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臥病在床的第三天,多莉突然衝進了臥室。


    「梅茵,不好了!拉爾法說路茲離家出走了!」


    我反射性地馬上坐起來,瞬間又往下癱倒。


    「多莉,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路茲沒事嗎?」


    我無力地趴在床上,接二連三地發問後,多莉露出「糟了」的表情。她為難地垂下眉梢,摸了好幾下我的頭。


    「梅茵,對不起喔。我應該等你退燒之後再說的……你不可以太傲動,又會發燒喔。」


    「多莉,快告訴我。」


    我握住多莉的手,再三央求她告訴我後,多莉才無奈地歎氣。


    「……我去叫拉爾法過來,梅茵就躺著吧。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多莉翻身走出房間。聽到玄關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接著是鎖上鑰匙的聲音,多莉的腳步聲越來越小。我一邊豎起耳朵聽著,一邊虛軟地趴在床上。


    快點回來吧――我焦急地等著多莉回來,不久開始聽見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接著有人打開玄關門鎖,開關大門。


    「……拉爾法·路茲呢?」


    拉爾法在多莉的帶領下走進來,一看到還沒退燒,無法下床的我就歎氣。


    「虧我還以為一定是梅茵把路茲藏起來了……」


    「我剛才就說了吧?梅茵已經連續昏睡三天了,怎麽可能知道昨天傍晚離家出走的路茲去了哪裏嘛。」多莉氣憤地說。


    「對不起啦,剛才懷疑你。」拉爾法先向多莉道歉,然後轉身麵向我。


    「昨天路茲一回家,就對老爸大聲咆哮說:『你為什麽要妨礙我?!我一直都在忍耐,我再也不要待在這個家了!』當時他的表情跟氣勢都很嚇人。」


    聽到拉爾法這麽說,我就明白路茲為什麽離家出走了。一定是班諾告訴了他。為什麽無法帶他前往其他城鎮吧。我因此有些鬆了口氣。那麽,路茲現在應該在班諾那裏尋得了庇護,就算不會馬上收路茲為養子,但至少會提供相同水準的待遇吧。


    「雖然老媽很擔心,但老爸隻說反正路茲很快就會回來,所以不要管他。我們也覺得等他肚子餓了,就會回來,可是現在都過早上和中午了。路茲還是沒有回家,我們就開始擔心了。梅茵,你知道路茲會在哪裏嗎?」


    對於拉爾法的問題,我內心升起不安。如果現在是由班諾在保護路茲,他應該在工作,怎麽可能不知道路茲在哪裏呢。


    「你說不知道路茲在哪裏……難道路茲也沒有去工作嗎?」


    「呃……其實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裏工作 」


    我問完,拉爾法困窘得眼神左右飄移。我一時間無法理解拉爾法怎麽會說不知道路茲在哪裏工作。雖然洗禮儀式到現在才過兩個半月,但路茲早在成為學徒前,就經常出入奇爾博塔商會,已經往來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怎麽會不知道?不就是奇爾博塔商會嗎?」


    「……名字我後來知道了啦。你們來過奇庫的工坊吧?可是,奇庫也不知道商會在哪裏。」


    「那如果路茲和我沒有去過奇庫的工坊,現在連名字也還不知道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拉爾法就尷尬地別過頭。看到拉爾法這樣,多莉不禁大叫:


    「我真不敢相信!拉爾法,你連弟弟在哪裏工作都不知道嗎?家人之間不是至少都會討論到工作的事情嗎?」


    同樣是兄弟姊妹,但姊妹和兄弟間聊天的內容與次數,多半還是不太一樣吧。但是,這樣的情況真的有些嚴重。雖然我不知道是對弟弟漠不關心,還是在逞強不肯問他,但我認為都離家出走了卻找不到人,是很嚴重的問題,我伸手抓住拉爾法的衣襬。


    「……拉爾法,雖然可能是我多管閑事,但拜托你稍微和路茲談談吧。」


    「是路茲自己什麽都不說吧。而且一直在忍耐的人明明就是我,就算家人再怎麽反對,路茲還是去做了自己想做的工作,連休息的日子也不去森林采集,隻顧著自己玩得很開心啊。他到底是在忍耐什麽啊!」


    拉爾法用力甩開我的手,瞪大了眼睛怒吼。


    「拉爾法!別對梅茵這麽粗魯!她還沒有退燒耶!」


    「對、對不起……」


    原來人的大吼會讓腦袋嗡嗡作響呢。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也知道自己老在路茲休息的時候指使他做事,所以為路茲說話。


