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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錄入:watashi101 深珀の瞳 絢辻詞 鏡hinata ℡(零の憶希_


    校對:watashi101 深珀の瞳 絢辻詞 鏡hinata ℡(零の憶希_


    001


    我想,差不多該談談「姬絲秀忒·雅賽勞拉莉昂·刃下心」(kissshot aceroorion heartunderde)的事情了。我肯定有這個義務。我在高二升高三的春假,遇見了她。那是一個具有衝擊性,也充滿毀滅性的相遇。總而言之,都是因為我的運氣太差了——當然,這句話的意思,就等於我隻是碰巧躲不開這個劫;就算我躲開了這個劫,大概也不會有其他人,會同我遇上一樣的事情吧。運氣太差或許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說法,或許我應該說老實話:那一切都是我的錯吧。從結果來看,我想那一連串的事件,都是因我而起。


    一連串的事件。


    我未經熟慮,隨便就用了這種說法——假設我真的想表示「一連串的事件」,我也不知道當中該包含哪一些事態。事件是從何處揭開序幕,曆經了何種過程,又是如何畫下句點的呢?我無法正確斷言。搞不好,事件到現在尚未結束,甚至可能還沒開始。我會這麽說,不是因為想打馬虎眼或玩文字遊戲,我是真的如此認為。


    到頭來,我隻能從自己的角度,來觀察事情的經過。因此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永遠不會知道那一連串的事件中,到底具有、抑或不具有何種含意。如果你能去問「他們」的話,或許能掌握到某種程度的頭緒——不過那些話是真是假,你不可能會知道。


    因為那是一個認知,並非真實。


    而那樣就足夠了吧。


    不過說起來,她——一連串事件的中心:姬絲秀忒·雅賽勞拉莉昂·刃下心就是這樣的存在,是一種認知(唯獨這一點,我可以斷言)。


    一種隻有觀察者,才會覺得有意義的物體。


    一種會因觀察者,而意義不同的物體。


    一種觀察者之間,不會有共同意義的物體。


    那樣物體……就是吸血鬼。


    話雖如此,我大概沒必要對吸血鬼這個存在詳加說明吧。對漫畫、電影或遊戲來說,吸血鬼是一個早已被挖掘殆盡的礦脈。吸血鬼文化不是誕生於日本,但對大半的日本人來說,他已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存在吧。隨著時代的演變,吸血鬼對現代人來說,已經是一種老掉牙的概念了。


    然而,在春假之際。


    我被那個老掉牙的概念——吸血鬼給襲擊了。


    這可說是我的愚蠢。


    實際上,我是真的很蠢。


    錯不在他人,正是因為我自己的愚蠢,讓我經曆了兩個禮拜的地獄生活。


    整整一個春假的……地獄。


    一個如地獄般的玩笑,如玩笑般的地獄。


    事件是從何處揭開序幕,曆經了何種過程,又是如何畫下句點的呢?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對我來說那永遠是個謎,宛如一個絕對解不開的悖論;不過,我卻很清楚那獨一無二的地獄,起於何時,終於何時。


    始於三月二十六日,終於四月七日。


    時值春假期間。


    姬絲秀忒·雅賽勞拉莉昂·刃下心。事後我才知道她這樣的存在,就稱作怪異。


    怪異。


    怪物。


    非人之物。


    如果是這樣,我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導出那樣的觀察結論——就是我經曆那段地獄生活最大的原因。


    我身為觀測者,相當失格,同時真的太愚蠢了。


    想談論她的事情,我就必須把自己的愚蠢,毫不保留地說出來——這樣看上去,各位或許會覺得我很自虐;但是,我還是要敘述那位吸血鬼的故事。


    她傷害我的故事。


    我傷害她的故事。


    我必須要把這些故事告訴大家。(注:日文的「物語」譯成中文就是故事。作者在這裏交代了書名的由來。)


    我有這個義務吧。


    這是我的責任。


    ……我的開場白過於冗長,希望各位見諒。我提到責任一詞,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實那隻不過是一個愚蠢又引人發噱的責任。我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在故事的途中,感到挫折沮喪——說句懦弱的話,老實說我完全沒自信能把故事說完。所以我才會這樣絮絮叨叨,說了一串煞有介事的開場白。


