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可憐女人。


    自己為了愛人奉獻了一切,可是卻因為愛人一場不負責任的誤會,讓她的人生發生了徹底的轉變,她原本可以擁有最幸福的一生,可是,卻因為那個轉變,不得不變成這樣,在容吟霜看來,徐生後來受的罪都是他罪有應得的。


    別說他隻是走了千裏之路搜尋,就是萬裏,他也該走才是,更何況,他就算走了萬裏路,也換不回繡珠死去的生命。


    如果她是繡珠,沒準會變得更加怨憤,沒準也不會就這麽輕易地原諒徐生,可是,善良的繡珠卻選擇了原諒,由此可見,她對徐生的愛,定然是刻骨銘心,超越一切的,所以,才會在遭受了那樣不堪的痛苦往事之後,隻因為愛人的一步靠近,就徹底的將怨憤煙消雲散。


    愛也許是卑微的,陷入愛中的女人,也是可憐的。她們祈求的都太少,少到了沒有自尊。


    但同時她也許能從這種付出中體會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吧。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想來就是這個道理了。


    容吟霜將繡珠超度之後,將繡珠留下來的二十三枚銅錢交給了徐生保管,徐生因為這件事一連消沉了好些天,茶飯不思,成日在茶樓的後院裏一座就是一整天,除了劈柴之外,其他什麽都不做,不說。


    寶叔隻覺得納悶極了,他覺得自己對待徐生就算不算好,但也絕對不算壞了,比比隔壁酒樓的李老板,上回把一個吃霸王餐的打得爹媽都認識,差點死了,他隻是讓徐生砍砍柴而已,他就這麽尋死覓活的,不存心讓他心不安嗎?


    親自端了米飯去後院看他,跟他說了一番,要是實在不願意留下的話,那他就讓他離開好了。誰料徐生卻是搖頭,對寶叔說道:


    「我不走。欠的飯錢和欠的掌櫃的人情我一定會還清了再走的。」


    「……」


    寶叔一頭霧水,回到前堂後,正好看見容吟霜從樓上下來,攔住她,將徐生先前的話告訴了她,容吟霜看了一眼後院的方向,也有些意外徐生這個決定。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響了一道驚雷,嚇了容吟霜一跳,寶叔立刻就招呼夥計們去關窗的關窗,有些客人到門邊觀望,容吟霜就讓寶叔把之前她特意預備下來的雨傘給客人們拿了出來。


    客人們要走的時候,樓裏的夥計就會撐著傘將客人送出門外坐車,或者是送客人到能夠坐到車或轎子的地方,又或者幹脆送客人回家也是有的,因為這項貼心的服務,讓普賢茶樓有別於其他茶樓,很快就躍上了京城第一茶樓的名頭。


    容吟霜來到門邊,捧著一碗熱茶,站到簷下觀望,隻覺得這天變得奇怪,仰頭看著屋簷下,珠簾般落下的水珠,總覺得空氣壓抑的叫人害怕。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囚車將一名被堵住嘴巴,鎖住四肢的死刑犯由牢房中牽出,前往午門斬首。


    隻見那命囚犯被封住的喉嚨裏,不住發出‘唔唔唔’的鳴叫聲,一雙眼睛急得赤紅赤紅的,鎖住他身的鐵鏈也是被牽扯的發出叮鈴當啷的聲響,激烈碰撞著。


    囚車冒雨前行,驚雷打了數下,天色越發烏黑。


    電閃雷鳴之下,不住掙紮的囚犯被人推上斬首台,右四人將他壓製住,一人將他的手腳身子,全都捆綁在斬首木樁上,監斬官一聲令下,刀斧手雨中噴酒,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就這樣被砍了下來。


    砍頭之後,風雨呼嘯更甚,雷鳴電閃似不停歇,將天地變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驚雷世界。


    寶叔來到容吟霜身邊,也看著這奇怪的天象發呆,說道:


    「如今又不是盛夏,這般傾盆大雨,響雷不斷也是少有。唉,今兒的生意要打對折了。」


    說完這些,寶叔就轉身回到裏麵,想借著這難得的空閑,將之前的賬目再好好的算上一遍,容吟霜可沒有寶叔那麽盡職盡責,她捧在手裏的茶碗已經轉涼,她卻是還不願入內,看著潑天的大雨,心憋悶的難受。卻又沒個準確的說法來。


    這一場雨足足下了兩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幾乎都被水醃過了膝蓋,城中尚且如此,更別說鄉下之地了,家家戶戶皆被雨水浸透,官府也出了一處緊急避難之所,所有屋舍被淹的百姓,皆可暫去那處容身,雖然條件簡陋,但起碼有瓦遮頭,深秋加暴雨,氣溫驟降,官府一時也調配不出那麽多棉被來,在緊急避難之所躲雨的人們隻好擠在一起克服克服,這麽多人擠在一起,總不會凍死人才是。


    容吟霜連著兩天沒能出門了,京城之中,屬東地地勢最高,顧府和茶樓幸而沒有淹下,不過茶樓的生意卻是沒法做了,縱然沒有被淹,但人家都給淹了,哪裏會有心情來喝茶。


    寶叔原想借此機會讓月娘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可是月娘卻不肯,提出留在茶樓做一些點心。


    容吟霜也派人去傳話,讓茶樓務必這兩日多備些吃食,緊急避難所的人們越來越多,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家全都淹了水,自是沒法吃飯的,街麵上的店鋪也少有開啟,縱然官府有發放幹糧,但畢竟杯水車薪,一時也沒法弄出那麽多來。


    雨澇第三日,雨勢也未見停歇,子然居士早就帶著容吟霜在府裏熬粥蒸紅薯,煮了一鍋又一鍋,把家裏的上百斤屯糧都給煮了,等到雨勢小了些,就和容吟霜一起,親自打著傘,用藍頂篷車,護送著仍放在碩大的煤球爐子上溫著火的幾口大粥鍋子和二十來架扁擔上的紅薯,送去了緊急避難所的門前施粥。


    氣溫驟降,大多數人都飽受饑寒之苦,看見有人施粥,就一窩蜂的趕了過來,幾口大鍋裏的粥,沒多會兒就分完了,雖然每人隻有那麽一小勺,但卻無疑暖了心也暖了肚子。


    子然居士看著那些被水淹了家園的人們,心中難受,容吟霜見她如此,便說道:


    「娘,前兩日我便讓茶樓裏做了好些點心屯在那裏,中午咱們再來一趟。」


    子然居士點點頭,說道:「難為你有心了。不過,看這雨勢這麽下去,水澇在即,咱們這幾鍋粥,幾盒點心,那就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容吟霜也知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官府有心救助,可錢糧要上下批文,不可能這麽快就到位,可是,等到官府的批文下來開糧倉賑災,不知之前就要有多少人受苦受罪了。


    容吟霜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回家之後,當即便同樣被水淹了的人之初,隻不過,當初在擴建人之初的時候,馮先生特意將書院周圍的排水加固開拓過,所以,人之初雖然也是淹了,不過卻不是太嚴重,學子們卷一卷褲管,還是能夠前來書院就是了。


    但這些日子他們也是心難平的,容吟霜去了書院之後,對馮先生提出停課幾日的想法,先帶了些學子卷著褲腿打著傘,去了城裏的糧鋪,容吟霜原想自掏腰包,買個幾百斤糧食先對付起來,可是,糧鋪老板知道大災之後,糧價必定會看漲,所以,早早就將糧食移去了高地的倉庫之中,容吟霜花了大價錢,也隻買到了糧鋪台麵上的兩百來斤。


    容吟霜沒有辦法,隻好先回去煮起來,她命人在人之初的大院裏搭起了灶台,又命人買來幾十個洗澡用的新木桶,然後將粥煮好之後就倒入木桶,木桶周圍以棉絮包裹保溫。


    正忙活之際,就見李管事突然從人之初的外頭奔走進來,邊走邊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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