    「但路茲休息的時候出門,都是為了工作喔。不管是班諾先生叫他過去,還是我指使他做事,都會付給他薪水啊,他並不是出去玩。


    拉爾法吃驚得瞪圓了眼後,輕甩甩頭。


    「……這種事我們又不知道。」


    因為都不交談,才會產生分歧吧。但拉爾法無疑是在擔心不回家的路茲。而必須與拉爾法好好談談的人不是我,而是路茲。


    我仰頭看向多莉。多莉去過珂琳娜家,也一起去買過衣服,所以不隻班諾,也和一些店員打過照麵,比起拉爾法一個人突然闖進奇爾博塔商會,應該會好一點。


    「多莉,拜托你帶拉爾法去奇爾博塔商會吧。要是路茲看起來精神不錯,不用勉強把他帶回來也沒關係,至少請你去看看他是否平安無事吧。拜托你。」


    「好啊,因為我也很擔心路茲。拉爾法,走吧。」


    多莉牽起拉爾法的手,帶他走出臥室。拉爾法似乎在擔心我,中途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對擔心得回望的拉爾法,回以有氣無力的笑容。


    拉爾法從以前就是很會照顧人的大哥哥,雖然現在心裏麵覺得路茲很任性,但還是在擔心他。追根究柢,路茲和拉爾法兩個人都沒有錯,兄弟間的感情卻徹底出現了裂痕。要是去看路茲的拉爾法,能和路茲麵對麵好好談談就好了――我這樣心想著閉上眼睛。


    醒來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幾乎要穿透眼皮的刺眼光芒從窗外筆直地照在了臉上,所以我才醒過來。多莉好像已經從店裏回來了,我聽見廚房傳來準備晚飯的聲音。喉嚨渴了,我拿起木杯喝水潤喉,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動靜,多莉從敞開的門外探頭進來。


    「梅茵,你醒了嗎?吃得下飯嗎?」


    我點點頭,遲緩地坐起來後,多莉幫我把麵包粥端到床上。我慢吞吞地吃著麵包粥時,多莉告訴我去商會後發生了哪些事。


    「路茲在店裏麵,很認真在工作喔,看起來精神不錯。」


    「是嗎?那就好。」


    本還擔心路茲離家出走後,會不會被卷進麻煩裏,或是班諾沒有收留他,導致他無處可去。幸好這些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撫胸鬆了口氣。


    「一看到路茲,拉爾法就說:『快點回去吧!』想要強行把路茲帶回家,但路茲就要拉爾法別打擾他工作,拉爾法大概也生氣了吧,兩人吵了一會兒後,就大吼說『隨便你啦!』離開了商會……聽說拉爾法的父親也說,既然路茲在工作的地方,那就別管他了。」


    彷佛親眼看見了路茲家原有的小裂縫演變成了難以修複的裂痕,逐漸分崩離析。我難過得像被人捏住心髒。


    「梅茵,我知道你很擔心,但要快點養好身體,才能去看路茲喔。」


    「……嗯。」


    隔天,來接我的人不是路茲,而是吉魯。原來是路茲吩咐吉魯,希望吉魯暫時代替自己,枉費吉魯特地跑來,我卻還在發燒,所以無法去神殿。看到我依然躺在床上,吉魯擔心地低頭看我。


    「梅茵大人,你還沒有退燒嗎?」


    「嗯。就算退燒了,也還要再觀察一天,所以可以三天後再來接我嗎?」


    吉魯擔心地點頭後,在我枕邊跪下,執起我的右手,像要親吻我的手背般湊上臉龐。「咚」地一聲,吉魯的額頭貼在我的手背上,然後傳來流暢的祈禱文。


    「願治愈女神洛古蘇梅爾庇佑梅茵大人。」


    「謝謝你。也願神的祝福與吉魯同在。」


    吉魯一臉依依不舍地離開後,依約在三天後再度來接我。因為已經退燒了,也得到了家人的外出許可,所以我和吉魯一起出門。路茲不在,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害我靜不下來。下樓走出建築物後,就看見路茲的母親卡蘿拉正在水井廣場上洗著衣服,我快步衝上前,問:


    「卡蘿拉伯母,路茲還沒回家嗎?」


    卡蘿拉不語地搖頭,身材豐腴,講話總是喋喋不休又爽朗到有些嚇人的卡羅拉,現在卻疲憊又憔悴。


    「梅茵……你也不知道路茲現在怎麽樣了嗎?」


    「我聽拉爾法和多莉說過,但這幾天因為發燒一直在睡覺,現在才要去商會看看路茲……」


    「是嘛。那能麻煩你之後再來告訴我,路茲過得好不好嗎?」


    當下我心想著「明明可以自己去看啊」,但還是答應了卡蘿拉,和吉魯一起離開廣場。


    「吉魯,我想去看看路茲,所以要先去商會喔。」


    「梅茵大人想去的話當然可以,可是,其實剛才那個阿姨根本不用那麽擔心啊。就算沒有父母,小孩子還是活得下去。孤兒院裏的孩子們就都沒有父母。」


    「……是啊。」


    但我第一次踏進孤兒院的時候,有些小孩子根本活不下去吧――我把這句反駁吞回肚裏。因為我突然間覺得,孤兒院裏生來就沒有父母的孩子們,如果不心想「沒有父母也無所謂」,恐怕就活不下去吧。


