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微微歎了口氣,「我自己一個人安歇,也寂寞得很,倒不如陪著兩個孩子,心裏還踏實。」


    周嬤嬤見丫頭們退下,便又道:「老爺也真是的,被柳姨娘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這些時候隻在她那邊安歇,也不想著夫人產下少爺和小姐有多辛勞……」


    「你說老爺寵愛她,她還不知足呢!早上來請安時,竟有膽子跟我抱怨,說方姨娘給她排頭吃。」周氏口氣淡淡,臉色卻不好,「先前看著方姨娘也守本分,就指了她與老爺,不想也是一個不簡單的,倒錯看了她。」


    周嬤嬤歎氣說:「當時若不是老夫人逼著,說夫人有喜了,怕下人服侍老爺不周到,非要把她房裏的丫頭送一個與老爺,夫人也不用緊著說已指下了,匆匆就把方姨娘送到老爺房裏。」


    方姨娘原是周氏的陪嫁丫頭之一,當時,楊老夫人要送自己房裏的一個丫頭與楊宵,周氏怕楊老夫人的丫頭過來當了妾後,會仗著老夫人的勢,不好得罪,隻得狠下心,把房裏的大丫頭方紅豆指與楊宵。


    誰知方紅豆早已暗暗愛慕楊宵,隻是等待時機而已,一當了姨娘,先頭還安分,沒多久就生了野心,百般的逗楊宵開心,讓他很快就把周氏拋在腦後。


    彼時周氏大著肚子,也顧不得許多,自是由得她去。如今,又添了一個柳媚兒,這兩個姨娘不管哪個都叫人恨得牙癢癢的。


    周嬤嬤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輕拍小思的背部,小思玩了一會也累了,闔上眼睛就睡著了。小美見周氏的手也在自己背部輕拍,隻得也翻了個身,閉了眼裝睡。


    周氏見兩個孩子睡著了,便命周嬤嬤拿出上回得的那對半截拖鞋套在腳上,在地上走了起來。因拖鞋隻得半截,走時不得不把重心放置在前頭的腳尖上,而一用腳尖走路,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挺胸收腹。


    周嬤嬤見周氏走得嫋娜多姿,與平日的端莊大大不同,正想說幾句話調笑一下,一轉頭卻見楊宵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周氏走路。


    「噓!」楊宵見周嬤嬤瞧見了他,忙舉起手指在嘴上一比,示意周嬤嬤別出聲。


    周氏恍似未覺,越發走得好看,屁股緊繃,胸部高挺,柳腰兒款擺,與平日的端莊樣判若兩人。


    楊宵看著周氏這般,一時心動起來。


    周氏走了一會,終於累了,嬌弱無限地跌坐在床邊,正嗔著周嬤嬤不端茶過來,一抬頭,卻見楊宵手中舉著一瓶東西進了房,朝她笑道:「這沐浴露是你表姊令人送來的,說是給小思和小美沐浴用。」


    周氏揭開瓶子聞了一下,「味兒挺清新的!」一邊轉頭對周嬤嬤說:「明兒就用這個給小美小思沐浴吧!」


    周嬤嬤也過來聞了一下,點頭道:「味道果然清爽,嗅著就知道是好東西。叫什麽名兒來著?」


    周氏的表姊武氏是當朝大將軍蔣明堂的夫人,聽說自小聰明過人,天縱英才,與蔣明堂的姻緣是傳誦一時的佳話。武氏和周氏關係極好,常送些好玩的物事和膏子給周氏,隻說是自家秘製的。


    小美於日常間就聽聞了一些武氏的事,今晚聽到沐浴露幾個字,因小床近著周氏的大床,周氏揭開瓶蓋時,她也聞到了一點味道,極像前世用過的某牌子嬰兒沐浴露,心中不由得咯登一響—— 莫非武氏也是一個穿越者?且聽聽這個沐浴露叫什麽名字,武氏要敢直接命名某牌子,她就服了她!


