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為領地對抗戰做準備時,我雖然負責帶領文官,但其實真正在下達指示的,是今年已經是最高年級的上級貴族哈特姆特。而我在旁邊觀摩做筆記,希望能在明年派上用場。哈特姆特分配起工作時果斷俐落,檢查也很嚴謹,感覺深受斐迪南與尤修塔斯的影響。我說出自己這樣的感想後,哈特姆特高興地綻開燦笑。


    「去年斐迪南大人與尤修塔斯大人還給過我不少批評指教。看在熟知兩位的羅潔梅茵大人眼裏,能讓您覺得我工作起來很像兩人,我真是太高興了。」


    今年因為由三名領主候補生分別帶領騎士、文官與侍從,準備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獲,就是可以不用擔心其他,專心監督見習文官們的工作進度,以及藉這機會直接了解韋菲利特與夏綠蒂的近侍水準。


    ……結論就是,我手下受過神官長摧殘的見習文官們真是太優秀了。


    當然優秀也代表得肩負起更多重擔,但辦事能力實在有著天差地別。尤其菲裏妮因為是下級貴族,為免太出風頭,她都是以助手的身分從旁協助哈特姆特。她總會觀察四周,主動找出自己能做的工作,整理起資料也是駕輕就熟,在在可以看出她顯著的成長。


    看著這樣的菲裏妮,眼中流露出焦慮的,正是剛成為近侍的羅德裏希。盡管他被哈特姆特帶著跑來跑去,交接了一些工作,但工作起來的速度還是遠遠不及兩人。


    「我要努力追上兩人的腳步才行。」


    眼看羅德裏希充滿鬥誌,我便這麽鼓勵他:「等你去神殿接受了斐迪南大人的訓練,一年後再不願意也會成長喔。」


    而今年入學的夏綠蒂,似乎都會坦率地接受侍從以及幫忙準備茶會的布倫希爾德等人的建議;韋菲利特則是護衛我與夏綠蒂,有見習騎士沒能參與練習或討論時,也會在事後提供協助。我們頂多偶爾確認彼此的進度,準備十分順利地進行著。


    「那把資料搬到會場去吧,記得按照昨天說好的順序。」


    一晃眼就到了領地對抗戰當天。大家一早吃完早餐,馬上要開始布置會場。我下達指示後,見習文官們開始動作。


    「布倫希爾德,你們那邊還順利嗎?」


    「是的,羅潔梅茵大人。渥多摩爾商會的磅蛋糕已經從艾倫菲斯特送來,廚房也不斷地在製作招待客人用的點心。」


    正如布倫希爾德所說,此刻宿舍裏頭正彌漫著讓人口水直流的甜香。夏綠蒂似乎正在檢查茶具,並指示侍從搬運。發現見習騎士們皆不見蹤影,我不自覺地四下張望後,以護衛騎士身分跟在身邊的柯尼留斯為我說明。


    「韋菲利特大人與見習騎士們正在做最後確認,複習到時可能會出現的魔獸及其弱點,還有討伐策略,另外也在分配可以恢複魔力的回複藥水。」


    「柯尼留斯不一起做最後確認沒關係嗎?」


    我詢問後,柯尼留斯露出信心滿滿的笑容。


    「沒問題。我們已經練習過了無數次,魔獸的弱點與討伐策略也牢記在心。剩下的就隻是照著指示進行攻擊。」


    「所以,柯尼留斯其實是在炫耀,自己與負責下指示的萊歐諾蕾已經心意相通到了連討論也沒必要的地步囉?」


    「並不是。您到底是怎麽聽的才能得出這種結論?!」


    ……咦~?明明就是故意放閃嘛。


    接著我與文官們一同前往會場,護衛騎士有柯尼留斯,侍從有黎希達。


    領地對抗戰將在騎士專業樓裏最大的訓練場上進行。便於騎士們在空中飛行的橢圓形訓練場,造型就和去年比迪塔時的場地一樣。頭頂上方是灰雲滿布、飄著細雪的大片天空,所以乍看下還以為是戶外競技場,但在場內卻感覺不到半點風雪,彷佛覆有著看不見的透明屋頂。這些都和上次的場地沒什麽不同。


    但是,大小卻差很多。上次的競技場幾乎是正圓形,但這次的場地像是由兩個圓結合成橢圓形。而橢圓形的競技場外圍設有看台。看台區遠比進行比賽的場地要高,地麵也和上次一樣平坦。當時我還心想既沒有做成階梯狀,地麵也不傾斜,那要怎麽觀看比賽呢?但現在知道是因為要在這裏舉辦茶會、發表研究成果以後,就能理解為何地麵是平的了。


    「羅潔梅茵大人,從這裏到那條線為止是艾倫菲斯特的使用範圍。」


    文官們一派熟練地開始布置時,柯尼留斯為我說明會場的大小。看台區的地板保留了建築物原有的白色,而地板畫上了紅線,牆上則掛著與各領披風同色的布條。一眼就能看出所有領地是在哪裏觀賽。


    「正中央比較寬敞又能清楚看到比賽場地的位置,都是上位領地呢。」


    「今年艾倫菲斯特因為上升到了第十名,會場位置已經比以前寬敞,視野也好多了。記得我一年級的時候可是在那邊。」


    柯尼留斯露出苦笑,指向好幾個小領地擠在一起的角落。排名也會影響到觀賽場地的大小,所以聽說以前即便我們是中領地,卻因為排名和小領地一樣靠後,觀賽場地十分狹小。現在的場地終於能夠抬頭挺胸地說我們是中領地了。