    抵達奇爾博塔商會後,馬克笑容司掬地走來迎接我們。路茲跟在他後麵,在寫字板上寫著字。


    「梅茵,早安。身體已經恢複健康了嗎?」


    「馬克先生,早安。燒總算退了呢。但比起這件事,我聽說路茲離家出……」


    「這件事請到裏麵再談吧。這些天路茲的家人都來到店裏大聲吵鬧,員工們的心情也都有些心浮氣躁。」


    馬克帶著溫和的笑容打斷我。看來除了拉爾法外,也有其他家人跑來店裏,想帶路茲回家。商會一向以貴族為客群,強調品質,主打高級品,要是接連好幾天都有衣衫襤褸的貧民跑來鬧事,會給人留下不好的觀感吧。再這樣下去,路茲在店裏的立場也會變得很為難。我閉上嘴巴點點頭。


    「老爺,梅茵有話要對路茲說,我讓他們兩個進來了。」


    「……我這裏可不是談話室也不是諮詢室。」


    「這我當然知道。」


    馬克臉上笑著,全身卻散發出了不容分說的氣息,班諾隻好歎著氣答應。


    「班諾先生,對不起。其實我們也可以到外麵去說……」


    「不,在裏麵談吧。不隻店裏,昨晚路茲的母親甚至跑來我家,把我們當成了綁架犯,大吼大叫要我們把路茲還給她。馬克盛怒下就把她趕回去了。」


    「老爺,對不起。」


    想像了卡蘿拉用平常充滿魄力的嗓門怒吼的模樣,我不禁虛脫無力。但下一秒,更對「馬克盛怒下」這句話感到戰栗。居然能把卡蘿拉趕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卡蘿拉會疲憊憔悴到像變了一個人,難道就是因為經曆過了馬克的怒火嗎?總覺得最好不要詳細追問,所以我轉向路茲。


    「路茲,你現在住在哪裏?住在班諾先生家嗎?」


    「什麽我住哪裏,我當然是住在放行李用的閣樓房間啊。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我都不知道媽媽來過……」


    也就是說,卡蘿拉沒能見到路茲,就被馬克趕回去了。怪不得她會要我來看看情況,我的心情變得複雜。


    「……慢著,咦?你住在閣樓房間?」


    「對啊,不然我還能去哪裏?」


    路茲說了,他現在是在當作倉庫的閣樓房間生活。也就是說,待遇和住宿學徒完全沒有兩樣。也表示明明說過想收路茲為養子的班諾,並沒有伸出援手給予協助。


    「班諾先生,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要收路茲為養子嗎?!」


    「……收我為老爺的養子?咦?你在說什麽啊?」


    從路茲滿腹疑惑的表情來看,顯然班諾什麽都還沒有對路茲說。我抬頭瞪向班諾,他也用盈滿怒氣的雙眼低頭看著我,劈頭就罵。


    「你這白癡!就算想收路茲為養子,怎麽可能沒有父母的許可就擅自收養!現在是我向路茲說明了情況以後,他自己選擇的結果。而且我說過多少遍了,要你不要不經大腦就亂說話!在得不到對方父母同意的情況下,你還告訴他養子這件事!」


    完蛋了!我摀住嘴巴,但已經來不及了。路茲的雙眼發出陰沉的光芒。大慨是離家出走後,一個人生活麵臨了很多辛苦吧。彷佛找到了可以宣泄不滿的對象,路茲平常總是正向積極的眼神,現在變得消沉陰暗。


    「梅茵,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嗎?」


    「是我告訴她的。為了了解你家的情況和你父母。」


    「老爺……」


    聽到班諾這麽說,路茲的眼神有些迷茫。路茲用像是迷了路,正在尋找自己容身之處的眼神看著我。


    「可是,既然……梅茵都知道的話,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我知道,路茲一定會像現在這樣離家出走,不再和自己的家人有交集。我明明這麽重視自己的家人,不想要做出會破壞路茲家庭的事。」


    雖然不想做出會破壞路茲家庭的事,但如果待在家裏實在太痛苦,班諾又願意接納路茲 願意收他為養子的話,那照著路茲的期望去做就好了。我本以為隻要有班諾當後盾,成為住宿學徒後,等到能不受父母幹涉、可以自己為自己做主的年紀為止,路茲都不需要在刻苦的環境下艱難度過。