    開場白的篇幅也差不多到極限了,而這篇故事一旦開始,就會像一顆從斜坡上滾落的石頭,難以從中打斷吧。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以防萬一,我想先把這個故事的結局告訴大家,以免我的覺悟不夠讓我說完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和吸血鬼有關,是一個bad end。


    故事中的人物會迎接不幸的結局。


    那隻能算是地獄的結束,一連串的事件其實尚未落幕吧。無論如何,我對她的責任,就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結束。


    002


    交了朋友,人類會變脆弱。


    我確實說過這句話。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回想了片刻,那是在春假前一天,三月二十五日禮拜六——結業典禮下午的事情。當時,我在就讀的私立直江津高中附近,信步而行。


    我沒參加任何社團。


    真的是信步而行,無所事事。


    因為明天就要放春假了,所以我很高興?我可以斷言絕對不是如此。


    其實不隻是春假,學生隻要遇到春假、暑假、黃金周這種長假,通常都會很高興。基本上我也為第三學期結束、學校開始放春假感到高興(注:日本的學校是采三學期製,四月到七月是第一學期、九月到十二月是第二學期、一月到三月是第三學期。中間分別穿插了暑假、寒假、春假。);不過長假對我來說,也是一段會閑得發慌的日子。


    特別是春假沒有作業。


    我總覺得待在家裏很不自在。


    因此結業典禮完,班上發了成績單解散後,我才會猶豫要不要直接回家,但我又沒其他地方可去,才會像一個可疑人物似地,在學校附近徘徊。


    漫無目的。


    要說是打發時間,倒不如說是殺時間。


    其實,我是騎腳踏車上學的,不過我的車還停在校內的腳踏車場,這也表示我現在還不想回家。


    要說是散步,我的確在散步。


    當然,我不是那種注重養生的人。


    若要殺時間,我也可以選擇待在校內;不過,就如同待在家裏會不自在一樣,校內也有校內不自在的地方。今天是結業典禮沒錯,但下午參加社團活動的人潮依舊。


    我不擅長跟努力型的人打交道。


    不過,本校學生並不是很熱衷社團活動,這點隻有女子籃球社例外。聽說那邊去年多了一個如怪物般的超強新人,她大概是陰錯陽差才會跑到本校就讀,而其他社團——即便是運動係社團——感覺上都是「誌在參加」而已。


    總之我無事可做,下意識地繞著學校周圍打轉,有如在盤旋一樣。此時,我開始心想:也該回學校牽腳踏車回家了,況且我肚子也餓了。然而就在此時,我看見了一位叫我意外的人物。


    現在要放春假了,我應該要算高二還高三?老實說這點非常微妙。總之,一位跟我同年級的名人——羽川翼,從我正前方走了過來。


    她把雙手放在腦後,乍看之下我還想說她在做什麽,原來她在調整辮子的位置。她把長發束到後方,弄成了一條麻花辮。麻花辮最近已不太常見,而且她還把瀏海剪齊。


    她身上穿著製服。


    裙子是膝下十公分,完全沒改過。


    黑色的製服領巾。


    上半身除了製服,還套了一件學校規定的毛衣。


    腳下,同樣是學校規定的白襪和學生鞋。


    看起來就像一位優等生。


    她確實是一位優等生。


    優等生中的優等生,班長中的班長。


    我和她一、二年級沒同班過,她八成不認識我;不過她身為班長的一麵,我倒是聽說過。


    對傳聞不熟悉的我都聽說了,就算聽來的話要打對折,她也是一個很厲害的班長吧。


    她升上三年級肯定也會當班長。


    而且成績優秀。


    我這樣形容或許很奇怪,不過她的頭腦似乎異常聰明。五課程六科目要拿滿分六百,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大家一起考試,會有人拿第一、有人吊車尾是相當正常的事情。不過據說羽川翼這兩年,總是穩坐第一名的寶座。


    我考上私立升學高中——直江津高中之後,成績馬上就一落千丈,變成了吊車尾。她跟我相比可說是天壤之別,算是一種對比。


    嗯一一


    我剎那間被她吸引住了。


    我們班級不同,我雖然知道有她這號人物,不過很少看見她本人——結業典禮結束的現在,這偶然的巧遇讓我有些驚訝。


    哎呀!


