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蘅一聽忙地站起來,也顧不得練字了,「嫂嫂,我先去娘屋裏。」


    葛氏也起身跟了去。


    衛峻快到晚飯時分才進門,衛蘅一見著他就想流淚,記憶裏的父親白發蒼蒼,如今陡然年輕了許多,叫衛蘅一時感慨萬千。衛蘅同她父親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說衛蘅上輩子能過得那樣順風順水,也是多虧有她爹照看著。


    「爹爹。」衛蘅邁著小短腿就往衛峻跑去。


    衛峻身為都察院左僉都禦使,平日在外頭一向是嚴肅著一張臉,但是麵對衛蘅時,那張臉就忍不住笑開了花,他一把抱起撲過來的衛蘅,將她舉得高高的,「珠珠兒,讓爹瞧瞧長高了沒有。」


    衛峻去江南查賑災案的一路,心裏頭最惦記的就是當時病情才穩定的衛蘅,家書裏滿滿都是小女兒的名字。如今見衛蘅活潑潑的,心裏如何不開心。


    衛峻一直將衛蘅從垂花門抱到蘭義院,何氏埋怨道:「珠珠兒,還不快下來,都多大的姑娘了,還叫你爹抱。」


    衛蘅摟著衛峻的脖子,才不理會何氏的話。


    衛峻也護著衛蘅道:「珠珠兒再大,也是我的小囡囡。」


    「行,你就寵她吧。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後看你怎麽辦。」何氏氣道。


    「咱們珠珠兒這樣聽話懂事,哪裏會不知天高地厚。」衛峻笑道。


    衛蘅忙地點頭,「就是。」


    回了蘭義院,何氏服侍衛峻換了衣裳去老太太的瑞雲院請安,自按下不提。


    且說衛峻回來,交了差事之後,皇帝念他辛苦,又離家數月,特準了他一旬假,衛峻便帶了妻女去京郊的莊子上小住幾日,也鬆快鬆快。


    這可太稱衛蘅的心了,一到莊子上,她就纏著衛峻道:「爹爹教我騎馬。」


    衛峻還沒說話,何氏已經先開口:「不行。你才多大年紀,仔細摔下來。」


    衛蘅「哼哼」道:「前幾日娘才說我都‘多大的人了’,今日又說我‘才多大年紀’,可真是什麽都有你說的。」


    何氏被衛蘅氣得倒仰,她正要開口,聽得衛蘅又道:「娘啊,女學要考禮、樂、射、禦、書、數六藝,這‘禦’我遲早要學的。」


    「可是也不是你這般年紀學的,你腿才多長,連馬鐙子都踏不到。」何氏反駁道。


    衛蘅的腿的確不長,她還沒長個子,也就是俗語裏的「抽條兒」。女孩子到了十來歲,幾乎一夕之間就從女娃娃變成了少女,譬如現在的衛萱,但衛蘅卻還是個娃娃。


    不過衛蘅卻還有道理可說:「那北胡的孩子從生下來就開始學騎馬呢,這說明騎馬不分年紀。」


    何氏扔了衛蘅一個白眼,反問道:「那你是胡人嗎?」


    衛蘅覺得何氏這就是不講理了,「我雖不是胡人,但是別人好的方麵咱們就得學習,當初趙武靈王胡服射騎,振興趙國,不就是法自胡人嗎。」


    衛蘅知道跟何氏講道理是不行的,她娘慣來愛麵子,不能輸,所以她賴著何氏,扭得麻花兒似的,「娘,就讓我學吧,下一次爹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得空呢。」


    「就讓她學吧,珠珠兒從小就身子靈活,再說還有我在,絕不會有事的。」衛峻也勸道。衛峻雖然是文官,但侯府是祖宗用軍功賺來的,所以衛峻是文武雙修。


    父女倆一起勸說,何氏哪裏擰得過這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其實,衛蘅自然是會騎馬的,上輩子她就愛騎馬,覺得在馬背上的風馳電掣格外自由。不過那都是她嫁人之後的事情了。女學雖然說提倡複古學習六藝,但是時人最看重女子的還是禮、樂、書等文人之好。


    如今更有一種風氣興起,以為女子若精於射、禦,反而顯得粗魯,嫻雅淑德四字方是女子典範。因而,上輩子做女兒時,衛蘅並沒有在騎射上費多少心思。


    不過這輩子,衛蘅是以活得暢快為人生目標的。


    衛峻先帶衛蘅去馬廄,粗略地教她認了馬,又教她如何同馬親近,衛蘅聽得津津有味兒,最後才由衛峻抱著她上了馬。


    才兩圈下來,衛蘅就已經可以獨自駕馭小馬了,這讓衛峻對何氏道:「珠珠兒騎馬真有天賦。」


    何氏歎息道:「這上頭的天賦有什麽用?」


    「爹爹,看我。」衛蘅兩腳牢牢地踏在馬夫給她縮短了的馬鐙上,輕輕一夾馬肚子,小馬就跑了起來,且越來越快,嚇得何氏心都快跳不動了。


    「你別擔心,珠珠兒的姿勢極好,不會有事的,不愧是咱們侯府的女兒,流著她祖宗的血。」衛峻歎道。


    一個下午跑下來到最後,衛蘅已經可以騎馬跨越矮小的障礙了。


    「從沒見過學馬這樣快的。」衛峻不吝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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