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陸還是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意。”


    午休的教室。


    我一邊吃著午飯,一邊將昨天在空教室的來龍去脈告訴沙耶醬。


    “那個……當著碧的麵這樣說可能不太好,巳城是鑄幣吧。”


    沙耶醬聽完自己逃離後的全部經過,吐出了對陸的遲鈍大吃一驚的感想。


    平常的話,我會幫陸圓場。可是說著說著我那難以忍受的心情又燃了起來,便甘心接受了沙耶醬的評價。


    “一般來說,都說到這地步,也該察覺到了……好像,巳城對風月之事極其遲鈍是麽?平時,並不是這種不會察言觀色的男生吧。”


    沒錯,平時的陸是心思周到的那種人。


    約會的時候,即使我隱瞞腳踝的傷也被他看穿了,平時也會不露痕跡的幫助我。


    明明如此,卻毅然對我的攻勢完全無視。但這也是有理由的。


    “……和異性成為死黨這種事,真是夠嗆啊。如果奇怪的看待對方的話,就沒法順利相處下去,因為太清楚這點了,所以彼此都決定一直不用奇怪的眼光去看待對方。”


    然後,長達五年間不斷積累的結果便是如今這樣。


    雖然不願想象,但我至今為止的攻勢若是換成其他女孩來做的話,陸就會立刻察覺到對方的戀意了吧。


    隻有在對象是我時,他才會像如今這樣。


    “原來如此。嗯……這下,怎麽才能縮短距離呢?”


    沙耶醬露出理解了我意思的表情後,抱著手臂歪頭納悶。


    “……誰知道呢?這一年間,我也一直考慮到底怎麽辦才好,卻毫無頭緒。”


    這便是,無論何等名偵探都無法解開的,令和未解決事件。


    “重申,你真是喜歡上了麻煩的對手啊,碧。”


    “是呢。”


    對混雜歎息說著的沙耶醬,我回以苦笑。


    為了不意識到對方而努力,注意到之後,心想終於彼此都習慣這套了,結果這一切全成了障礙。


    雖然對此並不後悔,但道阻且長的程度令我頭昏腦脹。


    “老實說,我已經無計可施了,所以才找沙耶醬商量。沒有什麽好主意麽?”


    束手無策的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向友人提問。


    “是這樣啊……雖然老套,身體接觸怎麽樣?沒有男生會被女孩子貼到身上還意識不到吧。”


    對這個回答,我不由得流露出空洞的笑容。


    “嗬……之前在空教室裏,我整個人都快貼上去了,結果他還是不開竅。”


    “真的麽?”


    “真的。”


    這樣冷靜的回想,不隻是單純的不開竅,我甚至覺得之所以才會被他那樣無視,是因為陸完全沒有那種意思。我真心這麽想。


    雖然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但現在隻有我和沙耶醬兩人。


    因此才想不出妙計,隻有沉重的空氣流淌。


    “……索性,接吻吧。”


    打破了沉默的是,沙耶醬刺激過頭的一句話。


    “你,你說接吻,這種……”


    由於突如其來的刺激,我麵紅耳赤的困惑道。


    但是,沙耶醬極其認真的筆直盯著我。


    “因為,做到這步都不行的話,已經隻有直球決勝負了。下定決心吧。”


    “嗚嗚……”


    這樣說來,沙耶醬打壘球時也是名喜歡強硬的配合投球的捕手。


    說出在關鍵時刻用直球戰鬥這種話,某種意義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可是,突然就說要接吻……”


    “一輩子停在朋友關係上也沒關係麽?”


    “咕。”


    被致命的台詞擊中,我反射性的呻吟。


    “這樣下去的話,真的會變成那樣。想要改變現狀的話,就去告白或者接吻。”


    確實,可能不做到這種程度就不行……。


    內心的天秤在同意與拒絕間不斷搖晃著。


    於是,仿佛是在同意的秤中加上砝碼般,沙耶醬溫柔的說。


    “沒問題的。巳城絕對也有那種意思。相信我。”


    都被捕手說到這個地步,若還不敢一決勝負的話,身為投手就身敗名裂了。


    “明、明白了……!我要上了!”


