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禎沉默了一下,道:「他們從未來過京城,其實外祖的舊傷若是來京城調養可能會更好。」


    閔家和大周皇室穆家在前朝時就同是北地武將世家,閔家先祖跟隨穆家打了天下,就又回了北地,數代鎮守邊關。


    閔流妘點頭道:「臣女也是這般想的,可是祖父和祖母他們卻不知為何就是不肯入京。臣女此次入京也是想看看京城的環境,若是可以的話,定會去信勸祖父祖母過來京城。」


    說到這裏她抿嘴笑了一下,道,「祖父祖母最是掛念陛下,若是陛下去信勸他們來京城,他們定會願意考慮過來的。」


    穆元禎「嗯」了聲,卻是不願再多說什麽了,閔家那邊他自有打算,就道「你和馨姐兒隨意逛逛吧」,便欲離開。


    隻是他剛提步,閔流妘就收了些笑容,喚住了他,道:「陛下。」


    她看了看穆元禎身後的內監,再回頭看了一眼緗素,不過隻稍猶豫了片刻,就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箋,然後雙手遞向了穆元禎。


    穆元禎微愣,他看了看那個信封,上麵畫了一朵梅花標記,然後目光再轉回到閔流妘的麵上,帶了些疑問。


    閔流妘神色認真道:「陛下。臣女十二歲之後,祖父便已經安排臣女幫忙北地的一些事務。」


    此時的她笑容已不複先時的嬌憨天真,十分颯爽利落。這樣的她,配著那一身紅衣,自另有一番動人之處。


    隻是穆元禎瞅了她一眼,心中作何是想不知道,麵上神色卻是冷淡了兩分,他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轉頭示意身邊的人接過信箋,轉身就離開了。


    連客套也不必了。


    閔流妘看著他的背影有片刻的發怔,她以為他會拆開信,看完裏麵的內容再仔細詢問她,卻不想他就直接走掉了。


    閔流妘在禦花園中「偶遇」了穆元禎,還親昵得說了一會兒話,又遞了封信給他,穆元禎還收下了,這事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傳到了以宓耳中。


    這時依玥還未離開,她看到宮人過來和以宓說過話後,以宓麵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知是有什麽事情。


    依玥起身告辭,以宓也沒留她,讓人去接了葵哥兒就送了她出去,又吩咐了下麵的宮人道若是閔大夫人和閔流妘過來,就讓她們直接出宮便罷了。


    及至這日緗素送走了閔流妘,回到坤寧宮,以宓還沒出聲詢問,緗素便先就稟告道:「娘娘,閔姑娘應該是北地暗部的人。」


    所謂的北地暗部就是北地培養的暗探營,北地西邊接壤西域諸國,北邊接鄰北沅,這些暗探營培養出來的暗探明麵上都有各種身份,多是用來打探各國情報的。


    以宓有些意外,這習武還可以理解,不少武將之家也有讓自己家女兒習武的,可閔家竟然將自己家的嫡女培養成暗探,這是要做什麽?


    以宓看著緗素,緗素便繼續解釋道,「奴婢見到閔姑娘遞給陛下的那封信上有北地暗部的標誌,而且奴婢觀閔姑娘身手舉止,其功夫可能並不差過我多少。」


    緗素和緗綺都是穆元禎送給以宓用的,但穆元禎將兩人給以宓之時便已說過,以後以宓才是她們的主子,讓她們萬事都要以以宓為先。


    因此閔流妘一事,哪怕可能牽涉到一些軍事機密,但緗素仍是毫不猶豫的跟以宓直說了。


    以宓聽言心頭暗轉,閔家的事以宓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說那是皇帝的外家,閔家本身就已經是北地的第一世家,竟是把嫡女培養成這樣,明顯不同尋常。


    緗素和緗綺兩個,都是根骨千裏挑一,然後從三四歲就開始習武,每日裏要習六七個時辰,功夫才能做到像現在這般,而且作為暗探,要學的功夫不僅是武學功夫,還有各種旁門雜術,閔流妘作為名門嫡女,就是琴棋書畫也不能疏漏。


    得要多大的恒心和毅力才能做到這點?


    又有什麽必要一定要這麽做?


    以宓還在尋思著這事,就聽緗素問道:「娘娘,要奴婢去查查閔姑娘過往所有的資料嗎?」


    以宓點了點頭,緗素便下去安排了。


    穆元禎表麵冷酷,實則十分重情,閔流妘身份特殊,而看她今日種種不說閔家和閔流妘是否有意穆元禎的後宮,但以宓可也不會認為她特意尋穆元禎是為了談談公事的。


    晚間穆元禎回來,他沐浴完照例是坐著一旁看著以宓拿著圖冊哄了阿意睡覺,以宓有很多個樣子,但無疑對著阿意的時候才是最溫柔無絲毫旁騖的。


    阿意睡著,以宓又吩咐了幾句守夜的宮女,這才和穆元禎一起回到他們的寢室。


    一邊行,以宓就一邊笑著問道:「陛下,那個暗部的梅花標誌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兩人相處日久,以宓很了解穆元禎,他很多時候看似不在意,但其實大局掌控欲十分強烈,想來宮人和緗素跟自己報告的事他十有八九是會知道的。


    她沒有必要去暗戳戳做什麽讓兩人生隙。


    穆元禎瞥了以宓一眼,握著她的手卻是沒有答她。


    直到兩人回到寢室,穆元禎這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以宓,一直看得以宓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微微笑了出來,伸手將她撈到自己身邊,然後問道:「你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嗎?」


    以宓略微有些茫然,穆元禎大她六七歲,她記得自己很小時便已知道他,但對自己來說,他就是燕王,不過就代表一個身份,根本就不過心的,誰會記得什麽第一次第二次的?


    以宓搖頭。


    穆元禎便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便是在梅花盛開之際,當時你就站在梅樹下……所以後來我去北地就藩,和各地暗部的聯絡都是用的梅花標誌。」


    這,這是什麽理由?當時自己該隻是個孩子吧。


    以宓掃他一眼,隻覺得這不是他哄自己之言,就是他的隨手之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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