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大房這女婿不隻富貴逼人,還慣會拍嶽父馬屁!徐次輔嘴角抽了抽,郴兒,這女婿你從哪兒弄來的?真是世所罕見。


    徐次輔哪裏知道,這是張勱從小練就的本事,不管哄師公也好,哄外公外婆也好,哄爹娘兄長也好,向來靈驗,從未失手。尤其師公華山老叟,從見張勱第一麵起便被這臭小子哄住了,被哄的決定留在平北侯府,不再四海為家。


    屏風後的徐素敏、徐素蘭心蕩神馳,他對嶽父這般尊敬、這般親熱!這才是謙謙君子呢,比那些傻不拉嘰在嶽家擺譜的笨蛋,不知強上多少倍。


    不知什麽時候起,屏風外的男人先後離開了,到外院花廳飲宴。「今兒個還能再見他一麵吧。」徐素蘭惆悵想道:「他來拜見過,臨走之時,也該來拜別的。」


    張勱並沒有再進來拜別。他和徐郴、徐遜一起喝多了,站都站不穩,還怎麽再依禮數告辭?徐二爺想留他們住下,徐三爺默默無語,徐次輔溫和說道:「燈市口大街隻有你大哥、大侄子兩名成年男丁,他們不回,如何使得?阿述阿逸還小,老大家的和素華是弱女子,你大哥便是他們的主心骨。」命人把徐郴、徐遜、張勱送上馬車,使了老成家人相送,「把大爺平安送到燈市口大街,回來報我。」家人恭謹答應著,轉身去了。


    回到燈市口大街,張勱頓時精神了,「嶽父,舅兄,我扶你們。」徐遜眼神也清明不少,「仲凱,我沒喝醉。」徐郴不大好意思,繼續裝了一會兒,到家喝過醒酒湯,才慢慢好了。


    晚上隻有幾樣清淡小菜、幾樣細粥,另有香噴噴的雞蛋灌餅、糊蹋子。那雞蛋灌餅色澤金黃,香氣撲鼻,乘在一個精巧別致的小竹籃中,旁邊襯著碧綠的青菜葉子,讓人看了就有食欲。


    徐郴咳了一聲,「命人問問太太,這便是晚飯了麽?」有客人呢,實在太過簡陋。小菜不過五六樣,還全是素菜,太太你喂兔子呢?


    許還是酒喝多了,徐郴腦海中忽出現「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的詩名,從前每頓四道菜,如今每頓吃不飽!太太,咱家不至於呀,你怎麽了。


    侍女回稟,「這並非太太吩咐的晚飯,是大小姐吩咐的。」徐郴更覺過意不去,阿遲這孩子也是的,仲凱是客人,哪有這般待客的?很該隆重一些才是。


    粥品有兩樣,鹹的是生滾魚片粥,甜的是金米南瓜粥。這兩樣粥都熬的夠火侯了,賣相極好,張勱食指大動,「嶽父,我這會子便是想吃這幾樣,不想別的。」


    徐遜笑道:「才喝了酒,我也是想喝粥,想吃清淡小菜,不想別的。還有,這餅看著很誘人,很好。」爹爹您沒見仲凱眼巴巴看著的麽,趕緊開動吧。


    徐郴笑了,「仲凱不嫌棄便好。」先動了筷子。他本是覺著菜少、菜不好,招待客人沒誠意,不過既是阿遲吩咐的,不能不給女兒麵子。女兒極少插手家務事,偶爾吩咐一回晚飯,爹爹、兄長、未婚夫婿都是她至親的人,不能潑她冷水。


    熱乎乎香噴噴的粥下肚,再配上清淡爽口的小菜,三人都覺胃裏暖融融的,極受用。嚐嚐餅、糊蹋子,味道也入口,這頓晚飯真是家常便飯,卻吃的很舒服。


    晚飯後張勱依依不舍的告辭,徐遜送了他出來。徐述、徐逸也跑過來,「姐夫要走了麽?明兒再來吧,好不好?白胡子老公公若回來了,也請一道來。」因徐郴、徐遜、張勱喝了酒,徐述、徐逸聞不得酒味,所以今晚並沒和他們一起吃飯。


    張勱笑著答應了,「好,姐夫若閑了,便過來帶你們玩耍。若師公回來了,請他老人家帶你們到平北侯府玩,很多有趣的地方。」徐述、徐逸樂的找不著北,「好啊,好啊。」


    張勱出了門,徐遜不許他騎馬,命人套了馬車,堅持要他乘車,「仲凱,知道你騎術好,今兒有了酒,小心點好。」張勱摸摸鼻子,一個大男人乘馬車,這事真是不習慣。不過算了,舅兄堅持,那便坐上一回。


    張勱坐上徐家的馬車,回了平北侯府。悠然慣於嘲笑兒子,笑盈盈調侃,「走時騎馬走的,回來時混上馬車了?張二公子,你嶽家很體貼呀。」


    張勱招架不住,趕緊躲,「娘,我一身酒氣,莫熏著您。我回房沐浴更衣,好了再回來陪您說話。」一溜煙兒跑了。


    等到張勱沐浴更衣,神清氣爽的重新回來,便一臉正氣的坐在悠然身旁,把今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娘,我總覺著,阿遲在徐家不安全。」


    「這樣多好啊。」悠然笑咪咪說道。張勱板起臉,娘您總是笑嘻嘻的,沒個正經,人家跟您說正事呢,您隻顧著笑話我!


    悠然不慌不忙,還是笑嘻嘻的,「勱勱你想,因著徐家祖父不靠譜,你的親事便順順當當定下了;如今徐家更多人不靠譜,你這媳婦便能早早娶進門了,懂不懂?」


    徐爹徐娘又不傻,阿遲在徐家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能不擔心麽?為了阿遲好,最便利的法子,是早早的把阿遲嫁了,跟著夫婿遠離京城,遠離徐家這是非之地。


    張勱臉紅了紅,「她……她還小……」阿遲今年九月才滿十六歲,成親是不是早了點?如果是孟家女孩兒,滿十八歲才許出嫁;如果是橦橦,爹娘說二十歲成親不算晚,正合適。


    悠然是位很民主、開明的母親,從不勉強自己的子女,很善解人意的說道:「也是,阿遲還小,不宜早婚。要不你再等她四五年?到時阿遲正是雙十年華。勱勱,女子二十歲出嫁,是最合適的年齡。」


    張勱輕輕咳了一聲,您是親娘好不好,總消遣自己親生兒子算是怎麽一回事?「魏國公府中饋乏人,我身為魏國公,還是早日成親,方才妥當。」張勱很嚴肅認真的說道。


    悠然從善如流的點頭,「成啊,那便早日成親。」雖然阿勍和你一前一後結婚會是很麻煩的事,不過娘巴不得你們哥兒倆早日成家呢。成了家,你們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我把你們兩個轉交令正,曆史使命完成,可以光榮退居二線,享享清福。


    悠然這些是心裏想想罷了,沒說出來。如果她這番話敢說出口,張勱準會謙虛請教她,「您哪天不是在享清福?」張勍也會反對,「雖說我們成了家,還是您的兒子,您也不能就此撒手,任事不管。」如果換了張橦,則會正經八百的提抗議,「娘,做母親是一輩子的事,不許推卸職責。」


    「主意定了?不改了?」悠然笑咪咪跟張勱確認,「你的事,你拿主意。若你主意定了,爹娘這便央人到徐家去,商量放聘禮、請期。」如果徐家答應,聘禮可要上緊的替你準備著。兒子你美其名曰魏國公,這聘禮可不能寒磣了,要配得上膚如新荔的美貌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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