    然而現實中,路茲真的離家出走了,還因為沒有父母的許可,無法被收為養子,成了住宿學徒在閣樓的房間裏生活。雖然才五天而已,但一個孩子要獨自生活果然非常難熬吧,路茲的眼神變得很灰暗。


    「連梅茵也覺得是我不好嗎?是我不應該離家出走嗎……」


    多莉告訴了我,拉爾法在來帶路茲回去時說過這些話:「你別再任性了,快點回家!」「你不要這麽自私!」「給店裏添麻煩的人是你才對。」「你鬧夠了吧!」


    隻要路茲回家道歉,應該又能過回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吧,然後聽著家人說:「看吧,你根本不可能去當住宿學徒嘛。」隻能心裏想著,是我太任性了,我隻能忍耐,內心不斷累積著不滿, 一邊生活下去吧。但是,因為不想看到那樣的路茲,所以我立即否定。


    「我才不會說是路茲不好呢。怎麽可能這麽說嘛。因為我知道路茲一路到現在有多麽努力,也知道你一直在忍耐啊。」


    「是嗎……」


    跆茲如釋重負似地吐氣。於是我望進路茲翡翠色的雙眼,握住路茲的手。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站在路茲這一邊。因為那時候是路茲說了,我可以維持自己原本的樣子留在這裏,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裏。」


    我也曾經有過身邊沒有半個人真正了解我,而把自己關進自己世界裏的經驗。當時的我非常不安,覺得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雖然在這裏生活,內心卻一直無法獲得平靜,是路茲說了:「我的梅茵是你就好了。」才讓我留在了這個世界。希望我當時感受到的那份安心,多少也能夠傳達給路茲。


    「所以我也要對路茲說,路茲做你自己就好了。我絕對會為你加油,就像路茲幫助過我一樣,我也會竭盡所能幫路茲的忙,所以難過的時候就依靠我吧。」


    路茲翡翠色的雙眼變得濕潤,又哭又笑地抱住我。


    「哈哈……你這同伴也太不可靠了。我要是真的依靠梅茵,你會被壓扁吧。」


    路茲帶著哭腔說。我幾乎要被他壓扁,但還是不滿地鼓起臉頰,輕拍路茲的背。


    「我多少還是可以幫上忙啊。對了,像是一起在神殿吃午餐……怎麽樣?閣樓的房間沒有廚房,沒辦法煮飯吧?」


    「……說一起吃飯,但真正煮飯的人又不是梅茵。」


    耳邊傳來「嘶嘶」的吸鼻子聲。但是,路茲的話聲聽起來變得明亮多了。我也嗬嗬地笑了。


    「這種時候應該要說『梅茵大人,真是感激不盡』才對吧?」


    路茲發出笑聲抬起頭,臉上已經恢複了 常樂觀的開朗笑容,,也許我為路茲幫上了一點忙吧。


    「……喂,你們夠了沒有?」


    班諾在辦公桌上托腮,用非常無言以對又厭煩的表情問。我繼續拍著路茲的背,歪過頭說……


    「……話是說完了,但怎麽了嗎?」


    「沒怎麽了,但講完了就回去工作。太礙眼了。」


    快點解散――班諾揮著手說。路茲急忙放開我,走出辦公室。我也向班諾致意,準備告辭,班諾卻緊盯著路茲走出去的那扇門說了。


    「梅茵,我也和你一樣,想要盡快改善路茲現在的處境。但是,看他母親昨天來勢洶洶的樣子,收養養子這件事如果不等她冷靜一點,大概沒有商量的餘地吧。」


    班諾非常冷靜地分析了情勢,我聽了就像吃到黃連,喉嚨一陣緊縮。


    「目前路茲的生活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雖然現在還沒問題,但生活的不安定。也會對內心造成影響。而且要是路茲的家人向外宣稱我們綁架或欺騙他,也會影響到商會的聲譽,所以我現在不能介入。既然你是路茲的同伴,就盡量多幫幫他。」


    「……是。」


    本來路茲就算搬離家裏,也能成為班諾的養子,全心全意工作,還可以為了成立植物紙工坊,前往其他城鎮,實現自己的夢想。


    然而,現在卻成了住宿學徒,生活過得比以前還要辛苦……


    班諾說得沒錯,如一直持續過著艱辛的生活,路茲會自暴自棄吧。可能會責怪自已,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也可能會怨恨家人,為什麽不能接受自己。就像路茲支持過我那樣,我又能為路茲做到什麽事情呢?想不出半點有用的方法,我沉重地大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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