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南華縣衙放眼望去,完全是一派混亂。


    許清嘉最近的主要目標就是理清家底子到底有多厚,好再想辦法開展工作。核對錄入以及入庫這些事情,其實應該交給信重的人來做。隻有自己親自挽袖子上場了。


    已經有縣衙的官吏在背後小聲議論他:「瞧著很有讀書人的氣節,原來一提到錢,立刻就暴露了。」


    許清嘉捶捶酸痛的後背,再直起身來,在自己手裏的本子上寫寫畫畫著什麽,向身邊的趙二斷然下了命令:「封起來!」


    封條是一早就準備好的,上麵還蓋了官府的大印,點一箱東西錄入之後就貼封條,然後入庫,這種程序一直重複著,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總算將所有該盤點的都盤點清楚了,連重新做的帳目也很是清晰明了。


    守庫的差役接到了傳說中的威脅,那溫雅俊秀的縣令大人示意他鎖上庫房,語聲輕飄飄卻帶著滲人的寒意:「這裏麵的東西若是少了一點,恐怕你家人都會被牽連。你應該不想看到你父親年近七十還要被投入大獄或者流放吧?」


    那差役頭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恭敬極了:「一定不會一定不會!」他到還有識時務這個優點。


    這裏麵的東西若是少了一點,恐怕你家人都會被牽連。你應該不想看到你父親年近七十還要被投入大獄或者流放吧?」


    那差役頭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恭敬極了:「一定不會一定不會!」他到還有識時務這個優點。


    許清嘉順利辦完了此事,當日回到後衙,高興之下還跟著胡嬌進後院去勞動了一番,洗漱完畢,二人躺在床上還聊了一會,才漸漸入睡。同榻時間久了,胡嬌慢慢放下了戒心,相處越來越自然,每天漸有睡前夜談。


    豈料睡到三更天,胡嬌忽然間被驚醒,許清嘉已經醒了好一會兒,隻側耳傾聽。她白天幹了體力活,睡的比較沉,過了約有一刻鍾才被吵醒。


    「什麽聲音?」外麵隱隱約約,似有女人的哭泣,又似乎有男子的慘叫,還有刀戈相擊,很是熱鬧。


    許清嘉仰躺著,目光定在床帳頂上,平靜無波:「鬧鬼了。」


    胡嬌蹭的坐了起來,許清嘉也跟著起身,一把將她攬在懷裏,並且輕柔的拍著她的背:「阿嬌不怕!我在這兒呢!」他隻穿著中衣,皂角的清香味與清爽的體息就在胡嬌鼻端繚繞,被個成年男子抱在懷裏,胡嬌頓時尷尬的一動也不敢動了,整個後背都僵硬了。


    許清嘉還當她被嚇住了,心裏暗道:別看平時阿嬌膽大,到底是小丫頭。當下將她攬的更緊,又怕她剛從熱被窩裏坐起來受了涼,索性盤膝坐著,緊摟著她,又將她試圖從他懷裏躲開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拉過被子裹住了她:「睡吧睡吧,天亮就沒事了。」


    外麵的各種聲音持續了足有近一個時辰,才終於漸漸消去。


    第二天縣衙諸人便瞧見縣令大人坐在案前,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的打著,臉色不好,好像是沒休息好的模樣。


    當夜三更,後院裏那些熱鬧的聲音又來了,如是者三,縣令大人的臉色便越來越難看,似乎長久的難以入眠,高正心裏好奇死了,可是若要他開口問起縣令大人的內幃之事,似乎也有點問不出口,隻能旁瞧側擊的提醒他:「大人最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可否請個大夫來瞧一瞧?前街的劉大夫醫術還不錯。」若是經由大夫來提醒縣令大人,您該注意節-欲了,大約就不會得罪人了吧?