    這是一個偶然的巧合。


    羽川似乎剛走出校門。仔細想想,我一直在學校旁邊溜達,會看見她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吧。


    羽川當然沒注意到我。


    她很專注地在調整辮子,似乎沒看見我。就算看見,我們也沒熟到會點頭打招呼。


    哈哈哈!


    不如說,羽川這一類的優等生,肯定很討厭我這種吊兒郎當的人吧。


    認真的她;不認真的我。


    她不認識我倒好。


    就這樣和她擦身而過吧。


    畢竟我沒必要逃走。


    我也假裝沒注意到她,維持自己的步調,繼續往前走——然而,當我走到彼此再走五步,就能平安擦身而過的距離時,事情發生了。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吧。


    此時周圍無預警地,刮起了一陣風。


    「啊!」


    我不禁叫出聲來。


    因為羽川膝下十公分、裙襬略長的百褶裙,整個往前翻了起來。


    平常的話,她應該會反射性地立刻按住裙子吧——但很不巧的是,當時她的雙手繞到了腦後,正在做調整辮子那種複雜的工作。從我站的位置來看,她看上去就像兩手盤在腦後,感覺有些做作。


    她的裙子在這種狀態下翻了起來。


    裙底春光,一覽無遺。


    她穿著一件文雅的內褲。設計絕不算花俏——不過,卻不允許觀者挪開被吸引住的視線。


    顏色是素雅的純白色。


    樣式也和下流一詞搭不上邊。布料的麵積反而算多吧。橫寬足夠,質地也很厚實,絕對不算煽情,也可以說是不夠性感吧。


    不過那過度潔白的顏色,甚至讓我感到昏眩。


    而且,那件內褲絕不算樸素。


    它的中心部分,有白底白線繡成的複雜刺繡,那大概是花的圖案吧。那左右對稱的圖案,替內褲整體增添了一種絕妙的平衡。刺繡的中間上方,還有小緞帶作裝飾。


    緞帶更提升了內褲整體的印象。


    而緞帶上方,她的小腹和小巧可愛的肚臍,失態地暴露在陽光之下。裙子翻起的幅度就是這麽大膽。連紮在裙中的製服衣襬,我都能清楚看見。我從沒想過製服的衣襬,會看起來如此煽情。


    另外,裙子的內襯對我來說也很新鮮。我看得很清楚,同時第一次理解到不可侵犯的未知領域——裙子的內部構造。


    重點是翻起的隻有裙子前方,這實在是太美妙了。


    純白內褲,加上她豐滿的大腿。大腿潔白的程度,彷佛在和內褲爭奇鬥豔,於深藍色裙子構成的背景下,對比更加顯著。這條裙子比普通女生穿的還要長,而現在,彷佛一麵用來突顯優美藝術品的黑窗幕,百褶裙的折痕也宛如天鵝絨似的。


    加上這個雙手擺在腦後的姿勢,彷佛在對我炫耀自豪的內褲一樣——從結果來看,她呈現出的就是這種畫麵。


    她。


    羽川翼一動也不動。


    她大概嚇呆了吧。


    她維持那個姿勢,任憑裙子翻起,表情也僵住了。


    我想這個瞬間,其實不到一秒。


    但對我而言足以和一個小時匹敵。不,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的人生該不會這樣就結束了吧。這絕不是誇大其詞,因為我在那一瞬間體驗了整個人生。


    這甚至讓我眼球的表麵幹涸。


    我的視線已被她的下半身吸引住。


    對,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悄悄挪開視線對女生才算禮貌。這點小事我當然知道。


    平常的話,我會那麽做吧。


    我爬樓梯時甚至會留意,如果前麵有女生的話,要低頭看自己的腳邊。


    不過我身為一個男性還不夠完美,麵對這種毫無心理準備、突然從天而降的幸運,還沒厲害到能在瞬間做出反應。


    羽川春光外泄的景象,似乎已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中。


    假如我此刻往生,之後眼球移植到某人身上,那個人的餘生大概會被羽川的內褲幻覺所擾吧。


    優等生的內褲,就是如此具有衝擊性。


    「………………」


    哎呀!