    其他領地的學生也陸續來到,各自進行準備。隻見五顏六色的披風忙進忙出,現場看起來色彩繽紛。而且大家似乎都會與宿舍裏的人聯係溝通,無數的奧多南茲半空中在來回交錯,這也讓我看得津津有味。正看著滿天飛的奧多南茲時,忽然其中一隻往我飛來。柯尼留斯把手伸到我麵前,那隻白鳥便停在他的手臂上,用莉瑟蕾塔的聲音開始說話。


    「羅潔梅茵大人,奧伯.艾倫菲斯特到了。他說想在領地對抗戰開始前討論一些事情。請您盡快返回。」


    我用思達普輕敲重複了三次傳話後變回魔石的奧多南茲,回覆自己知道了。


    「哈特姆特,因為奧伯傳喚,我得回去一趟。等這邊準備好了,再麻煩你們去協助侍從。」


    「明白。」


    由於要盡快返回宿舍,我如果還用走的就太慢了,因此一離開訓練場,我們便坐上騎獸起飛。貴族院占地遼闊,我根本不曉得艾倫菲斯特舍在哪裏,黎希達卻清楚知道方向。


    「因為以前都是比奪寶迪塔,大家得騎著騎獸到處飛呢。」


    宿舍與騎士樓有段距離,但幸好能夠使用騎獸,所花時間比我走到中央樓的大門還要短,而且也不會累。


    「羅潔梅茵大人,奧伯在這間會議室內等您。」


    一抵達宿舍,齊爾維斯特的侍從似乎早已先來候著,帶我前往會議室。會議室內,齊爾維斯特、芙蘿洛翠亞、斐迪南、韋菲利特與夏綠蒂都到了。一行人中我把目光投向斐迪南。因為斐迪南今天一身貴族的正式裝扮,還披著代表艾倫菲斯特的明亮土黃色披風。


    「斐迪南大人,我第一次見到您披上代表艾倫菲斯特的披風呢。想必是平常很少使用,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因為我確實是今天才拿到。」


    「咦?」


    聽說斐迪南本來要如同往常披上藍色披風出席,卻被齊爾維斯特製止了。


    「你這樣會被誤認為是戴肯弗爾格的人,至少今天該披上艾倫菲斯特的披風。」


    「很遺憾,我沒有艾倫菲斯特的披風。在我決定要進入神殿時,你母親便說神官不需要這種東西,收走了頒授儀式上父親大人賜予我的披風。」


    「這種事你怎麽不早說!」


    「是你答應過與你母親有關的事,我可以不用說的吧?」


    於是經過上述的對話後,斐迪南獲得了新披風。「這披風完全沒有護身用的魔法陣,真教人不放心。」盡管他嘴上這麽抱怨,但心情看起來倒是不錯。我猜他其實很高興吧。而藍色披風聽說會由尤修塔斯連同行李一起帶來。


    「那請問要討論什麽事情呢?」


    「我聽韋菲利特說,你們決定分別帶領騎士、侍從與文官……」


    「是的。也因為這樣的分配,準備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呢。」


    「準備階段或許可以這麽分配,但領地對抗戰正式開始後,領主候補生該做的工作是社交。」


    他們說領地對抗戰等於是未來領主會議的預先演習。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先與他領的領主們打過照麵,領主候補生們也都要在會場上負責接待訪客。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我趕緊寄出奧多南茲通知會場的人,說明領主候補生們都得負責接待賓客,並指定哈特姆特為見習文官的帶領人。這下子他們應該就會自己想辦法了。


    「那麽,關於領主候補生座位的安排……」


    去年是領主夫婦與韋菲利特分開來坐,然後依訪客的重要程度與之應對。但是,今年可以預想到訪客人數一定比去年要多,有的還會來自上位領地,所以他們希望無論來客是男是女,最好每一桌都有能力應對。


    「因此我打算安排韋菲利特與羅潔梅茵同桌,夏綠蒂與斐迪南同桌,這樣便能多一組人負責接待……」


    「我與羅潔梅茵同桌嗎?」


    韋菲利特語帶不安地反問。芙蘿洛翠亞思索了片刻後,回道:


    「既然你們已經訂下婚約,由你與羅潔梅茵一組是最妥當的安排,同時也能有昭告的意味在。不過,韋菲利特,你有信心能與羅潔梅茵一起接待訪客嗎?」


    「這……」


    韋菲利特擔心地看我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地垂下目光。見他這副樣子,芙蘿洛翠亞露出溫柔的微笑催促。


    「韋菲利特,這種時候你要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在領地對抗戰上,社交表現的成功與否會對未來有深遠的影響。」


    這與貴族院內隻有孩子們出席的社交活動不同,一舉一動皆會被他領的奧伯看在眼裏。韋菲利特想了一會兒後,難以啟齒似的開口。


    「……隻要過程中不聊到書,我想應該沒問題。」


    「哥哥大人,今天的領地對抗戰將有他領的人來訪,恐怕會頻繁問起我們製作的新書唷。因為就連在女性的茶會上,也經常出現這個話題。」


    夏綠蒂提醒後,韋菲利特臉色非常為難地看著我。看到他的表情,大概是多少有所察覺,芙蘿洛翠亞微笑說道:


    「那麽,不如由韋菲利特與夏綠蒂同桌,羅潔梅茵再麻煩監護人斐迪南大人在旁看著吧。我想這是最適切的安排。畢竟領地對抗戰是非常重要的場合,最好還是把任何風險都降到最低。」


    在場無人對此表示反對,每一桌的組合就這麽決定了。如同既往由斐迪南負責監督我後,韋菲利特顯得鬆一口氣,其實我也鬆了口氣。因為安心感截然不同。


    「韋菲利特、夏綠蒂,把握開始前的這點時間,你們看看羅潔梅茵寫的報告書吧。每項重要情報她都整理得很好。」


    齊爾維斯特各把一份報告書交給兩人。看來他讓文官們抄寫了我的報告書。韋菲利特與夏綠蒂很快翻看,然後一臉驚愕地看向我。


    「……羅潔梅茵,這是你寫的報告書嗎?」


    「因為監護人們說,他們想看的不是信,而是工作報告,所以我就沿用了在神殿寫工作報告時的格式。斐迪南大人,如何呀?這次沒有意見了吧?」


    我「唔嗬嗬」地得意挺胸,斐迪南稍稍揚起嘴角,稱讚我說:「非常好。」齊爾維斯特與卡斯泰德則是露出苦笑。


    「是啊,簡直無可挑剔。竟然可以和之前的報告相差那麽多,真是嚇了我一跳。怪不得斐迪南在神殿那麽器重你,你要不要也來城堡工作啊?」


    「請養父大人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了,應該減少才對吧。」


    我們笑著輕鬆閑聊時,似乎已經到了見習騎士們該出發的時間。侍從前來呼喚。


    「羅潔梅茵大人,見習騎士們希望您能與去年一樣,給予他們祝福。」


    以柯尼留斯為首的見習騎士們都跪在地上等候,我給予大家英勇之神安格利夫的庇護後,目送他們離開。


    「考慮到與騎士樓有段距離,羅潔梅茵最好立即前往會場。我們先走一步。」


    「斐迪南,羅潔梅茵就拜托你了。」


    在齊爾維斯特他們的目送下,我與斐迪南率先從宿舍出發。


    迪塔開始的同時,領地對抗戰也開始了。在庫拉森博克的領主候補生宣誓後,會公布第一個要比迪塔的領地。聽說上半場都是從下位領地中隨機抽選,而艾倫菲斯特今年是第一次到了下半場才上場。


    「第十五順位法雷培爾塔克!」


    法雷培爾塔克的看台區隨即爆出歡呼。見習騎士們一個個地跳上騎獸,往競技場內降落,水藍色的披風在身後飛揚。他們先是在競技場內飛了一圈,就定位後等待魔物登場。一名老師騎著騎獸在場內著地,往魔法陣注入魔力。魔法陣亮起光芒後,魔獸也現身了。我對那個外形像貓的巨大魔獸有印象。


    「那個是戈爾契嗎?」


    「不,是低一階的孜爾契。別管這些了,羅潔梅茵,快坐好。」


    明明迪塔正要開始,被斐迪南叫走的我垮下臉龐。領主候補生似乎隻有在自領騎士上場的時候才能離開座位觀看,其餘時間都得待在位置上。


    ……坐著的話根本看不見迪塔,而且這樣多無聊啊。


    我嘟起嘴唇,但很快就沒有心情再喊無聊。因為迪塔開始的同時,領地對抗戰也開始了。訪客開始湧入艾倫菲斯特。去年在領地對抗戰上沒能吃到磅蛋糕的貴族們,都帶著「我今年一定要吃到」的氣勢走來。


    「因為先前在領主會議上分得了一些,這次我想嚐嚐其他口味……」


    「我從幾天前開始便萬分期待呢。」


    ……言行舉止雖然還是很優雅,但那燦然發亮的雙眼簡直就和特賣會時鎖定限量商品的婦女們一樣!


    目標主要是點心的人,就直接把點心送給對方,並且建議對方可以回到自領的位置上享用;如果是想要有貿易往來的人,便引導他們去韋菲利特與夏綠蒂那一桌。至於領主夫婦那一桌,隻帶上位領地的領主夫婦過去就夠了。


    我正向侍從們下達指示時,往艾倫菲斯特走來的人們忽然停下腳步,開始往旁邊退開讓路。怎麽了嗎?我眨了眨眼睛後,發現原來是光之女神正從人群中走來。那頭耀眼奪目的金發複雜盤起,與紅色的蒄拉蓮耶發飾相互輝映。女神臉上還帶著恬靜的微笑,一邊邁步一邊向周遭人們簡單致意,看起來比去年更成熟又更美麗了。


    「艾格蘭緹娜大人!噢,還有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兩位竟然大駕光臨,真是我們的榮幸。」


    斐迪南輕拍了下我的大腿。看樣子是被他發現,我剛剛根本沒注意到亞納索塔瓊斯。互相道完冗長的寒暄,我正想請人帶他們到領主夫婦那一桌去,亞納索塔瓊斯卻搖了搖頭,往我們這一桌坐下。


    「羅潔梅茵,我有話跟你說。」


    艾格蘭緹娜也優雅落座,侍從們馬上在一旁開始準備茶水。今天的餅乾與磅蛋糕都是今年在貴族院推出的新口味,我各吃了一口後,招呼他們享用。亞納索塔瓊斯大概是對新奇的事物更感興趣,伸手拿了餅乾;艾格蘭緹娜選了磅蛋糕。侍從以熟練的動作將磅蛋糕盛到盤子上。


