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哈塞的文官坎托納走進房間。他是個中等身高身材的中年大叔,該說是第一印象嗎?總之我在見到他的瞬間,腦海中蹦出的單字就是「諂媚小人」。從他的麵相,完全可以看出他善於趨炎附勢的性格。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那雙帶著試探的眼睛在我和斐迪南之間不斷來回。那副模樣看來就像是陰險狡詐的小官吏,而且是那種會對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耀武揚威,但對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又會過分討好。


    結束了貴族間的寒暄,斐迪南請他就座後,坎托納的雙眼更是焦躁不安地轉來轉去。


    「斐迪南大人,您找我來究竟有何要事呢?」


    「看見我們兩個,你還不明白嗎?」


    斐迪南稍微壓低音量。坎托納的表情像是真的完全沒有頭緒,正在拚命回想。不知道是忘了自己負責什麽工作,還是已經被調離原本的工作崗位,還是說,他不知道我們有參與哈塞的推廣印刷業工作?


    「實在是非常抱歉,但我真的毫無頭緒。」


    「……是關於哈塞的事。」


    坎托納的眼珠子僅一瞬間動了下,除此之外仍是麵帶笑容,繼續又說:「您說哈塞嗎?那裏怎麽了嗎?」


    「在哈塞成立孤兒院與印刷工坊的計劃,是由領主親自下令,並由羅潔梅茵與負責監護的我為中心在推展這項事業。不久前還派遣我們經常光顧的商人與羅潔梅茵的侍從前往視察,卻聽說當時你的態度相當不配合。」


    「不,這怎麽可能呢……」


    坎托納微笑說道,雙眼卻有些失焦,似乎正飛快動著腦筋在盤算許多事情。臉上雖然在笑,但很明顯心裏正想著「糟糕」,拚命在思考要怎麽全身而退。


    「但我聽說你的態度甚至還讓對方懷疑,可能想讓這些計劃以失敗告終。」


    「這當中想必有所誤會……也許是商人他們連成一氣,在謀劃什麽主意。畢竟他們隻要有錢,三兩下便能改變說詞。」


    你是在介紹自己嗎?我硬是把這句來到了喉嚨的話吞回去。今天是為了了解貴族的處事方式,我才會在場,所以不能隨便插嘴。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的報告是在說謊嗎?」


    「不,這我不敢斷言,但也許是彼此有什麽誤會,也或者是想法上有什麽不同吧。畢竟他們是一心追求利益的商人,哪裏能夠習慣我們貴族的處事方式呢。」


    坎托納帶著討好的假笑,一直強調商人、商人,但他不知道一行人當中也有我的侍從吉魯嗎?斐迪南老說我「真的從不察言觀色」,因此我再度把忍耐和自製力都拋到腦後,開口說了。


    「您的意思是,我的侍從也不習慣貴族的處事方式嗎?」


    雖然確實是完全不習慣啦。我一邊在心裏補上這一句,一邊觀察對方的反應。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開口說話,坎托納慌了手腳,支支吾吾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盡管我個人很想接著逼問:「不然是什麽意思?」但斐迪南在桌子底下輕拍我的腳,所以我隻好作罷。


    斐迪南先是垂下雙眼,說「我明白你的主張了」,然後抬起頭來,對著坎托納淺淺一笑。


    「關於今日叫你過來的原因,是聽說你與哈塞的鎮長簽下了購買孤兒的契約?」


    「咦?是、是的。這有什麽不妥嗎……?」


    「羅潔梅茵相當中意那名孤兒,所以當時半是強行地把她帶走了,事後才聽鎮長提起,原來他已經與你簽訂了契約。為了確認事實,我才傳喚你前來,畢竟算是搶走了別人的人,我們也有些於心不安……」


    斐迪南說到這裏先停下來,露出了非常擔心的表情。很明顯是假的。


    「但是,聽說你那位善於嫉妒的夫人,十分懷疑你出城的理由。我想你應當沒有愚蠢到還在這種情形下購買即將成年的孤女,想必是有什麽理由吧?」


    一邊露出擔心的表情詢問原由,一邊還穿插威脅,我忍不住在心裏為斐迪南的心機之重拍手叫好,坎托納則是瞬間變得麵無血色,但就算臉色蒼白,諂媚的笑容還是繼續掛在臉上,這一點讓我覺得他真的果然是貴族。


