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既是東列貝提亞教的信徒,同時又有著樞機主教這一幹部身份。最近風雲變幻的局勢讓他不禁希望一切隻是個玩笑。


    要說什麽最糟糕的話,大概是時機吧。


    當今炙手可熱的納特拉王太子維恩和東列貝提亞教教主歐內斯特進行首腦會談。舉辦地不是納特拉而是帝國。尤安確信,如果會談成功舉行,東列貝提亞教的影響力將會進一步擴大,所以他為了促成會談而竭盡了全力。


    盡管實現了會談的目標,舉辦地卻被定在了納特拉。原因在於自己力量不足,需要深刻反省。


    然而,事情後來朝著他完全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首先是皇女露薇爾米娜的暗殺事件。


    尤安當時聽到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對露薇爾米娜在帝國的聲望有著切身感受。進一步說,尤安自己也暗中支持著露薇爾米娜。她若是死了,帝國究竟會發生什麽。受到的衝擊無法用烏雲籠罩來形容,仿佛像是突然置身於雷雨之中。


    話雖如此,不久後得知暗殺事件是誤報,尤安得以放下心來。再加上維恩王子因為在意帝國的情勢,作為來訪帝國的理由同意在帝國進行會談,真是出乎意料的幸運。


    但也隻能高興到這裏了。


    露薇爾米娜皇女接近宰相凱斯基納。國民們因為暗殺的嫌疑對皇子們的憤怒與日俱增。受其影響,兩位皇子也開始鋌而走險。帝國情勢往不好的方向急轉直下,尤安作為會議的負責人四處奔走,一刻也不得閑。


    (要、要是能中止的話……!)


    特地招待一國的王太子前來會談,自己這邊卻提出“果然還是中止吧”的請求,實在有失體麵。雖然委婉地試探過對方是否願意提出中止,維恩卻對此置若罔聞。納特拉使節團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不斷往帝國前進,使得尤安很是煩惱,


    事已至此,隻好盡快結束會談,讓使節團回國了。


    尤安本是這麽打算的──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尤安此刻想起的,並不是巴爾德羅修起兵的消息。


    這個消息確實重要,但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看樣子我們也無法再置身事外了啊」


    尤安語氣苦澀,目光朝向手邊。


    他的手上,握著一張紙。


    ◆◇◆


    「這、這是為什麽,攝政殿下!?」


    菲修在維依湖北邊的街道上發現了維恩一行,她順勢進行會談,向納特拉請求援軍。


    然而維恩對此給出的答複是,納特拉無法派遣援軍。


    「您在擔心軍費的話我方可以提供!哪怕實際不出兵也沒問題!歸根究底,隻要納特拉擺出在軍事上支持露薇爾米娜殿下的態度即可」


    「我的意思是,我做不到」


    維恩無情地拒絕了語氣激昂的菲修。


    「看吧。這是東列貝提亞教不久前發布的公告」


    維恩說完,遞出一張紙。


    菲修接到手中,全神貫注地讀起上麵的內容──她大驚失色。


    「……東列貝提亞教,彈劾巴爾德羅修殿下!?」


    根據紙上內容,第二皇子巴爾德羅修身為帝國皇族卻與西列貝提亞教狼狽為奸,企圖借其力量稱帝。若是他當上了皇帝,注定會淪為西側的傀儡。作為東列貝提亞教,同時作為帝國的臣民,絕對無法容忍這種事──東列貝提亞教以自身名義作出了以上彈劾。


    「看樣子,你光顧著趕來這裏,還沒收到消息啊」


    「這……您說的沒錯……竟然……」


    難以置信,菲修感覺腦子轉不過來了。


    東列貝提亞教一直以來和帝國,不,和俗世權力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帝國也尊重其想法,沒有強硬地拉近距離。雙方之間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哪怕其中一方發生變故,幹涉時也要慎之又慎。


    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被打破。


    「難免你會驚訝。事已至此,巴爾德羅修皇子被彈劾已經不重要了。對我們來說,問題在於列貝提亞教和東列貝提亞教的介入」


    維恩說道。


    「這份彈劾讓巴爾德羅修皇子成了帝國的叛徒,被視為依附列貝提亞教的勢力。然後,曼弗雷德皇子和露薇爾米娜皇女作為東列貝提亞教的代言人,準備討伐巴爾德羅修皇子。……如果納特拉此時向露薇爾米娜皇女派出援軍,那麽,會發生什麽?」