    「羅潔梅茵,聖典的禱詞研究是怎麽回事?雖然研究者寫著其他人的名字,但真正的研究者應該是在神殿長大的你吧?」


    亞納索塔瓊斯開口發問後,我看向提議這麽做的斐迪南。真正的研究者不是我,其實應該是斐迪南才對。斐迪南掛上貴族特有的禮貌性微笑,看著亞納索塔瓊斯。


    「由於檢證會時不便讓老師們閱覽聖典,才想藉此稍稍彌補他們的遺憾。」


    「原來你才是主謀嗎?隨著時間過去,本已稍微拉近距離的神之居所卻因此再度遠離,甚至有人盼望起聖女的祈禱,不知你對此作何感想?」


    「我們不過是謹遵國王之命。」


    「……我就看你這裝模作樣的態度能持續到什麽時候。」


    亞納索塔瓊斯冷哼一聲。他和斐迪南似乎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我卻一句話也聽不懂。我決定乾脆不去理會,對艾格蘭緹娜投以微笑。


    「艾格蘭緹娜大人,真高興見到您。」


    「我也很高興唷。聽說羅潔梅茵大人又推出新流行了?」


    「是的,這是新推出的璐萊磅蛋糕。戴肯弗爾格的漢娜蘿蕾大人贈送了璐萊果乾給我,我便馬上請人試做。請您品嚐看看吧。」


    這次我試著先用酒泡過璐萊果乾,再加進磅蛋糕裏,風味相當不錯。


    「真是美味呢。竟能與磅蛋糕結合得這麽完美,那麽隻要使用各領的特產,想必可以做出各種口味的磅蛋糕吧。我深深為自己已經畢業感到可惜呢。」


    她說畢業以後再回到貴族院,內心總感到十分落寞。麗乃那時候也體驗過畢業滋味的我,非常能明白艾格蘭緹娜的心情。


    ……畢業後就不能再隨意進入圖書館,突然覺得很有距離感對吧?我懂我懂。


    「此外,我也聽說艾倫菲斯特今年推出了很有趣的故事集呢。羅潔梅茵大人正在推廣書籍嗎?」


    「是的,也幸好大家都看得很開心。當中尤其是戀愛故事集最受歡迎。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借本艾倫菲斯特的書給艾格蘭緹娜大人,可惜手邊目前沒有半本……」


    「你冷靜一點。」斐迪南小聲斥道,我立刻挺直背脊。艾格蘭緹娜咯咯地輕笑起來。


    「這位是斐迪南大人嗎?就是傳說中的……」


    聽見艾格蘭緹娜小聲補上的後半句,我心驚膽顫地偷瞄斐迪南。他臉上雖然還帶著客套有禮的笑容,但那雙淡金色眼眸卻明顯在噴火。


    ……慘了。我徹底忘記有神官長傳說這回事了。


    「不過是人們加油添醋的傳聞罷了,請您不必當真。」


    斐迪南如此回應後,艾格蘭緹娜點點頭,忽然麵露擔憂地看著我。


    「至於羅潔梅茵大人的傳聞,雖然不知是否屬實抑或僅是誇大,但我擔心也許會遭到時之女神的捉弄呢。」


    「艾格蘭緹娜大人?」


    「還請多加小心。」


    由於還有其他地方要去,亞納索塔瓊斯與艾格蘭緹娜便離開了。我還是不明所以,納悶地歪過頭。


    「艾格蘭緹娜大人是什麽意思呢?」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剛才就已經說了吧,你沒在聽嗎?」


    「我聽了也沒聽懂。」


    斐迪南厭煩地歎了口氣,遞來防止竊聽的魔導具。確認我拿好了,斐迪南才開口。


    「剛才他的意思是,聖典檢證會過後,中央神殿與王族之間的隔閡再次加深;甚至有人提議,他們舉行星結儀式時應該找來艾倫菲斯特的聖女,而非中央神殿的神殿長,所以來問我們有何居心。」


    聽完斐迪南的說明,事態好像非常嚴重,但眼看說話的人這麽麵不改色,我實在搞不太懂到底有多嚴重。


    「呃……所以現在的情況很麻煩,對嗎?」


    「以王族的角度來看,沒錯。但無論是問話還是檢證,全是國王的旨意。不管事態如何發展,都不是艾倫菲斯特的責任。隻不過,你勢必會受到牽連吧。」


    「請等一下。斐迪南大人,您怎麽有辦法這麽悠哉?既然您是我的監護人,肯定也會受到牽連吧?」


    「事態隨時會因國王的一句話而改變,現在就緊張也無濟於事。」


    斐迪南一派鎮定自若,毫不理會我的抗議,但下一秒突然老大不高興地沉下臉。


    「你先想想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吧。看對方手上那疊紙,應該是你的客人。」


    眨眼間斐迪南又變回了麵對貴族的有禮笑容。跟著他的視線望去,我發現前方來了一大群披著藍色披風的人。乍看下有三十個人以上,其中我隻認識漢娜蘿蕾。從她不時偷瞄身旁男性的模樣來看,恐怕那位拿著改寫版史書原稿的高大男性,正是奧伯.戴肯弗爾格。


    ……但如果這些人是兩人的近侍,數量未免太多了吧?