    我把優等生的內褲描寫得也太巨細靡遺了。


    我總算回過神來,此時羽川的裙子已經回到原位。


    這果然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而羽川她——


    依然目瞪口呆,看著我這個方向。


    她一直凝視這裏。


    「……呃。」


    嗚哇!


    我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呢?


    「我……我沒看見喔?」


    我睜眼說瞎話。


    但羽川對我的謊言沒有反應,隻是一直凝視著我。她似乎調整好辮子,隻見她把雙手放下,事到如今才輕輕拍了裙子的前方。


    真的是事到如今。


    接著,她的視線從我身上挪開,仰天看了一眼後,又再次望向我,


    「嘿嘿!」


    然後露出靦腆的笑容。


    ……喔喔!


    在這邊露出笑容嗎?


    度量之大,真不愧是班長中的班長。


    「該怎麽說呢。」


    咚!咚!咚!


    羽川雙腳並攏,彎膝朝我跳了過來。


    我們原本距離十步,現在近到隻剩下三步。


    算是滿靠近的。


    「如果要遮住不想讓別人看見的東西,裙子不管怎麽想安全性都太低了,果然還是需要運動緊身褲這層防火牆嗎?」


    「這、這個嗎……」


    這種比喻會讓我很傷腦筋。


    那我是病毒嗎?


    對她來說很幸運的是——是不是幸運其實我不知道,不過周圍沒有直江津高中的學生,四下無人。


    隻有我和羽川。


    換句話說,隻有我看到她的裙下風光。


    這讓我有一股小小的優越感,但是這姑且不論。


    「前陣子流行過墨非定律。或許剛才的事情,應該加到定律裏麵去。偏偏隻有雙手放在身後的時候,裙子才會往前翻之類的。女生平常都會注意後麵,前麵搞不好是一個意外的盲點。」


    「喔……或許吧。」


    其實我不知道。


    應該說我很尷尬。


    先不管羽川是否有意,我感覺她拐著彎在責備我。事到如今說這些或許沒有說服力,但我不是故意的。而親眼目睹女生「不想讓人看見的東西」,確實讓我有一股罪惡感。


    而且,這家夥如此笑容可掬……


    別把話題扯遠了。


    「哎、哎呀!你不用在意。剛才我說沒看見是騙人的,不過裙子裏麵太暗了,我沒看得很清楚。」


    這也是一個謊言。


    我看得一清二楚。


    「嗯?」


    羽川歪著頭。


    「你看得很清楚的話就直說吧,這樣女生反而會比較輕鬆。」


    「沒、沒有,我是很想這樣說啦,不過事實不能造假。」


    「這樣啊,不能造假。」


    「對,不能讓你輕鬆真是抱歉,早知道我剛才就說謊騙你了。」


    說這句話的人,其實從剛才開始就滿口謊言。


    「可是我感覺你好像花了四頁的篇幅,對我的裙底風光作了巨細靡遺的描述。這是我的錯覺嗎?」


    「錯覺錯覺,絕對是錯覺。剛才我正好在描違一個情調豐富的美麗風景。」


    這句話很微妙地不能算是謊言。


    「那我先走了。」


    接著,我輕輕舉起手,向羽川示意不想再繼續聊下去後,往前邁出了腳步。


    我快步往前走。


    嗯,我總覺得——


    羽川接下來八成會直接回家,不過她會在回家的路上,把在我麵前曝光的事情,傳電子郵件四處跟朋友說嗎?我想優等生不會做那種事情;反過來說,有可能正因為是優等生,所以才會那麽做。哎呀!羽川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她應該知道我們同年級吧。


    我抱著這種有些自我意識過剩的想法,稍微放慢了步調時,


    「等我一下。」


    後麵有個聲音叫住我。


    發話人是羽川。


    她居然追上來了。


    「總算追上你了,你走路好快喔。」


    「……你不是要回家嗎?」


    「嗯嗯?那是最終目的沒錯啦。阿良良木你才是,為什麽要回學校啊?」


    「………………」


    她知道我的名字。


    咦咦咦?


    我身上可沒有名牌喔?


