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淡然笑著,揮手道:「去吧。」


    「是。」吳惠姐滿心歡喜的退下。


    林姨娘本來還有幾分得意,此時恨得牙疼,手裏絞著幟子,道:「奶奶真是太賢慧了,想那吳惠姐是什麽好東西,上趕著送上門來,不就是想著大爺要回來了嗎。」


    「我要是不賢慧如何能讓你進門。」江氏直接把林姨娘堵了回去,又道:「隻要爺喜歡,納惠姐當四房也未嚐不可,好歹她也是初嫁。」


    林姨娘自己是二嫁的,聽到這話頓時又是氣又是羞,進門這三個月對於江氏的脾氣也摸不太準,看著好像也挺好說話的,但隻要她有絲毫放肆之處,江氏立時就有話堵她。


    「我今天也乏了,不用你侍侯,歇著去吧。」江氏一臉不耐煩的說著。


    林姨娘起身退下。


    林姨娘也走了,屋裏頓時安靜下來,江氏不自覺的籲了口氣,看一眼旁邊的沈書嫻,這個小姑是她帶大的,婆婆安氏活著的時候也是病的時候多。忍不住道:「姑娘眼看著也十五了,親事早己訂好,最多兩年就要出閣。有幾句話姑娘定要記得,男人三妻四妾是攔不住也不能攔,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切勿軟了心腸讓她們爬到你頭上來,真讓她們上了臉,你也就不能活了。」


    「謝嫂子教誨,我記下了。」沈書嫻說著。


    從江氏屋裏出來,正是夕陽西下時,沈書嫻早上起來就想著去賞雪,直到現在才得了空。披著大氅,拿著手爐,沈書嫻沒回屋,先到花園裏走了走。太陽己經快落下,因為中午那會日頭化開的冰渣再次凍上,看著比早上時還清冷了些。


    沈書君幾萬銀子砸出來的園子,在目前淮陽城商戶裏是頭一家,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據說建成那天,沈書君擺了幾天的宴席,好不熱鬧。


    「姑娘,外頭冷,小心著涼了。」立夏旁邊說著。


    沈書嫻走到湖心亭中,這是花園中最好的一處景觀,平常沈家要是有歌舞娛樂活動也都在此處舉行。搭戲台唱戲的時候是有數的,多數就是叫上幾個歌伎彈唱,相對搭戲台唱戲成本要低的多。


    平常坐的石凳上還有冰渣,沈書嫻隻是在亭裏轉了一圈,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頭對於主子的意圖理解不能,麵麵相覷,春分剛想再勸回去,沈書嫻突然笑著道:「聽說傅家大爺要回來了。」


    春分和立夏不由的抿嘴笑起來,怪不得姑娘會跑到這裏來,原來是想問傅大爺的消息,要是回到屋裏問,隻怕周嬤嬤又會嘮叨。


    春分笑著道:「前幾天我才問了來旺,說就這兩日回來,奶奶連戲班都訂好了,要熱鬧好幾天呢。」


    傅守信是沈書嫻的未婚夫,三代貧農,父母都目不識丁,偏偏生出一個愛讀書的兒子。兩年前沈書嫻到廟裏進香,偶遇傅守信一見鍾情,便求沈書君定下這門親事。


    沈書君見傅守信生的一表人才,又肯用心讀書,便答允了。訂親之後,沈家不僅全力支持傅守信念書,連帶著供養傅家二老。傅守信也是有本事的,去年秋闈先是中舉,隨即進京考春闈,再次金榜題名,現在是兩榜進士。因在京城答謝恩師,應酬同窗,才耽擱至今。


    沈書嫻臉上笑著,心裏卻比較愁,穿越到古代怎麽也免不了結婚這關。現代女性想剩還是能剩下的,自己掙錢自己花,就是父母方麵壓力大點,硬頂也能頂的住。到這裏就不行了,大珠女性沒有戶主權,房產也好,田地也好,必須得記掛在男人名下才行,單身一個女人不管是經商還是買房,官府不給上戶。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老來靠兒子,就是嫁妝屬於女性私產,可以自由帶走以及分配,也是寄靠在男人名下的。


