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出來,看著還在暴怒不已的周守信,和站在東廂門口、眼神飄忽不定的出著神的捧硯,正要說話,小丫頭奔進來稟報,鄒夫人進了院子,鄭大奶奶急忙迎出去,扶著鄒夫人進了屋,鄒夫人也顧不上其它,氣喘籲籲的直衝進東廂,一眼看到婆子手裏捧著的滿是血汙的裙子,和仰麵躺在榻上,麵白氣弱,還在暈迷中的林姨娘,驚的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喘著氣,話也說不連貫了,


    「這是怎麽了?昨晚不是請了大夫,不是說了沒事了?這是怎麽了?」


    周守信在外間舞著雙手怒吼道:


    「都是那個惡婦!我要休了她!休了她!」


    鄭大奶奶轉過頭,冷眼看著畏畏縮縮跟進東廂的捧硯吩咐道:


    「聽說一直是你貼身扶著、侍候著的,你倒是說說,到底怎麽回事?一個字也別漏了!這旁邊看著的丫頭婆子可多著呢,你且理一理,仔細的說!」


    捧硯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掃了眼林姨娘,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看著鄒夫人請求道:


    「求夫人先讓人去請大夫吧,救一救姨娘!大奶奶怎麽處置我,我都不怨,求夫人先救了姨娘。」


    鄭大奶奶眼眶抽動著,盯著捧硯,幾乎失笑出聲,


    「這丫頭竟忠心至此,前幾年我竟沒看出來,你放心,這姨娘是周家的姨娘,這府裏,有夫人,有二爺,姨娘可不是那沒人疼的。」


    鄒夫人眯起眼睛盯著捧硯看了片刻,轉頭看著鄭大奶奶訓斥道:


    「架她出去!主子出了事,這貼身侍候的,就沒有錯也是錯!」


    「等會兒隻怕還有要問著她的話,等她回完了話再拖出去,母親看呢?」


    鄭大奶奶貼到鄒夫人耳邊低語道,鄒夫人冷著臉,勉強點了點頭,鄭大奶奶直起上身,示意捧硯退到一邊,招手叫了跟在後頭的常嬤嬤過來,


    「母親,這事,常嬤嬤最清楚。」


    鄒夫人點了點頭,常嬤嬤上前半步,穩穩的曲膝給鄒夫人見了禮,聲音平和的回道:


    「回夫人,二奶奶起的早,林姨娘過去靜心院時,二奶奶已經離了靜心院,去玉枕閣理書了,林姨娘一路進了院子,丫頭們沒敢攔,也不知怎的,林姨娘竟下了台階,進了正院天井,摔倒在天井裏,奴婢來時,已經讓人去請二奶奶回來了。」


    「天井裏?這下著雪結著冰的,去天井裏做什麽?」


    「回夫人話,奴婢不知道,是林姨娘的丫頭捧硯扶著一起進的天井,靜心院院子舊了,天井裏地不平,一有點雨雪就積水,上次大奶奶特地過去看過,本想開了春就動工修一修的,誰知」


    鄭大奶奶眯著眼睛、眼底帶著笑意,瞄著捧硯,鄒夫人抬手點著捧硯質問道:


    「你說!」


    捧硯眼底閃絲驚恐,二奶奶竟然不在院子裏!捧硯麵色倉惶中帶著死灰,轉頭看著榻上暈迷不醒的林姨娘,抬手指著林姨娘,‘撲通’跪倒在地上,口齒含糊的回道:


    「不怪我!不是我!回夫人話,是姨娘,姨娘說院裏的鐵樹好,要去賞樹,是姨娘要去的,非去不可,我一個奴婢,攔不住,奴婢說了地上滑,是姨娘,是她自己!」


    「你不知道二奶奶沒在院子裏,是吧?」


    鄭大奶奶突兀的問道,捧硯急忙點著頭,


    「她們沒人跟我說」


    鄭大奶奶抬手止住了捧硯的話,轉頭看著鄒夫人,鄒夫人臉色鐵青,也不看鄭大奶奶,冷冷的盯著站在東廂門口的周守信,


    「是你讓她去靜心院的?」


    「是,我讓她」


    鄒夫人站起來,衝了兩步過去,突然狠狠的甩了周守信一巴掌,點著他,喘著粗氣罵道:


    「我憐你是個不全的,從小處處由著你性子,如今竟然把你慣成了這樣敗家的孽子!你花了上萬的銀子買這賤婢回來,我由著你,你說要納她,目她為妻,我也由著你,幫著你千挑萬選了這麽個好媳婦回來,你說說,你那媳婦哪一處礙著你的眼了?礙了這賤婢的眼了?你和這賤婢必要置她於死地?連孩子那是你自己的親骨肉,你都能狠得下心來,使出這樣狠毒愚蠢的招數!這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殺父弑母了?我疼你,竟疼出你這麽個沒有人性的畜生來?!」


    鄒夫人說著,號啕大哭起來,鄭大奶奶忙上前扶著鄒夫人坐下,擔憂的勸道:


    「母親,保重身子要緊,您昨晚上一場氣還沒疏散,這會兒再氣著,讓守哲怎麽辦?還有守禮,豈不心疼死?母親別哭了,這兒也正亂著,我先扶母親回去歇著,這兒的事,反正孩子也沒了,下剩的,也沒什麽大事,有媳婦兒看著就行,我先扶母親回去歇著。」


    鄒夫人用帕子捂著眼,點頭答應著站起來,任由鄭大奶奶扶著出去了,周守信傻了一般呆站在屋子裏,左右轉頭看著,目光聚攏到捧硯身上,又移到了麵色慘白,死一般躺在榻上的林姨娘身上,看著鄭大奶奶扶著鄒夫人出去,才恍過神來,跛著腳奔到榻前,用力推著林姨娘吼道:


    「你給我醒醒!我知道你醒著!你說話!」


    林姨娘被他搖得頭發散亂,倒真醒了過來,睜眼看著周守信,哽著口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淒慘的叫著:


    「守信,孩子孩子沒了,她害了我的孩子!」


    「誰?誰害了你的孩子?」


    周守信一下子冷靜下來,猛的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麵白似鬼、緊張萬分的捧硯,聲音冷靜的問道,


    「你讓我去陪罪,可她,她害了我的孩子!」


    林姨娘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孩子,竟然真的沒了!


    「到底是誰?你給爺說清楚!」


    周守信猛的把林姨娘扔到榻上,怒吼起來,林姨娘頭目森森的看著暴怒的周守信,下意識的回答著:


    「二奶奶」


    周守信猛的站了起來,低著頭,滿眼震驚、困惑、失望和傷痛的看著林姨娘,捧硯暗暗舒了口氣,念了句佛,好歹打著了一個。


    林姨娘被他看的越來越不安,轉頭尋著捧硯,


    「捧硯,扶我起來,我覺得身子下麵這血還在流,大夫呢?我要死了?」


    周守信抬手攔回捧硯,看著林姨娘,麵無表情的說道:


    「看來,剛才你是真暈過去了,倒不是裝的,我告訴你,你去靜心院的時候,你故意摔倒在天井裏的時候,二奶奶不在院子裏,她早就去了玉枕閣,那院子裏,沒有你要誣陷的人!」


    林姨娘愕然看著周守信,又轉頭看著捧硯,由驚愕而不敢置信,臉上一會兒青一會紅,心裏空蕩蕩的,唯一清晰的,是身下的血,一直一直在緩緩的流著。


    李燕語回到靜心院,站在正屋簷廊下,默然看著院子裏那一抹暗得幾乎看不出來,卻依舊刺目無比的血跡,耷拉著肩膀,無奈的一聲接一聲的歎著氣,想過點安生日子,都這麽不容易!


    李燕語垂著頭,轉身進了正屋,吩咐小翎挑了身顏色暗淡的衣服鬥篷換了,帶著小翎小羽,往正院鄒夫人處請罪去了。


    鄭大奶奶接出了正屋,拉著李燕語的手,低低的說道:


    「別怕,那會兒,你也沒在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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