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表現出心情不好的樣子,整個人的狀態比起剛才卻差遠了。梁起鶴指著腕表道:“九點都不到,這麽早回去也睡不著。這裏的4d影廳是最先進的設備,走吧,去見識一下。”林稚虞被他半強迫地推上車,等到了影院後才發現也就兩部電影能選。看著鬼片和文藝片並排貼在一起的海報,梁起鶴問他看哪個。他想都不想就選了文藝片。梁起鶴不滿道:“這種電影一點意思也沒有,我會睡著的。”林稚虞也不滿地看著他:“那你還問我選哪個,回去吧。”見他說完就要走,梁起鶴趕緊拉著他:“看鬼片啊,4d的多刺激。”林稚虞立刻拒絕:“我不看,要看你自己看。”“為什麽?”梁起鶴追問。“沒有為什麽,我不想看。”林稚虞把這口氣撐到了底,努力維持一副理所當然不想看就是不想看的氣勢來。可惜沒用,梁起鶴憋著笑,把剛才一眼就看穿了的事實說出來:“你一個男的不會是怕鬼吧?”林稚虞的呼吸一岔,立馬否認道:“怎麽可能!”梁起鶴就在等他說不是了,心情大好地拉著他去買票:“不怕就沒問題了,走走走,看鬼片去。”第24章 怎麽一直去廁所?看著梁起鶴興致勃勃地選位置,又拉著自己去隔壁的櫃台買了兩大桶爆米花和啤酒,然後到檢票口排隊領眼鏡。林稚虞的臉上卻一點開心的蹤跡都尋不到,隻是習慣性地撐著不露怯。他活到現在看過的鬼片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記得上一次看鬼片還是跟方昊唯和黃茜一起的。那次是方昊唯的同事送了三張通票,方昊唯就把他也叫上了。本來有黃茜在場他是不會去的,可他從來沒跟方昊唯一起看過電影,心裏又忍不住在期待。結果等到了電影院一看,他們居然選了熱映的一部泰國鬼片兌了票。他還記得當時他和黃茜一人一邊,方昊唯坐在中間。從電影開始恐怖以後黃茜就一直靠在方昊唯懷裏,不時地尖叫一下,還要一直說好可怕之類的話。方昊唯則不斷安慰著她。而坐在另一邊的自己即便也被嚇得麵無人色,卻隻能用力拽緊座椅的扶手,死死抿著嘴唇,後來散場的時候才發現嘴唇都被咬腫了。那次的記憶就像印章一樣烙在了腦海深處,其實他不記得電影都演了些什麽,隻記得方昊唯是怎麽抱著黃茜哄的,還有黃茜那副做作的撒嬌聲。腦海裏想著這些不開心的過往,直到梁起鶴拉著他進了放映廳,把一桶爆米花塞進了懷裏他才回過神來。4d電影的放映廳和普通電影院不一樣,座位隻有兩排,熒幕也沒那麽大。他們照著票號坐下,等了約莫二十分鍾燈光就暗下來了。這場電影的位置都坐滿了,來的基本是年輕情侶。除了他和梁起鶴外,還有一對亞裔的同性戀人,就坐在他們前排。那對的作風比其他的情侶都大膽,兩人是手牽手進來的,坐下後就頻頻對視說話,等待開場的這段時間裏都不知道當眾親了幾回了。雖說隻是嘴唇貼著嘴唇這種,也讓後麵的林稚虞尷尬得都不知道該看哪裏。梁起鶴盯著手機在回消息,好像沒有發現前麵那兩個瘋狂撒狗糧的。林稚虞沒有可以發消息的對象,就開始大口地吃爆米花,在嘴裏用力嚼著,吃了大半桶才反應過來爆米花也是很上火的東西。他覺得牙齦好像有點痛了,隻得鬱悶的把爆米花放在扶手前麵的圓形凹槽裏,朝梁起鶴伸了伸手:“給我張紙巾。”他沒有拿包,梁起鶴的腰包裏倒是準備齊全。抽了一張遞給他,看他臉色不好就問:“幹嘛這麽生氣?你要是真的害怕就跟我說實話,我也不勉強你看了。”林稚虞擦著指尖,本來這是個很好的順著台階下的機會,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麽,估計是梁起鶴那勾起的嘴角太礙眼了,他忍不住丟了個白眼過去:“你要是害怕了也可以跟我說,我也不勉強你看。”他還在死鴨子嘴硬,梁起鶴不禁拍了拍扶手,笑道:“好啊,那等等誰先走誰就不是男人。”林稚虞聽完就後悔了,要是剛才不那麽說,他至少還能找個去廁所的借口然後先回酒店去。這下好了,他看著逐漸暗下來的環境,心裏開始焦慮了。他是真的很怕看鬼片,主要是小時候的記憶太深刻了。那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在家,他們家又是那種老舊的小區,窗戶外麵都是高大密實的樹和電線杠。