    我偏頭納悶時,忽然發現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根本沒在看我,目光明顯都固定在斐迪南身上。我緊接著想起,聽說斐迪南在學期間每次都讓戴肯弗爾格輸得慘兮兮。


    ……莫非是麻煩找上門來了?!


    我連忙看向齊爾維斯特那一桌,但從披風的顏色來看,可以知道他們正與奧伯.多雷凡赫在交談;我再看向韋菲利特與夏綠蒂,也有好多不認識的貴族圍著他們。我們完全是孤立無援。


    「海斯赫崔也在嗎?這可麻煩了……」


    斐迪南的低喃讓我眨眨眼睛。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海斯赫崔是誰呢?是斐迪南大人的朋友嗎?」


    「他不是我朋友,是那件藍色披風的原本主人。」


    據說明明是海斯赫崔自己交出披風,當作是輸了的證據,之後卻三番兩次下戰書,說要擊敗斐迪南並拿回披風,是個比洛飛要麻煩好幾倍的男人。然而結果直到畢業為止,海斯赫崔一次也沒能擊敗斐迪南,也沒能拿回藍色披風。


    「他不至於在這種時候要求比迪塔吧……」


    斐迪南才剛嘀咕說完,戴肯弗爾格一行人已成排站到我們桌前。應是奧伯.戴肯弗爾格的那名男性上前一步。他的身材魁梧,實力看來不容小覷,光從樣貌就讓人覺得他非常適合率領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


    「你就是向漢娜蘿蕾提出請求,希望能把戴肯弗爾格的現代語版史書製成書籍的領主候補生,羅潔梅茵大人嗎?」


    我差點就要往前傾身,精神抖擻地回答:「沒錯!」但被斐迪南拍了下大腿製止。好險好險。對方可是大領地的奧伯,絕不能忘了保持優雅與氣質。


    「是的,我正是羅潔梅茵。不知能否得到您的允許呢?」


    回話時我盡可能表現得優雅端莊,卻見奧伯.戴肯弗爾格咧嘴一笑。


    「你贏了我就答應。但我贏了這份原稿就歸我,並由戴肯弗爾格製成書籍。」


    「……什麽?」


    「我要求與你比迪塔決勝負!」


    他「磅」的一聲把原稿放在桌上。


    「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麽啊?!」


    漢娜蘿蕾一臉震驚地大喊,但馬上被周圍騎士們的「噢噢噢」呐喊聲蓋過。看來麵對戴肯弗爾格時,對方需要的是迪塔,並不是優雅或氣質。太過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我目瞪口呆,隻能愣愣仰望奧伯。


    ……怎麽辦?這種時候該怎麽做才好?!


    但是,不知如何是好的並不隻有我而已。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知道您會提出這種要求嗎?我要向她確認。」


    漢娜蘿蕾明顯手足無措,甚至眼眶含淚地變出奧多南茲。該不會這是奧伯.戴肯弗爾格自作主張吧?


    ……嗚哇~漢娜蘿蕾大人也真辛苦……啊,現在不是恍神的時候。


    領地對抗戰對領主候補生來說就是戰場。社交應對上,我必須表現得像個領主候補生。可是,不僅宮廷禮儀課從沒教過我們「當上位領地的奧伯連句問候也沒有,一開口就要求比迪塔時該怎麽做」,我也不曉得該怎麽與戴肯弗爾格應對才正確。


    ……對了!有神官長在!


    斐迪南似乎與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頗有交情,搞不好很習慣應付這種突發狀況了。我立刻仰頭看向身旁的斐迪南,用眼神向他求救:「神官長,輪到你出場了!」想不到斐迪南居然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彷佛在說:「讓我看看你會怎麽應對吧。」而且還刻意不與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對視。


    ……神官長這個大笨蛋!這種時候應該救我才對啊!


    結果一邊留意著我的反應,一邊努力阻止奧伯.戴肯弗爾格的人隻有漢娜蘿蕾而已。這時,我恍然驚覺。


    這該不會是監護人們的測試,想要了解每個領主候補生在麵對突發狀況時會怎麽應對吧?就連宮廷禮儀課上,我也遇過一些刻意刁難學生的關卡。說不定領地對抗戰也一樣,還是由訪客出題測試領主候補生。


    這麽心想後,我猛然湧起幹勁。接著,我馬上開始回想在圖書館以及在戴肯弗爾格的茶會室舉辦茶會時,我們關於改寫為現代語的原稿曾有過怎樣的對話。除了接受對方比迪塔的要求外,應該還有其他解決辦法。


    ……我要通過奧伯.戴肯弗爾格的測試,取得印製成書的權利!


    我把背挺直後,對漢娜蘿蕾投以微笑。


    「漢娜蘿蕾大人,記得關於抄寫史書一事,我們曾說好要交由兩位奧伯商議吧?既然如此,身為領主候補生的我似乎無法給予任何回答……」


    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不如就丟給奧伯他們去處理吧?我暗暗這麽提議後,漢娜蘿蕾似乎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先眨了眨眼睛,然後堆起笑容。不愧是大領地的領主候補生。漢娜蘿蕾真是一點就通。


    「說得是呢,父親大人!您先前不是說過,要與奧伯.艾倫菲斯特商議嗎?卻對羅潔梅茵大人突然提出這種要求,把她嚇了一跳。」


    聞言,奧伯.戴肯弗爾格隻是輕輕挑眉,一臉饒富興味。果然,就算沒有正麵回答迪塔一事也沒關係。


    「那麽,我去請奧伯.艾倫菲斯特過來。」


    ……很好,把麻煩全部丟給養父大人,我趁這機會開溜!