    「……那個,沒什麽啦,我要回去牽腳踏車。」


    「啊哈!你騎腳踏車上學啊?」


    「是啊……我家離學校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不對,我說這些幹什麽。


    她好像不知道我是騎腳踏車上學,可是—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咦?我當然知道啊,我們不是同校嗎?」


    羽川理所當然地說。


    因為我們同校……


    說得好像我們同班一樣。


    「哎呀!阿良良木你可能不認識我。不過,你算滿有名的呢。」


    「嗄?」


    我不禁如此反問。


    有名的人是你吧?


    更何況我這種角色,在私立直江津高中就像路邊的石頭一樣。連我班上的人,都不知道能否說出我的全名呢。


    「嗯?怎麽了?阿良良木。」


    「…………」


    「左阜右邊一個可能的可,兩個良心的良,然後樹木的木。阿良良木。名字是年月曆的曆,對吧。你的全名叫阿良良木曆。」


    「…………」


    不管是全名還是漢字,都被她徹底掌握了。


    不是吧……


    她知道我的名字和長相,要是這家夥手上有死亡筆記本,那我不就成了她的筆下亡魂了……


    反過來說,我也能殺掉她就是了。


    「你是……羽川。」


    我這麽做不是反擊,也不是意氣用事,但我刻意不回答羽川的話,回嘴說道。


    「羽川翼。」


    「哇喔!」


    羽川打從心底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好厲害,居然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二年級第一學期的期末考中,全部科目包括保健體育和藝術,隻答錯一題填充題的羽川翼。」


    「咦?等一下……討厭,你怎麽會連那種事情都知道?」


    羽川驚訝連連。


    看來她不是在演戲。


    「奇怪……?阿良良木你該不會是跟蹤狂吧?啊哈!我這樣想是不是太被害妄想了?」


    「……還好啦。」


    看來這家夥不覺得自己是名人。


    她深信自己很「普通」。


    一個隻有認真可取的普通女生……嗎?


    而且,她還把我這種人當成名人對待,個性真差。哎呀!這也表示我這個吊車尾的還算小有名氣吧。


    話雖如此,我把這些話拿出來批評她也沒用。


    所以我決定隨便敷衍她。


    「我問我的外星人朋友,是他告訴我的。」


    「咦?阿良良木你有朋友嗎?」


    「你應該先問我有沒有外星人才對!」


    我對幾乎是第一次碰麵的人,不禁吐槽說道。


    話說回來,就算她沒有惡意,這種說法也夠狠了。


    「不是,那個……」


    羽川似乎察覺到這一點,感覺很尷尬地說。


    「因為阿良良木你總是單獨行動,好像有一種活得很孤高的感覺。」


    「你說的是哪一國的酷哥啊。」


    看來她大致上知道我是何種人物。


    但是一知半解。


    「嗯,你說得對,我沒有朋友。連我這個沒朋友的人都知道你,你就是有名到這種地步啦。」


    「喂!你不要這樣說。」


    羽川說到這,表情有些反感。


    她剛才豪邁地露出了裙下風光後,還能用一個靦腆的笑容來收尾,現在居然動氣了。


    「我不太喜歡那種玩笑,請你不要調侃我。」


    「……是嗎?」


    如果我回嘴的話,我們似乎會吵起來。所以我在這邊先附和她的話。


    哎呀呀!


    校門前的斑馬線剛好是紅燈,所以我停下了腳步。羽川也站到我的身旁。


    這家夥幹麽跟著我?


    她有東西放在學校忘了拿嗎?


    「嘿!阿良良木。」


    我如此思考的時候,


    羽川突然對我說出這句話。


    「你相信有吸血鬼嗎?」


    「…………」


    這家夥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麽啊,我如此心想。


    到了下一秒,我才意識到她的用意。


    原來,這家夥裝得一副沒事的樣子,其實內褲被我看到她很害羞吧。


    這點理所當然。


    我絕對不是名人,不過羽川的確認識我。而且還掌握了我的交友關係,知道我沒朋友。


    她大概聽過我一些不是很好的傳聞吧。


    那麽站在優等生的立場來看,我目不轉睛地觀察……不對,我碰巧看到她內褲的事情,她會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也不奇怪。


    所以她為了補救自己的失態,才會這樣追著我吧。


    她在內褲曝光後沒有馬上離開,反而這樣追著我,找我搭話,肯定是打算蓋掉我的記憶吧。


    呼!


