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夜我睡下後……因為慈善庵的善堂房間有限,平日裏都是不夠住的……所以我才那時候才帶著燁兒晚上回去住,白天再去城裏看大夫。我和一位孤身一人的老婆婆住一個屋子的,平日裏老婆婆洗衣什麽的,我見她年紀大了,也是個可憐人,她洗衣這些我還幫著她提水什麽的……一來二去我們關係處得還不錯。我夜裏都睡得有些沉,她夜裏有時會失眠一整晚,我是知道的。昨夜突然被她推醒,她讓我躲起來,說聽到門外有人說話,要對我不利……」


    「我有點不相信,我到京城後一直低調沉默,不認識什麽人,更別提得罪過人,不過我也相信她不會騙我,我幫她忙時她的感激不是假的,應該不至於騙我才是。我聽了她的話,從房間年久失修的窗戶那裏翻了出去,她應該在裏麵住了很久,讓我一直沿著小道走,說是有個……狗洞讓我鑽出去。」


    陳李氏說到這裏聲音開始顫抖,顯然很是害怕。


    周沫兒掃一眼喜詩,她會意上前給陳李氏又倒了一杯茶。


    「不要怕,現在你是在莊子上,這裏沒有人傷害你。」


    周沫兒輕聲勸,心裏明白她這是被陳連連累了,就是不知道是誰出了手?更或者出手的人就是陳連……


    希望不是他。


    陳李氏喝了茶,雙手握住茶杯,似乎想要汲取茶杯上的暖意。


    「我聽了老婆婆的話找到狗洞,爬了出去。後麵有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很害怕,還好那狗洞周圍都是雜草,我爬過時有意不破壞那些草……那兩個人在那周圍找了許久。還說了些話……」


    「我就在一牆之隔的外麵,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竟然是要來……來……壞我清白的,說我得罪了人,擋了別人的路。」


    她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聲音淒涼,還有些失望或者絕望的意味。


    周沫兒聽著,眼睛裏一股酸意上湧,勉力壓了下去,才道:「他們沒有找到你吧?」


    陳李氏搖搖頭,道:「他們找不到我就走了,我不敢妄動,還是老婆婆出來找我,我才跟著她回去的。婆婆說那兩人直接破門而入,就是一陣翻找,見我不在問了她,她說我昨日沒有回去,才如此輕易放過。我趕緊收拾了東西就跑出來了。」


    「我不敢回去了,他們如此膽大,一定是慈善庵裏有人默許的,要不然進都進不去,哪裏還能知道我住哪個屋子?他們沒有找到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且他們不光是毀我清白這麽簡單,婆婆說他們明明是三個人……夫人,我也不瞞你,我懷疑他們根本就是想要我們母子的命……」


    周沫兒也有點疑惑,按理說隻毀清白有什麽用?要她們的命還差不多,隻是盛國律法不能殺人。


    似乎看出來周沫兒的疑惑,她苦澀道:「要不是婆婆,我可能真的被他們毀了清白,再被人親眼見到……我後來要是死了,應該就會有人說我因為偷人被人發現,無顏見人自殺的吧?就算是有人懷疑,也不會理會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說不定更絕的會傳出來我是走投無路,自甘墮落去做暗娼……畢竟我缺銀子是事實如果真是這樣,死了又有什麽可惜的。就是活著,還不如死了才好。」


    周沫兒聽得一股寒氣直冒,人性之惡,居然能到這種地步。陳李氏的懷疑不是沒有依據的,如果真的嫌棄她擋了路,是絕對會要她的命的,她說的這些都有可能發生。律法隻規定不能殺人,沒說不能自殺。


    「其實這些都沒什麽,我失望的是京城果然是個大染缸,夫君這樣心性堅定的人居然都不能堅守本心……」陳李氏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樣道。


    「要不是為了燁兒,我真的不如……他們何必如此?明說我說不定會自請下堂……」


    陳李氏哭得泣不成聲,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周沫兒想了想道:「他既然是你夫君,你就不知道他是不是這種人?」