    在不安與緊張中,我決心要推動兩人的關係。


    放學後。


    雖然我隱藏了重大的決心,如平時一樣和陸一起回去。但到底怎麽辦,才能發展到提出接吻的地步呢?完全沒有頭緒。


    這已經不是身為死黨不會被意識到這類原因,單純是因為完全沒有戀愛經驗,才找不到相關的竅門。


    因此,即使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可稱之為妙計的主意。


    “已經完全變暖了,有種春天也結束了的感覺。”


    在我靜謐的野心熊熊燃燒時,對此一無所知的陸說起了令人暖心的話題。


    “是啊。之前這裏也開滿櫻花呢。”


    抬頭看去,路邊的櫻樹隻剩嫩葉,已釀造出初夏的風情。


    “雖然路邊的櫻樹開花時很美,但花落的隻剩嫩葉時就變得淨是毛毛蟲是個缺點啊。”


    “我懂。確實是路邊櫻樹最大的缺點呢。”


    對陸的話我深以為然。


    勢頭如流星般落在行人肩膀上或頭上的毛毛蟲們,是這個季節特有的威脅。


    “這樣一想,是個微妙憂鬱的季節啊。”


    陸輕輕歎了口氣。


    這之後還要圖謀接吻,讓他情緒低落就不妙了。


    必須設法說些積極的話題。


    “但是,同時也是櫻桃的旺季不是麽?這季節的咖啡館會有很多櫻桃菜品,真期待啊。”


    “咖啡館麽?這麽一說,碧。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想去咖啡館?”


    由於話題的走向,陸仿佛突然回想起般,向我詢問。


    “啊,嗯。因為聽說咖啡館有新菜單了。”


    之前去說這話時發生的就是,陸與沙耶醬的空教室事件。


    本以為這話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敷衍過去了,沒想到陸還好好記得。我有些開心起來了。


    “那麽,今天就去一趟吧。”


    “真的?嗯,要去要去。”


    我笑容滿麵的答應了陸的邀請。


    順便一提,可能陸不知道,但那個店是情侶禦用的咖啡館。


    在那裏,男女兩人並排坐的話,就保證會被當作情侶招待。


    能不能接吻暫且不談,應該能成為產生好氣氛的契機吧。


    “在意的菜品有好多呢。要吃哪個呢……哪個都好想吃啊。”


    陸苦笑著看向突然情緒高漲的我。


    “喂喂,那麽貪吃的話會胖的哦。”


    “咕……竟敢說禁句。”


    確實因為腳受傷的影響,最近微妙的運動不足。可能節製下甜食比較好。


    話雖如此,讓難得的受到情侶招待的機會逃走也很困擾。


    “那麽,那麽。在去咖啡館前要不要稍微運動下?”


    為了從罪惡感中逃脫,我迫不得已提議道。


    “沒辦法啊。那麽,要去擊球場麽?久違的一決勝負吧。”


    陸也察覺到了我的罪惡感麽?直接同意了這個提議。


    ——就在這時,我腦中閃過了一條妙計。


    看到了!這樣就可以接吻了!


    “嗯,上吧!好,全力揮棒吧!”


    “喂、喂。情況嚴重到不得不拚命運動的地步了麽……”


    我帶著看到了光明的氣勢用力握拳,而陸好像對我嘀咕了什麽。


    於是,我們一如平常的前往擊球訓練場。


    經常光顧的這個場所,會成為我們值得紀念的初吻的會場。


    一般來說,在擊球訓練場接吻?會浮現出這樣的疑問,但是,我剛才閃過的作戰便是此計。


    “姑且事先確認一下,腳已經沒問題了麽?”


    陸一邊手持球棒輕輕空揮,一邊對我詢問。


    “嗯。那之後就一直隻穿運動鞋或平底鞋,絕對不會妨礙擊球哦!”


    自從約會時腳受了傷以來,就在避開擊球訓練場,再怎麽說也已經沒問題了。


    “那就好。傷勢痊愈了的話,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陸露出挑釁似的笑容。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和我比賽時他總會手下留情。


    既有男女之間身體素質差距的原因,也因為從守備位置上來說,陸更擅長擊球。


    雖然這種不露痕跡的體貼我也很喜歡,但隻有今天希望他全力以赴。


    “呼呼。那是這邊的台詞哦。好,輸的人要進行懲罰遊戲。”


    “哦—,真敢大放厥詞啊。接下了!”


    對我的提案,陸識趣的回應道。


    ——總之,作戰的第一階段成功了。


    “那麽,首先由我來擊球。”


    “了解。讓我見識下你的身手吧。”


    將球棒拿到手中後,我進入了左打席。


    我們的比賽一直都是十球定勝負。由擊出更多安打性擊球的那方獲勝。


    “我贏了的話,就讓你請我吃特大芭菲。”


    陸聽到我提出的條件,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麽啊?以前有這菜品麽?”


