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急忙答應著衝了出去,周守禮躲在二門內,閃到假山後,看著疾奔的小廝跑過,又轉頭看著怒氣衝衝的一路往內書房奔去的周守哲,垂著頭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沒敢跟過去說話,悄悄的退出來,出了府門,找地方躲著去了,這話也不是他願意漏出去的,其實也不能怪他,反正,也不過早一天晚一天,總歸是瞞不住。


    周守哲剛進內書房,沒等來周守信,正院鄒夫人身邊的婆子卻急急的尋了進來,說是夫人有急事請他過去說話,周守哲隻得耐住性子,跟著婆子進了正院。


    正屋裏,鄭大奶奶麵無表情的垂手侍立在榻前,鄒夫人臉上帶著片喜氣洋洋,見周守哲進來,忙直起上身,笑著說道:「快坐下,有好事兒要和你商量。」


    周守哲嘴唇抖動著,到底壓著性子沒先開口,陰沉著臉,一聲不吭的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接過鄭大奶奶奉上的茶,低頭喝著茶,等著聽母親說話,鄒夫人笑盈盈憐愛的看著渾身透著陰沉的大兒子,溫言軟語的勸解道:「好了,你也別生那個氣,我就說,也不一定是壞事,你看,如今應了我的話吧,還真不是壞事,今天一大早,這好事就自己找到咱們門上了!」


    周守哲豎著眉毛,惱怒的錯著牙,正要開口,鄭大奶奶看著他,突然低聲說道:「你先聽母親說完。」


    「哼!」周守哲壓著怒氣,端起杯子繼續喝茶,等著鄒夫人往下說,鄒夫人往前挪了挪,笑著說道:「你看看你,到底年青沉不住氣,守信這事,離了就離了,不是壞事,回頭咱們不過多搭幾兩銀子進去,別虧待了她就是,反正她也是個修佛的人,離不離也沒什麽打緊。我跟你說,今天一大早,我剛剛吃了燕窩粥,李家四房劉三奶奶就上門找咱們說親來了!就是李太後的娘家,寧遠開國公李家!還是四房嫡出的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年紀大了點,這也是常理,咱們這樣的人家,都是極疼孩子的,這女兒家挑女婿,那可都是千挑萬選,你也知道,前幾年,那李家也不過就是那樣,比咱們家也不強什麽!這京師,哪裏輪得著她們挑揀?」


    「母親別扯遠了!」周守哲不耐煩的打斷了鄒夫人越扯越遠的話題,鄒夫人笑了起來:「你看看我,這年紀大了,話是越來越多!這劉三奶奶說了,原來也有不少好親,可總怕委屈了自己姑娘,這也擔心那也害怕,誰知道這一耽誤,就耽誤到現在,二十好幾了,這就又難了,可都挑到現在了,如今又是這樣的身份地步兒,哪裏肯輕許?這不,就拖下來了,昨晚上在福寧王府聽說了咱們家的事,她聽王爺誇咱們守信是個才子,聽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也知道咱們家守信脾氣好,人生得好,這才氣又高,就是腿上不大便利,可咱們這樣的人家,這也沒什麽要緊處,這不一大早,她就上門探我的話了。」


    周守哲驚愕的連怒氣也沒有了,看看鄒夫人,又轉頭看著鄭大奶奶,鄭大奶奶麵無表情的垂手站著,眼觀鼻、鼻觀心,眼皮也不動。周守哲擰著眉頭,遲疑的說道:「二十好幾了?到底多大?守信這過了年才二十二,是不是大了?」


    「不大,這大什麽大?說是二十三,才大了一歲,女大一好!這也不算大!」鄒夫人斷然說道,周守哲一臉怪相,這事轉得太快,他有點反應不過來,這門親事,總覺得哪裏透著古怪,周守哲轉頭看著鄭大奶奶問道:「李家四房這位姑娘?你見過沒有?」


