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冾和馮婉年紀差不多,兩人嘰嘰咕咕說了會兒悄悄話,商量著要去采梅花來,命人煮梅花粥。程希和阿遲都笑,真是孩子心性,才聽完琴曲,就惦記上吃了。


    安冾和馮婉走後,程家侍女麵色慌張的走了來,「大小姐,二小姐在花房崴了腳。」程希再不喜歡程帛,到底是同父姐妹,不能棄她於不顧,隻好別過阿遲,去了花房。


    阿遲把大聖遺音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看了個飽,愛不釋手。已經有了一把九霄環佩,如果再添上大聖遺音?那樣的好事真不敢奢望,看看就好了。


    知白在旁抿嘴笑,「大小姐,醉心於琴棋書畫,不賢惠呦。」佩阿瞪了她一眼,大小姐好性子,待下寬厚,知白你也不能這麽放肆!知白忙陪笑臉,「好姐姐,再不敢了。」


    阿遲依舊專注於古琴,頭也不抬,「我不需要賢惠。」女人太在意男人的感受,會賢惠;女人沒有旁的依仗,會賢惠;小知白,我是徐家嫡女,父母疼愛,美麗動人,我還需要賢惠麽?


    天朝男子對異性的要求,總是高的離譜。七仙女和田螺姑娘才是他們理想中的妻子吧?七仙女,田螺姑娘,白素貞,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是人也好,仙也好,妖也好,全是為了男人無私奉獻,寧死不悔。


    阿遲前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職員,曾有一位同事幽幽歎道:「付出的是血汗,得到的卻不過是一份微薄薪水。」七仙女,田螺姑娘,白素貞,王寶釧,付出的是什麽,得到的又是什麽呢?根本不成比例。


    佩阿微微皺眉,知白很知趣的拍馬屁,「大小姐說的真好!做什麽要賢惠啊,賢惠來賢惠去,占盡便宜的是男子,吃盡辛苦的是女子,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阿遲微微一笑,信手撫琴。琴房隔壁,華山老叟衝著張勱擠眉弄眼,「阿勱,好不好聽?人也很好看的,去看看吧。」張勱神色間明明有絲癡迷,卻微笑搖頭,「師公,不可以。」


    華山老叟哇哇大叫,「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一怒之下,從窗戶中一躍而出,似隻大鳥一般在空中盤旋數圈,站在樓頂上叉著腰生氣。


    這般哇哇大叫,早已驚動佩阿、知白。兩人急忙往外看去,隻見明明一位白發老人竟在空中飛!佩阿、知白木木站了片刻,齊齊暈倒。


    「老爺爺,我早說過,您會嚇壞我的侍女。」阿遲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到佩阿、知白身邊,頗為犯愁。高樓之上,琴房之中,總共有自己和佩阿、知白三個人,她們兩個暈倒了,自己該怎麽辦?下去叫人,不大好;急救,不會;就這麽站著,傻呼呼的。


    「冒昧打擾。」琴房門口響起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阿遲抬頭看去,一名身披白狐鬥蓬的青年男子站在那裏,「姑娘這兩位侍女似有些小恙,勿驚慌,仆這便延醫前來。」


    阿遲微笑,「有勞。」眼前這位定是常和老爺爺打來打去的西園主人了,身材比尋常男子高出一大截,麵目俊美,舉止斯文,竟是位儒將。


    阿遲穿著淺綠色錦緞銀鼠長襖,胸前繡嫩黃折枝花卉,下著楊妃色倭緞甘肩裙,俏生生立在窗前,似臨風玉樹,又似帶露清蓮。


    青年男子微微恭身,「姑娘請稍候片刻。」師公調皮搗蛋,竟把徐家侍女嚇暈了。徐家小姐獨自一人看著暈倒的侍女發愁,於情於理,自己這做主人的不能袖手旁觀。


    青年男子轉身欲走,窗戶上倒垂下一個須發皆白的腦袋,笑嘻嘻的看著他。阿勱你終於開竅,來見女娃娃了,這就對了,女娃娃多好看呀。


    張勱好像沒有看見窗外那顆洋洋得意的腦袋,移動身形向樓下走去。張勱離去之後,華山老叟喜笑顏開的進來了,「女娃娃,這兩個丫頭任事沒有,隻管放心。」看臉色就知道沒事了,嚇不死的。


    阿遲慢吞吞問道:「老爺爺,您今年高壽啊?」多大了,這麽貪玩!華山老叟笑咪咪道:「女娃娃,莫在我老人家麵前提年齡,這太傷人心了。」華年不再,白發已生,這令人傷感的事,不必提起。


    兩人正說著話,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沒多大會兒,一位溫和凝重的中年人進來了,「老爺子,勞煩您讓讓。」您都把人嚇暈了,還敢在這兒晃悠呢?


    中年人為佩阿、知白診了脈,客氣告訴阿遲,「無礙,切勿憂心。」從醫囊中取出銀針,認準穴位紮了下去,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佩阿、知白悠悠醒轉。知白還在害怕,佩阿卻是有些羞愧,「大小姐,對不住。」自己不中用,暈倒了,大小姐誰來服侍?


    阿遲含笑安撫幾句,看向華山老叟,「老爺爺是世外高人,武功卓絕,人卻是和藹可親的。」華山老叟淘氣的笑笑,先是在琴房慢慢沿著牆壁走了一圈,後來上了梁,後來躍出窗外,如老鷹一般在空中盤旋。佩阿、知白你看我,我看你,羞的抬不起頭。丟死人了,沒臉見人了。


    阿遲揶揄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你知,不足為外人道也。」不會告訴別人的,把心放回到肚子裏。佩阿、知白滿懷感激,佩阿鄭重道了謝,知白哭了,流下晶瑩的淚水。


    中年人收拾好醫囊,作別眾人,飄然離去。他這一天還是挺忙的,賓客中有兩位太太肚子不舒服,還有一位姑娘崴了腳,兩個丫頭暈倒。不過幸好都是淺顯的毛病,極容易治,沒一個棘手的。


    崴了腳的,是程家二小姐程帛。雖然傷勢並不嚴重,可終究是行走不便,張憇是個熱心腸,執意留程帛住下,「待養好了傷,再回去不遲。」程家是兄長的外家,程家姑娘頭回上西園來便受了傷,可不能讓人家就這麽著走了,太過失禮。


    程帛推辭了兩回,程禦史的太太、程希的母親李氏也推辭了兩回,無奈張憇堅持,隻好「恭敬不如從命」,留程帛在西園養傷。程帛如黑寶石般的大眼睛中滿是情意,看向姐姐程希,「我和大姐向來要好,從不曾分離過……」張憇笑著誇獎,「這才好呢,親姐妹,原該親親熱熱的。」又苦留程希。最後,程希、程帛兩姐妹都暫住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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