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遲騁生日,陶曉東一早訂機票飛了趟北京。陶淮南並不知道,他在齊醫生醫院裏幫另外一位盲人谘詢師做著記錄,完成之後給哥打了個電話。陶曉東接起來的時候他那邊亂哄哄的,陶淮南問:“在幹嗎?曉東。”陶曉東說:“沒事兒,怎麽了你說。”“別忘了打電話,”陶淮南提醒他,“苦哥生日。”陶曉東在電話那邊笑著說:“我都到北京了。”陶淮南聽見他跟旁邊人說:“還提醒我今天你生日呢,慫樣兒吧。”陶淮南的呼吸立時加快,舔了舔嘴唇。陶曉東問他:“還帶別的話不?”陶淮南搓了搓手機,說:“就帶個生日快樂吧,健康平安。”“聽見了,”陶曉東沒心沒肺地在電話那頭說,“我開免提了。”曉東滿肚子都是心眼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陶淮南掛了電話之後揣起手機,在原地發了半天呆。遲騁一次都沒回來過。陶淮南從很多地方都能聽到他的事兒,從哥這兒能,從以前的同學那邊也能。這年冬天,外出上學的學生們都回家等著過年了。他們已經大四了,有的已經開始實習了。高一時的小群還在,他們還是時常說話。陶淮南還在群裏,隻是從高中畢業開始從來沒再出過聲,群裏就像沒這個人了。有季楠張羅著,那放假了肯定要聚。他開著車親自去接的陶淮南,陶淮南當時正跟潘小卓一塊兒複習呢,倆小孩兒天天泡咖啡館學習準備考研。季楠一車拉走了倆,耽誤倆好學生複習了。這次人來得很全,小群裏隻有幾個沒回來的沒到。季楠在南方上的學,明年估計要出國了。石凱也在北京上的學,他跟遲騁偶爾能見上麵。時間倏忽三年半,這群當年無憂無慮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也都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大人,開始要慢慢地邁進社會了。潘小卓坐在陶淮南旁邊,一直在吃東西。當初小夥子們跟餓虎撲食一樣搶東西吃,現在菜擺了滿桌,卻隻有潘小卓在吃。他往陶淮南手邊放了碗湯,倆人小聲嘀咕著點評,說不好喝。“小眼鏡兒,當初欠我四千,什麽時候給。”季楠突然出聲,把正喝湯的潘小卓直接給嗆咳嗽了。潘小卓咳得臉漲得通紅,陶淮南拍著他的背,聽見潘小卓問:“……你不是不要了嗎?”“我又想要了,拿來吧。”季楠笑著說。不著調的富二代,總是沒個正經樣兒。潘小卓現在當然知道季楠是說著玩兒的,看了眼石凱,蔫不聲兒地說:“那也不都是你的。”“凱哥的也給我就行。”季楠還在說。“我可不要,我跟你丟透人了。”石凱嫌棄地說。潘小卓也說:“我不給,沒有錢。”陶淮南說:“你吃你的,別理他。”“喲,小淮南現在都這麽橫了嗎?”季楠跟陶淮南隔了個人,他探身過去往陶淮南腦袋上彈了一下,“現在沒人收拾了是吧?”陶淮南笑笑,說:“啊。”小群裏一共就缺那麽幾個人,都很明顯。大男生們喝了酒,免不得會提起那幾位。季楠問陶淮南:“你小哥怎麽的?今年還不回來?”問題直接砸在頭上,陶淮南有點接不住,提前沒心理準備。石凱“嗯”了聲:“遲哥上班了。”“靠,他是真不回啊,這些年我再就沒見著。”季楠跟個二傻子似的,話題一勁兒往遲騁身上溜。陶淮南一句都接不住。後來季楠又問:“你倆是不是鬧啥矛盾了?”陶淮南隻笑,什麽都不答。石凱本來去洗手間了,回來聽見季楠問這個,往他凳子上踢了一腳說:“你要想他你給他打電話,人不在這兒你老念叨什麽。”那天陶淮南喝了不少酒,這一桌人都喝多了。當年第一次集體喝酒,還是在山上的賓館裏麵,那會兒除了個別幾個壯漢,剩下都是清瘦的少年模樣。現在都不清瘦了,也一看就不是少年了。陶淮南喝完酒話少,他靠在椅背上聽別人聊天。話題不知道什麽時候兜兜繞繞,又繞到了遲騁頭上。陶淮南恍惚間聽見不遠處季楠說:“我看遲哥就是隻顧著對象兒了,家也不回了,兄弟們也不想著見見。”石凱讓他別瞎說話。季楠說:“本來就是麽。”陶淮南覺得很熱,房間裏空調和暖氣都開得太足了,頭腦發脹。他沉默著脫了第二層襯衫,隻留了裏麵的t恤。季楠看見他,“哎”了聲說:“這不是遲哥衣服麽,我記得這件,我倆有一樣的。”陶淮南覺得這一晚上,怎麽好像一直在聽這兩個字。他倒真的不知道穿的都是什麽,他看不見,早上從櫃子裏隨便摸著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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