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發出一聲‘咦’,李管事抬頭看著她問道:


    「掌櫃的,怎麽了?」


    容吟霜回頭,對李管事說道:「嗯?沒,沒什麽,看到個耍猴的。」


    李管事見容吟霜沒有什麽事,就繼續對賬,容吟霜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窗外,若有所思,她親眼看著一個衣著華麗的人走入了對麵的菜館。


    心中納悶極了,便放下茶杯對李管事問道:「李管事,昨晚我見到一個書生,似乎不善言辭,比較清高,他好像叫杜然,你認識嗎?」


    李管事想了想後,才回答道:「杜然啊。認識。馮先生對他的評價還不錯,就是清貧了些。」


    容吟霜又問:「清貧?我看也未必吧,他昨天晚上似乎一點都不積極,對錢也許並沒有那麽渴望。」


    「嗨,讀書人總有一股傲氣,昨天他第一次去,許是拘謹了些,但若說他不缺錢,怕是不會有人信的。易縣杜然是出了名的缺錢,他上回傾家蕩產來京城考試卻因病返鄉的事情也有很多人聽說過,易縣中的學子也有不少,他們雖未見過杜然,但對他家的窮苦困頓卻也是多有耳聞的。」


    「……」


    聽完了李管事的話,容吟霜隻覺得更加奇怪了。


    如果杜然清貧的名聲是真的,那剛才她看見那個穿著華服,喬裝打扮的青年是誰?


    雖然他以衣帽胡子改變了裝束,但是他有一個特征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掉的,那就是他身後那個七孔流血的鬼魂。一開始讓她注意到他的,也是因為那個鬼魂,與她昨晚在詩會上看到的那個肯定是同一人。


    而他昨晚對杜然亦步亦趨,此時又在這裏出現,這種背後鬼一般不會輕易換主,一旦跟上就會跟到底,所以她敢肯定,那個喬裝打扮後的富貴青年就是杜然。


    可若他是杜然,那麽他既然能夠吃得起菜館,坐得起飯莊,他清貧窮困的名聲又是如何來的?


    晚上詩會之時,馮先生又帶了昨晚的幾位學子前來,但是杜然那個位置卻是被一個新麵孔取代,容吟霜走過去對馮先生問道:


    「咦,那個杜然呢?」


    馮先生頗有遺憾的回道:「杜然說他要準備考試,不宜在這些閑事上浪費精力,今後便不來了。」


    「……」容吟霜了然的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倒是馮先生對這件事比較耿耿於懷,歎氣說道:


    「唉,總覺得這個杜然跟幾年前寫那些文章的杜然不是同一個人,從字裏行間的見識與氣魄來看,與從前的都大不相同,如今的他,我看別說是兩榜進士,就是乙榜舉人能不能考得上還是問題。」


    馮先生的這句話讓容吟霜愣了半晌,在馮先生要轉身之際拉住了他,正色問道:


    「馮先生,你從前沒有見過杜然嗎?」


    馮先生一愣,說道:「沒有見過,隻是拜讀過他的文章,文理通達,高才高見,隻可惜還是沒有經受住生活的侵蝕,可惜了。」


    「……」


    容吟霜見馮先生一邊搖頭,一邊回到了攤位裏繼續做事。她隻覺心中的謎團越滾越大,越來越覺得事情詭異的蹊蹺。


    這個杜然,到底還是不是從前那個文采斐然的杜然了呢?他身後那隻七孔流血的背後鬼又是誰呢?


    晚上回到房間,顧葉安趴在床上,容吟霜在他身旁給他輕柔的按壓肩膀,讓顧葉安完全放鬆下來。


    可是按著按著,容吟霜就有些走神,力道上有些不對,這才引起顧葉安的注意,翻身將她的柔胰握在手中問道:


    「怎麽了?在想什麽心思呢?」


    容吟霜順勢倒入他的懷中,說道:


    「我在想,一個人經曆怎樣的變故才會文才盡失,靈氣盡失?」


    顧葉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文才隻會消耗,消失不太可能吧。」


    容吟霜想了想:「怎麽不會?如果說一個人經曆了很大很大的變故,或者在生活中被很多事情困擾,比如感情失意,窮困潦倒等等,經曆了這些,原本的才氣與靈氣不是都有可能消失嗎?」


    顧葉安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你想想馮有才,馮先生,他是真有才學的,可是他曾經好幾年都是醉生夢死,對於才學方麵也是絲毫未及,可是,他在看透一切之後,立刻就能將失去的東西撿起來,我所說的不會消失便是這個意思,可以是暫時性的卻不會是永久性的,真正有才學之人,可以暫時被凡事困擾,但不會被困擾一輩子的。」


    「……」


    見容吟霜靠在他肩膀上不說話了,顧葉安也覺得有些奇怪,又問:「不是書院裏出了什麽事吧?」


    容吟霜搖搖頭:「不是書院,而是我最近遇到了一個書生,他很奇怪。」


    「書生?奇怪?」顧葉安貌似有些了然:「他身邊跟著那東西了……嗎?」


    以他對妻子的理解,應該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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