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齊褚州的話,林漳有點恍然,林炎小他六歲,父母去城裏打工時,林炎還是個小豆丁,林漳卻已經能獨當一麵,照顧弟弟和奶奶,除了上學,家裏的農活都是他和奶奶在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割豬草喂豬,然後做早飯,最後才是去上學,幸好小學在村裏,他不用走很遠的路,早上的時間也算充足。那段時光雖然苦,但也單純快樂。“原來你從小就是個愛哭鬼啊,難怪成天粘著你哥。”閻忱單手勾住林漳的肩膀,朝林漳另一邊的林炎說。林炎被他擠兌得直跳腳,“你哪兒來的臉說我,你自己不也成天粘著我哥嗎?”閻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我粘著我老婆天經地義。”“啊啊啊!不準你亂喊!我哥是男人!”林炎氣得抬手指著他,臉漲得通紅,他從來不會覺得“老婆”這種稱呼甜蜜,他隻覺那是閻忱在羞辱林漳,在娘化林漳。“我就不,我就要喊,老婆老婆老婆……”閻忱越湊越近,最後吧唧一口在林漳臉上親了一下。林漳:“……”年紀輕輕他就帶了兩個熊孩子,可真累。林炎在原地不停跺腳,眼睛通紅,估摸著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可閻忱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倒衝他:“略略略……”齊褚州遞給林漳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閻忱他真的二十八了嗎?他私底下是這種性格?念大學時,齊褚州和閻忱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不過閻忱隔三差五就會到他們學校來找林漳,算不上熟識,也算認識,大學時期的閻忱爽朗大方,給林漳帶吃的也會給林漳的朋友帶,從來不會讓林漳尷尬,反倒是因為他的存在,林漳即便性格內斂也交到了不少朋友。二十八歲的閻忱感覺不僅沒有長大,反倒是逆生長,越發的幼稚。林漳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他總不能告訴齊褚州,閻忱真的撞到腦子了,而且閻忱和林炎向來不對付。晚飯是在村長家吃的,他們四人被村民拉著喝酒,閻忱腦子還沒有痊愈,林漳不敢讓他喝酒,便盡數替他擋了,齊褚州也是個生意人,酒量不差,林炎雖然平時也喝酒,不過喝得不多,哪兒能和村裏的漢子比,沒一會兒就醉得找不到北,嘴裏還罵罵咧咧。閻忱被林漳護著滴酒未沾,他坐在林漳身旁,給林漳夾菜,剝蝦,看著特別賢惠,抬頭不小心對上村長媳婦兒滿臉慈愛的笑容,渾身一哆嗦,村長媳婦兒眼睛裏明晃晃地寫著倆字:賢惠。夜色漸濃,喝酒的基本都喝趴下了,村長媳婦兒叫了幾個小夥子過來幫忙,閻忱將林漳弄到自己背上,喝醉的林漳很乖,既不亂吼也不亂叫,跟睡著了似的。將人背回屋子裏,閻忱送抬齊褚州和林炎回來的幾人出去,一人給他們塞了包煙,小夥子們一看這麽貴的煙,當即覺得燙手,不敢要,“拿著吧,今晚辛苦你們了,改天請你們上家裏喝酒。”黝黑的臉齊齊變紅,幾人滿嘴答應,笑容一直收斂不住,抬手和閻忱說再見。齊褚州喝醉後倒是睡得安穩,他睡在林炎和林漳的房間,林炎睡的奶奶的房間,林漳和閻忱睡在父母的房間裏。閻忱又去看了看林炎,林炎睡得像隻小豬,橫七豎八地趴著,這麽糟糕的睡姿,閻忱無法想象從小和林炎住一起的林漳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幸好上高中後就去了他家,至少有自己的房間。再嫌棄林炎,閻忱還是給人蓋上被子,要是林炎生病,辛苦的隻會是林漳。“煩人精。”閻忱嫌棄地說。像是聽見他罵人,林炎忽然抬腳在空氣中一蹬,“狗比閻忱,從我哥身邊滾開!”閻忱:“……”“呸!就不滾,我絕對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用溫水瓶裏的熱水打濕毛巾,閻忱耐心地給林漳擦臉,林漳微微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楚閻忱,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也不動,不說話。“乖乖,看什麽呢?難不難受?”閻忱很少會叫林漳的乳名,怕勾起林漳的傷心事,但他也喜歡這麽喊他,覺得格外親昵。林漳依舊不說話,閻忱輕手輕腳地給他擦完臉和手,又問他:“身上要擦嗎?”實在不是他想占便宜,而是林漳有點小潔癖,他怕林漳一會兒睡得難受,當然作為一個身體健康的男性,說沒有點小心思是不可能的。林漳呆呆地點頭,“要。”這一下直擊心髒,可把閻忱給可愛壞了,沒忍住抓起林漳的雙手親了好幾下。他伸手去解林漳的扣子,手有點發抖,閻忱深呼吸一口氣,安慰自己處-男是這樣的,畢竟沒經驗不是。林漳白皙的皮膚泛著醉酒後的酡紅,濃黑的眼睫下是一雙點漆般的眼睛,斂滅星河萬裏,水汽和薄霧交織在其中,潮濕水潤。他不像閻忱記憶中的林漳那麽青澀,反倒像是惑人的海妖,一個眼神就叫人神魂顛倒,閻忱的喉嚨發緊,稀裏糊塗,擦豬肉似的將林漳身上擦拭一遍,趕緊用被子把人蓋住。明明沒有喝酒,這會兒反倒是後勁兒上頭,暈頭轉向。一直沒有吭聲的林漳忽然抓住閻忱的手腕,他的手心燙人得很,閻忱仿佛靈魂都在顫抖。“閻忱,下麵還沒有擦。”林漳的聲音帶著酒後的慵懶,有些微沙啞,不僅不難聽,反而更加磨人。閻忱的心髒劇烈地搏動著,仿佛要撞出胸腔,“我我我我……”我隻是個未經人事的小處-男啊!為什麽要給我這麽大的考驗?!“閻忱?”林漳又喊了他一聲。聽起來像是在撒嬌,閻忱如何招架得住,他的手被林漳牽著,一點點擦拭,手裏的毛巾掉落在床單上,洇開一片水漬。作為手藝人閻忱還隻是個學徒,師傅林漳耐心地教導他,不能心急,慢工出細活,但也不能太保守,那樣會很無聊,要懂得掌握規律,快慢結合。林漳白皙的腳趾倏地蜷縮起,後腳跟蹬著被單,在昏黃的燈光下,猶如一幕充滿故事的老電影。夜涼如水,院子裏的花吹落一地,若有似無的嗚咽聲,低啞壓抑,藏在花中,風一吹便飄散無蹤。洗完手的閻忱,臉上依舊一片滾燙,更別說另一處,他故意在院子裏多站了會兒,讓涼風把腦子吹清醒點。手心帶著肥皂的清香,閻忱似乎還能嗅到那股淡淡的味道,發癔症似的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半晌,他忽然低下頭,用力地深呼吸。隻有肥皂的味道。他驟然捂住自己的臉,蹲在房簷下,耳朵通紅,“我好變.態啊!”就在剛剛,他第一次那麽近距離和林漳接觸,雖然隻有他的手,但閻忱的心髒已經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