    「正是、正是,確實有著複雜且重大的理由,但是,既然羅潔梅茵大人中意那名孤兒,我當然樂意讓出。我會取消契約,現在馬上把契約書拿過來,還請兩位稍候。」


    坎托納近乎落荒而逃地暫時離開。看著房門啪當關上,我仰頭看向斐迪南。


    「斐迪南大人,您連坎托納的夫人也調查得很清楚呢。」


    「貴族之間在交涉時,關鍵往往在於事前能取得多少對方的情報。尤修塔斯提供的消息雖然五花八門,要從中找出有用的資訊也很費力,但非常有用。」


    尤修塔斯喜歡搜集各式各樣的情報,斐迪南又記憶力超群、擅長取舍,由他來活用尤修塔斯的情報,根本無敵又恐怖。正如尤修塔斯所說的,「隻有斐迪南大人能夠好好活用我的能力」,一般人很難從複雜繁多的情報當中,找出自己需要的資訊。


    就算無意與他為敵,斐迪南還是找人調查了我在平民區的人際關係與行動,所以不知道尤修塔斯和斐迪南到底知道了我哪些事情,但感覺我這個人就隻有一堆把柄,所以要是與斐迪南為敵,大概會像蟲子一樣兩三下就被捏扁了。


    「我絕對不會與斐迪南大人為敵,請您放心吧。」


    「……為何突然這樣宣告?是艾克哈特還是尤修塔斯對你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你們怎麽全都沒頭沒尾就突然這麽說,簡直莫名其妙。」


    ……一定是因為大家都覺得神官長很可怕啊。


    許久之後我問了才知道,原來和我這個因為害怕、才決定不與斐迪南為敵的膽小鬼不一樣,另外兩人是基於各自的理由敬仰斐迪南,才決定視他為侍奉一生的主人,然後說出了這句話。艾克哈特還對我說,「別把我們和你混為一談」。


    ……對不起喔,艾克哈特哥哥大人。我真的不太明白視為侍奉一生的主人是什麽感覺。


    斐迪南正因為我突如其來的宣言而板著臉孔,這時坎托納帶著契約書回來了。一看到斐迪南眉頭緊皺,神情不悅,他嚇得一抖,立即遞來契約書。


    「這張便是契約書。」


    「嗯,失禮了……我們會支付違約金,所以你可別再跑去哈塞索討違約金和孤兒。」


    隻要帶著這張契約書去哈塞和鎮長協商,與孤兒交易有關的糾紛就能劃下句點了。終於結束了——我正鬆一口氣,卻發現坎托納頻頻瞥向斐迪南,用像在辯解的語氣和態度又開始說:


    「但是,如此一來我也十分為難。正如方才所說,這當中確實有著複雜的原委。這份契約我也是受人所托,並非自己所願。」


    還以為那隻是封口以及向夫人辯解的說詞,原來坎托納是真的受別人所托在尋找成年女性。


    「請問是哪一位的委托呢?我們也需要與他協商嗎?」


    我們會拿回契約書,是為了避免在哈塞鎮民眼中變成邪惡的那一方。我也不希望看在坎托納和他的委托人眼裏,我們成了中途搶人的惡棍。畢竟比起鎮長,得罪貴族引來的麻煩可能會更加棘手。


    「我希望能真誠且坦白地也與那位大人好好溝通。」


    「不,呃……這件事並不適合讓羅潔梅茵大人聽見……」


    坎托納流著冷汗婉拒,隻用視線向斐迪南求助說「請幫幫忙」。看來是些我在場就不方便說的話吧。


    「羅潔梅茵,你可以先走了,和韋菲利特一起學習吧。布麗姬娣、安潔莉卡,你們帶著羅潔梅茵先行離開。」


    斐迪南揮揮手催促我們離開,我順從地點點頭,走出會議室。


    然後我坐著小熊貓巴士,前往韋菲利特的房間。一進房間,我發現大家為了討好韋菲利特,正玩著一點也沒有緊張刺激感的歌牌。詠唱牌念完後的那十秒,持續了很久,非常久。在馬屁精們的包圍下,韋菲利特一臉百無聊賴地看著奪取牌。


    我環顧房間一圈,看見黎希達隻是安靜站著。大概是正在評判哪些侍從派不上用場。明明她的眼中跳動著熊熊怒火,卻表現得很安靜,反而讓人覺得很恐怖。


    「韋菲利特哥哥大人,我不介意中途參加,請讓我也一起玩吧。」


    我麵帶笑容,製止了非常緩慢地數到十的侍從們,然後照著正常的速度數到十,再立即搶走奪取牌。當中似乎也包括了韋菲利特今天剛學會的文字。


    「什麽!?羅潔梅茵,你太快了!」


    「不對,是韋菲利特哥哥大人太慢了。一開始在排歌牌的時候,您應該就已經知道自己記得的歌牌放在哪裏了吧?如果沒辦法在開始念詠唱牌的那一瞬間就伸手搶牌,這樣怎麽來得及呢,而且我還已經為您先等了十秒鍾唷。」