    但我正想站起來時,斐迪南卻製止了我率先起身,環顧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露出微笑。


    「不了,羅潔梅茵。這件事不用麻煩你。你是寫了那份原稿的當事人吧?還是由與此事無關的我去喚來奧伯,與他交換位置。」


    斐迪南阻止了我逃跑後,自己反倒以無比優雅的動作離開,走去與齊爾維斯特交換位置。


    ……結果神官長代替我逃跑了!太奸詐啦!


    我「唔」地小聲低吟,但很快重新打起精神,與奧伯互道寒暄後請他坐下。我該做的不是比迪塔,而是社交應酬。布倫希爾德迅速地端來了璐萊磅蛋糕。意思是在齊爾維斯特過來之前,要我先招呼他們品嚐璐萊磅蛋糕吧。我示範性地喝了口茶,吃口點心。


    「這款磅蛋糕使用了漢娜蘿蕾大人前陣子送給我的璐萊果乾,希望兩位能在品嚐過後告訴我感想。」


    「哎呀,謝謝羅潔梅茵大人。那我便嚐嚐看。」


    我與漢娜蘿蕾邊聊著領地的特產邊喝茶。我認為自己的應對非常符合領主候補生這個身分。奧伯.戴肯弗爾格似乎也相當中意璐萊磅蛋糕。從他的反應來看,比起磅蛋糕本身,他好像更喜歡擺在旁邊當裝飾的酒漬水果。


    「我沒在領主會議上吃過這樣東西。」


    「因為之前酒漬水果做的量並不多,去年剛在貴族院推出的時候就用完了。」


    在我接待兩人的時候,與斐迪南交換位置的齊爾維斯特走了過來。他與奧伯.戴肯弗爾格互道寒暄後,往椅子坐下。


    「我聽說是關於改寫後的史書,戴肯弗爾格有事想要商議……」


    齊爾維斯特投來視線要我說明。我先提起之前在愛書同好茶會上有過的談話,再轉述奧伯.戴肯弗爾格剛才提出的要求。齊爾維斯特麵色凝重地盤起手臂。


    「羅潔梅茵,原稿你就放棄吧。你老在茶會上暈倒,怎麽可能與戴肯弗爾格的奧伯比迪塔。再者你年紀尚輕,或許沒能意會過來,但比迪塔其實隻是戴肯弗爾格想得到原稿的藉口。就算這份原稿你與近侍們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完成,我們也不能拒絕大領地的要求。況且戴肯弗爾格似乎已在抄寫原稿,你自己當初應該也抄寫了一份,不然就是手邊還有草稿之類的資料吧?排名第十的艾倫菲斯特麵對大領地的要求,隻能俯首聽從。我雖然同情你,但你還是放棄原稿吧。」


    齊爾維斯特的話聲溫柔,這麽安慰我說。戴肯弗爾格的兩人聽了臉色一變。


    「不是的,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奧伯.艾倫菲斯特,我可沒有那種想法。我並非想搶走原稿,隻是希望能比場迪塔一決勝負。別把我說得那麽蠻橫。」


    奧伯.戴肯弗爾格如此反駁。但是,早在塊頭高大、長相還有點凶惡的奧伯要求我這種小孩子跟他比迪塔時,我覺得看在旁人眼裏,這根本就和恐嚇沒兩樣。


    姑且不論戴肯弗爾格的真正意圖,其實齊爾維斯特說得沒錯。戴肯弗爾格的史書我已經熟讀過了,給對方的也是謄寫好的原稿,我手邊還有改寫為現代書麵語的草稿。也許戴肯弗爾格雖然會想在自己領內製成書籍,但有些情報並不想讓他領知道。看來我隻能放棄大量印製,把草稿整理成一本書後,自己私下閱讀就好。


    ……而且坦白說,比迪塔太麻煩了。


    「我知道了。」我回應後,齊爾維斯特也對我點點頭,再轉向奧伯.戴肯弗爾格。


    「奧伯.戴肯弗爾格,倘若您想留下那份原稿,在領內製成書籍,艾倫菲斯特自當雙手奉上,絕不反對。」


    「不,慢著。你們怎麽可能不介意?這份原稿肯定耗了你們不少金錢與人力,比場迪塔贏回來不是更好嗎?」


    這句話讓我眼前一亮。其實把史書改寫成現代書麵語不過是我個人的興趣,並不需要支付酬勞給自己。但如果對方能理解這份原稿的價值,我想請他支付紙張與墨水的費用。畢竟若全要我自掏腰包卻沒有任何回報,還拿不回原稿,這未免也虧大了。


    「奧伯.戴肯弗爾格真是明理之人。誠如您所言,為了完成這份原稿,我確實付出了不少金錢,好比紙張與墨水的費用、改寫時支付給近侍們的報酬等等。倘若您並不想倚仗權勢強行奪取,是否願意依其價值支付原稿的費用呢?」


    由於手邊還有草稿,隻要能拿回一半的錢我也開心。我這麽心想著,仰頭看向奧伯.戴肯弗爾格,齊爾維斯特也幫腔說道:


    「改寫史書不過是羅潔梅茵個人的興趣,因此所有花費皆是她自行承擔。看在大領地眼裏,這筆錢或許不算什麽,但以撥給羅潔梅茵的預算來看,卻不是一筆小數目。還望您多加考慮。」


    奧伯.戴肯弗爾格的表情變得非常沉重,來回看向原稿、我與齊爾維斯特。


    「……改寫史書隻是個人興趣嗎?那究竟花了多少錢?」


    「羅潔梅茵,你總共花了多少?」


    我立刻依原稿頁數乘以一張紙的費用。


    「雖然我無法馬上列出明細給您,但包含資料的調查與草稿在內,花在紙張與墨水上的費用便已超過十五枚大金幣。若再加上支付給近侍們的報酬等等,總金額約略是十八枚大金幣吧。」


    「十、十八枚大金幣嗎?!那個,這是您個人的興趣沒錯吧?」


    漢娜蘿蕾瞠目結舌地看著我。一般領主候補生確實沒辦法隨隨便便就拿出這筆錢吧。但隻要是為了書,我本來就不管花再多錢也願意。盡管視野中看見齊爾維斯特按住眉心,但我當作沒看見。


    「艾倫菲斯特的新紙張因為比舊有的羊皮紙便宜,所以這個金額其實已經便宜不少了。此外比起費用,我更想知道自己改寫為現代語的內容,有沒有解讀上或記錄上的錯誤呢?這是我比較擔心的事情……如果願意告訴我正確的解讀方式,以及原本真正發生過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是情報費用從中扣除。」


    奧伯.戴肯弗爾格「唔唔」地沉思看我。


    「你花了這麽一大筆錢,還想在艾倫菲斯特把戴肯弗爾格的史書製成書籍,到底想做什麽?怎樣的目的值得你投入如此龐大的金錢與人力……」


    「因為戴肯弗爾格的史書非常精采呀。正如同藍斯特勞德大人說的,如此悠久且豐厚的曆史實在令人肅然起敬。我甚至想製成書籍販售,讓更多的人都能看到。隻可惜您不允許我製成書籍。」


    我垮下肩膀後,奧伯.戴肯弗爾格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不如我們賭上抄本的販售權,來比一場迪塔吧。光是你願意參加,我就把原稿還給你。你贏了,我再把販售權也給你。」


    這提議太吸引人了。如果能得到戴肯弗爾格書籍的販售權,往後與其他領地交涉書本的販售權時,就有前例可以參考。還可以跟別人說:「這是我們與戴肯弗爾格交涉時的條件。」


    「奧伯.戴肯弗爾格,您說願意給我販售權,那如果艾倫菲斯特贏了,往後我向戴肯弗爾格借的每一本書,也都能擁有抄本的販售權嗎?而既然原始資料是由戴肯弗爾格提供,到時我們也會免費呈上一本製好的書,並給予部分『版稅』。」


    畢竟改寫成現代書麵語、完成原稿的是艾倫菲斯特,不可能把版稅都給別人。但隻要預先宣告艾倫菲斯特都會支付部分版稅,也許會比較容易搜集到他領的書。


    「……艾倫菲斯特打算賣書嗎?」


    奧伯忽然收起提議要比迪塔時的愉快笑容,換上了領主要做重大決定時的嚴肅表情,帶有打量意味的淩厲目光往我看來。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人。這種時候希望他能拿出領主的魄力。齊爾維斯特在我的注視下挺直腰杆,同樣擺出慎重其事的領主臉孔,加深臉上笑意。


    「我打算將書籍販售發展成艾倫菲斯特未來的主要產業。相信明年的這個時候,定能讓各位大吃一驚。」


    兩人好一會兒麵帶笑容互相瞪視,最終奧伯.戴肯弗爾格揚起嘴角。


    「有意思。贏了迪塔,我們借給艾倫菲斯特的所有書,抄本販售權都歸你們。」


    「感謝您的提議。不過,我們目前無法把人手分出來比迪塔。倘若您堅持要以迪塔來決定結果,我希望比個人賽。」


    齊爾維斯特表示,他不希望有太多騎士因為比了迪塔,導致得等好一段時間才能重回工作崗位。最主要是艾倫菲斯特才剛討伐完冬之主,現在這時期回複藥水等備品其實所剩不多。我們與人數眾多的戴肯弗爾格完全不能比。


    「那麽,我希望由斐迪南大人出賽。」


    「好,我去問問他。」


    說完,齊爾維斯特站起來。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噢噢!」地大聲歡呼,但齊爾維斯特馬上輕輕聳肩。


    「隻不過,斐迪南是否願意出賽就另當別論了。因為他不會參加對自己沒有好處的比賽。到時,希望能由艾倫菲斯特的騎士團長出賽……羅潔梅茵,為了提高獲勝的機率,你可要好好說服斐迪南。」


    齊爾維斯特輕拍了拍我的頭後,走去呼喚斐迪南。而斐迪南在聽完齊爾維斯特的說明後,瞬間露出了厭煩至極的表情,但掩飾得很好地走回來。


    「斐迪南大人,拜托了。」


    斐迪南看向滿臉期待的我與戴肯弗爾格一行人,重重歎了口氣坐下來。


    「即便比贏迪塔,獲得了販售權,往後也必須向戴肯弗爾格借得到書才有意義;但倘若每借一本書就要比一次迪塔,簡直沒有止盡。因此,我拒絕出賽。羅潔梅茵,真想比的話你就自己上場,輸了後至少把原稿拿回來。如此一來便能皆大歡喜,頂多隻有你一個人不滿意。」


