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陽,我記得我娘的兄長在那裏。」紹清詞說著,她生母已經去世很多年,她隻在母親櫃喪上見過舅舅一回,說起他在青陽,這些年過去了,還在不在她也不知道。但青陽是離京城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尋親不著,總會有其他出路。


    從京城一路到青陽,紹清詞身上的華服早就去掉,一身布衣荊釵,跟林婆子兩口好說。對外隻說是一家三口,紹清詞死了夫婿回娘家,現在去青陽投親。不管尋不尋的到親人,都要在青陽落腳。


    太遠的地方去不了,京城又呆不下去,隻得先來到青陽。至於落難的其他紹家人,她自顧不暇自然無能為力。覆巢之下,能保住自己就屬不易,誰還能管得了誰。


    到了青陽之後,先在客棧住了下來,然後開始四處打聽,青陽作為港口城市,除了城裏之外,下頭還有鄉鎮。紹清詞除了知道舅舅的全名外,連他具體在青陽哪個地方也不說不上來,打聽都沒處打聽。


    在客棧裏住了幾天,紹清詞便開始四處尋找合適房舍,總是住客棧裏也不太好。尋親的事可以慢慢來,安頓卻是頭一件大事,手上是有點錢,但此時顯擺出來,那就是找死。三人中隻有林婆子的男人林老爹一樣男人,年齡大了,撐不起門戶。


    買房子不容易,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紹清詞張羅著先了租了套房四合院,一個月二兩銀子房錢,六七間房舍,家具雖然破舊但也勉強能用,院中就有井,住起來倒也方便。


    三人也沒啥行李,直接入住,林婆子把新家裏裏外外看一圈,末了隻掉眼淚。別說紹清詞這個小姐,就是她這個下人也沒見過這樣的房子。倒是紹清詞看著十分滿意,雖然還是租的房子,但至少安頓下來,不用每天早上起來就想著,周太太今天要如何難為她,會不會再打她耳光,或者直接在她飲食裏下毒。


    林婆子雖然沒做過粗使婆子,但三個人過日子,再加上韶清詞也過來幫把手,活就這麽多,洗衣做飯收拾家務倒也沒什麽不方便。林婆子一輩子沒出過大宅門,乍然來了青陽雖然生活質量跟以前沒得比,但紹清詞精神很好,每天起來都高高興的。


    想想也是,與其在周家那樣提心吊膽下去,還不如這樣掙紮出來。手裏有點錢,外頭的物價也便宜,自己當家做主,就是日子過的辛苦些,也總比朝夕不保強得多。


    誰想到半個月之後,紹清詞竟然要出去做工,青陽是海口城市,跑船走商這種事情女人肯定幹不了,但船多也就是魚多,漁販生意向來很紅火。雖然是體力活,但相對來說比較巧,也有出嫁女子去幹的,為的是補貼家用。


    林婆子自然不同意,又不是家裏沒錢吃飯,紹清詞這樣的大家小姐,如何還出去做活。紹清詞卻是有一番道理,她們這裏青陽給街坊四街說的是投親不遇,又說是窮人家,既然說是窮人家那就有點窮人家的樣子,別的女子能出去做工補貼家用她也能。


    按紹清詞的想法,不管尋到親尋不到親,既然來了青陽就要在青陽好好生活下去。她生於高門長於高門,外頭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根本就不知道。但三人的情況卻是明擺著,林婆子和林老爹年事已高,養家的事情肯定要由她來辦。


    現在手上是點有錢,但那些錢也不可能過一輩子,早晚得出來掙錢養家。那還不如現在開始摸索,外頭的世界如此寬闊,總有她的立足之地。


    「前幾天隔壁五嬸還來問起姑娘今年多大,那意思是想跟姑娘說親。」林婆子欲言又止的說著,就這麽隨意嫁了是太委屈了紹清詞,但女人總要是靠男人的,襯著現在年輕美貌,敢緊再找個依靠才是。


    紹清詞早想好說詞,道:「以後再有人問媽媽,媽媽隻管說,我才死了夫婿,總是要守孝的。」死了丈夫法律規定要守三年孝,雖然給配偶守孝一般不執行的如嚴格,死老婆了還可以早點娶,死的要是丈夫,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未亡人也會守上一年孝再改嫁。


    女人總是要嫁人,她也不打算去逆天,但遇上一個周林實在讓她怕了。世人都說周林好,這裏好那裏好,周大爺這裏渣那裏渣,但她情願遇上周大爺這樣的渣,也不想遇上周林這種好人。借著說守孝之機,怎麽也有一年的緩衝期,她還可以慢慢挑挑看。


    紹家抄家了,她又是被休出來的,再嫁她也不會想著男人有多高的門第,平常良民就好。但最起碼男人的人品得過關,也得有賺錢養家的本事。


    「姑娘說的是,再嫁要是再……」林婆子馬上把嘴閉上,她這個烏鴉嘴都在說什麽,都倒過一回大黴了,再嫁肯定是好的。


    紹清詞心中卻有幾分傷感,不是為自己,是想到林婆子這麽大的年齡了仍然如此辛苦,跟她東奔西跑不得安生,心中十分不安。便道:「媽媽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為自己打算,以後更要好好孝順媽媽。」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幫工開始做起,大半年之後紹清詞就自己想盤間店鋪。魚販的工作並不算難,紹清詞又是斷文識字的,算起賬來是一把好手。用林老爹的名字開戶,當個掛名老板,然後實際由她來操作。


    店鋪開起來,紹清詞比前頭卻是清閑了許多。畢竟不用像開頭那樣自己出勞力,客戶一家家去聯絡,大戶不敢想,隻敢想些散戶。新開張的店賺的不算多,卻讓紹清詞十分高興,她要是有本事自食其力,也不一定非嫁人不可。


    「紹大姐最近還是小心些好,聽說有海盜悄悄上岸補給,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麽,有時候也會私下裏行動。」生意談完,酒樓老板好心提醒紹清詞,青陽在開放港口中治安是很好的,但也因為開放,有些事情也是防不勝防。以前青陽就有美貌少女少婦丟失的,像紹清詞這種在青陽無親無故,家中還沒有男勞力,是最容易下手的對象。


    「海盜?」紹清詞稍稍愣了一下,雖然在青陽生活了一年,也有些小流氓之類的想占她的便宜。但總的來說並沒有遇上大事,也從一些漁民嘴裏聽到過海盜的字眼,基本上會把他們形容成手拿刀劍的怪物。


    酒樓老板也不多解釋,本來也就不容易說得清,更何況這事也是看命的,隻是道:「紹大姐最近小心些門戶就是了。」


    「多謝老板提醒。」


    紹清詞睡夢中似乎聞到一股幽香,然後全身似乎都脫力了,有人似乎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她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也想奮力掙紮,雖說手上使力,就連眼皮似乎都有千金重,最後實在抵不過藥力強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暈睡了多少,韶清詞最後是被哭醒的,嗚嗚咽咽的哭聲,悲淒中帶著絕望。也不知道是藥力的作用還是睡姿的問題,韶清詞隻覺得全身無力,睜開眼看到低低的木製天花板,躺著的地方似乎也在搖晃著。


    這裏是哪裏??


    「紹家姐姐,紹姐姐……」哭泣著的惠兒看到紹清詞也清醒過來連忙喚她,她今年才十五歲,雖然父母過世跟著祖父祖母生活,但平常日子也過的不錯,門都少出,更沒遇上過現在這樣的事,一覺醒來跑到這麽陌生的地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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