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春雪社的人自然歡喜,沒入的暗自歎息。


    衛萱既然得了魁首,就被共推為總社主,由她擬規矩。衛萱也不推辭。


    「按我說,雖然咱們詩社因為每月隻開一社,隻用十二人每月輪流做社主,可是這賦詩作詞卻應是大家同樂的雅事。等咱們開社時,還是邀了眾姐妹都來玩兒,每月選出前十二首入集子就是了。」衛萱道。


    「這法子好,這樣這回沒入咱們春雪社的小姐妹們也不用難受了。」周月娥附和道。


    卻不知衛萱和周月娥這一番說話,卻是同長真縣主剛才的設置有了些抵觸,顧蓉的臉色有些不好,但見眾人都點頭,也隻能應和。


    衛萱又道:「如此咱們十二人裏,若是有人自動退出,或有小姐妹有事兒不能應社主,便可邀其他社外的姐妹來做社主。」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妥帖的了,萱妹妹果然是細心之人,各方麵都考量到了。」陸怡元歎服道。


    這詩社之事落了定,其他人也能參加每月的詩社,便都有了興致,開始問這兒問那兒,首要的是正月這一社何時開,誰來做社主。


    正月裏梅花香濃,衛萱喜梅,又是開年第一回的詩社,舍她其誰。如此,便定下了第一回的梅花社在靖寧侯府開。


    衛蘅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參加第一次的詩社,奈何她小舅舅歸心似箭,正月十五都沒過,就要啟程回南邊兒。


    衛蘅也隻好央衛萱在詩社告了假,收拾了包袱,帶著她的火焰,還有她的師傅李勇一道去了杭州,並在杭州的白鶴書院裏讀了兩年書,直到滿十二歲那年的臘月才重新回到了京城。


    蘭義院的正房裏,何氏正摟著衛蘅哭得稀裏嘩啦,嘴裏不住地罵道:「你個狠心的臭丫頭,不孝女,要不是開春得考女學,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啊~你還記得你家中有老父老母沒有?」


    衛蘅本來也哭的來著,可惜何氏哭得太久,導致衛蘅已經從思念之情裏回過勁兒來,變成了哭笑不得。「娘可一點兒也不老,比兩年前瞧著還年輕呢,可見女兒不在你跟前,你過得更滋潤些。」衛蘅俏皮地衝何氏眨了眨眼睛。


    何氏破涕為笑,「你這不孝女,一回來就氣我,你還是趕緊滾回南邊兒去吧。」


    連「滾」字都用上了,可見何氏心裏對衛蘅有多大的怨念。衛蘅貼著何氏的臉頰輕聲道:「女兒日日夜夜都想著娘,不知道夜裏哭醒了多少回呢。娘要是不信的話,問問錢嬤嬤就知道了。」


    錢嬤嬤是何氏的乳母,最得她信任,兩年前因衛蘅要去杭州,何氏實在放不下,便叫錢嬤嬤陪著她去了南邊。


    何氏聽了衛蘅的話看向錢嬤嬤,錢嬤嬤的眼角還濕潤著,上前一步道:「可不是麽,太太,珠珠兒就是半夜說夢話都在叫娘。」


    何氏自然是信的,擰了擰衛蘅的臉笑道:「那你怎麽總不回來,不知給你寫了多少信催你回來。」


    衛蘅道:「白鶴書院的夫子是極好的。江浙又是文秀之鄉,女兒拜了不少名師呢,盡管心裏惦記著娘,可是我也知道娘是希望女兒出息的。」其實衛蘅這話有些誅心,心裏還是埋怨,比起她這個女兒,何氏還是更看重女兒能給她爭的臉麵。


    不過何氏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反而道:「兩年不見,你懂事多了。」


    衛蘅將頭擱到何氏的腿上,屈腿躺下,「娘給我梳頭發。」


    「你這丫頭,就會享受。」何氏罵道,但是手下已經輕柔地替衛蘅散了辮子,瞧著衛蘅豐厚烏黑的頭發道,「你這頭發怎麽養的,這樣漂亮?可再也不是黃毛丫頭咯。」何氏問道。


    「在南邊兒得了個護發方子,明兒我寫給娘親,就是製起來麻煩了些。」衛蘅不以為意地道。


    「麻煩也不怕,隻要能養頭發。」何氏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女兒家的頭發更是要養一輩子,但是頭發長了之後,不是發黃,就是開叉,毛毛躁躁的,一頭漂亮豐厚的秀發對女人來說,可是極重要的事情,也是極難得的事情。


    何氏不知看過多少人的頭發,唯有她家珠珠兒的頭發,又黑又亮,柔順光滑,一頭青絲鋪灑開來仿佛瀑布一般,那亮澤度簡直可以當鏡子照人了,叫人摸了就愛不釋手。


    「你這養發膏子的味兒也好聞,似花非花,似果非果,不容易撞味兒。」何氏手裏的梳子沒拿穩,順著衛蘅的頭發就滑了下去,落在了地上,她不由歎道:「竟這樣光滑!」


    這下可不得了了,何氏也等不了明兒了,將衛蘅拉了起來就叫她寫方子。


    衛蘅撅著嘴懶懶地坐直道:「這方子可不能外傳,是我師傅家中不傳之秘,罷了,還是我給娘製了吧,也省得你麻煩。我那裏還有一罐子護發香膏,娘先用著。」


    雖然如今這世道更尚才、德,但這女人就沒有不在意容貌的。饒是何氏口頭上說得好聽,什麽她們這樣人家的女兒不是以色事人之輩,但其實心裏還不是一樣愛美,還不是想在夫婿眼裏博得一瞬驚豔的眼光。


    「香膏是你自己製的?」何氏又問。


    衛蘅卻從何氏微微變化的語氣裏聽出了陷阱的意思,她坐起身來,看著何氏。


    何氏果然嘴角微垂地道:「娘從小就叫你,以色事人,是最不可取的。女兒家講求貞靜嫻淑,隻要做到了這四個字,就沒有你不能立身的地兒。咱們侯府的女兒,可不能像那些個玩意兒一般隻會搔首弄姿。女兒家要愛重自己,你成日裏搗鼓這些沒用的,在白鶴書院時是不是沒好好用功?」


    衛蘅再好的修養也忍不住要發火了,她母親這是把她當什麽人了啊。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母親是太過求全,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


    衛蘅站起身道:「女兒自然是愛重自己的。搗鼓這些,也隻是自己喜歡罷了。女兒有些累了,先回房了。」衛蘅這些年在杭州被木老太太寵得有些厲害,性子也漸漸回到了現在的小小年紀,上輩子的事情就仿佛一場夢一般,漸漸遠離。


    何氏見衛蘅這樣,心裏也怪自己說話太重了。隻是,兩年不見,衛蘅的變化實在太大,連何氏這個親娘,都沒想到衛蘅長成少女時,會美得這般驚人,以至於她下意識裏就想先敲打衛蘅,不要得意於自己的容貌,而流於虛榮。


    何氏畢竟是經曆過的人,這男人雖然第一眼總是看中女人的容貌,可最後心裏隻會沉澱下那個讓他愛敬的女人。就拿衛蘅的父親,京中公認的好丈夫衛峻來說,一開始不也收不了心喜歡姐兒俏麽,到後來年紀大了,自然就明白什麽樣的女人才應該珍惜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貴女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澐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澐錦並收藏侯門貴女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