    盡管中途參加,我仍然贏了韋菲利特。我邊數著歌牌的數量,邊環顧侍從。


    ……這個人、這個人和這個人,都確定可以換掉了,表現太糟糕了。


    「那我們再玩一次吧?這次隻要韋菲利特哥哥大人能搶到有今天學會文字的歌牌,就算是哥哥大人贏了。」


    「哼!如果隻要搶我學會的歌牌,那簡單!」


    第一次我刻意讓韋菲利特獲勝,但第二次我不時攪亂奪取牌的位置,讓他要重新尋找,提高難度。


    「唔!再一次!」


    看來是激發了他不服輸的個性。重複玩了好幾次歌牌後,韋菲利特已經幾乎都能搶到自己名字所用的基本文字了。


    「哥哥大人,您犯規了。這種情況稱作『誤觸』,您搶錯牌後我會沒收一張牌。」


    「什麽!?」


    由於這一張牌將差距拉開,輸了的韋菲利特不甘心得直跺腳。


    「在下次比賽之前,還請哥哥大人多多練習吧。」


    「我可是今天一天就搶到了這麽多牌,下次我一定會全部都搶到!」


    「哎呀,我才不會輸給哥哥大人呢。」


    話雖然這麽說,但我之前才發現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已經贏不了孤兒院的孩子們了,所以總覺得不出多久,我也會輸給韋菲利特。


    嗯……我想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的基本資質相當高吧。記憶力好像很好?還是這表示他和養父大人一樣,對有興趣的事情就會全力以赴?


    「那麽,接下來我們用撲克牌來學習數字吧。」


    「……數字嗎?」


    可能是對數字特別棘手,韋菲利特一臉厭惡,我從一到十在他麵前排好撲克牌。


    「剛才搶歌牌的時候,我們從一到十數了好幾遍吧?我現在照著順序排列,請哥哥大人一邊按著數字,一邊從前麵開始念起吧。」


    「一、二、三……」


    韋菲利特順利地念到了十,所以我再按照十到一重新排列撲克牌,也要求他拿起我所念數字的撲克牌。然後是玩排七,因為已經能理解花色數量代表的數字,雖然花了點時間,但最終也學會了玩排七。


    「黎希達,你已經決定好要換掉哪些侍從了嗎?」


    我問向學習期間,一直靜靜觀察著侍從們的黎希達。她轉頭環視了房內一圈後,微微一笑。


    「是,當然,雖然大小姐說了,隻要玩遊戲輸了三十次就要替換掉,但從來沒有說過,沒有輸就不會替換,所以不夠認真的侍從,會一一替換掉吧。」


    奧斯華德也環顧房間,低喃說道:「缺乏危機意識的人真是不少哪。」因為聽到芙蘿洛翠亞親口對他說「我對你太失望了」,意識到自己是頭號替換人選的奧斯華德,今日在黎希達的指示之下,工作起來判若兩人。


    ……要是主從今後可以一起成長就好了。


    第六鍾快要響起前,斐迪南捎了奧多南茲給黎希達說「要回神殿了」,因為沒有許可不能進入北邊別館,所以他會在等候室等我。


    「韋菲利特哥哥大人,我要回神殿了。隻要像今天一樣練習,我想一定也能夠彈奏飛蘇平琴喔。」


    「嗯,我知道了。」


    韋菲利特表情充滿自信地大力點頭,因為上午要求他背下來的樂譜,他直到下午也還沒有忘記,所以練起飛蘇平琴來並不會太吃力。他不斷重複一小節羅吉娜教的音階,一直練習到手指的動作變得流暢,因為隻有五個音而已,就算一開始還彈得斷斷續續,但也很快變得流暢。


    「比想象中簡單嘛。」


    進度達到後就能劃掉的計劃表上,劃掉的量已經比預期中多。隻要韋菲利特沒有在中途感到厭煩,應該可以趕上冬天的首次亮相。


    「隻要有心一定可以做到,所以請哥哥大人照著現在這樣,繼續完成計劃表上的進度吧。晚餐的時候,可以給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看看這張計劃表,他們一定會對您稱讚有加,因為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的努力非常顯而易見。」