    「你看看你!糊塗了不是!這見沒見過的有什麽要緊?李家的姑娘,在這京師哪個不說好?先是李太後,還有李王妃,哪個不是個頂個的人尖子?這樣人家出來的姑娘,你說能差哪兒去?」鄒夫人擰著眉頭訓斥道。


    「母親說的極是。」鄭大奶奶垂著眼皮,恭謹的奉承道,鄒夫人悠悠然的歎了口氣:「我跟你說,這大家出來的姑娘,都差不多,我看那劉三奶奶人生得極好,說話行事也極妥當,這生的女兒自然也是好的,這事,就這樣吧,我看是門好的不能再好的親事,就這樣吧,四角俱全,既遂了守信的意,也全了外頭的名聲,既然現在這個二奶奶他不喜歡,離了就離了吧,咱們府上也算是又結了門好親,到底是李太後的娘家,就是守信不入仕,你和守禮還要奔前程不是,就這樣吧,我已經應下了。」


    周守哲眨著眼睛,一時頭暈目眩,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他簡直反應不過來,不過,能和如今炙手可熱的李府嫡支結親,他自然是千肯萬肯,結下了這門親,福寧親王那頭也就不用愁了,福寧親王妃就是李家姑娘!看這樣子,這個劉三奶奶也是在福寧王府常來常往的,往後,說不定帶著家裏的女眷,也能到王妃麵前時常走動走動,說不定,還能走動到太後那兒去!


    再說,王爺捎話,是讓他別薄待了那個前二奶奶,可沒說別的,說不定這門親事他早就知道了,捎話來不過是不想落人把柄罷了,這事容易,不過就是多破費些銀子,母親說的對,她反正是修佛的人,離不離的,也沒什麽區別,不過多給幾兩銀子,安置好她往後的生活罷了,這銀子能解決的事,不是大事。


    周守哲長舒了一口氣,麵色漸漸緩和下來,看著母親問道:「那守信那邊?」


    「這事由不得他胡鬧!」鄒夫人斷然說道:「你不用管,有我呢!」


    周守哲鬆了口氣,輕鬆的抖了抖衣襟站了起來:「那就好,王爺今天讓人捎了口信給我,說是李十二娘一個弱女子生活不易,讓咱們別薄待了她,別讓她往後生活無著。」


    「這是應該,極應該,那李家,別指望李家了,更是個沒用的,我剛才也在想這事,她是個修佛的,正好,那處別院就給了她吧,離抱樸庵近,她住著正好。」鄒夫人急忙答應道。


    周守哲擰著眉思量了片刻,轉頭看著鄭大奶奶,沉吟著問道:「嗯,我記得她陪嫁極少?」


    「是!除了靜心院那些不值錢的家俱,也就一二百兩現銀,聽說她讓陪房大劉拿這個錢買了間針線鋪子,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鄭大奶奶垂著眼皮,沉聲答道,鄒夫人憐憫的搖著頭,雙手合什念了句佛,周守哲也跟著憐惜的呼了口氣,看著鄒夫人說道:「光一處院子當不得飯吃,總不能讓她往後衣食無著,我看,把離別院不遠的那處小莊子給她吧,一百多畝地,一年的進項雖少,也夠她日常吃穿用度了。」


    「那處莊子算了,給就給吧,照理說,也是該守信拿出來才是。」鄒夫人眼角微微抽動了下,歎著氣說道,鄭大奶奶嘴角挑了挑,挪了挪腳步,繼續低眉順目的聽著話,那處莊子是前幾年鄒夫人用自己的嫁妝銀子置下的,從置下來就沒入過公帳,也沒入在鄒夫人的嫁妝帳上,一直放在二爺周守信的私帳上。


    周守哲仿佛沒聽到鄒夫人的話,接著說道:「再從公中拿三千兩銀子出來給李十二娘,這些,都在和離文書裏寫明了,這麽著,任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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