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雨捏了捏眉心:「娘,你就別添亂了。」


    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少女,不好議論兄長的房中事。而且,很多事,她也不大清楚。她隻能對母親說:「他們的事,你不要管。」


    徐氏接話:「那咱們來說你的親事吧。你也不小了……」


    又來了,唐詩雨按了按眉心:「娘,我有些困了,剛才陪嫂子說了會兒話,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走得極快,生怕母親再在她耳邊嘮叨。


    徐氏連連歎氣,她是造了什麽孽,養了這樣的兒女。女兒枉有才女之稱,到現在親事還沒影兒。長子唐頌更好,自小不待見姑娘。


    旁人家的兒子十幾歲就知人事了,她的兒子倒好,竟直接把爬床的丫鬟給趕跑了,身邊丫鬟都不要,一應事情都要小廝來。


    她瞧來瞧去,她兒子不排斥的女子恐怕就隻她、詩雨、以及從小寄居在永寧侯府的唐頌的遠房表妹羅清月。


    唐頌年紀漸長,徐氏給唐頌安排了通房丫鬟,卻被他拒絕。她當他嫌棄丫鬟醜,又換了一個,誰知他竟然說,對女人不感興趣。


    徐氏唬了一跳,對女人沒興趣?這孩子莫不是好男風?不止是她,府裏暗暗也有這傳言。她下令禁止,後來確實不曾再聽到這樣的傳言。可她自己,卻是擔心不已。


    她讓侄子帶了兒子去煙花柳巷之地,卻得知兒子神情大變,拂袖離去。


    她又使了丫鬟去「伺候」唐頌,甚至連助興的香都點上了,可是丫鬟還是無功而返。


    徐氏擔憂極了。她想,好男風不可怕,隻要能娶妻生子就成。——就當那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癖好。怕的是,兒子碰不了女人,這可就很危險了。


    匆忙給兒子議親,想教兒子早些知道女人的好,將兒子的錯誤想法扼殺掉,把他的念頭轉過來。


    可惜劉家表示姑娘跟唐頌八字不合。


    徐氏遺憾不已,又說起鄭家的女兒,然而她剛跟兒子提起,唐頌就變了臉色,告罪一聲,抬腳就走。徐氏愈發膽戰心驚,連娶妻都不肯麽?是讓他娶妻,又不是要他的命,他何故這麽大反應?


    這時徐氏想到了羅清月。若說兒子不排斥的女子,除了母親妹妹,也就隻有這個被他當成妹妹的羅清月了。要不,就讓他娶了清月?反正能看出來,他不討厭清月。


    屆時不管是什麽手段,總得教他為唐家子嗣做一份貢獻。


    她越想越覺得羅清月合適,出身清貴,可惜父母早亡,又無兄弟姐妹,自小在永寧侯府長大,性情都是再了解不過的。唐頌不大討厭她,或許真能成事呢。而且將來即便不能如她所願,這姑娘也翻不出風浪來。對外,他們可以說是長輩曾經提過的婚約,永寧侯府講信譽,善待孤女……


    可惜還沒等她正式提這件事,一向身體不好的羅清月,竟然病情加重故去了。徐氏為此很悲傷。


    後來,見到謝蕙,徐氏一愣。謝蕙羞澀微笑的神情竟跟羅清月有幾分仿佛之處。倒不是說兩人長的像,隻是那種小心謹慎、稍微帶著不易察覺的討好和溫柔,很是相似。


    得知謝蕙的生母是個不得寵又早逝的姨娘,被嫡母養在膝下,跟嫡出妹妹作伴,徐氏心念微動,暗想,這可不正是個好人選麽?


    不得父親重視,又無同母的兄弟撐腰幫扶。徐氏心想,這親事對謝蕙這樣的庶女來說,也算是不錯了。要不是唐頌的古怪,能輪得到謝家一個庶出的姑娘?