    「這樣啊。」


    我坐著騎獸回到神殿,大肆表揚了自己的侍從們。如果不是我的侍從竭盡所能,韋菲利特恐怕隻有廢嫡一途吧。真正的功臣是我的侍從們。


    「大家都做得很好喔。我非常高興,身為主人也非常驕傲。」


    「我們已經習慣羅潔梅茵大人突如其來又難以理解的請求了。」


    法藍沒轍地笑著說。接著我請侍從從他們的角度告訴我,韋菲利特在神殿過得如何。


    「倘若看作是受洗前,進入神殿要擔任青衣神官的貴族孩童,其實韋菲利特大人的表現不算罕見。他多少還願意傾聽我們的意見,已經算是相當坦率了。」


    想到今後會來到神殿的青衣見習神官和青衣見習巫女,我不禁有些頭痛。


    隔天回複到了平常的生活。我如同往常練習飛蘇平琴,幫忙斐迪南處理公務。然後,斐迪南朝我遞來防止竊聽的魔導具。


    「昨天在你離開後,坎托納說了……」


    斐迪南表示,現在可以提供給貴族的灰衣巫女人數驟減了許多。從前隻要拜托神殿長,便能輕易取得。然而,由於前任神殿長先前為了減少夥食費,縮減了灰衣巫女的人數,隻留下麵貌姣好的人;現在又加上身為領主養女的我,會分別在工坊和孤兒院為灰衣巫女們安排工作,所以無從取得。


    就算拜托青衣神官將現在手邊擔任侍從的灰衣巫女讓給他們,青衣神官還會提高價碼。聽說青衣神官辯稱,這是因為現在很難開口向神官長和神殿長討要到新的侍從。


    貴族們也因為斐迪南和前任神殿長不同,對捧花完全沒有興趣,所以不好開口請他幫忙準備,況且以前也是因為灰衣巫女便宜才願意購買,所以現在不至於不惜撒下大筆金錢,也要從青衣神官那裏買過來。結果,他們才轉為向周遭城鎮的孤兒院,尋找有無年齡適當的孤兒。


    「羅潔梅茵,你認為呢?要把灰衣巫女賣給貴族嗎?」


    斐迪南邊問,邊用試探的眼神盯著我瞧。


    「……雖然我個人是不樂意這麽做,但如果有灰衣巫女比起現在的身份,更想成為貴族的愛人,那我可以當作是幫忙找工作,為她居中介紹,但是,我絕對不會賣掉不想被賣掉的人。畢竟目前工坊還養得起她們,而且孤兒們的去向,最終是由我來決定。」


    我回答完,斐迪南「嗯」地應道,淡金色的雙眼綻放厲光。


    「那麽,關於貴族在周遭城鎮的孤兒院購買孤兒,你打算怎麽處置?」


    會對孤兒的買賣感到不快,是因為我還沒能適應這個世界的道德觀,但是,厭惡的感覺已經比以前要淡了。


    「……班諾告訴過我,周邊城鎮的孤兒都是以鎮長為中心,用鎮民的錢養活他們,所以是鎮民們用來購買過冬物資的共同財產,我不能因為自己有權力就擅加幹涉。既然我不可能拯救所有孤兒,那麽隻要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便不會過問。」


    如果動用我身為領主養女的權力,我確實可以輕易插手,帶走哈塞所有的孤兒,但是,既不知道會在哪個地方發生怎樣的衝突,何況也不是隻有哈塞才有孤兒。我沒有力量可以拯救所有的孤兒。


    最重要的是,大家才對我說過,我是神殿長,更應該優先考慮神殿的孤兒院,不該不假思索就去幹涉其他城鎮的孤兒院。哈塞的小神殿因為是在我的管轄範圍內,還可以想想辦法,但除此之外看不見的地方,不能過問,雖然無法接受,但如果不接納這個事實,以後很難生存下去。


    「是嘛。很好,看來你也稍微學到了教訓。」


    聽了我的回答,斐迪南滿意地點頭,再露出了壞心眼的表情繼續追問:


    「羅潔梅茵,那哈塞鎮長那裏的孤兒呢?那裏的孤兒算在你的視線範圍內吧?」


    我咬了咬唇後,輕輕搖頭。


    「聽說其他城鎮的孤兒和神殿的孤兒院不一樣,男孩子在成年之後,便會成為鎮民的一員,得到田地。女孩子也能得到田地,還會為她介紹結婚的對象。既然成年後就能成為鎮民,那與其進入孤兒院一輩子當神官,不如以鎮民的身份住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照著熟悉的生活習慣繼續生活,也許會比較幸福。」


    一邊是至今的生活習慣全盤遭到否定,還得重新接受教育,來到神殿的孤兒院成為神官和巫女,在始終看不見未來的情況下待在貴族身邊生活;另一邊是生活也許困苦,卻能待在自己常識可以理解的世界裏。究竟哪一邊比較好,隻有本人才會知道,因為無論周遭的人怎麽想,我也比起成為領主的養女,更想和家人待在一起。


    「我已經給過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從他們沒有選擇來到孤兒院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該插手幹預他們的人生。」


    我相信身為領主的女兒,這是正確的答案。斐迪南聽了也點頭說:「很好。」看著斐迪南滿意的表情,我一邊為自己沒有說錯話而鬆了口氣,一邊也慢慢垂下目光。


    ……唉,真討厭。


    自己大腦中的常識,好像又有一個部分染上了貴族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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