    你太天真了,優等生。


    你找我聊吸血鬼那種奇怪的話題,我的記憶也不會消失。


    「吸血鬼怎麽了嗎?」


    不過,我還是決定搭上羽川的話題,如果這樣她會滿意的話,把這當成是看內褲的代價來想,要我陪她聊一些無聊的話題,簡直是小事一樁。


    「沒有啦,最近啊,有一些風聲說我們這個城鎮現在有吸血鬼,所以晚上不要單獨外出。」


    「好一個模棱兩可……而且沒有根據的傳言啊。」


    我老實說出自己的感想。


    「為啥我們這種鄉下地方會有吸血鬼啊?」


    「我也不知道。」


    「吸血鬼是外國的妖怪吧。」


    「我想吸血鬼跟妖怪不一樣吧。」


    「如果對方是吸血鬼,那單獨外出跟十個人結伴外出,應該都沒什麽差吧。」


    「你說得對。」


    啊哈哈,羽川露出笑容。


    她的笑法很爽快。


    ……總覺得她跟我的印象不一樣。


    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


    她是優等生,班長中的班長,我以為她是更高不可攀的角色。


    結果她反而很好相處。


    「可是,現在有很多目擊證詞呢。」


    「目擊證詞?真有趣。那你就把那個叫阿金的人帶過來啊。」(注:這句是日本時代劇《遠山金次郎》中,反派會說的台詞。)


    「她們不是叫阿金啦。」


    羽川接著說。


    「不隻是我們學校,這個話題在附近學校的女生之間,也很有名。應該說,隻有女生們在傳啦。」


    「你說隻有女生們在傳……這種話題我好像有聽過呢。」


    不過,吸血鬼啊。


    真佩服那種傳聞可以傳開啊。


    「聽說那個吸血鬼是一位美豔驚人的金發女性,有一雙會讓人背脊發冷的冷酷眼神。」


    「細部的形容還真具體啊。不過光憑那樣,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吸血鬼吧。對方會不會是普通人,隻是因為有一頭金發所以很顯眼啊?」


    畢竟這裏是郊外的鄉下城鎮。


    地方都市的邊境城鎮。


    連半個茶色頭發的人都看不到。


    「可是,」


    羽川說。


    「聽說那個人在路燈下,金發很耀眼奪目——可是卻沒有影子。」


    「喔……」


    吸血鬼。


    一個時有耳聞、現今甚至有點落伍的單字;然而,我對吸血鬼卻不是很了解。不過聽她這麽一說,我好像有聽說過吸血鬼沒有影子。


    聽說是因為他們怕陽光來著。


    不過,目擊證詞的情況是夜晚。


    就算那個人在路燈下,也可能會看錯吧。基本上,路燈這種舞台裝置,聽起來就有點假吧?


    要說有點假呢?還是有點俗氣比較好呢?


    「也對啦。」


    我說了一些不解風情的話,羽川卻沒有不高興,反而讚同說。


    她不隻能言善道,還懂得傾聽。


    「嗯,我也覺得這個傳聞很蠢。不過,多虧有那個傳聞,讓女生晚上不敢一個人出門,這對治安來說也是美事一樁。」


    「喔,你說得對。」


    「不過,我啊,」


    羽川的聲音,稍微沉了下來。


    「如果真有吸血鬼的話,我還真想見見他們呢。」


    「……為啥?」


    看來。


    我似乎估計錯誤。


    我以為羽川找我聊這種無聊的話題,肯定是想消除我看見她內褲的記憶——不過就算如此,那她聊得也未免太起勁了。


    仔細想想,她把「女生之間的傳聞」,告訴我這個穿立領製服的男生也很奇怪。


    「你會被他們吸血,然後死掉喔?」


    「我是不想死掉啦。這個嘛,我想見見他們這個說法或許不太對。不過,我希望能有一個比人類還要高階的存在。」


    「比人類還要高階?像神之類的?」


    「不一定要神啦。」


    羽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選詞,最後終於開口說:


    「不然,會有很多事情得不到回報吧?」


    不知不覺間。


    信號變成了綠燈。


    然而,我和羽川都沒移動腳步。


    老實說,我完全聽不懂羽川在說什麽,她想表達什麽我也不懂。我甚至有一種對話接不上的感覺。


    「糟糕、糟糕。」


    或許是我的想法形諸於色,隻見羽川一臉慌張,如此說道。


    「阿良良木意外地還滿好聊天的。我好像太多嘴,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喔。沒關係,我不介意啦。」


    「你這麽好聊天居然會沒朋友,好奇怪喔。你為什麽不交朋友啊?」


    一個直率的問題。


    她八成沒惡意吧。


    這種事情我明白。


    但我心有顧慮,不想老實回答她說:我不是不交朋友,而是交不到朋友。


    所以,當時我是這麽回答她的。


    「因為交了朋友,人類會變脆弱。」


    「……咦?」


    羽川聽到這個回答,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抱歉,我有點聽不太懂。」


    「哎呀……所以說,就是那個啊。」


    慘了。


    我說這句話想耍帥,後麵卻接不上來。


    「簡單來說,有朋友的話,就必須在意朋友的事情吧?朋友受傷的話,自己也會跟著受傷。難過的話,自己也會跟著難過。真要說的話,隻會讓自己的弱點增加而已。這就是人類會變脆弱的意思。」


    「……可是朋友愉快的話,自己也會跟著愉快。高興的話,自己也會跟著高興啊,所以不是隻會變脆弱而已吧?弱點是增加了沒錯,不過好處也會增加不是嗎?」


    「不對。」


    我搖頭說。


    「看到朋友愉快的話,你會羨慕。朋友高興的話,你會忌妒。」


    「……你的器量真小。」


    羽川一針見血地說。


    要你管。


    「假設你的看法是對的,那交不交朋友都一樣吧。因為好處和壞處相抵等於零。有沒有朋友不都一樣嗎?不對,這個世界上討厭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到頭來,交朋友還是弊多於利吧?」


    「好乖僻的一句話啊。」


    我要收回好聊天這句話。


    羽川說。


    好聊天這個誇獎,壽命還真短。不過沒差啦。


    那種誤會,越早解開來越好。


    「我啊,想變成植物。」


    「植物?」


    「這樣就不用說話啦。而且也不用走路。」


    「嗯。」


    羽川先是點頭,表示讚同。


    「不過,你還是想當生物吧。」


    「嗯?」


    「因為這種時候,通常會說想要變成無機物吧,像石頭或鐵之類的。」


    她的話讓我感到意外。


    我從以前開始就想變成植物,這是我的真心話;但我沒想到,會受到這種意外的反駁。


    嗯一一


    原來如此,無機物嗎?


    的確,植物也是生物沒錯。


    「我等一下想去圖書館一趟。」


    「嗯?」


    「跟阿良良木你聊著聊著,我突然想去圖書館了。」


    「…………」


    這是哪一國的思考回路。


    哎呀,反正她剛才說過,最後還是會回家。她待會大概沒有特定的計劃吧。我們一樣都有時間,不過我選擇在學校周圍徘徊殺時間;她卻選擇去圖書館。


    這大概就是吊車尾和優等生之間的高牆吧。


    「明天是禮拜天,圖書館沒開,要趁今天趕快去才行。」


    「喔。」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為啥?」


    我苦笑說。


    圖書館。


    我連這個城鎮有那種東西都不知道。


    「去圖書館幹麽?」


    「當然是讀書啊。」


    「當然是勒……」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很不巧,這個春假沒有作業,我沒有異類到會自動自發專程跑去讀書。」


    「可是,我們明年就是考生囉?」


    「什麽考生不考生的……我連能不能畢業都不知道呢。事到如今,讀書也來不及了。我頂多努力下個學期不要遲到吧。」


    「……嗯——」


    羽川看似無趣地,呢喃了一聲。


    她不是真的希望我陪她去,卻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過,羽川沒有多說什麽。


    我總覺得,


    她雖然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人,缺叫我猜不透她。


    信號在紅綠之間,不停轉換。


    現在是紅燈。


    下一個綠燈就是說再見的時候了,我心想,這樣的時機剛剛好吧。


    羽川的想法應該跟我一樣。


    她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


    「阿良良木,你有手機嗎?」


    「那種東西當然有吧。」


    「能借我一下嗎?」


    羽川說完,把手伸了出來。


    我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膏藥,不過我姑且聽從她的要求,從口袋拿出手機遞給羽川。