    說到這個份上,菲修總算是理解了維恩的言下之意,渾身戰栗。


    「……世間也許會認為,納特拉和東列貝提亞教聯手攻擊了列貝提亞教」


    維恩點了點頭。


    「沒錯。並且納特拉出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建立在保持東西平衡的基礎上。不能主動給列貝提亞教臉上抹黑」


    「……!」


    菲修不由得咬牙切齒。


    決定皇帝的帝位之爭。原本隻是皇族間的內亂,現在卻發展成了宗教的代理戰爭。


    這樣一來,確實,能明白納特拉為何無法派出援軍了。


    納特拉出兵會成為西側發起侵略的借口,說不定就此滅國。不僅是對納特拉,對同盟國的帝國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難得你特意前來,遺憾地是無法回應你的期待,布蘭德爾閣下」


    菲修意誌消沉,垂頭喪氣卻又無能為力。


    ◆◇◆


    「……不得不說,幹得漂亮」


    在菲修失望地離開房間後,維恩苦笑著說道。


    「在這個時間點引出東列貝提亞教,真是出乎預料啊」


    「這件事,應該是斯特蘭格來見維恩時就已經計劃好了吧」


    「八九不離十。似乎相當想把我踢出局外啊」


    瞥了眼一臉難色的妮妮姆,維恩看向手邊的紙張。


    大陸東部的一大宗教彈劾一國皇子。


    不下定決心是做不出這種事的。這和街邊的醉漢嘲笑執政者不是同一個性質。如果巴爾德羅修陣營勝利了,他們絕不會放過東列貝提亞教。因此,東列貝提亞教是鐵了心要解決巴爾德羅修才會有此行動。


    「斯特蘭格的目的是這樣的」


    維恩逐一道出,有如在厘清思路。


    「首先,對我訴說洛娃成為女帝的危險性,降低幫助洛娃稱帝的價值」


    妮妮姆接過維恩的話,說道。


    「而且他們不要求合作,選擇了不增加我們負擔的做法,極力避免和我們敵對」


    「與此同時還說服東列貝提亞教,讓巴爾德羅修成為帝國之敵」


    「計劃順利進行的話,既可以牽製納特拉介入,又可以大幅削弱巴爾德羅修陣營的士氣。真是周到得讓人生厭呢」


    妮妮姆不禁歎了口氣。維恩也跟著聳了聳肩。


    「服了服了,沒想到會被逼到這個份上」


    「不過,曼弗雷德陣營用什麽辦法說服了東列貝提亞教?哪怕巴爾德羅修陣營暗通西側,可指名道姓地彈劾對方,需要相當大的決心吧」


    「是啊……東列貝提亞教不是帝國的國教,和權力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因此在是否可以傳教的問題上,大部分取決於屬州的自治。這樣一來,恐怕是……」


    「曼弗雷德陣營的主力是屬州的權貴們。……也就是說把各州的信徒和信仰當成人質了呢」


    「當然前提是集齊了足以彈劾的證據」


    周到。正如妮妮姆所說,是個準備周到的計劃。


    當然也不是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暗殺露薇爾米娜未遂、維恩來訪帝國、巴爾德羅修提前起兵等等,應該也有他沒預料到的展開。曼弗雷德陣營見縫插針,漂亮地掌握了主導權。


    「更為重要的是,經此一事,巴爾德羅修成了決定帝位歸屬的獎杯」


    露薇爾米娜在先前的暗殺事件中暴露軟弱之處成了丟分點。


    而曼弗雷德他們丟分更嚴重,所以哪怕露薇爾米娜有軟弱之處,國民也依然打算支持她。


    「光是普通地拿下勝利,曼弗雷德無法得到國民的支持。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簡單易懂的反派」


    「沒錯。在暗殺事件激怒民眾的情況下爆出醜聞。搞不好世人會認為一直無法結束內亂都是巴爾德羅修的責任……不,洛娃和曼弗雷德無疑會讓輿論指向這方麵。這樣一來,之前的加分和丟分都不重要了,誰拿下巴爾德羅修,國民便支持誰」


    在輝煌的功績前,人們往往會忘記過去的過錯。隻要曼弗雷德討伐了巴爾德羅修,盼望由男人繼承皇位的民眾們會異口同聲地稱讚曼弗雷德,期待他成為下任皇帝吧。


    「可是維恩」


    「嗯」


    維恩點點頭,說道。


    「這個展開,對洛娃來說並不壞」


    ◆◇◆


    (能行……!)


