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熙看著麵前給自己行禮的楊靜瑜,眼中的失望之色掩都掩不住。


    實在是平日裏他接觸的小姑娘們如姐姐淮寧公主,薛家姐妹,淮寧的伴讀如依玥等人,或是嬌俏可人,或是天姿國色,少有顏色不好的,此時這位他父皇定給他的未來皇後,相較她們,實在是遜色得不是一星一點。


    穆熙失了興致,隻目光在楊靜瑜的手腕上停了片刻,道了聲「免禮」,便興致乏然的越過她們徑直去慈壽宮了。


    楊老夫人是什麽人,穆熙的滿臉失望之色自然瞞不過她,她原本就不樂意這場婚事,此時轉頭看自己孫女,眼中憂色更甚。


    楊靜瑜卻是神色坦然,她忍著將手腕上手鐲除下扔掉的衝動,輕聲道:「祖母,我們回家吧。」


    京中勳貴世家圈就那麽大,平日裏參加個宴席什麽的,誰人不知薛家三小姐從來都是以未來皇後自居的?世人重顏色,甭理薛芯莢性子如何,但她生得不錯是真的,和小皇帝青梅竹馬長大也是真的。她早過了最初得知這場賜婚時的震驚,惶恐,不知所措了。


    穆熙神色蔫蔫得入了慈壽宮,薛太後見了就笑道:「可是見著楊家姑娘了?」


    穆熙點頭,他不欲說什麽是非,薛太後看他神色卻知其必是不怎麽滿意的,笑著喚了他到自己身邊坐下,道:「這是你父皇定下的婚事,不過是為了安楊次輔的心,讓他好好輔佐於你。你親政前,哪怕心裏不喜,也待她和善些,待她入了宮,你隻需讓她好好的坐在皇後位置上就行了,至於你喜歡誰,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等你親政之後,更是不用理她了。」


    穆熙抬頭看一眼自己母後,為何要定下楊家的婚事,他父皇生前早就揉開了跟他說過,他自然是懂得,隻是他父皇卻沒說他親政之後,就可以把他的皇後當成個擺設就行了。


    薛太後說接楊靜瑜進宮並非是客氣話,翌日她便派了內監去了楊家,讓楊家準備,道是第二日會派人來接楊靜瑜入宮。


    待那內監一走,楊老夫人的麵色便沉了下來,一麵吩咐楊大夫人為孫女準備入宮行禮,私下裏,卻對楊次輔道:「老爺,難道當真就讓瑜姐兒嫁入宮中嗎?瑜姐兒她,一輩子就毀了啊。」


    這個嫡長孫女,是自小養在她身邊悉心教養的,她實在舍不得。


    楊衛麵色也是發沉,他想到小皇帝要替薛家眾人升官加權一事,依燕王的意思,最後的定是在內閣手上,他如何不知道為何薛太後要此時接孫女入宮?


    他道:「無事,讓瑜姐兒入宮,也該讓她經點事。至於將來,六年時間,誰知道會有什麽變數?」


    楊靜瑜入到宮中,薛太後就安排她住在慈壽宮不遠處的一座偏殿內,對其也很是和藹,每日裏小皇帝過來請安時都會叫上楊靜瑜一起說上一陣子的話。


    隻是薛太後讓小皇帝對楊靜瑜和善些,小皇帝脾氣雖然溫和,卻自來都是別人哄他,沒有他哄人的,楊靜瑜又總是一板一眼,沒什麽必要絕不會多說一句話,因此兩人相處時除了冷場就是冷場,這場麵還真是讓薛太後不知是喜還是憂。


    其實要薛太後說內心話,就是她對著楊靜瑜那張榆木疙瘩臉,也是半點說話的興致也沒有,還真是難為兒子了。


    且說回薛家要求升官加權一事。


    小皇帝發話,吏部的辦事效率很高,薛大老爺和薛修啓的政績評核很快就做完並遞交到了內閣手上,中規中矩,並無因為那是國舅爺就給了好評,薛大老爺的是個中評,而薛修啓辦事的確不錯,評的是個中上。


    內閣當著燕王的麵商議了一番,也是跟著吏部的評核,同樣中規中矩的給薛修啓的官位提了一提,從鴻臚寺從六品的寺丞升到了從五品的左少卿,將原本的左少卿則是調到了通政司的一個空缺,那個薛家正正看中的位置,而薛大老爺的官職卻是未有變動。無緣無故的,無功勞,政績評核隻是個中,上麵也沒有官員退下來,憑什麽升上去?


    得了這個消息,薛太後的鼻子都給氣得歪了歪,小皇帝過來請安時,就對著他哭道:「我的兒,你雖尚未親政,但到底是一國之君,你親自發話,要給你舅舅和你表哥的官位動上一動,可你看看他們都是怎麽敷衍你的?」


    「說什麽政績評核不夠,那還不是人為操作的?你舅舅可有做過什麽貪贓枉法瀆職的事?就是你表哥,他教了你這麽多年,他的能力就是你父皇也認可的,吏部給的評核也是個中上,可通政司的那個職位怎麽就不能調過去了?仍是給了個鴻臚寺的閑職?我的兒,你可定要爭氣,早點親政,不然長此以往,我們娘兒兩的位置隻怕是隻能放在後宮裏做擺設了……」


    小皇帝穆熙隻覺得腦袋嗡嗡疼,他現在其實都有些害怕過來慈壽宮了,每次聽母親薛太後說話,他隻覺得腦袋都快裂開了,讓他愈發得不想麵對那些事。


    楊靜瑜這日正準備過去給薛太後請安,她身邊薛太後安排過來的大宮女琴心就低聲將薛家升官受挫一事跟她說了,又道:「楊姑娘,今日一早承恩公老夫人就入了宮,還帶了薛三姑娘還有另外三位薛家旁支的姑娘,您還是緩上一緩再給太後娘娘請安吧,屆時也得小心著點說話,不要惹太後娘娘生氣了。」


    楊靜瑜年紀雖小,卻十分聰敏,她聽得琴心這般說話,心中就十分驚異,看了她一眼,女官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恢複了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樣子。


    楊靜瑜謝過她的提點,心中卻覺得這說不定就是自己離宮的契機,便帶了琴心和自己的貼身丫鬟雲書去園子裏,決定順便摘上幾支荷苞拿過去慈壽宮送給薛太後。


    卻不想正好在園子裏遇上了被薛太後打發出來逛逛的薛芯莢以及薛家旁支的那三位姑娘。


    薛芯莢心氣高,脾氣不好,自楊靜瑜入宮,薛太後也怕兩人起衝突,這段日子從未接薛芯莢入宮來住過,這還是楊靜瑜第一次在宮中見到薛芯莢。


    薛芯莢也已知道自己父親和兄長官職升遷受阻一事,她還偷聽到自己母親和父親說話,道是內閣之事,現如今都是楊次輔說了算,此事說不定就是楊次輔作鬼,想壓製著薛家,將來後宮好由楊靜瑜說了算。


    所以薛芯莢見到楊靜瑜眼中就滿滿都是不善,不過她也牢記薛太後叮囑她好好和楊靜瑜相處的話,並沒直接言語挑釁楊靜瑜。


    隻是楊靜瑜衝她點頭見禮時,她看到楊靜瑜手上薛太後賞賜的山水碧玉鐲,眼睛一轉,就笑盈盈的伸出手將手中一支半開的荷花遞給楊靜瑜,柔聲道:「楊姐姐,你是過來賞荷的嗎?這支我剛剛摘下來,送給你回去插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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