    「姑娘那個繡了一半的香袋也該動動手了,傅大爺就要回來了呢。」立夏笑著說著,自從一年前沈書嫻落水後,感覺有點不太一樣。尤其是對傅守信,以前沈書嫻著迷著呢,現在感覺淡多了。


    春分也笑著道:「還有送給傅老太太和傅大姑娘的衣物之類,姑娘也該打點了。雖然周嬤嬤說京中大家閨秀要矜持自重,不過淮陽城裏沒那麽多規矩。傅大爺現在是兩榜進士,身份也不同了。」雖然這個兩榜進士是沈家供出來的,但此一時彼一時,不能認真計較。


    沈書嫻隨意點點頭,以條件來說,沈家這樣的暴發商戶女能嫁個兩榜進士,那是上輩子積德了。隻是想到將要嫁人沈書嫻就覺得十分惆悵,這裏的男人可以隨意納妾,跟丫頭歌伎玩一夜情更是理所當然。


    己經穿到古代了沈書嫻並不要求先戀愛再結婚之類的,但想到婚後要跟別人共用一根那東西,這讓她覺得十分惡心。男人長相再好,再有本事才華,但必須得跟人分享,那真不如不要。


    就是能忍下這根公用東西,看看眼前江江氏過的日子,沈書君外出行商了,外頭帳本生意一樣得照看著。家裏更得打理的井井有條,生病的吳姨娘,要請大夫花錢買藥養著,吳惠姐擺明衝著沈書君來也一樣要留下,還有沒事就要找事的林姨娘。


    就這樣外人看著江氏還十分羨慕呢,己經熬死婆婆,後院最大的一個。江氏是跟著沈書君從貧到富熬出來的,沈書君對這位糟糠妻十分尊敬。逢年過節沈書君從來都在江氏房裏過,平常有事也是有商有量,外人說起來都是沈家大爺和大奶奶多麽的恩愛。事實是,沈書君抬進門兩房貴妾,過明路的通房丫頭有四個,至於睡過多少歌伎,根本就沒辦法計算。


    「唉……」沈書嫻想到嫁人之後的昏暗生活忍不住歎口氣,這嫁人真是比賣身狠的多,賣身好歹還有點身價銀子,嫁人是連心都要奉獻出去,還要倒貼嫁妝。


    「傅大爺得了功名回來,姑娘進門就是進士娘子,眼看著鳳冠霞帔就要上身了呢。」立夏笑著說著,自己小姐的命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沈書嫻對於鳳冠霞帔沒啥概念,知道是好東西,但要是因為那麽一身衣服就得賣身,她情願不穿。這個話不能跟丫頭們說,不然準以為她瘋了,道:「回去吧。」


    次日早上,沈大姑奶奶親自拿了兩間店鋪的房契過來,江氏照例把沈書嫻叫來,這是沈書君的安排,女兒家該以女紅賢德為主,當家理事卻是必須會。沈書嫻過了年就十五了,兄長護的了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不管是內宅事務,還是外頭管帳,隻要江氏要料理的,都讓沈書嫻過來旁觀學習。


    沈書嫻吃了早飯過來,看到沈大姑奶奶時怔了一下。隻是一夜功夫,沈大姑奶奶好像變了人似的,昨日的憔悴慘狀全然沒了。一身素服仍掩不住臉上身上的喜氣,隻差把花枝招展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方家大老爺怪不得敢趕人,實在是沈大姑奶奶沒有一點末亡人的悲痛,一副守寡守的歡天喜地的模樣。倒是沈大姑奶奶身邊跟著的丫頭,眼圈是黑的,眼裏全是血絲,神情如喪考妣。


    「辛苦妹妹了。」沈大姑奶奶把房契拿出來的時候,心裏在滴血,臉上笑容卻是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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