    收到東列貝提亞教彈劾巴爾德羅修的情報,露薇爾米娜從中看到了勝機。


    (這樣一來巴爾德羅修陣營的士氣和軍隊將大受影響!與之相對,憤怒的民眾會聚集到我這邊!還能借此說服派係中的牆頭草!)


    當然,東西列貝提亞教的介入意味著納特拉無法行動。不等菲修帶回維恩的答複,露薇爾米娜便理解了這一點。


    即便如此,露薇爾米娜也認為利大於弊。斯特蘭格當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吧。哪怕局麵會有利於露薇爾米娜,他也依然選擇了把維恩踢出局。


    (也就是說,認為維恩比我更具威脅呢,那個陰險眼鏡)


    她一點也不生氣。這是理所當然的判斷。隻不過露薇爾米娜很是確信,斯特蘭格弄錯了兩件事。


    一是即使維恩不在,自己也能贏。


    另一個則是──千方百計地封住維恩,就不怕反而刺激到他嗎。


    (不管怎樣,之後的展開我要全部看穿)


    ◆◇◆


    「而且自不必說,巴爾德羅修也不打算在這裏認輸吧」


    ◆◇◆


    「出兵」


    出乎意料的事態,主君被彈劾了。


    陣營內部因此驚慌失措,巴爾德羅修肅穆地向他們宣告。


    「可惡的曼弗雷德使出奸計把我等逼上了絕路。繼續浪費時間隻會被其他派係拉開戰力差。既然如此,唯有以現存兵力討伐露薇爾米娜與曼弗雷德」


    巴爾德羅修繼續說道。


    「我等原本就打算無視民意,強行訴諸武力。多個叛徒的汙名不痛不癢。在我成為皇帝後,定以武力洗刷被玷汙的名譽。──願意隨我前進的,跟上來」


    陣營的成員們在巴爾德羅修說完後,紛紛向他俯首。


    ◆◇◆


    「所以,維恩打算怎麽做?」


    “那麽”,維恩說完後停頓一拍,回應妮妮姆。


    「合理的做法是,先和歐內斯特會談……不,畢竟是這種狀況。可以考慮中止會談然後撤退」


    「我們現在在維依湖的北邊,帝都就在維依湖南邊。雖然我覺得戰火不至於燒到這裏,但很可能在混亂中發生什麽騷動呢」


    「而且帶過來的使節團也沒什麽戰力啊。更別提從納特拉呼叫援軍了,無論從物理還是政治上說都很困難」


    「那麽──」


    「但是,輕易地夾著尾巴逃跑也太無趣了」


    維恩大膽無畏地笑了。


    「況且,竟然覺得這種程度就能封住我,有點不爽啊」


    「話是這麽說,可實際上還有其他辦法嗎?」


    「其實是有的」


    維恩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妮妮姆的疑問。


    「妮妮姆,菲修還逗留在附近吧?立刻叫她過來。順帶替我準備書信。……不如來幹件壞事吧,讓所有參加這場祭典的人大吃一驚的壞事」


    ◆◇◆


    「萬事俱備嗎……」


    凱斯基納根據手下收集回的情報,一邊縱觀大局一邊喃喃自語。


    因走投無路而下定決心的巴爾德羅修。


    做好迎擊準備的露薇爾米娜。


    煽動前兩人意欲獲取漁翁之利的曼弗雷德。


    在這三人背後呈現出介入征兆的維恩。


    「這樣一來總算完成了」


    強大的皇帝。


    這正是凱斯基納渴求的存在。


    契機是他幼時讀到的史書。史書上記載了從四周強國環伺的納魯希拉開始的,開國皇帝的故事。


    匱乏的兵力。擋在眼前的敵國將領。交錯複雜的謀略。克服這些困難取得飛躍發展的皇帝之器量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感動。凱斯基納打心眼裏感謝自己能作為帝國之民的後裔出生在帝國。