    「唔唔唔唔唔……」


    對於目的就是與斐迪南比迪塔的奧伯.戴肯弗爾格來說,我要是真的厚著臉皮自己上場,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吧。


    「斐迪南大人,若想讓艾倫菲斯特更有利地拓展印刷業,這場迪塔將是非常重要的一戰。既不能輸,也絕不能逃避。」


    「沒錯、沒錯。」


    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紛紛在旁邊大聲附和,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斐迪南大人,不隻是為了我,這對艾倫菲斯特來說也是好事一樁。拜托了,請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我略過自己的私心不提,刻意強調這都是為了艾倫菲斯特的利益,結果斐迪南帶著完美的貴族笑容斷然拒絕:「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為何要答應?」


    低頭看著我的斐迪南不僅視線,連語氣也冷冰冰。我幾乎要灰心喪氣,但如果能由斐迪南出賽,獲勝機率就會大不相同。我伸手抓住斐迪南的袖子,再次努力勸說,試圖讓他改變心意。


    「斐迪南大人,等我抄好了戴肯弗爾格借的書,也會提供一份給您。」


    「我不需要。」


    「呃、呃,那、那個,其他的話……」


    就在我忍不住開始泛淚時,一名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往前一站。對方看起來與斐迪南年紀相仿。


    「奧伯.戴肯弗爾格,與斐迪南大人的這場比賽請交給我吧。」


    「……海斯赫崔,你有信心說服他上場嗎?」


    「是!」


    說完,海斯赫崔轉向斐迪南,忽然冒出一句:「孚蘭墨茲的果實。」僅僅如此而已,斐迪南臉上遊刃有餘的假笑就消失了。他陷入沉思,近乎瞪視地看著海斯赫崔。海斯赫崔隨即露出了得逞的得意笑容。「好啊,海斯赫崔,再接再厲!」「上啊!」周遭的騎士們全都為他加油打氣。


    ……這個人就是海斯赫崔嗎?好厲害!感覺很習慣說服神官長上場比賽!


    雖然斐迪南剛才說,海斯赫崔為了拿回藍色披風,老是不厭其煩地向他下戰書,但這也代表海斯赫崔數不清有多少次都成功讓斐迪南點頭答應。


    ……海斯赫崔先生,加油啊!為了我的出版權!


    「克維瓦多的葉子、溫伐爾的毛皮。」


    海斯赫崔又接著列出了多半是珍貴原料的東西,而我一樣也沒聽說過。


    「隻要斐迪南大人贏了,我便奉上其中一樣……」


    「我要全部,再加上哥朗茲臨古之粉……那件披風有這樣的價值吧?」


    斐迪南挑起單眉,露出挑釁的笑容看著海斯赫崔。本來還一臉得意的海斯赫崔頓時「唔唔唔唔唔……」地痛苦呻吟,臉上的表情就好像總財產被人搜刮一空。


    ……神官長,不要再欺負海斯赫崔先生了!他看起來好可憐!


    「如何,海斯赫崔?」


    海斯赫崔在逼問下揚起頭來,臉上有著堅定的決心。


    「我這次一定要打倒你,拿回我的披風。一決勝負吧!」


    「很好。那麽,這次該保護的寶物……就是兩領的領主候補生吧。正好她們同年。如此一來,奧伯.戴肯弗爾格要求比迪塔的羅潔梅茵本人,也稱得上是參賽。」


    ……什麽?


    「放心吧,羅潔梅茵。我一定會保護你。」


    斐迪南露出了簡直可疑到極點的燦爛笑容,絕對不安好心。然而事關出版權,拜托最有可能獲勝的斐迪南才是上策。我隻能這麽回答:「那就拜托斐迪南大人了。」


    「那、那那、那個,怎麽聽起來好像連我也要參加……?!」


    「漢娜蘿蕾大人,您不必擔心。我一定會保護您。一起打倒艾倫菲斯特吧!更何況您不是早就打倒過艾倫菲斯特的聖女了嗎?我會期待您的表現。」


    「不是的。海斯赫崔,你在說什麽啊……」


    慘遭波及的漢娜蘿蕾噙著淚眼,來回看向眾人,但戴肯弗爾格的騎士們一聽到斐迪南答應要比迪塔,全都興奮得歡呼起來,根本沒人在意她的反應。而斐迪南願意上場比賽固然值得高興,但我也感到想哭。


    ……漢娜蘿蕾大人,對不起,對不起喔!都怪神官長不安好心,才把你也拖下水來,真的很對不起!


    我在心裏頭拚命道歉時,斐迪南與海斯赫崔開始討論比賽規則。他們似乎已經很有默契,簡短說著:「老樣子。」「那在戴肯弗爾格的訓練場。」便敲定了與比賽有關的事情。


    「那麽,比賽就在畢業儀式後進行……」


    「這種麻煩的事我想盡快解決。況且領地對抗戰的下半場,戴肯弗爾格與艾倫菲斯特的騎士都得上場,所以我們在下半場開始前分出勝負吧。」


    斐迪南冷哼一聲說道,正好這時尤修塔斯捧著木盒出現。盒子裏多半就放著那件藍色披風吧。


    「斐迪南大人,讓您久等了。」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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