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寧的腳步頓住,搖頭:“如果我做得到,那天就不會來這裏了。”走出佛堂時,身後有隱約的歎息聲響起,很快飄散在寒風中。他安靜站了片刻,大步而去。回到後院,葉懷寧將老師父的話轉達給季饒,先上了機。季饒回屋去拿吉他,等他也上來後徐因醒忽然笑了一聲,衝他道:“季老師,我還真想把你扔這裏算了,你那個助理大概也擔心我會這麽做,特地找上我爸跟他說你也在這山上,我爸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交代我務必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去,真是麻煩。”季饒沒理他,看了一眼葉懷寧,葉懷寧神色不動半分,靠在椅背裏閉目養神。季饒心知他應該早知道了自己和徐家的關係,一時更無話可說。他之前隻覺得這事沒有說出來的必要,現在想想,葉懷寧大約會以為自己故意耍著他玩吧。徐因醒又去和葉懷寧說話,問他是不是直接回京去。葉懷寧閉著眼睛回答:“回去吧。”“好,那我們直接飛回去。”直升機進城後線路有管製,隻能降落在徐家大宅的停機坪,徐父已經等在家裏,特地留了他們下來一起吃頓飯。葉懷寧還想著日後能跟徐家做生意,沒有拂這個麵子。徐父在餐桌上談生意經,難得碰到葉懷寧這個捧場的,於是十分有興致,與他侃侃而談。葉懷寧聽得認真,不時搭話一兩句,有不懂的虛心和徐父請教,也算受益匪淺。徐因醒對這個不感興趣,邊吃東西邊玩手機,季饒也不插話,默不作聲地低頭扒飯。徐父看一眼兩個兒子,無奈搖了搖頭,和葉懷寧說:“他倆要是有你一半對做生意這麽有興趣,我也就不用這麽頭疼了。”徐因醒撇嘴,小聲嘟噥:“早說了你給做哥哥的趕緊找對象,讓他給你生孫子從小培養唄。”葉懷寧笑道:“人各有誌,這一點強求不來的。”徐父遺憾歎了口氣。季饒忽然抬眼,看向對麵坐的葉懷寧,停了一瞬又移開了目光。吃完飯,葉懷寧和徐父告辭離開。季饒說明天還有個工作要準備,謝絕了徐父再留下來吃晚飯的提議。徐因醒也想溜,被徐父勒令留家裏,徐父叫了司機送季饒和葉懷寧回去。車子從徐家開出來,季饒開口打破了車中的沉悶,他問葉懷寧:“你是想跟叔叔他做生意嗎?”葉懷寧沒接腔。季饒知道自己猜對了:“懷寧,之前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和徐家的關係,你是不是覺得我有意騙你?我其實就是覺得這事不重要,我自己都沒放在心上,所以沒跟人提過……”“跟我無關。”葉懷寧冷淡打斷他。季饒沒再堅持解釋,時過境遷,再說這些也沒大意義。他隻是提醒葉懷寧:“徐家和葉氏一直有密切商業往來,你如果要跟叔叔合作,涉及到影視圈之外的生意,日後免不得要跟葉懷安打交道。”葉懷寧不以為意:“我不怕他。”他不要葉氏股份是因為他其實厭惡這個和葉懷安一樣的姓,厭惡他們骨子裏流著的相同的血,但他從來不怵葉懷安,尤其在死過一回後。季饒點頭:“你想清楚了就行,要是賺錢能讓你高興,我也希望你能賺更多的錢。”葉懷寧一聲哂笑,目露諷刺:“季饒,你現在是扮情聖扮上癮了嗎?說這樣的話有意思?你怎麽不幹脆如徐叔所願去做他的接班人,好在生意場上給我提供更多的便利,那樣說不定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季饒沒在意他語氣裏的尖銳和挖苦,歎道:“懷寧,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你想和叔叔做生意是為的互惠互利,要是其中還摻雜了其他因素,你根本不會碰,我真那麽做了隻會讓你更反感罷了,而且,是你說的,人各有誌,我不姓徐,也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我的誌向隻在音樂和演戲上。”葉懷寧的目光落到窗外,低下聲音:“原來你也有誌向,嗬。”“我有,”季饒認真說,“你如果願意看,就看著吧。”葉懷寧始終沒再吭聲。車子先開到了葉懷寧的別墅。葉懷寧下車時,季饒又一次叫住他:“懷寧,下周就過年了,去年約好的一起去滑雪玩雪橇,還作數嗎?”葉懷寧的腳步稍頓,他說:“季饒,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嗎?”季饒將心裏一瞬間冒頭的難受壓下:“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這兩天夠累的。”葉懷寧很快進去了別墅裏。季饒一直看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示意司機:“……走吧。”葉懷寧閉目靠進浴缸裏,熟悉的旋律自音箱中流淌而出,隨機播放的音樂跳到了季饒昨夜彈的那首。葉懷寧安靜地聽。許久之後他的身體滑入水中,不再動。第48章 “晚安,好夢。” 除夕那天葉老爺子依舊沒能出院。葉懷寧清早去醫院陪他爸,老爺子一直昏迷著,中途隻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連葉懷寧都認不出來,確實就是在拖日子了。下午的時候大忙人葉懷安也過來了一趟,他進門時葉懷寧正坐在床頭邊削蘋果,頭也沒抬,專注著自己手上的活。葉懷安走去病床邊,彎腰慢條斯理地打量床上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葉老爺子,嘖了嘖,站直身嘴角噙上笑瞅向葉懷寧。葉懷寧沒理他,蘋果已經削完,葉懷安踱步過去,順手順走,咬了一口,看向葉懷寧時依舊是那種叫人厭惡至極的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