    「咦?是新機種呢。」


    「最近才剛換的。我隔了兩年才換一次手機,結果多了一堆複雜的功能,都不知道該怎麽用勒。」


    「你還年輕,別說那種沒出息的話。現在就這樣,以後長大會更加跟不上時代喔。現在不會用數字的東西,想滿足過生活都沒辦法呢。」


    「那我隻好躲到深山裏去了,然後等文明滅亡之後,我再回來這個城鎮。」


    「你打算活到幾歲啊。」


    你是不死之身嗎?羽川驚訝地說。


    語畢,她立刻玩起我的手機。


    她是班長中的班長,典型的優等生;但打字的速度卻很快,真不愧是女高中生。


    我的手機中沒有不可告人的個人資料——可是,你不要亂玩別人的手機啦。


    還是說羽川在懷疑我,以為剛才我有用手機偷拍她的裙底風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用力找吧。


    我想要洗刷那種不光榮的嫌疑。


    話說,女生要擔心好多事情,還真辛苦啊。如果是男生的話,就算褲子的石門水庫沒關,我們也可以硬說那是《sexymand》 (注:《sexymand》是一部格鬥漫畫,原文為「七クシ—コマンド—」。當中的格鬥招式,是以讓對手露出破綻為目的。因此,漫畫中有許多會讓對手傻眼,或感到意外的招式。例如故意石門水庫不關,讓對方傻眼後再展開攻擊。)的格鬥技。


    ……說得過去嗎?


    「謝謝。來,還給你。」


    羽川很快就把手機還給我。


    「沒有那種照片吧?」


    我說完,


    「咦?」


    羽川歪頭不解。


    「照片?」


    「……沒事。」


    奇怪。


    我猜錯了嗎?


    那她到底做了什麽?


    我拿著手機心想,還沒把它收進口袋時,羽川就察覺到我的訝異,指著我的手機說:


    「我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信箱,輸入到你的手機裏了。」


    「咦?」


    「真可惜,你交到朋友了。」


    接著,


    羽川跑過斑馬線,似乎想趁我沒說話之前先行離開。信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綠色。


    我原本想先跟她說再見,現在卻被她搶先了一步。咦?她不是要去圖書館嗎?不對,她和我聊天時才突然決定要去圖書館,所以就算她走的方向和一開始相反,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


    「掰掰!」羽川在馬路另一頭,揮手向我道別。


    我反射性地響應她的動作。


    羽川確認我揮手後——我看起來大概很蠢吧——轉身在校門前右轉,看似愉快地離開了。她立刻就拐了一個彎,背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我確認她離去後,檢查自己的手機。


    結果,真如她所說。


    電話簿中,多了「羽川翼」這個名字。


    她的手機號碼和信箱。


    我從來沒用過電話簿功能。因為我會打的電話號碼,全都記在腦中了。我不是在炫耀我的記憶力好,我頂多隻記自家和雙親的電話罷了,根本說不上是炫耀。至於其他的電話,我靠已接來電、已撥電話的功能就足夠應付。


    我隻是朋友很少罷了。


    因此——


    「羽川翼」這個名字,成了第一個輸入到我手機內的電話號碼。


    「那家夥是怎樣……?」


    她的行動超乎我的理解能力。


    朋友?


    她說朋友?


    她是認真的嗎?


    就算她知道我的名字好了,一個妙齡女子可以這麽輕易就把自己的電話,告訴第一次說話的男生嗎?還是說,是我這種想法太老古板了?


    我搞不懂。


    但是,我還是弄懂了一件事情。


    羽川翼。


    她是優等生中的優等生,班長中的班長。


    一個我高不可攀的角色,但是一一


    「……她這個人,還滿nice的嘛。」


    班長中的班長。


    羽川翼。


    我們在結業式下午,如此擦身而過。然而此時,我完全沒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後——在春假中還會遇見她。


    我甚至感覺不到——


    絲毫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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