    因此,這是義務。既然生在帝國,就必須引導帝國和帝國的曆史實現更大的飛躍。這是帝國子民的宿命。


    那麽,便保持中立,讓皇子們互相蠶食吧。讓他們知道流血為何物,品嚐苦惱的滋味,以此來鍛煉他們吧。為此哪怕民眾受到巨大的傷害、他國從中阻撓也在所不惜。孕育偉大皇帝的過程產生的弊害,全由自己親手排除。


    而現在,凱斯基納的願望正要結出果實。


    「三蛇奔赴頂峰。北方之龍動身。那麽,局勢又將如何推移……」


    ◆◇◆


    各自思緒交錯,最先展開行動的是巴爾德羅修。


    他正如宣言的那般,集結現有兵力,從自己的領地開始進軍。


    兵力一萬多。由於隻達到了預期的兩萬兵力的一半,戰力下降無可避免。與之相對,他們有著其利斷金的決心,以及其他派係的士兵所沒有的背水一戰的覺悟。


    而他們進軍的方向,露薇爾米娜所在的帝都格蘭茲拉爾。


    ──並不是。


    「鎮壓古都納魯西拉」


    納魯希拉是位於帝都格蘭茲拉爾北部、維依湖南端的古都。


    既是帝國發祥地,同時也是帝國的舊首都。雖然遷都至格蘭茲拉爾,但曆朝曆代皇帝的靈廟和洗禮儀式的祭祀場所皆在納魯西拉,權威在帝國首屈一指。四位皇族過去也曾在明麵上和暗地裏圍繞納魯西拉展開過鬥爭。


    話雖如此。


    「殿下,納魯西拉確實重要,可如今不應該先捕獲露薇爾米娜皇女嗎?」


    陣營幹部對巴爾德羅修的方針提出了如上意見。


    然而他搖了搖頭。


    「不,我軍兵力比預期要少,再加上帝都相當於露薇爾米娜的庭院。哪怕能攻下帝都,也不一定能立刻捕獲露薇爾米娜。當我們花時間在露薇爾米娜身上的時候,曼弗雷德說不定會趁機舉行洗禮儀式,宣布加冕稱帝」


    在即位之前,首先要在納魯西拉舉行洗禮儀式,然後在首都格蘭茲拉爾舉行加冕儀式。


    露薇爾米娜曾經完成了洗禮儀式,但由於民意、實力不足,沒有舉行加冕儀式。至於巴爾德羅修,哪怕他完成洗禮儀式宣布加冕,帝國國民也不會接受吧。


    但如果是曼弗雷德,他說不定會強行舉辦洗禮儀式,向整個帝國宣布他即位的事實,並再次對外宣告巴爾德羅修是帝國之敵。


    「原來如此,殿下說的確實沒錯……」


    「可是無法分出太多兵力守衛納魯西拉啊」


    「我們曾經鎮壓過納魯西拉。要活用那時的經驗」


    「其他派係也不希望納魯西拉被鮮血玷汙才對」


    進行了諸如此類的討論,最終巴爾德羅修軍決定進軍納魯西拉。


    然而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曼弗雷德軍的先遣隊發起了攻擊。


    ◆◇◆


    「嘖,那群蠢貨……!」


    身著軍裝騎在戰馬上的曼弗雷德不快地咂嘴道。


    「這也沒辦法嘛。大家都想要功勞」


    同樣騎在馬上的斯特蘭格在曼弗雷德身旁回應道。


    「更何況和巴爾德羅修軍不同,我軍是群烏合之眾呢」


    「這話輪得到你說嗎?」


    「畢竟是事實」


    斯特蘭格大言不慚地煽風點火,對此,曼弗雷德微微歎氣。


    距離巴爾德羅修軍開始進軍過去了數日。曼弗雷德也率軍從領地出發,為了去取下背叛帝國的巴爾德羅修的項上人頭。


    隻不過和巴爾德羅修軍不同,這邊的行軍稱不上是隊列整齊。畢竟軍隊由各地屬州權貴領兵組成,雖然在大致方針上遵從曼弗雷德,但除此之外,權貴們各自指揮著自己麾下的士兵。


    假如把巴爾德羅修軍比作一個生命體,那麽這邊就像是一群小魚。因為各管各的,所以軍紀渙散,不同部隊間的小打小鬧差不多是家常便飯。


    這在曼弗雷德的向心力下降後變得尤其明顯。


    正因如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出現這種情況是必然的。對放棄急行軍追上巴爾德羅修軍,逐漸拉近距離的方針感到急躁,急功近利的部分權貴打著先遣隊的名號從背後突襲了巴爾德羅修軍。