    “是新菜品。一杯一千五百円。”


    “很讓人肉痛的價格啊……但是,接下了,因為我會贏。”


    為了讓陸不手下留情,設定了有點苛刻的懲罰遊戲。


    ——好,第二階段也成功了。


    我的作戰很簡樸。


    設置好帶有懲罰遊戲的擊球比賽後,主動提出『贏了我的話就給你接吻。』。


    老實說,也有種作為初吻這是不是不太好呢的心情。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以關係進展為優先。


    總而言之,為了能被作為異性看待,要設法提出接吻。


    抱著這種邪念的同時,我對著投球機投出的球強力揮棒。


    “呼——!”


    擊球的手感一如既往。


    打完十球,安打性擊球有四次。


    以這個機器為對手的話,正好是個不好不壞的絕妙的分數。


    認真的陸的話,應該能夠超越吧。


    “好,接下來輪到我了。”


    對高中生來說一千五百円的花費可謂非常肉痛。


    陸也為了避開懲罰遊戲,精神集中的進入右打席。


    充滿無力感的放鬆姿勢,便是陸狀態良好的證明。


    “呐,呐,陸。”


    “怎麽了?”


    我下定決心,準備說出台詞,陸則保持視線依然看向投球機的姿勢回應。


    “陸就這樣獲勝的話……那個,我就給你接吻。”


    “唔哎!?”


    由於我的提案,陸發出怪叫看向了這邊。


    他麵紅耳赤,剛才的集中力也一點不剩。


    “你、你……到底、在說什……”


    陸完全口齒不清了。


    好像,超乎我想象的動搖。


    “那、那個,該說是懲罰遊戲呢……還是獎勵性的……”


    受陸影響,本應做好覺悟的我也因羞恥而語無倫次了。


    “你、你說獎勵,那麽突然……”


    陸完全看向了這邊,驚恐的翻起白眼。


    但是,機器可不管兩人間的氣氛,投球機對著姿勢鬆懈的陸,毫不留情的投出直球。


    “嗚哦!?糟、糟了!這是讓我分心的作戰麽?”


    “哎?不是啦!”


    啊嘞……本應是提出接吻的,但好像變成了靠肮髒手段獲勝了的感覺!


    “可惡,竟然用垃圾話戰術,你這家夥!”


    “才不是啦——!”


    即使拚命否定,我的聲音也屆不到。


    數十分鍾後。


    來到咖啡館的我們眼前,擺放著話題中提到的特大芭菲。


    海碗級的巨大容器中裝著大量的冰淇淋和生奶油,而且還用大粒的櫻桃作為配料,真是道珍品。


    “那麽,盡情的吃吧……男人絕不食言。我來請客。”


    陸帶著一副忽然疲憊了的表情,將特大芭菲推到我的麵前。


    那之後,可能是動搖的影響。結果,陸隻擊中了一球。


    “嗚嗚……竟然會變成這樣……”


    這就是所謂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麽?


    結果,不僅任務失敗,眼前還聳立著並不怎麽想吃的卡路裏爆彈。


    “不快點吃就溶化了哦。即使用垃圾話戰術也想吃到吧?這玩意兒。”


    陸帶著納悶的眼神看著我。


    “不、不對!我的目的才不是芭菲!”


    不妙,讓貪吃鬼的印象不斷惡化的話,結果,會變成用肮髒手段來騙吃芭菲的壞女人……!


    雖然從結果來看完全一致,但必須想法辯白!


    “目的不是芭菲的話,是什麽呢?”


    “這是,那個……”


    ——說不出口。


    為了和陸接吻而拚命努力什麽的,絕對說不出口。


    “隻、隻是希望能在真刀真槍的比賽後再取得勝利……”


    結果,從我口中吐出的是,無論誰聽都感覺不自然的借口。


    “自製過頭了吧!?為什麽要在擊球場的比賽中尋求刺痛般的緊張感!?”


    “那當然會緊張了!這次的作戰可是堵上了我青春的未來啊!”


    “為什麽?什麽時候變成了這種重大比賽!?在哪裏埋了這種伏筆!?”


    “我無論何時都處於人生的重大比賽中哦!”


    一邊不斷說著不自然的借口,一邊塞了口特大芭菲。


    本應甜蜜的香草冰淇淋,不知為何,今日顯得格外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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