    許清嘉揉了揉發困的眼睛,顯然有些幾疲倦:「是該請個大夫來瞧瞧了,內子這幾日身體不適。」


    高正心道:年輕人真是不知厲害,這事情還是需要細水長流的,哪裏能「暴飲暴食」?嘴裏卻道:「夫人生病,我回頭讓內子來幫兩日忙,省得大人連口熱飯也吃不到。」又將自己收集在書房裏的補身方子細想了一遍,考慮要不要將庫房裏那隻鹿鞭送來給縣令大人。


    縣令夫人病了的消息當日便傳了出去,還尋醫問藥的鬧騰了兩日,說是被嚇著了,夜不安枕之故。縣衙後院又沒有丫環,縣令大人天天帶著一身藥味從後堂出來,更坐實了這件事情。


    又過兩日,聽說縣令夫人病症加重,縣令大人愁的連胡子都忘了刮,帶著一下巴的青胡茬從後麵出來,引得縣衙裏的人都竊竊私語,議論不已。縣令大人似乎是真的非常發愁,無計可施之下,特意請了高縣尉去後堂相商。


    高正跟著許清嘉到了後堂,又見縣人大人吞吞吐吐,似有難以啟齒之事。高正正愁沒機會替許大人分憂解難,立刻便開口追問,半晌才聽得許清嘉道:「近日……近日這後院開始鬧鬼了,吵的人不得安枕。」


    高正嚇的一哆嗦,又想起朱庭仙來,他在這縣衙住了十來年,怎的一次都沒聽過有鬧鬼,豈不太過蹊蹺?


    許清嘉揉了揉太陽穴,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隻覺額頭一跳一跳的疼,「不如今晚天黑,你從家裏帶健壯的家丁過來,咱們去後院捉一捉這鬼?」


    高正頓時恍然大悟:這分明不是去捉鬼,而是去捉人了!恐怕許清嘉不是害怕,而是不相信縣衙裏的差役,這才要向他借問家中健壯奴仆。


    這麽說,縣令夫人的病也有幾分真假難測。


    他心中存疑,當日在縣衙辦事,便小心關注縣衙同僚,這才發現,原來犯困的不止許清嘉一人,衙差裏足有四五人都有些精神不振,趙二倒是好精神,可是他就是個呆憨傻,啥事都不知。想到趙二近來意氣風發,一心想著巴上了縣令大人,老實人也終於出了頭,頗有幾分揚眉吐氣之感,高正就忍不住在心裏鄙視了他一番:蠢貨!縣衙後院出了這麽大的事,許縣令都不找你商議,可見在大人心裏,你便是個不能信重不能分憂解難之人!


    借著「縣令大人身體不適,已回後堂休息,大家切不可因為大人不再而懈怠公事」的借口,高正將前衙裏裏外外都巡查了一番,連牢獄也沒放過。這一轉之下才更覺得許縣令聰明。表麵看著眾人各司其職,可是實質上到底有沒有在其中弄鬼,還真是不好說。


    他到得帳房,見得筆吏坐在那裏拿著筆打盹,墨汁將下麵的賬簿子都洇開來,輕咳了一聲,那小吏猛然驚醒,瞧見是他,立刻立起身來,誠惶誠恐:「縣尉,小人……小人家母最近感染風寒,小人夜間侍疾,便覺有些犯困……」


    高正盯著那小吏的臉瞧了好幾下,隻瞧的那小吏後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才冷哼一聲轉過身走了。


    高正現在是看誰都有嫌疑,暗恨同僚不長眼色,非要在新官麵前惹事。當晚夜色降臨,他悄悄帶著家中十名健仆摸黑去了縣衙角門。許清嘉一早便在角門相候,聽到敲門聲便悄悄打開門,隻等這一行人進去之後,朝巷子外麵瞧了瞧,見寂靜無聲,這才小心鎖好了門。


    得縣令大人親自開門,高正尚且罷了,其餘十名健仆卻誠惶誠恐。他們乃是高家世仆,家小性命全在高正手裏,聽得要去捉鬼,多少有幾分害怕。悄沒無聲跟著許清嘉進了主院,見得廳裏燈亮著,房裏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打開門來,卻是個身著短打的少年郎,借著燈火去瞧,很是俊秀。


    高正隻瞄了一眼,就猜出了少年的身份,這分明是最近幾日「已經被驚嚇的臥床不起的縣令夫人」嘛,隻是當著其餘一眾健仆的麵,他也不肯叫破胡嬌身份,將一眾仆從留在院子裏,他跟著許清嘉進了廳堂,關起門來才與胡嬌見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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