    「幸好衝過去的部隊是少數。不管結果如何都不影響大局」


    「你覺得會是什麽結果?斯特蘭格」


    「這還用說」


    斯特蘭格作出回答的同時,傳令兵也騎馬靠近了過來。


    「殿下,傳來了先遣隊潰敗的報告……!」


    曼弗雷德和斯特蘭格對此毫不驚訝,兩人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巴爾德羅修軍本就是帝國首屈一指的精兵。雖然軍隊基層用上了新兵,但整體上依然比己方擁有著更多的精兵。


    一直以來對戰巴爾德羅修軍靠的是計謀和準備,在戰術戰略上樹立優勢,才總算打成五五開。如此強大的軍隊作為對手,不過是一隻小魚啄了啄他們的後背,又怎可能留下傷痕。更何況現如今的巴爾德羅修軍再無退路、殺氣騰騰。早已能預見到潰敗的結果。


    「無謂的損失啊」


    曼弗雷德如此評價道。斯特蘭格搖了搖頭。


    「沒這回事。用最少的損失糾正了我軍渙散的氛圍,不會再有人輕視巴爾德羅修軍了」


    「真會說話……不」


    曼弗雷德難以置信地看向斯特蘭格。


    他懷疑,眼前的男人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特意讓犧牲了也無所謂的部隊充當先遣隊進攻敵軍。


    「這樣一來,其他部隊在決戰時也會聽從這邊的指揮了。目前就按預定計劃,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巴爾德羅修軍後麵……殿下,您怎麽了」


    「……沒什麽」


    或許自己還沒看清這個男人的深淺。


    曼弗雷德緊緊握住了韁繩。


    ◆◇◆


    曼弗雷德軍的先遣隊發起的攻擊根本不痛不癢。


    巴爾德羅修軍的後方部隊停止進軍,掉頭打了個交鋒敵軍便潰不成軍,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有陷阱。


    「那波攻擊究竟有何目的」


    「如果是偵查敵情也太敷衍了事了」


    「曼弗雷德軍的士兵都是從屬州調來的。會不會還沒完全掌控住?」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雖然達成了進軍的協議,但由於統領不當,有部隊急功近利發起了突擊。


    這極大地激勵了巴爾德羅修軍。曼弗雷德軍上下異心的有利條件自不必說,先遣隊弱歸弱,但擊敗了可憎的敵軍的事實提升了軍隊的士氣。


    「殿下,馬上就能看到納魯西拉了!」


    「好。鎮守在城裏的守衛隊大概不會讓我們入城,別管他們。一口氣打下來」


    「遵命!」


    巴爾德羅修能感受到暗藏在軍隊的步伐以及部下聲音中的昂揚之色。


    保持這個勢頭拿下納魯西拉,接著討伐身在帝都的露薇爾米娜,順帶解決掉曼弗雷德。淡淡的期待蔓延在軍隊之中──


    然後,期待被摧毀成碎片。


    「殿、殿下!大事不好!」


    巴爾德羅修循著悲痛的喊聲驅馬向前,想要弄清情況。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那是什麽……」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每個人都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巴爾德羅修也一樣。


    然而不管擦了多少次眼睛,眼前都是同樣的景象。


    所以,哪怕再怎麽難以置信,也唯有接受現狀。


    「──為何納魯西拉會掛著迪梅托裏歐的旗幟!?」


    第一皇子迪梅托裏歐。


    等待著抵達納魯西拉的巴爾德羅修軍的,是在政治鬥爭中敗北,本應已退出曆史表麵舞台的迪梅托裏歐的軍隊。


    ◆◇◆


    「哈哈哈哈哈!」


    納魯西拉的城牆上站著兩個人。


    「現在一定很吃驚吧,我那愚弟!」


    毫不顧慮旁人放聲大笑的男人名叫迪梅托裏歐。


    安斯沃多帝國的第一皇子。


    「事到如今竟然還能迎來和他們對峙的一天,真是有趣!」


    迪梅托裏歐的視線落向一旁,看向與他並肩站在城牆上的另一位男子。


    「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維恩王子!」


    對於迪梅托裏歐的道謝,維恩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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