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寧晃了晃顧岑的手,歪頭與他道:「她不過是合著袁妙枝一處商量罷了,又沒做出什麽來,莫生氣。」


    「你覺得沒什麽?」顧岑微微眯了眯眼,語氣中流露出稍許的危險來。


    自家夫婿被外人惦記還能如此淡然,甚至還幫著旁人說話,顧岑覺得心口有點兒悶悶的。


    蘇綰寧渾然不覺顧岑的情緒變化,隻眨眨眼睛道:「對啊,一來你又不是她們能算計到的,二來嘛不是還有我在?」


    一句話成功地讓顧岑的眼底染上一層笑意,「的確,娘子說的甚是有理。」


    「不過——」蘇綰寧忽而拉長了聲音,慢悠悠地開了口,語氣裏帶著一絲愉悅,「你給顧燕笙落了臉我還挺高興的這次。」


    她相信顧岑是一回事,但別人覬覦自己的夫君她免不得不快,更遑論小姑子還胳膊肘往外拐。


    顧岑看著她微眯杏眼的模樣,知道這小丫頭並不似麵上看起來那般不在意,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燕笙的婚事回頭可以著手相看了。」


    給妹妹挑戶好人家,再找個好郎君,讓她禍害旁人去也就是了。


    至於袁妙枝……顧岑眼底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雖是不放在眼裏,但讓這女人繼續蹦噠無異於膈應人。顧大少爺素來喜歡未雨綢繆,此刻自然而然也就將心思挪出半分來尋思怎麽把這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給解決了。


    蘇綰寧知道顧岑眼下的維護之意,卻隻道:「燕笙的親事總要她能相得中,不可操之過急。」顧燕笙討厭是討厭了一點,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如今這般跋扈荒唐,雖說有些本性使然,但在蘇綰寧看來也與顧燕笙身邊的袁二姑娘有關。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又說親疏有別,顧燕笙是她的小姑子,她且容她七分,至於那袁妙枝,她也有法子教她知難而退。


    「都怪你生得太好看了一些。」


    顧岑嘴角一抽,頗有些哭笑不得,道:「放心,我眼裏心裏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人,其他人不過過梁小醜罷了。」


    「我知道,還是一個蹦躂不了多久的跳梁小醜。」深諳自家夫君脾性的蘇綰寧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將袁妙枝拋諸於腦後。


    夫妻二人進了屋子,蘇綰寧親自替顧岑取了一身常服出來,又親自為顧岑換上。在整理衣襟時,隨口問道:「言之哥哥,那祁王和小宋公子是不是一個人?」怕顧岑不知道小宋公子是誰,蘇綰寧又簡單地解釋了一遍,末了隻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顧岑。


    顧岑皺了皺眉頭,眸色跟著深了三分,不動聲色地反問道:「是不是一個人很重要?」


    蘇綰寧點了點頭,在顧岑變臉之前,立馬將今日在關莘月那兒聽到的話簡單說了一遍,末了才側過頭看向走到桌邊倒水的顧岑,道:「阿月說的挺像那麽回事的,該不會是真的吧?」


    這會兒顧岑眼底的霾色已經不著痕跡地褪去,他看著蘇綰寧一副好奇的模樣,反而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嗯,不過不可與外人道。」祁王宋晗雖是出了名的「閑王」,平素在京中附庸風雅的名聲也不算小,但是以小宋公子的名頭寫話本子的事情若真是宣揚了開就並不算什麽美事了。


    蘇綰寧得了答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隻是有些感歎,「這京中的貴人愛好還真是獨特。」


    隻不過關莘月這麽多年對小宋公子的慕艾之心怕是真的要無可寄托了。


    蘇綰寧忍不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顧岑伸手摸了摸妻子柔軟的發頂,「這對關莘月而言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嗯……」


    自回門那日以後,蘇綰寧每日裏除了去顧老夫人和錢氏跟前應卯請安外,就整日窩在霜華院裏,或是讀書,或是繡點兒小玩意兒,又或是計劃酒館的事,日子過得倒也算充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顧岑一日比一日忙碌。小夫妻倆兒蜜裏調油的小日子還沒開始,蘇綰寧白日裏就難得看到自家夫君的身影了。


    鳶兒和鸞兒看著坐在軟榻上手裏捧著書目光卻落在門外的自家主子,相互對視了一眼,猜著自家主子的心思,心裏也有些埋怨起自家姑爺來。


    鸞兒悄悄地給鳶兒遞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走到蘇綰寧跟前,笑著開口道:「今兒外麵的天氣正好,花園裏的秋菊開得也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私下裏,鳶兒和鸞兒還是習慣以「姑娘」稱呼蘇綰寧。


    鸞兒這會兒也走過來了,笑吟吟地跟著附和道,「姑娘成日裏悶在屋子裏對身子也不好,還是出去走走的好。」說著頓了頓,眨著眼睛笑道,「或者姑娘去尋尋姑爺也比待在屋子裏對著書好呀。」


    鸞兒眼裏的笑帶著三分揶揄,蘇綰寧一低頭就瞥見手裏被拿反了的遊記。臉頰微微紅了紅,蘇綰寧抬頭瞪了一眼鸞兒,然後隨手把書放到一邊,「算了,去花園看看那幾盆墨菊開了沒有吧。」


    雖然她也挺想去看看顧岑的,但她知道這幾日顧岑的確比較忙碌,畢竟還有個祁王要招呼不是?


    換了一身衣裳,蘇綰寧披了一件薄披風就領著鳶兒往後花園的方向而去。


    此時時值十月丹桂送香的季節,一路嗅著馥鬱的桂花香氣,蘇綰寧的麵上溢出歡悅的笑容。


    顧家莊的後花園裏有一塊單獨辟出來栽植秋菊的花圃,恰好臨著園子裏的涼亭。


    蘇綰寧還沒有看到花圃裏開得正盛的墨菊,就看到了涼亭裏一襲紅衣似火的顧燕笙,頓時眉心一跳,覺得今日出來散心委實不算什麽好主意。


    自那日被顧岑警告以後,顧燕笙的確消停了,每日裏都待在府裏,再沒有出門去尋袁妙枝,整個人也愈發乖巧了幾分,就連偶爾在錢氏屋子裏遇上,她也不似舊日那邊目中無人,反而笑吟吟地問好。


    顧燕笙態度轉變得突兀,蘇綰寧莫名覺得奇怪,隻俗話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隻能將所有納悶放在心底,卻下意識地避開了顧燕笙。


    在沒弄清楚這個小姑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以前,她覺得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於是蘇綰寧就打算拐去別處散心,隻腳下的步子還沒挪開,那邊涼亭裏的人就先出了聲……


    「不是才來,怎麽就走了呢,難道不是嫌棄我礙了眼?」


    裹挾著嘲弄與諷刺的聲音傳來,蘇綰寧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旋即轉過身來,看向立在涼亭邊上抱臂挑眉的顧燕笙,微微彎了彎唇角:「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與我故意親近?抑或是邀我賞花?」


    顧燕笙聞言輕哼了一聲,倒不似往日那般反唇相譏,隻是默了默才有些別扭地道:「再與你對著幹,我哥就要把我趕出了家門,我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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