    徐氏立刻請了薛氏到家中,提起這樁婚事。薛氏當時雖未立刻答應,可是眉目間已經有了鬆動之意。沒過多久,謝家就答允了這件事。


    到此時,徐氏才向兒子透露,說是已經給他定下了親事。她眼淚婆娑,說自己為他的親事花費了多少心思。末了,她又道:「即便你真對女人沒興趣,你也該為唐家留下子嗣!等你有了嫡子,你想怎麽胡鬧,我都不攔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唐頌對這樁已經定下的婚事,並未表示反對,反而是默默接受。


    徐氏又是歡喜又是後悔,歡喜的是兒子這回像是勉強接受了,後悔的是沒挑挑揀揀,說不定能有更合適的。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唐頌年歲不小了,不敢再耽擱了。


    唐頌成親次日,嬤嬤將元帕交給她時,徐氏喜不自勝,竟落下淚來。合歡酒、助興香,都還有些用處。她真怕他碰不了女人。


    這下她放心了,隻要他能讓媳婦兒懷孕,以後他怎麽亂來,她都不幹涉,她不用擔心愧對唐家的列祖列宗了。


    徐氏真覺得謝蕙是家裏的福星,後來得知謝蕙懷孕,她對謝蕙更加好了,將自己的不少私房體己都給謝蕙送去。她真想把謝蕙當成活菩薩供起來。


    如今聽得謝蕙的娘家妹妹到來,徐氏更是表示歡迎。她讓身邊得力的嬤嬤去傳話,叫謝九小姐不必拘束,隻當是在自己家。


    ——原本徐氏也想過自己過來的,但是轉念一想,覺得不大合適,就隻讓嬤嬤傳話了。


    謝淩雲正同謝蕙說話,嬤嬤的到來讓她感到驚訝。她站起身來,含笑聽嬤嬤傳話,請嬤嬤幫忙轉達謝意。


    待嬤嬤離去後,謝淩雲繼續方才的話題:「姐姐要有好心情,不要心裏藏著事兒……」


    謝蕙勉強一笑:「我知道的。你放心。」


    她每日都在盡力說服自己,唐頌怎樣跟她無關。她隻需要平安生下孩子,好好照顧孩子長大就行。反正她妻子的地位不會變。她至多會跟二伯母相似,還能差到哪裏去呢?


    笑了一笑,謝蕙又道:「你跟我多說說懷讓的事吧,我想聽。」


    她如今有身孕,對孩子充滿了好奇憐愛之意。原本她跟謝懷讓不大熟悉,可現在她很希望她可以一舉生男。她想多聽聽謝懷讓的事情,沾沾喜氣。


    謝淩雲見她感興趣,就再次說起謝懷讓。


    她們姐妹倆在這邊說話,那廂書房裏的唐頌放下手裏的書,麵無表情問給他倒茶的紫毫:「你對男子……守身如玉,怎麽看?」


    他在房外,聽到了妻子和妻妹的對話,零星半點,也不算多。但是他隱約聽到他的妻子對他在她懷孕期間「守身如玉」很有意見。他覺得這個詞不好,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合適的替換的詞。


    紫毫手抖了一抖,茶水濺出來。他一張臉煞白,心想,來了,這是在暗示他可以洗洗身子準備伺候了嗎?他終於還是等來了這一日。


    紫毫心中不安,十分的為難。雖然說他早早就猜到了可能會有這麽一天,可是在世子身邊伺候了兩年多,他一度都要以為世子會囿於倫理,不會對身邊人出手,沒想到世子竟然在今日直接暗示他了。


    唐頌皺眉:「擦幹淨!」


    紫毫連忙拿了巾帕去擦。——以前他不是在世子跟前伺候的,遇到這種情況,常常是用袖子抹了了事。可惜在世子身邊兩年多,他養成了隨身帶巾帕的習慣。


    唐頌站起身來,緩緩踱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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