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萱並未聽話離去,而是繼續說道:「父親不想阿芸嫁到陳家,就不怕棒打鴛鴦嗎?」


    「你說——什麽?」謝律驀然止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麵色蒼白的女兒,「什麽棒打鴛鴦?誰跟誰是鴛鴦?」


    謝萱閉了閉眼,忍住洶湧的淚意,盡量平靜地道:「父親不知道嗎?陳家有位公子,想娶的是阿芸呢……」


    有多想呢?在成了阿芸的姐夫後,還是一見到阿芸就笑,遺憾自己的妻子不是嫡出。他不想娶她,可她若早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又何嚐想嫁他呢?他想要嫡出的阿芸,那就讓阿芸去嫁他啊。


    謝律臉色微變,斥道:「這話不必再說了,傳出去像什麽樣子!你做姐姐的,哪有這樣壞自己妹妹名聲的?!回去好生歇著。」


    他心說,陳家的小子想娶阿芸也不足為奇,比起家世平平的姑娘,他們肯定想娶一個侯門千金。


    是以,謝萱的話,他並未放在心上。隻是他到底還是發愁,此事如何處理。


    按常理來說,自然是兒子的親事比女兒的重要。他承認父親說的有理,可他在這件事上,他還真不想委屈了阿芸。


    但是父親的命令又不能不從。他咬了咬牙,思忖了許久,才暗自打定主意,如果萬不得已非得讓阿芸嫁到陳家的話,那得讓陳家答應他幾個條件。


    陳老二無嫡子,陳老大也沒兒子。他們兩房總得選一個繼承家業。阿芸若嫁到陳家,必得嫁給那個人。


    可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委屈了阿芸。


    謝律思來想後,一時竟不敢將這個決定告訴妻子,就借口公務繁忙,躲進了書房。


    此時謝淩雲還不知道父親的打算,她住在舅舅家裏,同舅舅一道練武,輕鬆愉悅。


    這日午後,薛裕才想起上回對外甥女說的,要教她騎馬射箭一事。就選了一匹溫順的馬,親自教外甥女騎馬。


    謝淩雲滿心期待,有學習的機會就好,反正她本來就會的。


    薛裕帶著外甥女到了自家馬場。他愛馬,也常馴馬、騎馬,是以京郊的莊子,他讓人設計成了小馬場,閑時就來這兒放鬆心情。


    他簡單教了外甥女動作要領。——老實說,在有了教阿芸練武的經曆後,他對外甥女的悟性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當阿芸一身輕便的男裝,騎著馬吧嗒吧嗒跑遠時,他也隻是在心裏說了句「哦」,再無其他。


    還能怎麽樣呢?練武奇才學騎馬也快啊。一點成就感都沒了。


    謝淩雲來到這個世界十三年,頭回騎馬,頗為興奮。她玩兒了很久才意識到疏忽了舅舅。她幹脆利落地從馬背躍下:「舅舅,你教我射箭吧!」


    外甥女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充滿期待地看著他。薛裕一噎,點了點頭:「好!」


    命下人準備好弓箭與靶子,薛裕看了看,並沒有較為柔軟纖細的弓。不過一想到自家外甥女天生神力,薛裕心說,或許還真沒必要準備特製的弓箭。


    他將手裏的弓遞給外甥女:「試試,能不能拿的動?」


    謝淩雲接在手上,點了點頭:「可以。」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還扯了扯弓弦,在嗡嗡的回聲中,她對舅舅笑了笑:「能拿的動。」


    薛裕麵無表情,嗯,天生神力,練武奇才,他一點都都不感到奇怪。


    這一回,他詳細介紹了這張弓的曆史並說明方法,見外甥女極認真的聽著,他心裏的別扭情緒少了一些。


    待舅舅說完,請舅舅做了示範。謝淩雲才嚐試著拉弓射箭。——射箭的本事,她上輩子並沒有學過。


    一個力道掌握不好,箭脫靶了。


    「咦?」薛裕詫異,練武奇才,不會射箭嗎?


    謝淩雲赧然一笑:「我再試試。」她學過暗器,她以為這跟暗器差不多呢,原來不大一樣啊。


    薛裕笑眯眯地看著外甥女試一次,再試一次,由脫靶到後來的正中紅心。他頗為得意,他的外甥女到底還是很厲害的,當然也是他這個師父教的好。


    「阿芸胳膊酸了吧?歇一歇。」薛裕慈愛地道。


    謝淩雲從善如流,將弓還給舅舅,自己站在一旁歇息。


    薛裕手癢,他接過弓後,斂目凝神,搭弓射箭,正中靶心。


    謝淩雲擊掌讚道:「舅舅好箭法!」


    薛裕瞧了外甥女一眼,見她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神誠懇真摯。他嘿嘿一笑,點了點頭。是了,他也不差。他本就是以騎射出名的,還能差到哪裏去?


    隻不過是他外甥女太厲害罷了。


    謝淩雲又歇了一會兒,正要繼續練習。忽然烏雲密布,雷聲陣陣,傾盆大雨瞬間而至。


    薛裕忙拉著她去避雨,說道:「果真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這可怎麽回去?」


    謝淩雲跟舅舅一同站在廊下,她拍了拍袖子,看著雨幕,心裏有隱隱約約的興奮:「先不急著回去啊,雨停了再回。下雨了呢!」


    她喜歡下雨,尤其是夏天的雨。一下雨,悶熱的氣息一掃而光。她以前聽師兄們說有些高手最喜歡雨中練劍。她也想象過那畫麵,隻是一想可能會變成落湯雞,她就放棄了嚐試的念頭。


    正想著呢,就聽舅舅說道:「是的,要是現在回去,就算是咱們撐著傘,也會變成落湯雞的。」


    謝淩雲看了看雨幕,深以為然,重重地點頭。過了片刻,又道:「就是不知道舅母會不會擔心……」


    「不會不會……」薛裕擺手,「阿芸不知道,前幾年有一回也是這麽大雨,我就是怕她擔心,硬是冒雨撐傘回去。到了家,傘隻剩傘骨了,身上的雨水能盛半盆。你猜你舅母怎麽說?」


    「怎麽說?」


    「蠢才!就不會雨停了再回來!」薛裕捏著嗓子模仿馬氏的語氣,頗為滑稽。


    謝淩雲聽得笑彎了腰。忽然她的神色微微一變,她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


    薛裕還要再說什麽,卻見下人舉著傘匆忙趕來。薛裕忙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這麽著急?」


    「老爺,有幾個客人,說是要避雨。」


    薛裕滿不在乎擺了擺手:「那就騰出些地兒來,給他們避雨。哦,對了,可以叫廚房準備薑湯。這麽大雨,說不定要著涼的。」


    下人聽了,隻是站在原地,麵帶躊躇之色,說道:「老爺……」


    「嗯?」薛裕一愣,「怎麽了?哦,要不,你先別過去。等雨小些再去。薑湯嘛,煮不煮都成。」


    下人道:「不是不是,小人不是這個意思。是那客人說,跟老爺相識,要親自跟老爺道謝,希望老爺能過去……」


    他聲音越來越低,但是在唰唰的雨聲中,薛裕竟然聽清楚了。不過他疑心自己聽錯了,哪有向主人道謝,還需要主人主動過去的?這是不是於理不合?但是轉念一想,是他認識的,又能說出這話的,必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薛裕道:「他沒說自己是誰?」


    下人搖頭:「沒有。」


    薛裕更疑惑了,隻得到:「那好,我隨你過去。」他叮囑外甥女:「阿芸,你先在這裏待著。等會兒雨停了,咱們就一塊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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