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能不管,那是我爸。”跛叔歎了口氣,說:“被抓的是你爸的人,他不可能不去。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那些江湖場麵上的話,那就用你的話來說,bo哥是大哥的對象,他出了事,大哥不可能放著不管。”我說:“我沒讓他不管,但為什麽不能用更安全的方法去管?”跛叔說:“你那個方法是讓大哥安全,卻不能讓bo哥安全。就算都能安全,一旦大哥這麽做了,打的就是他的臉,其他人會怎麽說他?”我覺得這真是沒辦法溝通的腦洞天塹,神他媽打臉啊!我問:“麵子比安全更重要?”跛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對,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就是這樣。”我沒有輕視他們的意思,也不想針對任何人,但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說,怪不得這群人不去老老實實讀書考大學發家致富,大概是因為腦子都有坑。跛叔大概看透了我的表情我的心,又說:“你放心,我們當然也不會真就讓大哥單槍匹馬地去,我們會安排好接應的。”我說:“對方肯定知道你們會安排,他們也一樣會想辦法周旋。”跛叔說:“那就隻能看誰周旋得過誰了。”我試圖挽回跛叔的心:“跛叔,我爸、你大哥萬一出了事怎麽辦?你難道不擔心他出意外?”跛叔朝我笑了笑,多少有點聽天由命的意思:“當然擔心,但我信大哥。清清你從小就不喜歡聽我說大哥的事,你出生之前,大哥還沒現在這地位,那時候他真是帶著我們……”我確實不喜歡聽跛叔回憶他們以前多麽熱血崢嶸,反正又都不是幹正事,把那點力氣和勇氣用在抗洪救災上早就成個人物了。但他們不,他們堅定執著地追求著他們眼中的所謂江湖。什麽是江湖?他們認為就是快意恩仇,今朝有酒今朝醉。什麽是快意恩仇?他們認為是不服就幹。他們當然也講道理,他們的道理就是誰地盤大誰實力強誰就是道理。他們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事實上你非得說的話,他們的道理和當今世界的本質確實也是相通的,至少是與霸權主義國家相通,但我從來都不認為霸權主義是對的,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存在即合理,有很多事情就是存在,就是一代傳一代,但它就是錯的,不是人多勢眾流傳百年就叫對。以上摘自於我小學六年級的校內讀後感大賽優勝作品。其實我當時隻是隨手拿了本書應付交差,不要問我為什麽能從一本賣保險的內部培訓刊物寫讀後感寫到了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我還想問這本書是怎麽出現在我書架上的呢。至於為什麽當時讀後感大賽評委團團長、我的年級組長執著地給我評了優勝,我想大概能從他熱淚盈眶的眼眸中看到答案。答案隻有一個:六年級隻有我參賽。其他同學都忙於應付各種小升初的麵試和筆試,我也很忙,但我是大隊長,拗不過年級組長那純真渴盼的目光,隻好隨手抽了本書應付交差。年級組長也真是活得不容易啊。跛叔跟我互相勸說了很久,誰也沒成功,他就走了,還沒收了我一切的通訊工具,生怕我報警。我靠在門板上思考絕食會不會有效果時,黃奇來救駕了。他賴在門口一副小雞崽離了爹的樣子,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淒淒慘慘戚戚。礙於他是受害者阿bo的弟弟,而且還腦缺,所以跛叔並沒起疑心地把他放進來找他爹我了,還叮囑我不要遷怒黃奇。我是這樣的人嗎?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即算有遷怒的心也沒遷怒的膽啊。黃奇進來後關好門,對我耳語:“把u盤要過來。”我心想對哦,他是幹這行的啊!我趕緊撲到門上喊:“跛叔,還有一件事!”跛叔隔著門問:“什麽?”我說:“把u盤給我,再給我一台電腦,怕我報警可以拆掉網線。我試試看能不能從錄像裏找出線索來,省得我爸被糊弄去了別的地方。”畢竟在跛叔眼裏,我是這套院子裏裏外外學曆最高的人,他就信了我,把錄像拷貝到一個ipad裏給了我,然後關掉了這套院子裏裏外外的wifi。我:“……”感受一下,平時也差不多是這麽防我的。黃奇把錄像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神情非常認真,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在這個時候才露出了幾分鋒芒。不知道是天賦還是職業病,他是一個很能掩蓋自己本身氣質的人,以至於我到現在也沒搞懂他到底是個什麽脾氣,傻逼狀態的他不要說了,就我與他為數不多的私下裏接觸來說他很溫柔,不是黏糊糊的溫柔,而是一種寬和大方的態度,有點像當年的齊軒,但比齊軒要成熟一些。當然也可能是齊軒娃娃臉而黃奇超模臉的原因,畢竟也是輩分上的舅舅,秦腔唱得好,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金疙瘩銀疙瘩都嫌不夠,一頭驢兩頭牛都是牲口。然則唱得再好也無法掩蓋齊軒他舅是國際刑警而我二舅是人肉打樁機的事實。如果不是我堅信自己是命運的主角我早就不想苟延殘喘了,但我必須要堅強起來,我快二十歲了,隻要堅持到三十來歲再結婚生孩子被老婆甩一次我就能有機會拯救世界了,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在我暢想未來世界構建美好藍圖時,黃奇取下他的懷表,拆了表殼,拿出來一個很精致的像數據轉換頭的東西,把錄像從ipad傳送到他那個破手機裏,屏幕上開始冒綠光進行各種數據分析。我:“……”那塊懷表還是我之前當他傻逼的時候掛著他去夜市遛彎時買的,他當時非得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我腿不動了。我從那之後再也沒去過那一片了,媽的,他肯定是想逼死我,從根本上斷絕杜市敬的下一代。至於他那個破手機,他當寶貝似的,斷斷續續說是領養過他的撿破爛的奶奶給他的,他死也不會忘記奶奶。這一刻我隻想說,奶你全家。他神色專注地搗鼓了一陣,又閉起眼睛思索,再把錄像每個片段翻來覆去地放大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頭小弟送完晚飯開始問我想吃什麽夜宵了。我不想打斷黃奇的思路,但忍不住問:“能不能請你同事幫忙?”“不能。”黃奇看我一眼,解釋說,“我們不能擅自離崗幹涉別的事。”我努力給他洗腦:“阿bo很可能是被白大佬綁走的,你們不都是為了抓白大佬的小辮子嗎?”黃奇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因為阿bo這件事暴露行跡。”言下之意,阿bo就算真是被白大佬綁了乃至於殺了,也隻是在白大佬的檔案裏添了無關緊要的一筆賬。我能理解,但話到這個份上還是有點不忍:“萬一阿bo出了事……”黃奇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插手這件事已經違反了規定。”我不知道他跟阿bo是怎麽個情況,但秉承著彼此尊重求同存異的原則,我也沒問,看著他繼續搗鼓。說實話我看不太懂黑科技,看著看著就兩眼一抹黑發困了。就在我打瞌睡時,他報了個港口的名字:“阿bo被關在那裏,起碼錄像時是這個地方。”那個港口,是餘家的地盤。我立刻精神了:“但是那一片太大了,過去挨個找會打草驚蛇吧?”我在心裏盤算著是不是要找發小幫忙避人耳目。但一想到這事可能跟餘叔叔有關係,我就有點不安,難道說餘叔叔為求自保跟白大佬達成了私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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