一到下雷雨的晚上,但凡有閃電劃過,就會在家裏的地麵或者牆上照出很恐怖的陰影來,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而他一旦被雷聲驚醒了,就隻能躲在被子裏苦苦熬著,直到雨停了或者撐不住又睡著了才算罷。其實賀彤早就跟他說過這世界上沒有鬼,但那時的他隻是一個想象力豐富又缺乏家庭溫暖的孩子,這種隨著寂寞生長的恐懼就像燎原的野火遍布了他的童年。他不想被梁起鶴知道,更不想被這家夥嘲笑。畢竟梁起鶴不是方昊唯,不會在知道他的身世時仍能給予溫柔和耐心的陪伴。隻是他的骨氣在電影演到十幾分鍾的時候就開始成片的瓦解了。這個故事講的是電影院鬧鬼的事,而且編劇給力演員的演技精湛,不管是配樂還是拍攝水準都很高,是一部很值得一看的作品。可要是在家裏看也就算了,偏偏他們現在也在電影院裏,好死不死的還是4d體驗。4d是什麽?那不就是為求逼真的觀影效果而創造出來的嗎?他的心跳都不知道飆到多少了,在胸膛裏劇烈地跳動。特別是在女主角站在走廊盡頭,眼睜睜看著走廊上的燈從遠到近一盞盞滅掉,椅子上傳來的震動感覺和耳畔的杜比立體聲音效簡直身臨其境般逼真。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去扣椅子上的皮,想閉上眼睛又害怕那種一片漆黑的未知感,整個人繃成了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就像馬上要隨著女主角奔跑起來了一樣。相較於他的過度緊張,旁邊的梁起鶴則十分悠閑地坐著,目光透過4d眼鏡盯著他看,覺得他這副模樣可比看電影有意思多了。這部電影梁起鶴已經看過了,所以知道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也知道馬上就要到迎來恐懼的第一個高點。他算好了,在女主角推開門,看到迎麵撲來的一雙腐爛的吊死腳時靠到林稚虞耳邊吹了一口氣。林稚虞本就處於恐懼的臨界點,猝不及防地被這麽一嚇,頓時產生了那鬼已經來到自己身邊的錯覺,哪裏還有理智在,猛地叫了起來,往另一邊躲去。他旁邊坐著個女孩,梁起鶴急忙伸手拉他,這一下用力過度,把人拽到懷裏來了。林稚虞依舊沒反應過來,直到有痛覺從唇齒間傳來,逐漸對焦的瞳孔中也出現了一張近在咫尺的臉,腦海中那過激的恐懼才被一陣空白給取代了。梁起鶴咽了口唾沫,喉結滑動了幾下,人也是懵了。他怎麽都沒想到剛才那麽一拉居然會把林稚虞拉到懷裏,這也就算了,偏偏林稚虞的嘴唇還碰到了他的嘴角。盡管角度偏了些,可這一下也足夠讓他倆的時間都被靜止了。他感覺到林稚虞憋了幾秒的呼吸忽然一岔,人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猛地推開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熒幕裏的女主角持續發出被鬼追的慘叫聲,可周圍人的目光卻都盯著他倆看了,後排一個正在吃薯片的女生看到林稚虞甩的那一巴掌,手裏的薯片一鬆,居然不自覺地說了一句:“我靠,牛逼。”林稚虞聽到了,卻不敢迎接四周圍的目光,隻得強忍著一肚子怒火,摘掉眼鏡就往外麵走。梁起鶴摸著火辣辣的左臉,也顧不得丟人了,站起來就去追。林稚虞就像一個背著‘生人勿近’招牌的炸彈,一陣風似的出了電影院。梁起鶴邊摸著臉邊想該怎麽解釋才能讓他消氣,結果沒想好理由前麵的人就停下來了,轉過來就劈頭蓋臉的罵他:“你是不是神經病?!”梁起鶴知道剛才是自己不對,可是也當眾被林稚虞打了一巴掌了,不過看著林稚虞氣到眼睛都紅了的樣子,他那湧到喉嚨口的反駁又被咽回去了,居然妥協道:“是我不好,沒想到你會那麽害怕。可你也是的,早跟我說怕不就好了,那就連看都不用看了,我也不用被你打成這樣。”說話間鬆開了手,林稚虞看到了他嘴角邊被那一下撞擊磕出的血印子,還有臉上幾道明顯的手指印。林稚虞的嘴也很痛,剛才那麽用力撞過去,他也被牙齒磕出血了,嘴裏一股鐵鏽味不散。看著梁起鶴擺出一副‘已經很慘了你別再罵了’的模樣,他心口的火氣又有點阻滯了,想再罵也不知道該怎麽罵。畢竟梁起鶴也沒說錯,自己也有問題,一開始老實承認害怕不就沒那麽多事了。可他又是真的氣不過,畢竟他連方昊唯都沒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