    見陳李氏身子一僵,哭聲止住。周沫兒認真道:「聽你話裏話外的意思,你們應該很是恩愛,萬一這不是他的意思,你不是冤枉了他。」


    周沫兒確實是這麽想的,要是這根本不是陳連的意思,或者說陳連還沒有惡到連自己的妻兒都要下手的地步。其實還是收拾陳李氏的這種做法讓周沫兒起了懷疑,這明明就是內宅女人的手段,且陳連就算是惡到不顧妻兒性命好了,讓人死得不讓人懷疑的辦法多了去。他總是要麵子的,不可能找人侮辱自己妻子的清白吧?這算是最下乘的也是最惡心的手段了。


    換個思路,如果不是陳連,就說得過去了。如果事成,到時候陳李氏已死,死無對證,說不定陳連真的會以為妻子對他不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那麽他們的幾載的夫妻感情就是一個笑話,不要說以前的夫妻情深,估計陳連心裏恨毒了這個不忠的妻子……可能這才是幕後之人想要的結果。


    陳李氏低著頭沉思半晌,抬起頭的眼睛裏亮亮的,也沒有了剛才的絕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小婦人不懂事,還跑到夫人麵前來哭,實在是……夫人是個好人。」


    「好人說不上,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打算?」周沫兒想了想問道。


    陳李氏臉色微微一變,道:「那些人肯定還在找我,我隻能找地方躲起來,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來找夫人。」


    「那你知道找你的都是什麽人嗎?或者說是誰讓他們找你的?」


    陳李氏臉上帶了些諷刺道:「我不知道,不過既然說我擋了路,總逃不過是他招惹的姑娘,看這模樣大概還是個有權有勢的……」


    她越說越絕望,又哭了出來,哽咽道:「我死了不要緊,就是可憐了燁兒,他才五歲,最近幾個月跟著我顛簸流離……難道我們母子隻有死路一條不成?」


    「要不,你先住下,再從長計議……」


    周沫兒說完有些後悔,不該這麽衝動,看了看因為陳李氏一直在哭而受到了些驚嚇的孩子,她的心裏又軟了軟。


    回到後院時,周沫兒有些忐忑的推開正房的門,攔住想要跟她一起進去的姚嬤嬤,自己慢慢的走了進去。


    「回來了?」


    江成軒帶笑語氣傳來,顯然他心情不錯。


    周沫兒沉默著上前,見他靠坐在窗戶邊的軟塌上,手裏拿著一本書。


    腳步頓住,半晌後,周沫兒似下定決心一般走過去靠著他坐下,伸手拿過他手裏的書合起來放到一邊,認真道:「夫君,我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江成軒疑惑的抬頭看了她忐忑不安的麵色一眼,想了想問道:「你留下那對母子了?」


    周沫兒咬著唇點點頭。


    江成軒嚴肅了麵色,低著頭沉思起來。


    看著他這麽認真,周沫兒莫名心裏一陣慌亂,唰得站起身就想往外走,邊道:「我這就去讓她們離開……」


    周沫兒身子頓住,低頭看到握住自己的手的那隻骨節修長的手,手背一片溫暖,心裏卻難受起來。


    她這是在做什麽?打破他們目前還算安寧的日子嗎?她果然還是被江成軒寵得沒有腦子了,越來越蠢。


    別人的事情她管那麽多做什麽?自己的日子過好不就行了,關鍵這不是她一個人,而是把江成軒也拖下了水。


    雖然江成軒平日裏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單純的鎮國公府的庶子,可能暗地裏在幫朝中某位大人物做事……這是周沫兒偶然間發現的,也隻是懷疑而已。


    可是他始終是別人的下屬,拿這些別人的事情來麻煩江成軒,不知他在上司手裏又要付出些什麽?周沫兒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凡事都得自己爭取的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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