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眼睛睜著閉著都沒區別,他於是整宿地睜著眼睛,腦子裏都是遲苦之所以沒能回來的種種可能性,每一種都讓他心驚肉跳,魂都聚到一起去了。電話在淩晨突兀地響起來的時候陶淮南被驚得一縮,隨後立刻從床上撲起來,抓過手機按鍵的時候胳膊和手指都在抖。“……喂?”陶淮南聲音也不穩,慌得很。“我。”一聲簡短的“我”,這個聲音從耳邊傳過來,陶淮南幾乎是瞬間就喉嚨啞了。“你幹嗎去了呀……”陶淮南竭力壓著鼻酸,蹲在床上緊緊握著手機。遲苦說:“我手機壞了,打不了電話。”“咋壞的?”陶淮南屏著呼吸連續地問,“遲誌德搶你手機了?他打你了嗎?你是不是沒跑掉?”遲苦沒回應他這些,隻跟他說:“我借的手機,說不了太久。我過幾天就回去,別亂想。”“他打沒打你?”陶淮南也不回應他的話,隻問自己的:“他是不是打你了?打著了嗎?”遲苦說“沒事兒”。“你別讓他打你,”陶淮南到底還是沒壓住,臉埋在膝蓋裏,眼淚掉下來也砸在膝蓋處,“你別惹他,你不回來也行,我不去盲校,我之前就是嚇唬你的,我還等你。”“憋回去,別哭了。”遲苦在電話裏也依然是十足的不溫柔,帶著他特有的像是不耐煩的語調,跟陶淮南說,“不想去學校就先別去,反正你也聽不懂什麽。”“我能聽懂……我每天都好好聽了,等你回來我還能給你講。”陶淮南急急地跟他說,“你別急著回來,別招惹他。哥這幾天忙完我們就去接你,你躲著點遲誌德……”“別來!”遲苦打斷他,跟他說著,“你們別來,我自己能回去。”他說話說得急就有點咳嗽,聲聽著也虛,像是沒勁兒。咳了幾聲之後又挺凶地跟陶淮南說:“你別讓哥過來,回頭又讓遲誌德纏上。我再等幾天就回去,放心。”陶淮南隻蹲著,不說話。“聽見沒有?”遲苦又不耐煩地問了句。陶淮南於是點點頭,點完想起遲苦沒在眼前看不到,於是說:“聽見了。你為什麽咳嗽?”遲苦還是說“沒事兒”,然後說:“掛了,我得把手機還人家了。”陶淮南下意識想阻止,卻還是沒有,覺得還有很多話想說,可也沒必要說,他要說什麽遲苦都知道,還會嫌他煩。因為這一個電話,陶淮南的心短暫地落了地,有消息就比之前完全沒消息強。遲苦借手機給他打的這個電話讓陶淮南像是又充了點電,有力氣了。雖然還是鼻子不通氣,頭也有點疼,但至少心裏沒那麽攥得疼了。陶淮南每節課都聽得認真,就怕等遲苦回來看書哪兒看不懂了自己能說明白點,盡管這種情況可能並不會真的發生,遲苦太聰明啦,他看什麽都會。畢竟遲苦超厲害。人的心態都是會變化的,遲苦走之前陶淮南覺得隻剩下自己的生活完全不能想象,簡直是世界末日。然而等遲苦真的走了這麽長時間,盡管也真的很像世界末日,可也過來了,甚至覺得再久一點也沒事兒,隻要遲苦好好的別挨打。陶淮南好幾天沒見到哥了,晚上放學被田毅哥接回來的時候給哥打了個電話。陶曉東以為他有事兒,擔心地問他怎麽了。陶淮南說:“沒怎麽,想你了而已。”“想我了?”陶曉東在電話裏笑了下,聲音裏能聽得出疲憊,“哥明天應該就能回,帶你去接小遲。”“小遲給我打電話啦。”陶淮南在電話裏安慰他哥,也跟著叫“小遲”,“他手機壞了,用別人手機給我打的電話,他不讓你去,可凶了。”“他沒事兒?”“沒事兒,讓咱們別操心。”陶淮南說。田毅在這邊說:“我都聽見你倆半夜黏黏糊糊打電話了,我一聽有動靜還以為小南偷著談戀愛了,聽半天原來是小遲。”陶曉東在電話那頭聽見,說他一句:“怎麽還聽人電話呢?沒點哥樣兒,讓你經管我們孩子讓你偷聽我們電話了?”田毅笑著說:“我們小南不怕聽。”陶淮南那天接電話的時候一頓哭,現在想想被田毅哥聽見了還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說話。陶淮南自己上了一周學,周末哥發現他咳嗽有點厲害,帶他去吊了兩天水。陶淮南身體一般,從小抵抗力就弱,小時候經常感冒發燒,最近兩年大點了好多了。擱別的小孩兒得個小感冒不打針不吃藥過幾天也該好了,到了他這兒拖拖拉拉竟然拖了一周。倒也沒多難受,所以剛開始也沒在意。誰知道打上針反倒把病徹底激起來了,也可能是陶淮南擔心遲苦本來就吃不好睡不好,最近身體差。周末難受了兩天,到了周一早上才覺得好多了。周一早上陶曉東問他想不想請假。陶淮南搖頭,一邊撕著麵包條往嘴裏放,一邊說:“感覺已經好啦,鼻子通氣了。”“你帶著手機,難受了就給哥打電話。”陶曉東和他說。“好的。”陶淮南乖乖點頭說。早上出門的時候一點沒撒謊,是真覺得自己好多了,鼻子也通了,頭也不疼了。可到了中午,陶淮南趴在座位上隻覺得一陣陣發冷,四周窗戶都關著的,可還是冷。半夢半醒的時候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含含糊糊的“遲苦我冷”。“遲”的音剛要發出來,猛地想起遲苦沒在,又平和地把後幾個字都咽了回去,繼續趴著了。頭疼,冷,渾身都沒什麽力氣。如果遲苦在的話這個時候陶淮南肯定賴賴唧唧地哼上了,這會兒隻有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抽了張紙擦擦鼻子,趴了半個中午。醒了後想去廁所,站起來感覺自己軟綿綿的。陶淮南晃了晃頭,想去順便洗把臉。這會兒廁所人少,抽煙的那些也都沒來,通常午休的時候廁所一個人都沒有。陶淮南捋著牆往廁所去,想著如果明天還是這個狀態的話那就請個假。太難受啦,還不如在家躺著,這狀態來了也聽不進課。在水房突然被人扯了一把衣服的時候陶淮南是真丁點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時間按理說廁所沒人,他也沒防備。“誰?”陶淮南在牆上撞了一下,穩住自己之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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