    隻聽楊宵道:「這個沐浴露嗎,名字也特別,卻是叫『壯生』嬰兒沐浴露,取強壯有生命力的意思。」說完又補充道:「將軍夫人生了孩子後,越發聰慧了,發明了好多款嬰兒用品,這個沐浴露就是她最近製的。」


    至此,小美確定了武氏的身分,她必是一個學化工之類的穿越女。既然有剽竊得如此徹底的穿越人士存在,自己還是小心些,不要露出馬腳的好,瞧清楚情況再說。


    見楊宵說完話,還沒有走的意思,周嬤嬤忙令人準備宵夜。


    楊宵見兩個孩子已睡,眾人又退下,便柔情款款的對周氏道:「你穿著那拖鞋走路,還真是嫵媚,一點也看不出是剛生過孩兒的人呢!」


    周氏紅了臉,推他一下嗔道:「怪道你不走,原來是看中我的拖鞋了。」


    楊宵低了聲音道:「是看中拖鞋的主人了。夫人,良宵苦短……」


    原來阿娘也頗有心計,知道老爹來了,卻裝作不知,隻藉著拖鞋施展手段呢!小美聽了一半,覺得爹娘的話極是兒童不宜,便不再細聽,而意識也漸漸迷糊起來,不久就沉入了夢鄉。


    待到小美六個月時,忽然不耐煩再躺著了,一門心思學坐,學了幾天,挺著背部離開靠背椅子,倒是能坐一會兒。小思見她會坐了,也學著挺直背部,沒幾天,兩個孩子都會坐了,可喜壞了一眾人,都說周氏有福,楊門有幸,所出的少爺小姐看著就是不同尋常。


    沒多久,小美覺得光坐著也不頂用,還得學會爬才能自己活動一下,於是就領著小思學爬了。


    「天哪,這才多大,就爬了?」周嬤嬤驚得下巴差點掉了。


    此事驚動了楊老夫人,扶著丫頭的肩,親自來看兩個孩子。


    「楊家振興有望了,老天有眼啊!都給我聽著,好好養著這兩個孩子,不許有差錯!」楊老夫人見兩個孩子果真在學爬,又驚又喜,頻頻說楊氏一門終於有出頭之日了。


    原來楊家自老太爺封為侯爺後,雖由楊宵的大哥襲了爵,但未有什麽功績,隻白領著一份俸祿。楊宵和他二哥各在尚事司領著一份閑差,究竟不是實職,沒什麽油水。


    楊家三兄弟跟著老太爺那會兒風光慣了,使銀子沒個計算,及至老太爺故去後,家道漸漸敗落下來。這幾年府中已是入不敷出,老夫人正苦惱,隻恨三個兒子都沒個出息,這會兒見到孫兒孫女六個多月就會爬,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


    小美見爬一爬就引來這麽大的陣仗,暗暗後悔。


    此後幾天,周氏的住處很是熱鬧了一番,大伯娘鄭氏和二伯娘孫氏也忙著來看小美小思,都笑道:「以後楊家要靠他們兩個了,得好生看著。」


    周氏隻得陪笑道:「他們不過爬得早了點,其他方麵並沒有什麽特別,說到振興楊家,還得指望慶威,聽說他這陣子入學了,學得不錯,先生都誇呢!」


    鄭氏聽周氏誇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慶威,略略謙虛了幾句,隔一會又繞回話題道:「前朝的幾位出色人物,聽說都是早早會爬會說話,沒準兒小美小思也是那般呢!要是真的出了號人物,楊家一門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呀!」


    周氏無奈,隻再三說小美小思普通得很,並沒有什麽其他出色的地方。


    待得鄭氏孫氏走後,周嬤嬤發愁道:「倒沒想到惹來這樣的麻煩!」


    周氏也怔怔的,過半晌方道:「自打前朝出了幾個不世出的傑出人物,傳記裏都記載著他們自小就與眾不同,早早會爬,早早會說話,及至後來的叱吒風雲……


    「自這些人物故去後,朝野都盼著天神再賜一些這等人物下凡,以至於聽聞誰家小孩有點異常,就百般供奉著,傾家蕩產的培養孩子,不想這些小孩禁不起這般折騰,大多早夭了,有些幸而長大的,卻也資質平凡,並沒前朝那些大人物的半點影子,白費了多少人的心力。如今,我隻怕小美小思有個不測……」周氏越說越害怕,一時止了話,眼眶卻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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