲謙的子嗣」,一字一頓,隻說得白老太爺麵上一陣鐵青,瞪著她似要爆發之時,白老夫人卻是話風一轉,淡道:「哼,我看這事你就不必管了,我自會和仲謙分說,讓他過了年就把他媳婦接回到京中來的。」


    不管京中白府如何暗潮湧動,各種心思和各種盤算,對靜姝來說,這段住在陳府日子卻當真是又踏實又開心。


    隻是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隨著年節的過去,離她入京的日子便也愈發的近了,陳家是打算過了元宵,便讓靜姝隨著陳二老爺一家一起上京的。


    隨著日子的逼近,陳氏的心情便愈發的低落和不舍,也不知是不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那便一發不可收拾,還是她此時有孕,情緒愈發的敏感些,向來並不怎麽多愁善感的她這些時日便常睡得不安生。


    她倒是完全沒想到京中白老夫人的心思已經轉到她身上謀劃著把她弄回京城,卻是總擔心女兒回京在京中會受了旁人的算計。


    靜姝看母親憂心,勸也勸不來,擔心她總這樣會影響她的身子,屆時就是自己離開,心裏怕也是不安心的。


    她知道母親是擔心什麽,她也不耐煩回京整日裏去對著白府那些人,揣摩著祖父祖母麵具後麵的心思,因此她思來想去,還真讓她想出了個法子。


    於是靜姝這日便求了外祖母,想回昌州城慈山寺一趟,道是母親素來在慈山寺燒香,那裏的慧源大師又格外靈驗,想去那裏給母親拜一拜,護著母親和小弟弟或小妹妹身體健康,福澤綿長。


    慧源大師在蜀中聲名極廣,又曾救過靜姝一命,外孫女一片孝心,陳老夫人自然不會攔著,便命嫡長孫陳家業護送著靜姝,特地去了慈山寺一趟燒香求福。


    待靜姝去完慈山寺回到陳家,便一臉陽光燦爛的去見了母親,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下自己回京後的打算,直把陳氏給驚得手中的茶杯蓋「叮」一聲跌回到杯子上,濺起一陣水花。


    陳氏皺眉道:「不行,如何能拿這種事情亂說,沒得影響了你將來的名聲。」


    靜姝笑道:「母親,女兒已經好好仔細想過了,此事無礙的。」


    她摸了摸手上了碧玉指環,便又細細將自己的打算給陳氏解說了一遍。陳氏皺了眉,雖覺得女兒說的未嚐沒有道理,但這總有種讓她哪裏覺得不妥不踏實的感覺。


    靜姝看母親仍有疑慮,便下了最後一劑猛藥,道:「白府房子小,屆時女兒必定是要和其他堂姐妹們住在一起的,可是一來女兒不慣與她人同住,二來三年前回京時,女兒記得那時四堂姐總是引她那韋家表哥入到院中來耍,那時年紀小便也罷了,現在女兒卻是著實不願再和她們住在一起。」


    這話靜姝說的可半點也不冤枉她那三房的四堂姐白靜妍,三年前她跟著父母回京時白靜妍便一個勁的想撮合自己和她那一臉油膩的外家表哥,前世時,後來更是做了些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差點害了靜姝名節的事,每每想起來,靜姝便覺得滿心厭惡。


    果然靜姝此話一出,陳氏的臉色便是大變,這本就是她心底最擔心的,沒想到原來幾年前就有人在算計此事了!


    靜姝見母親麵色不好,怕母親生氣傷了身子,忙上前就抱了她的胳膊嬌憨道:「那時不過是三年前,但女兒也沒能著她什麽道,現在更是不會,隻是心裏厭惡懶得周旋罷了。」


    隻靜姝這些話說了,就算陳氏覺得女兒先時提的法子仍是有欠妥當,但相比較白家那攤子渾水,陳氏倒是覺得未嚐不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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